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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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倒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祖母执著于这个话题,“如果继续这样,他连哈佛的边都摸不着。”

查克说:“我读书很慢,就是这样。”

“这可不算是理由,”她说,“我公公,也就是你的曾祖父,是他那个年代有名的银行家,可他也只是勉强识字而已。”

查克说:“这事我可没听说过。”

“这是真事,”她说,“只是别拿它作为不努力的理由。给我用点心!”

格斯看了看表:“妈妈,准备好的话,我们该走了。”

一行人终于坐上车,向俱乐部进发。格斯订了张桌子,邀请伦肖夫妇和他们的儿女一起吃饭。伍迪朝四周看,但没找到乔安妮,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了看前厅架子上的订位表,发现罗赫家没有订位。他们没来吗?这一晚可算是砸了。

两家人一边吃牛排和龙虾,一边聊着德国的话题。菲利普·伦肖觉得希特勒做得很不错。伍迪的父亲说:“今天的《布法罗哨兵报》上说,他们以批评纳粹为理由,逮捕了一个神父。”

“你们是天主教徒吗?”伦肖先生惊奇地问。

“不,我们是圣公会教徒。”

“菲利普,这和宗教无关,”罗莎清晰地说,“这事关自由。”罗莎年轻时是个无政府主义者,现在骨子里仍然是个自由主义者。

有些人不吃晚餐,只出席餐后的舞会。许多人在杜瓦家用甜点的时候才出现。伍迪眼巴巴地寻找着乔安妮的身影。隔壁房间里,乐队演奏起了去年开始流行的《新大陆》。

伍迪说不出乔安妮身上哪点最吸引他。大多数人不会觉得她很美,但她非常动人。她看上去像一位阿兹特克的公主,高高的颧骨,以及和父亲戴夫一样的高鼻子。她有波斯血统,因而长着浓密的黑发和橄榄色的皮肤。乔安妮身上特有的专注使伍迪渴望多了解她一些,让她快乐,听她温柔地说话,哪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伍迪觉得,乔安妮令人敬畏的外表下可能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他突然自嘲地想:现在是谁在假装了解女人呢?

“伍迪,你在找人吗?”洞悉一切的祖母问。

查克暗暗地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有哪些人来跳舞。”伍迪故作随意地答道,但还是不自觉地脸红了。

在母亲和其他人都起身离开餐桌的时候,伍迪仍然没见到乔安妮。在本尼·古德曼《月光》的曲声中,伍迪失魂落魄地走进舞厅——没想到乔安妮已经在舞厅里了,她一定是伍迪没注意时进来的。伍迪一下子振奋起来。

这天,乔安妮穿着银灰色的真丝裙和一件凸显她苗条体形的V字领套衫。她穿露出长腿的网球裙已经够性感了,这一身更是迷人至极。看到她优雅自信地穿过房间,伍迪感到口干舌燥。

伍迪朝乔安妮走去,但舞厅里已经挤满了人。伍迪非常气恼:撞上的人几乎个个都想和他说上两句。从人群中挤过时,他吃惊地发现老古板查理·法奎森正在和明艳照人的黛西·别斯科娃跳舞。在他的记忆中,查理似乎没和任何人跳过舞,更别说动人的黛西了。黛西是如何让他就范的呢?这点他很感兴趣。

到了舞厅离乐队最远的地方时,伍迪终于追上了乔安妮。让他懊恼的是,乔安妮正在和一帮比他大四五岁的男生说话。幸好伍迪比其中绝大多数人都高一些,因此他的出现并不算太突兀。他们拿着可乐瓶,但伍迪闻到了烈酒的气味:他们中一定有人在口袋里放了酒。

站定以后,他听见维克托·迪克森说:“没人喜欢动用私刑,但你们必须理解他们在南方遇到的问题。”

伍迪知道瓦格纳参议员提出了一项严惩允许私刑的治安官的议案——但罗斯福总统拒绝支持这项议案。

乔安妮非常生气。“维克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私刑就是谋杀!我们不必理解他们的问题,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继续杀人。”

和乔安妮政治立场一致,伍迪感到非常高兴。但不幸的是,这显然不是请她跳舞的时候。

“乔安妮,你不明白,”维克托说,“南方的黑人都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我也许年轻没经验,伍迪心想,但不能允许他对乔安妮如此不敬。

“执行私刑的人才没开化呢!”乔安妮说。

伍迪觉得帮腔的时候到了。“乔安妮说得没错。”为了装老成,他故意把声音放低,“我家帮佣乔和贝蒂的家乡就发生过私刑。他们从我和弟弟出生起就照顾我们了。贝蒂的堂兄在众人的围观下被剥光衣服放在火上烤,接着就被吊死了。”维克托怒视着这个吸引走乔安妮注意力的小家伙,但其他人都饶有兴致地聆听着。“不管他有什么罪名,”伍迪说,“对他执行私刑的白人都是暴徒。”

维克托说:“你所敬爱的罗斯福总统没有支持反私刑法令,不是吗?”

“这点的确很令人失望,”伍迪说,“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怕愤怒的南方人会毁了他的‘新政’。不然的话,他会让他们滚一边去的。”

维克托说:“你懂什么?你还只是个孩子。”他从衣袋里拿出个玻璃酒瓶,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乔安妮说:“维克托,伍迪的政治立场比你成熟多了。”

伍迪高兴坏了。“政治也是讲家族传承的。”他说。这时有人拉了下他的胳膊,这让他很是生气。他转过身看个究竟,看见拉他的是满身大汗、刚从舞池上下来的查理·法奎森。

“能和你稍微谈两句吗?”查理问。

伍迪耐住性子,没叫他到一边去。查理是个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的好好先生,你会为他有那么个专横的母亲而感到难过。“查理,有什么事?”他尽量优雅地说。

“我想跟你谈谈黛西的事情。”

“我看见你和她跳舞了。”

“她跳得好吗?”

伍迪完全没有注意,但还是礼貌地说:“当然跳得很好。”

“她干什么都很棒!”

“查理,”伍迪试图隐藏住讶异的情感,“你和黛西一直在约会吗?”

查理的表情很腼腆:“我们在公园里骑过几次马,还在其他地方见了几次。”

“这么说你们是在约会了。”伍迪很吃惊。查理和黛西看上去并不般配。黛西很乖巧,查理则像头笨熊似的。

查理说:“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很好相处。她喜欢狗和马。可许多人把她的爸爸当强盗看。”

“查理,她爸爸和强盗差不太多。禁酒令实行期间许多人从她爸爸手里买过酒。”

“我妈妈也这么说。”

“看来你妈妈不喜欢黛西。”伍迪丝毫不感到奇怪。

“她喜欢黛西,不喜欢她的出身。”

伍迪突然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你是不是想要娶黛西?”

“哦,被你猜着了,”查理说,“我想,如果求婚的话,她多半会答应。”

这算是互补了。查理有地位没钱,黛西有钱没地位。也许这样的组合反倒能成为绝配。“奇怪的事情有时候的确会发生。”这事值得深究,但伍迪希望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恋情上。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乔安妮还没走开。“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问查理。其实,他们算不上非常好的朋友。

“如果别斯科夫夫人受邀加入布法罗商界夫人联谊会,也许我妈妈会改变主意。”

伍迪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为什么要她加入?那可是城里最势利的联谊会啊!”

“你的话的确没错。但如果奥尔加·别斯科夫是那里的一员,我妈妈就不会反对黛西了。”

伍迪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能奏效,但查理确实热切希望这件事能达成。“你的想法也许不错。”伍迪说。

“能找你奶奶帮我说说情吗?”

“哇噢,等一下!杜瓦祖母可不好惹。我有事都不敢找她帮忙,更何况你呢?”

“伍迪,你应该很清楚,你祖母是那个小圈子里的头儿。她想让谁进谁就能进——如果她不同意,想进的人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进不了。”

这的确是事实。尽管有主席、秘书长和司库,但乌苏拉·杜瓦却是这个联谊会的实际主宰者。但即便是这样,伍迪也不愿去求这个情。祖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我实在帮不了你。”他带着歉意说。

“伍迪,求你了,”查理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明白深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错了,我知道这种感觉,想到这一层,伍迪改变了想法。如果查理的心情也那么急切,我又如何能拒绝他呢?如果有人能帮一把,说不定我和乔安妮也会更进一步的。“好吧,查理,”他说,“我会帮你去说说看。”

“谢谢你。对了,你奶奶不就在这里吗?现在你能帮我去说吗?”

“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

“好吧……但你什么时候才能帮我去说呢?”

伍迪耸了耸肩:“明天去说。”

“谢谢,够朋友!”

“别先谢我,她也许会拒绝。”

伍迪转身想和乔安妮说话,可她已经走了。

伍迪想找到她,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能显得太过执著。他深知,偏执的男人是不受欢迎的。

他和几个姑娘例行公事般跳了舞:多特·伦肖、黛西·别斯科娃,以及黛西的德国朋友伊娃。跳完舞以后,他拿了罐可乐,走到男孩们平时吸烟的地方。乔治·伦肖往伍迪的可乐里倒了些威士忌,这样会使口感好一点。但伍迪不想喝醉。他以前喝醉过,那滋味可不好受。

伍迪觉得,乔安妮要的是一个和她一样聪慧的男孩子——维克托·迪克森自然不是这样一个人。伍迪听乔安妮提过卡尔·马克思和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他在公共图书馆看过《共产党宣言》,那看起来仅仅是篇政治演讲。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弗洛伊德的《歇斯底里症研究》,这本书深入探索了人类脑部的疾病,类似于一本推理小说。伍迪想通过一种不经意的方式让乔安妮知道他已经读过了这些书。

今晚,他至少要和乔安妮跳一曲,过了会儿,他再次折回舞厅寻找乔安妮。乔安妮既不在舞厅也不在酒吧。今晚没机会了吗?为了不显得太过急切,他是不是过于被动了呢?如果一整晚连乔安妮的胳膊都碰不到,那就太失败了。

他再一次走出俱乐部。天黑了,但乔安妮出现在了眼前。她刚和格雷格·别斯科夫分开,脸色有些发红,像是刚和他吵了一架。“你也许是这里唯一不那么保守的人。”乔安妮有点醉醺醺的了。

伍迪笑了:“我应该谢谢你的夸奖。”

“你知道明天的游行吗?”乔安妮猝不及防地问。

伍迪恰巧知道。布法罗金属加工厂的工人计划明天示威游行,对纽约来的工会组织者遭到殴打进行抗议。伍迪猜测这就是乔安妮和格雷格争吵的内容:格雷格的父亲是金属加工厂的老板。“我准备去,”他说,“也许会拍些照片。”

“祝你好运。”乔安妮说,然后吻了他一下。

伍迪吃了一惊,差点连道别都忘了说。两人的嘴唇轻触让他呆立了一会儿。他从乔安妮的嘴上尝到了一股威士忌的味道。

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他环抱住乔安妮,把她的身体扳向自己,感受着抵触在身体上的乳房和大腿。他心里有点害怕,害怕乔安妮会觉得被冒犯,推开他让他滚一边去。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不会有事。

他没和女孩接过几次吻——和他接吻的女孩都比十八岁的乔安妮小多了——但他喜欢柔软的嘴唇,喜欢咬着嘴唇一点点亲下去的快感。吻了一会儿,乔安妮发出轻吟,他成功了。

他突然想到,如果有成年人路过此地,彼此可能都会觉得很尴尬。但既然被撩拨起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乔安妮张开嘴,伍迪感受到了她的舌头。这对他来说可是件新鲜事:和他接过吻的那几个女孩可从来没跟他舌吻。不过他觉得乔安妮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如何,他喜欢这样。他也有样学样,张开嘴,和乔安妮的舌头交缠在一起。这感觉既亲密又让人兴奋!乔安妮又开始呻吟,看来他做对了。

伍迪壮起胆子,把右手放在乔安妮的左胸上。乔安妮的胸部在她的丝质衬衫下显得又重又软。他轻抚着,感受到一个小小的突起。伍迪又惊又喜,他一定碰到了乔安妮的乳头。他用拇指摩挲着它。

乔安妮突然摆脱了他。“老天,我在干什么?”她说。

“你亲了我。”伍迪愉快地说。他的双手停留在乔安妮浑圆的臀部。透过真丝裙子,他感受到了乔安妮身体的温度。“我们继续吧。”

乔安妮推开了伍迪的双手。“我一定是昏了头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名流汇聚的精英网球俱乐部啊。”

伍迪知道艳遇就此结束,今晚不能再吻乔安妮了。他四下看了看。“别担心,没人瞧见我们。”他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喜悦。

“我得回家了,不然可能还会干出些蠢事来。”

他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要送你上车吗?”

“你疯了吗?如果看到我们一起走,人们一定猜得出我们干了些什么——看到你那一脸傻笑,没人会猜不出来。”

伍迪忍住笑。“你现在进去,我在外面再待一会儿,这样行吗?”

“这个法子好。”说完,乔安妮便进去了。

“明天见!”伍迪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句。

乔安妮没有回头。

乌苏拉·杜瓦在特拉华大街的维多利亚大宅里,有只属于她自己的卧室、浴室和化妆室。丈夫死后,她把化妆室改造成了一个小客厅。大多数时间,宅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格斯和罗莎大部分时间在华盛顿,伍迪和查克在上寄宿学校。不过家人们都聚齐时,乌苏拉大多数时间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周日早晨,伍迪去找她谈话。尽管大半夜都在琢磨乔安妮的吻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依然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乔安妮可能喜欢他,也可能的确是醉了。无论如何,他都想早点再看到乔安妮。

伍迪跟在手拿早餐托盘的女仆贝蒂身后,走进祖母的卧室。昨天晚上,他提到贝蒂的亲戚在南方被私刑折磨致死时,乔安妮生气极了,这让他颇为自得。她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女孩!在政治的大是大非面前,平心静气是不可能的。乔安妮理应为残忍和不平感到气愤。

祖母已经坐在床上了,她穿着灰色的睡袍,身上盖着条毯子。“伍迪,你怎么来了?”乌苏拉一脸惊讶地问。

“奶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喝咖啡。”他事先让贝蒂带来了两个杯子。

“荣幸之至。”乌苏拉说。

贝蒂五十多岁,头发灰白,保持着被人们称为“还算匀称”的体形。她把托盘放在乌苏拉面前,伍迪把咖啡倒进托盘上的两个瓷杯子里。

他事先想过该怎么说这件事,列出了自己的理由。禁酒令业已失效,现在的别斯科夫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在商场上正常地和别人进行竞争。即便他以前犯过罪,惩罚黛西也是不公平的——更何况,布法罗大多数尊贵家庭都在列夫那买过私酒呢!

“您知道查理·法奎森吗?”伍迪问。

“是的。”

祖母当然知道。她对布法罗上流社会的每个成员都了如指掌。

乌苏拉问:“你要吃块吐司吗?”

“不用,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你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吃不饱,”她精明地看了他一眼,“除非他们正经历着恋爱的烦恼。”

这天早晨,她的精神很不错。

伍迪说:“查理处处受到他母亲的管制。”

“她对她丈夫也一样,”乌苏拉无动于衷地说,“死亡才使他得到了解脱。”她喝了几口咖啡,开始用叉子吃葡萄柚。

“查理昨晚找过我,想请您帮他一个忙。”

乌苏拉抬起眉毛,但什么话都没说。

伍迪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想让你邀请别斯科夫夫人参加布法罗商界夫人联谊会。”

乌苏拉放下叉子,在银盘上碰出叮当的响声。她像是要掩饰心中的不安似的对孙儿说:“伍迪,再给我倒点咖啡。”

伍迪为祖母倒上咖啡,一时没有说话。伍迪从来没见过祖母如此心烦意乱的样子。

她喝了口咖啡问:“看在上帝的分上,查理·法奎森这样的人,为什么想让奥尔加·别斯科夫进我们的联谊会呢?”

“他想娶黛西。”

“真的吗?”

“他怕他母亲反对。”

“这点倒是对的。”

“他觉得也许能说服他母亲……”

“如果我让奥尔加进入联谊会,是吗?”

“那样的话,人们也许会忘了她父亲曾经是个强盗。”

“什么强盗?”

“至少是个私酒贩子。”

“哦,那种事啊,”乌苏拉不屑地说,“不是那个原因。”

“真的吗?”轮到伍迪吃惊了,“那是为什么呢?”

乌苏拉陷入了深思。她久久没有说话,伍迪一时间还以为她把他给忘了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你父亲和奥尔加·别斯科娃谈过恋爱。”

“天哪!”

“别大惊小怪的。”

“对不起,我确实被惊到了。”

“他们甚至还订了婚。”

“订过婚?”伍迪很吃惊。他想了想说,“布法罗大概只有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对他笑了笑。“青年人有种智慧和天真兼而有之的特质,我在你和你父亲身上都看到了这一点。你说的不错,布法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你们这代人都把它当作无趣的陈年往事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伍迪问,“我是说,谁撕毁了婚约?”

“是奥尔加,她怀孕了。”

伍迪的嘴张得老大:“是爸爸的孩子吗?”

“不是,是她家司机列夫·别斯科夫的。”

“列夫是她们家的司机?”今天早上的冲击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伍迪沉默了,试着去理解这件事,“真该死,爸爸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你爸爸不是什么傻瓜,他只是一时昏了头罢了,”乌苏拉尖刻地说,“这辈子他做过的唯一蠢事就是向奥尔加求婚。”

伍迪记起了自己的任务。“但是,奶奶,那已经是很长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你的语法不怎么样,但判断力倒是不错。这事的确过去很久了。”

似乎有希望了。“你会帮他吗?”

“你觉得你父亲会怎么想?”

伍迪想了想。他不能跟乌苏拉打马虎眼——她马上就能看出来。“他会在乎吗?如果奥尔加作为年轻时的耻辱象征经常出现在他眼前的话,我想他也许会有点尴尬。”

“你说得没错。”

“即使会尴尬,他也会力求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做到公平。他痛恨不公正。他不会因为奥尔加的事而迁怒于黛西,更别说查理了。他有着宽广的胸怀。”

“你想说他比我更宽容,是吗?”乌苏拉说。

“奶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我敢打赌,如果征求他的意见,他也绝不会反对奥尔加加入联谊会的。”

乌苏拉点了点头。“没错。但我不知道你想没想过,谁是这个请求的真正始作俑者。”

伍迪明白祖母的意思。“您想说是黛西?这不奇怪。对于让她妈妈加入联谊会有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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