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肯·福莱特作品世界的凛冬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我想没有。”

“那您愿意帮忙吗?”

“我的孙子心肠这么好,我很高兴——即便被一个有野心的聪明姑娘利用,我也为你自豪。”

伍迪笑了:“奶奶,这算是同意了吗?”

“我不能保证任何事,但我会向委员会提议的。”

乌苏拉的话在联谊会里就是圣旨,但伍迪不会这么说。“谢谢您,您真是太好心了。”

“亲亲我,准备和我去教堂。”

伍迪吻了祖母一下,离开了她的卧室。

他很快忘了查理和黛西。坐在希尔顿广场的圣保罗教堂里,他没怎么听布道——讲的是诺亚和基督的宝血——心里都是乔安妮·罗赫。乔安妮的父母在教堂里,但乔安妮没有来。她会出现在示威现场吗?如果她去的话,伍迪会约她见面,她会同意跟他约会吗?

在伍迪看来,乔安妮非常聪明,不会介意两人的年龄差异。相比维克托·迪克森那个傻瓜,她肯定知道自己和伍迪的共同点更多。伍迪对那个激动人心的吻还是无法忘怀。她的技巧真是高超——别的女孩也会这样用舌头吗?他想尽快再尝试着和她深吻。

展望未来,即便她同意和他约会,九月,他们又将分开。乔安妮要去波基普西的瓦萨尔学院,他则将返校读书。直到圣诞节,他们都不能见面。瓦萨尔学院尽管是女子学院,但波基普西多得是男人。她会和别的男孩约会吗?伍迪已经开始妒忌了。

出了教堂,他告诉父母不回家吃午饭,而是要去参加抗议游行。

“去那儿对你有好处。”他妈妈说。年轻时她曾是《布法罗无政府主义者》杂志的记者。她转身对丈夫说:“格斯,你也应该去。”

“工会已经提起了上诉,”父亲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不该干扰法庭判案。”

她转身对伍迪说:“去吧,只是别被列夫的打手给伤着。”

伍迪从父亲的后车厢里拿出照相机。这是部徕卡三型的照相机,这种相机小得可以挂在脖子上,却有着每秒五百分之一的快门速度。

他走过几个街区,抵达游行的起点尼亚加拉广场。列夫·别斯科夫以会引发暴力为由,要求政府取缔这次示威,但工会却称这是场和平示威。伍迪到那儿时,几百个工人已经集中在市政厅门外,看样子工会说服了政府的相关部门。许多人带着条幅、红旗和写有“不要强盗老板”的标语牌。伍迪四处寻找乔安妮,但没有找到。

天气明媚,艳阳高照,伍迪拍了好几张照片:穿着礼服、戴着帽子的工人们,一辆挂满了条幅的汽车,一个咬着指甲的警察。他仍旧没有看到乔安妮,也许乔安妮不会出现了。他猜乔安妮早上可能会头疼。

游行计划在正午十二点开始,最后却延迟到将近下午一点才开始。伍迪注意到,游行路线两旁站满了监视的警察。他自己则身处游行队伍的正中央。

从华盛顿街向南,接近工厂区的中心地带时,伍迪看见乔安妮在前面几码处加入了游行队伍,他心跳加速,两眼放光。乔安妮穿着做工考究的裤子,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他加快步伐,很快赶上了她。“下午好!”他欢快地说。

“老天,看把你开心的!”乔安妮说。

这话一点不假。伍迪的确开心极了。“你宿醉了吗?”

“不是宿醉就是患上了黑死病,你知道黑死病吗?”

“黑死病人脸上有麻子。你又没有麻子。”伍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顺着乔安妮的话题乱说,“我不是医生,但很乐意为你诊断。”

“别油嘴滑舌了。这个话题的确很有趣,但我实在没心情。”

伍迪尽量平下心来。“我们在教堂没看见你,”他说,“今天布道的主题是诺亚的经历。”

出乎意料,她竟然笑了起来。“哦,伍迪,”她说,“你讲笑话的时候我非常喜欢你,但今天千万别让我笑。”

伍迪认为这句话可能是赞许,但他并不是很确定。

他看见旁边的小街上有家正在营业的杂货店。“你需要补点水,”他说,“我买好水就回来。”他跑进杂货店,买了两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他让店员打开瓶盖,拿着可乐回到游行队伍之中。乔安妮接过瓶子说:“小家伙,你真会疼人。”她把可乐贴近嘴唇,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伍迪觉得自己至少前进了一大步。

尽管游行主题非常严肃,但游行队伍快乐满满。工人们轮番唱着政治歌曲和传统歌谣。游行队伍中甚至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家庭。天气好极了,空中一点云都没有。

“你看过《歇斯底里症研究》这本书吗?”并肩前进时,伍迪随口问道。

“连听都没听说过。”

“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写的。我以为你很喜欢他的书呢!”

“我对他的理论很感兴趣,书却一本都没看过。”

“应该找来看看。《歇斯底里症研究》这本书非常棒。”

乔安妮惊奇地看着伍迪。“你怎么会去读他的那类书呢?你们这种收费昂贵的老式学校应该不教这个吧。”

“的确不教。我只是听你说过这方面的话题,觉得心理学很了不起。读了这些书以后,我认为心理学的确是一门很棒的学问。”

“从哪方面来讲很棒?”

伍迪觉得乔安妮在测试他,看他是真的理解了书的内容,还是仅仅在装样子。“有些疯狂的行为,比如说往桌布上洒墨水,其中常暗含一些说得通的逻辑。”

她点了点头。“是的,”她说,“说得没错。”

伍迪本能地意识到,乔安妮实际上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弗洛伊德的知识上,他已经领先了乔安妮一大步,乔安妮只是窘迫得不愿承认而已。

“你喜欢干什么?”伍迪问乔安妮,“话剧还是音乐剧?你家有一百多家电影院,你一定看腻了电影吧。”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他决定据实以告,“我想约你出去,我想和你一起做你真正喜欢的事情。因此我想知道你的爱好,然后和你一起去做。”

乔安妮对他笑了笑,但这不是他期待的那种笑容,而是那种带有怜悯的友善笑容,伍迪知道等来的是坏消息。“伍迪,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玩,但你只有十五岁啊!”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比维克托·迪克森更成熟吗?”

“我同样不会和他一起出去。”

伍迪的喉头发紧,声音突然变得很嘶哑。“你是在拒绝我吗?”

“是的,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我不想和比我小三岁的男孩约会。”

“三年后可以吗?那时我就和你一般大了。”

她笑了,然后说:“别这样跟我玩心眼,我的头都要被你搅和大了。”

伍迪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痛苦。把话挑明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他克制着心中的沮丧问乔安妮:“昨天那个吻又算什么呢?”

“什么都算不上。”

他可怜地摇了摇头说:“它对我却意味着一切。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棒的吻。”

“老天,我就知道这是个错误。听着,这的确很有趣。我喜欢这个吻——你也配得上我的吻。你是个聪明孩子,很会察言观色。伍迪,无论你多么喜欢这个吻,那都不能算是爱的宣言。”

两人的位置接近游行队伍的前端,伍迪已经能看见前方的目的地——布法罗金属加工厂四周的高墙了。工厂大门紧闭,门前站着十几个保安,他们身上的淡蓝色衬衫类似警察制服,这些人看着也像恶棍。

“我昨天喝醉了。”乔安妮说。

“我也醉了。”伍迪连忙说。

伍迪借这句话来挽回自己残存的尊严,乔安妮假装相信了。“我们都做了傻事,把它忘了就行。”她优雅地说。

“是的。”伍迪尴尬地看向别处。

他们已经到了工厂外面。走在队伍前面的人站在工厂门外,有人开始用高音喇叭发表演说。走近一看,伍迪发现演说者是布法罗的工会领导人布赖恩·霍尔。伍迪的父亲很喜欢布赖恩——在不怎么美好的过去,他们曾经合力化解过一次罢工。

游行队伍后面的人还在不断地朝前涌,街上正在酝酿一场冲突。尽管厂门紧闭,但保安仍然排成了一条警戒线,不让人们接近。保安们携带着警棍:“这里是私有财产,别接近这扇门!”伍迪拿起相机,拍下一张照片。

但人群后面的人依然在不断往前涌。伍迪抓住乔安妮的胳膊,试图把她拉到人少一点的地方。但往外走非常难:人群很密集,没人愿意给他们让道。推搡了一阵,伍迪发现他们不但没能远离人群,反而离工厂大门和拿着警棍的保安越来越近。“形势可不太妙啊!”他对乔安妮说。

乔安妮却很兴奋。“这群王八蛋不能让我们退缩。”乔安妮大声喊。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大喊:“是的,他们绝对不能让我们退缩!”

人群仍然离门口有十几码,保安们却开始毫无必要地把示威者往外推。伍迪抓住机会,连拍了几张照片。

布赖恩·霍尔一直在谴责强盗老板,怒斥工厂保安的暴行。现在他却缓和态度,呼吁示威者冷静。“兄弟们,请离门远点儿,”他说,“稍微往后退一点,不要制造冲突。”

伍迪看见保安推搡一个妇女,把女人推得向前踉跄。她没有被推倒,却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和她一起来的男人对保安说:“伙计,别这么凶好吗?”

“你想怎么样?”保安不依不饶地说。

女人朝他大喊:“别再推我们了!”

“往后退,往后退!”保安举起警棍大嚷。女人惊声尖叫。

警棍落在女人身上的时候,伍迪抓拍了一张照片。

乔安妮说:“那个王八蛋竟然打女人!”说着,她朝前挤了过去。

但大多数人往反方向挤,开始远离工厂。保安们追在他们身后推搡踢打,用警棍加以驱逐。

布赖恩·霍尔对着喇叭高声说:“工厂保安,请退后一点,没必要使用暴力,放下你们的警棍!”话还没说完,他的喇叭就被保安打掉了。

一些年轻人奋起反抗。六七个真正的警察这时出场了,他们没有喝止工厂保安,反倒逮捕了几个反抗的年轻人。

开始这场骚乱的保安倒在地上,两个年轻人上前连踢了他好几下。

伍迪又拍了张照片。

乔安妮怒吼起来。她扑向一个保安,用指甲抓他的脸。保安伸手把她向外推。保安的手有意无意地打到了乔安妮的鼻子,乔安妮跌倒在地,鼻子开始冒血。保安拿起警棍就要往她身上打。伍迪见势不妙,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后拉。因为躲得及时,警棍没打到她。“我们最好离开这里。”伍迪对乔安妮说。

脸上的重重一击熄灭了乔安妮的怒火,伍迪顺势把她半推半抱地带离了工厂门口,任凭吊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左右晃荡。游行队伍中的人们开始恐慌,有人跌倒在地,其他人在试图逃离的时候踩在了他们身上。

伍迪比大多数人都高,他用尽全力,才使自己和乔安妮不致跌倒。他们奋力挤出人群,离保安越来越远。周围的人渐渐少了以后,乔安妮摆脱了他的怀抱,两人一起开始逃跑。

打斗声越来越小。伍迪和乔安妮转过几个街角,在一条周日工厂和仓库都不上班的寂静街道上停住了。他们调整好呼吸,开始健步朝前走。乔安妮笑了。“太让人兴奋了!”她说。

伍迪比她更为冷静。“没什么好高兴的,”他说,“情况原本会更糟的。”他救了乔安妮,他暗暗希望乔安妮会因此改变心意,同意和他约会。

但乔安妮并不觉得欠了他什么。“别扯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没人死。”

“那些保安险些惹出一场暴乱。”

“他们是成心的,别斯科夫想让工会难堪。”

“我们知道真相,”伍迪拍了拍照相机说,“我可以用照片加以证明。”

步行了半英里以后,伍迪看见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并把它拦下了。他把罗赫家的地址给了出租车司机。

在出租车后座上坐定以后,伍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我不想让你爸爸看到你这样。”他打开白色的棉布手帕,轻轻擦去乔安妮上嘴唇的血渍。

这个亲密的行动让他很兴奋,但乔安妮没让他继续。“我自己擦。”她抓过手帕,擦干净嘴唇上的血,“看看擦干净没有?”她问。

“还有一点。”他撒了个谎,把手帕拿了回来。她嘴很大,牙齿洁白,嘴唇丰满。他假装乔安妮的下嘴唇上沾了什么东西。伍迪轻擦了一下她的嘴唇说:“这就好多了。”

“谢谢你。”她用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看着伍迪。伍迪觉得乔安妮已经知道了实情,只是不确定要不要向他发火。

出租车在乔安妮家门口停了下来。“别进来,”她说,“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去了哪儿,你一进来就穿帮了。”

伍迪觉得自己是两人中比较审慎的一个,但他不会当面这样说。“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乔安妮下了出租车,敷衍地跟他挥了挥手。

“她很不错,”司机说,“但对你来说,年纪大了一些。”

“把我送到特拉华大道。”伍迪把门牌号和岔路名告诉司机。他可不想和该死的司机谈论乔安妮。

他回味着被拒绝的滋味。他不应该过分奇怪:不光这个司机,连查克都说两人在年龄上不相配。虽然是真话,但伍迪还是感觉受了伤害。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但眼下,又该怎么度过这余下的一天呢?

回到家后,他父母正和往常的周日下午一样在家里打盹。查克觉得他们只有在亲热时才睡午觉。查克不在家,他和包括贝蒂在内的一帮朋友游泳去了。

伍迪走进暗室,从相机里拿出胶片。他往盆里倒了些热水,使感光的化学物质达到理想的温度,然后把胶卷插进黑色小包放入感光盒中,等待照片冲洗出来。

冲胶卷是个需要耐心的冗长过程,但伍迪很喜欢坐在黑暗里想着乔安妮的感觉。在暴乱中共同奋战的经历没有使她爱上他,但显然让他们更近了一点。伍迪相信乔安妮对自己的感情正在加深。也许她的拒绝只是暂时的。也许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成功。他对别的女孩根本不会有兴趣。

闹钟响了,他把胶卷从感光盒里拿出来,停止化学物质的感光作用,然后把胶卷转移到定影槽里。定影完之后,他把胶卷擦干,看着胶卷上的黑白图像。

他觉得这些照片拍得真是好极了。

他把影像逐一框好,把第一张插进放大机。接着把一张10×8的相纸装进放大机,打开灯,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把胶卷上的黑白图像对准相纸。然后把相纸摆进装有显影剂的槽里。

这是冲照片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白色的相纸开始慢慢变灰,图案渐渐出现在相纸上。伍迪总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奇迹。第一张照片上出现了一个白人和一个黑人,他们穿着西服,戴着礼帽,共同举起的牌子上用大写字母写着“兄弟情谊”这个词。影像清晰以后,他把相纸放入定影槽,然后冲洗晾干。

冲好所有的照片以后,伍迪把它们带出暗室,放在餐厅的桌子上。他非常高兴:这些照片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听到父母在楼上的走动声,他赶忙叫来了母亲。罗莎婚前就是个记者,现在仍在为报纸和杂志撰写文章。“你怎么看待这些照片?”伍迪问母亲。

罗莎用能看见东西的那只眼睛审视着这些照片。过了会儿,她说:“我觉得这些照片非常棒,你应该把它们送到报社。”

“真的吗?”伍迪受到了鼓励,感到非常振奋,“哪家报社比较好呢?”

“很可惜,现在的报社都很保守。也许你该试试《布法罗哨兵报》。它的总编是彼得·霍利尔——他在那里几十年了。他了解你父亲,也许会同意见你。”

“该什么时候给他看这些照片呢?”

“现在就给他看。游行示威是刚发生的新闻。如果要登上明天的报纸,今天晚上就得把照片送过去。”

伍迪精神一振。“好的,我现在就去。”他拿起照片,把它们理整齐。母亲从父亲书房里拿出两块硬纸板,让他把照片夹在中间。伍迪亲吻了母亲以后离开了家。

他搭了辆去市中心的公交车。

《布法罗哨兵报》的正门关着,伍迪非常失望。但他马上又想到,如果周一要出报纸,记者们一定会进出报社。果然没错,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扇边门。“我有些照片要交给霍利尔先生。”他对站在门内侧的人说。守门的说上楼就能见到霍利尔先生。

找到总编办公室后,总编秘书问了他的名字,很快他就握住了霍利尔先生的手。霍利尔是个白发黑胡子的高个子,似乎刚和一个年轻下属谈完事。他说话声音很大,像是要压过嘈杂的印机声一样。“杰克,撞人逃逸的故事很棒,但评论写得不是很好,”他用手搭着年轻记者的肩膀,把他送到门口,“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把重点放在市长声明和致残儿童的遭遇上。”杰克离开以后,霍利尔转身看了看伍迪:“孩子,你带来了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今天我参加了游行。”

“你是指那场暴动吗?”

“在工厂保安用警棍击打游行队伍中的妇女之前,秩序一直都很好。”

“我听说示威者试图闯入工厂,保安只是把他们赶开而已。”

“先生,这不是真的,我的照片能证明。”

“给我看看。”

伍迪在公交车上已经把照片的次序整理好了。他把第一张照片放在总编的办公桌上。“开始的时候一切平安无事。”

霍利尔把这张照片推到一旁。“这种照片什么都证明不了。”他说。

伍迪拿出一张厂门口拍摄的照片。“保安们早就在工厂门口候着了,他们都带着警棍。”下一张是骚乱开始前拍下的,“游行者离门至少有十码的距离,保安根本不需要把他们往后赶。他们是有预谋进行挑衅。”

“好吧,让我仔细看看。”这次他没有把照片推开。

伍迪拿出自己最得意的一张照片:保安用警棍打一个女人。“我经历了整个过程,”伍迪说,“这个女人只是叫他别再推了,可他还是打得这么狠。”

“拍得很好,”霍利尔说,“你手头还有别的照片吗?”

“还有一张,”伍迪说,“打斗开始以后大多数游行者都逃走了,但少数几个人进行了回击。”他给霍利尔看了两个示威者脚踢摔在地上的保安的照片,“他们把打女人的保安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小杜瓦,你干得真不赖。”霍利尔坐到办公桌后面,从托盘里拿出一份表格,“二十美元够了吗?”

“你是说要把照片印上报纸吗?”

“你应该是为了这个才来的,难道不是吗?”

“是的,先生,我正是为这个来的。二十美元完全够了。”

霍利尔在表格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在表格末尾签上了名。“把这张表拿到出纳那里,我秘书会带你去的。”

桌上的电话响了。主编拿起电话大嚷:“我是霍利尔。”伍迪意识到主编这是在赶他走,于是便离开了主编办公室。

他非常兴奋,二十美元对他来说固然是笔很大的收入,但更让他兴奋的却是照片能印在报纸上。他依照秘书手指的方向,来到一个有柜台和出纳窗口的小房间,拿到了属于他的这二十美元,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父母对他的行动感到很高兴,甚至连弟弟查克都非常快活。但祖母在晚餐时说:“别把记者当作一个职业,那会降低你的身价。”

事实上,伍迪确实想过当个摄影记者,而不是进军政坛。他很不理解祖母为何会提出异议。

罗莎笑着说:“乌苏拉,我就是个记者啊!”

“那不一样,你是个女人。”祖母说,“和他父亲及祖父一样,伍德罗要成为一个有地位的人。”

母亲没有提出异议。她和祖母的关系很好,对祖母的理论持全盘接受的态度。

查克很讨厌长子为尊的传统思维。他讥讽地说:“那我要去做什么,卖猪肉吗?”

“查尔斯,别这么粗俗。”祖母像往常一样把握着最后的决定权。

伍迪那天晚上失眠了很长时间。他等不及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照片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孩提时的圣诞节夜晚:盼望着早晨赶紧到来而久久无法入睡。

他想着乔安妮。她错把他当成孩子了,其实他们正合适。乔安妮喜欢他,和他有许多共同点,她也很喜欢那个吻,他仍旧觉得自己也许已经征服了乔安妮的心。

后来他终于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在睡衣外披上睡袍,一溜烟跑下了楼。管家乔总是很早出去买报纸,买回来的报纸已经摊开在餐厅的茶几上了。伍迪的父母都在,父亲正在吃煮鸡蛋,母亲正在喝咖啡。

伍迪拿起《布法罗哨兵报》,发现自己拍的照片上了头版。

但情况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报纸只用了他拍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工人正在狠踢倒地的工厂保安。文章的标题是:“金属加工厂工人暴动。”

“哦,天哪!”他叫道。

他难以置信地读完了这则报道。报道中说暴动的工人试图闯进工厂,却被英勇的工厂保安所阻止,几个保安在冲突中受了轻伤。市长、警察局长和列夫·别斯科夫谴责了工人们的行为。文章后面附上了工会发言人布赖恩·霍尔的说辞。他否认了工人的暴行,宣称是保安先动武的。有照片为证,他的说辞更像是一种狡辩。

伍迪把报纸放在母亲面前。“我告诉霍利尔暴动是保安挑起的——还提供了可资证明的照片!”他出离愤怒了,“霍利尔为什么要歪曲事实呢?”

  如果觉得世界的凛冬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肯·福莱特小说全集世界的凛冬圣殿春秋无尽世界燃烧的密码寒鸦行动情死荒漠针眼巨人的陨落风暴岛,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