第8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查理德·耶茨作品复活节游行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她们精疲力竭坐在厨房里的桌前时,萨拉说,“我想我们都有资格喝一杯。”

下午三四点时,救护车到了——四个穿得白得晃眼的动作敏捷、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似乎对工作乐在其中。他们把老太太固定在一个铝制担架上,动作又快又细心地把她抬下楼,推进他们的车里,关上车门就把车开走了。

那天晚上,萨拉开车拉着爱米莉去了医院,那里一个面带疲态的医生解释了脑溢血是怎么回事。他说,她们的妈妈有可能在第二天左右去世,要么有可能在脑部严重受损的情况下活很多年。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她很可能得一直住院。

“…当然住院要花钱,”她们开着车穿过整洁的郊区回家时,萨拉说,“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钱。”

“吃”,就在前方的一个大型电光招牌上写着,下方是小字:“鸡尾酒”。萨拉把那辆旧普利茅斯车开到停车场。

“反正我还不想回家,”她说,“你呢?”她们在里面一个华而不实的隔间里坐下后,她说:“事实上我更想享受空调,而不是喝酒,可不是感觉舒服极了?”然后她突然显得很年轻,举起酒杯来祝酒,“祝普奇完全康复。”

“嗯,”爱米莉说,“我想我们最好别指望会出现这种事。医生说过——”

“我知道他怎么说,”她坚持道,“可是我了解普奇,她非同一般。她顽强,我敢打赌她这次很快就恢复过来,咱们走着瞧吧。”

争论是没有意义的,爱米莉也同意了她们会走着瞧。有一小会儿,两人都闭口不言。爱米莉利用这段沉默时间,又是纳闷又是懊恼地回想起那天早上她醒来时的样子。耐德?泰德?她究竟能不能想起来?她是不是经历了喝醉酒的人所称的那种失忆?

她再次专注地看着姐姐那张脸时,因为谈起了彼得,那张脸上热情洋溢。彼得秋天就要上大学了,他只是把上大学看做是为上大神学院做必要的准备。

“…这么多年了,他的雄心一直没有动摇过。他想那样做,也正是要那样做,他是个很不一般的孩子。”

“嗯,小托尼怎么样?他去年肯定中学毕业了。”

“对,只不过问题是他没有毕业。”

“哦?你是说他成绩不够好?”

“对。噢,他本来能毕业的,可是他几乎整年都围着那个——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是说一个女孩?”

“她不是个女孩,问题全在这儿。她已经三十五岁了,离过婚,有钱,她在毁了小托尼,毁了他。我甚至没法跟他说话,他爸爸也不行,就连彼得也没法跟他说话。”

“哦,这个嘛,”爱米莉说,“很多男孩都会经历这种事,我想他会没事的。长远说来,很可能对他也是件好事。”

“他爸爸也这么说,”萨拉闷闷不乐地盯着自己的酒杯。“还有埃里克——嗯,埃里克有点像小托尼,也有点像他爸爸,我想。从来不像个学生,他关心的只是汽车。”

“你——有没有写什么东西,萨拉?”

“哦,谈不上。我可以说已经放弃了写那种家庭生活的幽默小品。我写了四篇,可是托尼说写得不好玩。他说写得不错——写得好,细节不错,能让人有兴趣读等等——可是他说写得不好玩。也许我太用力了。”

“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想看的话。只是你很可能也会觉得写得不好玩。我说不好。比起——你知道的——严肃作品来,幽默作品要难写得多,反正对我来说,要难得多。”

爱米莉又走神了,想到了自己的问题。她之所以回过神,只是因为萨拉的谈话开始围绕着钱。

“…你知不知道托尼从马格纳姆工厂能拿回家多少钱?”她在说,“等一下,你看,我给你看看。”她在她的手袋里找东西。“这是他上一张工资支票的票根,你看看吧。”

爱米莉本来想到过不会很多,但即使这样,她还是吃了一惊——比她在广告公司挣的还要略微少些。

“而且他已经在那儿干二十一年了,”萨拉说。“你想象得到吗?还不是大学学位那件老生常谈的破事儿。跟他岁数一样、有工程学学位的人现在全是高层管理人员了,当然托尼也算是管理岗位上的,可是在那个——你知道——机构里面,等级低得很。我们唯一的额外收入,就是小屋的租金,主要都花在维护上了。你能不能想到我们要付多少税?”

“我想我一直以为老杰弗里多少能帮你们。”

“杰弗里比我们还穷,亲爱的。那个小小的进出口公司赚的钱几乎不够支付在市里的办公室租金,埃德娜一直病得很重。”

“所以没有什么——遗产之类。”

“遗产?哦,没有,从来没有。”

“嗯,萨拉,那你们是怎么过下来的?”

“哦,我们过下来了,只是很勉强。每个月初,我坐在饭厅里的餐桌前——而且我让孩子们也跟我一起坐下来——至少在他们小时候时,我要他们这样做;对他们了解怎么花钱有好处——我把钱分成几个科目,首先并且最重要的,是‘G. H. ’科目,包括——”

“G. H. ?”

“‘无敌树篱’。”

“你干吗把那儿叫这个名字?”

“你什么意思?它一直叫——”

“普奇起的名字,宝贝。她想到的时候,我也在场。”

“是她吗?”萨拉看样子目瞪口呆,爱米莉后悔自己那样说。她们都伸手去拿酒。

“哎,萨拉,”爱米莉又开口说,“这大概也不关我的事,可是你和托尼干吗不把这块地方卖了?房子值不了什么钱,可是想想这块地吧,你们在长岛发展最快的地方之一有八英亩地。你们很可能能拿到——”

萨拉摇起了头。“不,不,那不可能,我们不能那样做,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那样做,对孩子们不公平。他们很喜欢这个地方,你知道,这是他们的家,这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家。记得我们小时候有多糟糕吗?从来没有一个——”

“可是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爱米莉说,酒精也开始对她起了作用:她说得比她想要说的更尖刻。“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你和托尼难道不应该开始为自己考虑了?问题是你能得到一座住着方便的新式好房子,只需要一半你们现在花在——”

“那是另外一回事,”萨拉说,“就算不考虑孩子们,我也完全不能想象托尼和我住在一座迂腐的小——”

“‘迂腐’?”

“你知道的,就像所有别的房子那样,一座传统的农场小屋。”

“‘迂腐’不是指这个意思。”

“不是吗?我还以为指的是传统的呢。不管怎么样,我看不出我们怎么有一天会那样做。”

“干吗不会?”

这样争论了半个钟头,以同样的论据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起身走回汽车那边时,萨拉突然让步。“哦,你说得对,爱米,”她说,“卖掉那里对我们的确会是件好事,对孩子们也好。只是有一个障碍。”

“什么?”

“你永远都不可能说服托尼。”

回到家里后,她们穿过有垃圾气味的厨房,穿过饭厅,穿过有霉味的、吱吱作响的客厅——爱米莉一直觉得会看到老埃德娜在沙发上蜷着身子、面带笑容——走进了萨拉所称的书房,托尼和彼得在里面看电视。

“嗨,爱米姨妈。”彼得说话声音像是个大人,他说着站了起来。

托尼慢慢地起身,似乎不愿意离开电视屏幕。他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罐啤酒。他还穿着去钓鱼的衣服,上面有鱼饵留下的星星点点的脏地方,他的脸膛晒得发亮。“我说,”他说,“普奇的事情我很难过。”

彼得关掉了声音很响的电视,萨拉详细跟他们讲了医生是怎么说的,并以她自己不顾事实的预测来结尾:“我敢说她很快就会好的。”

“嗯,”托尼说。

那天晚上有几个钟头——在托尼和彼得去睡觉后很久,在埃里克甚至还有小托尼无精打采地进来嘴里咕哝着跟他们的姨妈打招呼、对她们外婆的事咕哝着表示难过后很久——格兰姆斯家两姐妹不睡觉,聊天、喝酒。她们在书房里就开始了,后来转移到客厅,萨拉说那边凉快。在客厅里,爱米莉盘腿坐在地上,方便伸手就能拿到咖啡桌上的酒,萨拉则窝在沙发上。

“…我永远也忘不了特纳弗莱,”萨拉在说,“记得我们住在特纳弗莱的时候吗?在那座可以说是外墙是拉毛面的房子里,厕所在一楼?”

“我当然记得。”

“当时我九岁,你肯定是五岁左右;那是我们在爸妈离婚后住的第一个地方。爸爸去那里看过我们一次,你睡了后,他领我出去散步。我们去杂货店买了黑白两色的冰淇淋汽水。在回家的路上——我还记得那条路,记得它拐来拐去的样子——在回家的路上,他说:‘宝贝,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然后他说,‘你更爱谁,你妈妈还是我?’”

“天哪,他真的那么问?你是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萨拉吸了一下鼻子。“我说我得想一想。哦,当然我当时就知道的”——她的声音失控而变了调,不过她又控制住了——“我知道我很爱他,比爱普奇要深得多,但是当场就实话实说的话,好像对普奇是极大的背叛,就说我要考虑一下,第二天再告诉他。他说:‘你答应吗?要是我明天给你打电话,你到时候会告诉我?’我答应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不敢正视普奇的脸,那天晚上也睡得不是很好,可是爸爸打电话时,我跟他说了。我说:‘是你,爸爸。’我觉得他快哭了,就在电话里。他以前很爱哭,你知道。”

“是吗?我从来没见过他哭。”

“嗯,他是那样的,他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不管怎么样,他说:‘太棒了,甜心。’我记得他没有哭,让我感觉松了口气。接着他说:‘听着,等我一旦安排好几样事,我就要接你过来跟我一起住。也许不是马上,但是会很快,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天哪,”爱米莉说,“然后当然他一点也没有行动。”

“哦,过了一段时间,我也不指望会发生了;我不再想这件事了。”

“你就不得不继续跟我和普奇一起生活。”爱米莉摸索着找一根烟。“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有那样的经历。”

“哦,别误会,”萨拉说,“他也爱你。他总是向我问起你的情况,特别是到了后来,当时你正在长大——你怎么样,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知道的,只是他从来没能真正很了解你。”

“我知道。”爱米莉喝了口酒,发现酒精似乎从她的口腔上颚直接进入她的静脉,因此强化了她心底深切的悲哀。这时她也要讲一个自己的故事,可能不像萨拉的那样伤感。“记得拉什蒙特吗?”

“当然。”

“嗯,爸爸那年来过圣诞节时…”她讲了自己怎样躺在那儿没睡着,听到父母在楼下谈啊谈啊,还有她怎样大声叫妈妈,她上来了,带着杜松子酒味,说他们“正在达成新的谅解”,还说怎样到了第二天,希望全都破灭了。

萨拉在点头确认这件事。“我知道,”她说,“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也没睡着,听到过你叫。”

“是吗?”

“我听到了普奇上楼,我当时跟你一样激动,然后迟一点,可能是半个钟头后,我起身下了楼。”

“你下了楼?”

“客厅里没多少光亮,不过我能看到他们一起躺在沙发上。”

爱米莉咽了下口水。“你是说他们在——干那事?”

“嗯,不是很亮,可是爸爸在上面,他们——你知道——很热情地抱在一起。”萨拉很快端起酒杯,来遮住自己的嘴。

“哦,”爱米莉说,“我明白了。”

她们都沉默了一阵子,后来爱米莉说:“我真希望很久以前你就跟我讲了这件事。哦不,再想一想,我想我挺高兴你没有说,萨拉。跟我说点别的吧,你有没有想明白他们干吗要离婚?哦,我知道妈妈的说法——她感觉‘透不过气’;她想要自由,她一直把自己比做《玩偶之家》[2]中的那个女人。”

“《玩偶之家》,没错。嗯,部分是那个原因,但是离婚两年后,她想回到爸爸的身边,可是爸爸不让她回来。”

“你肯定吗?”

“对。”

“为什么?”

“嗯,想一下吧,爱米。你要是个男的,你会让她回来吗?”

爱米莉考虑了一下。“不会。可是呢,那他干吗一开始要娶她?”

“哦,爸爸爱过她,这点你别担心。他有次跟我说过,妈妈曾是他所遇到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

“你开玩笑。”

“嗯,也许他没有用‘有魅力’这个词,可是他说妈妈让他迷上了。”

爱米莉定睛看着手里的酒。“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谈起的这些?”

“噢,主要是在我戴牙套那段时间。你要明白,我没必要每星期都去市里一次——牙医只是想每个月给我看一次。一星期一次的说法,是爸爸跟我一起编出来的,那样我们就能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普奇一直没明白过来。”

“我也没有。”甚至到了现在,年已三十六岁时,爱米莉还是感到嫉妒。“另外,艾琳·哈蒙德是谁?”她说,“我在爸爸的葬礼上遇到的那个?”

“哦,艾琳·哈蒙德只是最后几年里才出现的。还有过别的。”

“是吗?你见过她们吗?”

“见过几位。两三个吧。”

“她们都挺好吗?”

“有一个我一点也不喜欢,别的都不错。”

“你觉得爸爸干吗一直没有再结婚?”

“我不知道。他说过一次——是在我跟唐纳德·克莱昂订婚后——他说一个男的应当先工作得开心了,然后再结婚,这也许是部分原因。他的工作从来干得不开心,你要明白。我是说,他想当个出色的记者,像理查德·哈丁·戴维斯或者海伍德·布龙那样的,我想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个——你也知道——只是个负责处理稿件的人。”

就等这句话了。整个傍晚,整个晚上,她们都在强忍泪水,可是那个短语太过分了,萨拉先哭,爱米莉从地板上站起来抱着安慰她,直到显然她谁都安慰不了,因为她也在哭。她们处于昏迷中的妈妈躺在二十英里以外,她们醉醺醺地搂在一起,为失去父亲而哭泣。

普奇第二天没有去世,第三天也没有,等到第三天过完后,可以认为她的状况“稳定”了。爱米莉决定回家,她想回到自己有空调的公寓,那里没有一样东西有霉味,到处都干干净净,而且她也想回去上班了。

“可惜我们没法跟你多见面,爱米。”在把他的雷鸟车开得飞快地送爱米莉去火车站时,托尼说。他把车停到月台附近等火车时,爱米莉意识到要想提起卖掉那个地方的事,也许此时机会最好不过。她尽量想说得婉转,点明了自己也知道完全不关她的事,并暗示托尼以前也绝对考虑过这件事。

“哦,天哪,对,”他说,这时他们听到火车开来的声音。“我很愿意摆脱这一切,让他们用推土机把它埋了吧,如果是我说了算,我会——”

“你是说不是你说了算?”

“哦,不,亲爱的,是萨拉,你要知道。她听都不肯听。”

“可是萨拉说她想那样做,她跟我说是你不想。”

“哦?”他说,显得摸不着头脑。“是吗?”

火车开到他们身边,噪音盖过一切,爱米莉别无他策,只好道别。

她到了她那层出了电梯后——墙上那匹马身上,大阳具和睾丸还是突出着——她几乎累得站不住脚。公寓里如她所想,凉快,感觉惬意,她一屁股坐在一张厚坐垫的椅子上,她的鞋后跟伸出去搁在地板上。这就是疲劳啊。明天,她会坐车去上城的鲍德温广告公司,她会如别人所指望的,既完全发挥聪明才智,又讲究效率地工作,她会一个星期除了每天下班后一瓶啤酒或者一杯葡萄酒,别的什么都不喝。马上,她就能找回自我的感觉。

不过呢,当时才晚上八点钟,家里没有什么她想读的,电视上也没有什么可看,除了坐在那儿把在圣查尔斯待的时光想了一遍又一遍,别无他事可做。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咬着拳头在屋里踱来踱去。后来她的电话响了。

“爱米莉?”一个男的声音说,“噢,哇,真的是你吗?我给你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你是哪位?”

“泰德,泰德·班克斯——星期五晚上,记得吗?星期六早上以来,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一天三四次,你一直不在家。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和他姓什么,她全想起来了。他那张普普通通、眉毛浓重的脸庞此时浮现在她眼前,她想起了他的体型、重量和感觉,她全都想起来了。“我去外地待了几天,”她说,“我妈妈病得很厉害。”

“噢?她现在怎么样?”

“她——好点了。”

“好。哎,爱米莉,首先我想道歉——我有好多、好多年没喝过那么多了,我不习惯。”

“我也是。”

“所以要是我出了大洋相,我很——”

“没关系,我们都挺出洋相的。”她不再感到累了,累也是感觉惬意、终于等到的那种累。她感觉不错。

“嗯。哎,你觉得我可以跟你再见面吗?”

“当然可以,泰德。”

“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因为我真的——什么时候?最快什么时候?”

她愉快地扫了一眼她的公寓,到处都干干净净。“嗯,”她说,“几乎什么时候都行,泰德?干吗不今天晚上?给我半个钟头洗一下,换换衣服,然后——你知道——过来吧。”

* * *

[1] 一种通常用伏特加、番茄汁和调味料制成的鸡尾酒。

[2] 指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剧作,主要写主人公娜拉从爱护丈夫、信赖丈夫到与丈夫决裂,最后离家出走,摆脱玩偶地位的自我觉醒过程。

理查德耶茨作品系列

第四章

疗养院大致在纽约市区到圣查尔斯的半路上,是新教圣公会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休养地,格兰姆斯家的两姐妹分摊了她们妈妈的住院费用。一开始,爱米莉每个月去一次,后来她减少到每年三四次。她第一次去,是在普奇病倒后的那个秋天,那次最让她难忘。

“爱米!”老太太半躺在病床上大声喊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第一眼看上去,她气色好得惊人——她两眼放光,笑得热情洋溢,假牙全露了出来——不过接着她就说起话来。她湿润的嘴巴努了很大力,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些音节,是对她这辈子说话方式的模仿,但是语速缓慢。

“…我们的一切都这么顺利,可不是太好了?想想看吧!萨拉是个真正的王妃,再看看你。我一直知道我们这家人不一般。”

“嗯,”爱米莉说。“哎,你气色不错。感觉怎么样?”

“哦,我有点累,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为你们俩感到很开心,很自豪,特别是你,爱米。有很多女孩子嫁进欧洲王室——只是你知道有件滑稽事情吗?我还没有学会念他的姓!——可是有几个能当上第一夫人?”

“你——在这儿习惯吗?”

“哦,这儿挺好的——当然我本来就知道会挺好的,直接建在白宫里头——可是我跟你说,亲爱的,”她压低声音,像是在舞台上急切地低语。“有些护士在跟总统的岳母打交道时,不注意自己的行为。不管怎么样——”她往后靠在枕头上。“不管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是忙坏了,我不耽误你了。前两天他顺便过来看望了我。”

“是吗?”

“哦,只待了几分钟,在他开完记者招待会后,他叫我普奇,轻轻吻了我一下。他带着漂亮的微笑,真是个帅男人。他很——很有派头。想想看!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爱米莉小心想好了才说下一句。“普奇,”她说,“你一向做梦很多吗?”

老太太眨了几下眼睛。“梦,哦,有时候——”她突然露出很害怕的样子。“有时候我做噩梦,可怕的梦,关于各种各样可怕的东西,不过我总是会醒来的。”她脸上放松了。“我醒来后,一切又都是太棒了…”

离开时,她经过好多个开着门、里边有人低声说话的门口,房间内全是床和轮椅,偶尔能看到某个年纪很大的人的脑袋。她找到一个护士站,那里有两个身穿白衣服、腿长得粗的年轻女孩在喝咖啡、看杂志。

“对不起,我是格兰姆斯太太的女儿——2-F的格兰姆斯太太。”

其中一个护士说:“哦,你肯定是肯尼迪夫人。”另一个说:“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带着一丝疲倦的微笑,以表明她只是开玩笑。

“我就是想问这件事。她总是这样吗?”

“有时候,并不一直是。”

“她的医生知道吗?”

“那你得问他。医生只是在星期二和星期五上午来。”

“我明白了,”爱米莉说。“那,哎,最好多少跟她就这样演下去,要么尽量——”

“这样,那样,没什么区别,”那位护士说。“这没什么好担心的,该叫你什么太太?”

  如果觉得复活节游行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查理德·耶茨小说全集复活节游行,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