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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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自己说话的轮胎厂厂长既不像犹太人,又不像共产党,埃里克心想。

囚徒们走到采石场的石板地上。之前他们一直像被圈起来的羊群似的死气沉沉,既不东张西望,也不交头接耳。这时他们突然活跃了一点,指着地上的东西议论起来。透过飘扬的雪花,埃里克看见尸首似的物体散布在岩石上,他们的外套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埃里克这时才注意到,大树之间的山谷外侧站着十二个拿着步枪的枪手。十二个囚犯,十二名枪手:埃里克意识到了这里正发生着什么,他惊恐而难以置信,同时又感到非常愤怒。

枪手举起枪,瞄准采石场上的囚徒。

“不,”埃里克说,“你们不能这样!”没人听到他的话。

一个女囚徒尖叫一声。埃里克看见她抓住十来岁的男孩,把男孩搂紧,好像她的胳膊能帮男孩挡住子弹似的。两人看来是一对母子。

一个军官下令:“开火!”

步枪开火了。囚徒们踉跄几步,倒在地上。枪声震下了松树上的积雪,纯白的雪花落在枪手身上,化成星星点点。

埃里克看见男孩和母亲双双倒地,但仍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不,”他说,“哦,不。”

中士打量着他。“怎么了?”他生气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医务兵。”埃里克仍然注视着采石场里的可怕一幕。

“你来这干什么?”

“我随救护车前来营救车祸中受伤的军官。”埃里克看见又有十二个囚徒在卫兵的押送下顺斜坡走下采石场。“老天,爸爸说得没错,”他悲叹道,“我们的确在滥杀无辜!”

“别废话,快滚回你的救护车去。”

“是,长官。”埃里克说。

十一月底,沃洛佳申请转到战斗部队。谍报工作似乎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重要:红军已经不需要掌握柏林的间谍以探明已经在莫斯科城外的德军的意图了。沃洛佳希望为莫斯科决一死战。

他对政府的担心看来是毫无必要的。斯大林的愚蠢,秘密警察的残暴,苏联以往所有不合理的一切——似乎都随着德军的逼近而烟消云散了。他不再有顾虑,心中充满了战胜给苏联带来暴力、饥饿、强暴的侵略者的坚强决心,愿意为妈妈、为妹妹、为妹妹的双胞胎儿女、为卓娅而决一死战。

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话,苏联就没有间谍了。他的德国线人们都是些认为打倒残暴的纳粹统治远比爱国主义和忠诚重要的德国人,他对他们的勇气和献身精神心怀感佩,但此时他也只能以国为先了。

红军情报机构的许多年轻人也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一些人十二月初加入了步枪队。沃洛佳吻别了父母,给卓娅写了封希望能活下来再见到她的信,便踏入了战壕。

最后,斯大林终于把东线的支援部队调到了莫斯科。西伯利亚第十三师被调来对抗日益接近的德国侵略军。在前往前线途中,这支部队的一部分在莫斯科停留了一小段时间,街上的莫斯科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白色的棉大衣、暖和的羊毛靴以及带过来的滑雪板、护目镜和草原马。他们来得非常及时,正好赶上了红军展开的反扑。

这是红军最后的机会。在过去五个月中,红军曾经几次投入几十万军队迎击敌人,每次德军都缓下来,打退苏军的还击,然后无情地继续向前进。可如果这次再失败的话,红军就不可能再次发动反击了。德国将占领莫斯科。占领了莫斯科就意味着占领了整个苏联。那样的话,母亲真的只能在黑市上贩卖伏特加和牛奶来养活德米卡和塔妮娅了。

十二月的第四天,苏联军队离开莫斯科,在莫斯科以北、以西和以南的阵地上进行最后的努力。为了不让德军察觉,他们没有携带手电筒。另外,军方还禁止士兵生火吸烟。

这天晚上,内务部的秘密警察走上了前线。沃洛佳没有看见圆脸妹夫伊利亚·德沃尔金,但知道他一定也来了。两个他不认识的秘密警察走到沃洛佳和十来个战友正在整理武器的露营地。你们听见有谁在批评政府吗?他们问。有人在对斯大林同志说三道四吗?你们中有人对军队的战术战略提出过质疑吗?

沃洛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秘密警察连什么是当前的首要任务都不知道了吗?再过几天,莫斯科是不是守得住,即见分晓。士兵们对上级发两句牢骚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打断了这两个人的提问,告诉他们,他和他的士兵正在执行一项禁言令,任何违反这项命令的人都可以被就地处决,但——他鲁莽地补充道——如果秘密警察马上就走的话,他就不计较他们的多嘴多舌了。

两个秘密警察灰溜溜地走了,但沃洛佳知道,秘密警察的出现极大地打击了前线将士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

12月5日星期五晚上,苏联的炮兵部队对德军阵地进行了炮击。第二天黎明,沃洛佳带着他的营在暴风雪中开始了行动,上级向他们下达了夺取运河那头一个小镇的任务。

沃洛佳没有理会正面进攻德军防线的命令——红军固守的这套战略已经老掉牙了,现在可不是固步自封的时候。他带着一百多名手下走到河上游,跨过冰面前进到镇的北面,再转移到德军的侧面。激烈战斗的喧嚣声声声入耳,沃洛佳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敌人前线的背后。

沃洛佳几乎被暴风雪挡住了视线。火光不断映出天上的云层,但地面上的可见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码。但这也有好处,他乐观地想,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匍匐前进到德国人身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天非常冷,有些地方不到零下三十五度。尽管寒冷的天气对双方都没好处,但对缺少冬季物资补给的德国人来说却更加不利。

沃洛佳略略感到有些吃惊,通常效率很高的德军竟然没有加固自己的防线。他们没有挖战壕,没有挖反坦克沟,甚至没有挖防空壕。他们的前线只是简单的几个据点而已。苏军可以轻易地从据点间的缝隙潜到镇上,寻找营房和军火库这类容易打击的目标。

他手下的士兵射杀了三个守卫,进入了一个停放着五十辆坦克的足球场。真这么轻而易举吗?沃洛佳产生了疑惑。攻占了大约半个苏联的德军竟然如此守备空虚吗?

在上一次小规模冲突中战死的红军战士的尸体在他们牺牲的地方冻上了,他们是在前几次小规模战斗中阵亡的。死时穿着的大衣和靴子不见了,多半被挨冻的德国军人拿走了。

街上到处是废弃的车辆——卡车敞开着门,熄火的坦克上盖满了积雪,掀开的吉普车阀盖似乎想告诉人们机师本来想把吉普车修好,后来却绝望地放弃了。

穿越一条宽阔的大街时,沃洛佳听见汽车引擎越来越响的声音。透过雪花,他看见左方有辆车开着车头灯正向他和他的士兵冲过来。起先他以为这是辆突破德军防线的苏联军车。但很快车上的人就朝他和他的手下开火,他赶忙叫嚷着让手下躲起来。这是辆半履带的装甲吉普车,前罩上装着一个备用轮胎。这种车配备有风冷式的引擎,因此不会在大冷天上冻。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德国军人从车座上朝他们漫无目标地开了几枪。

沃洛佳非常吃惊,竟然忘了开枪还击。一辆坐满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的军用卡车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战场呢?

他带着手下穿过这条路。他原以为他们会举步维艰,每进一步都进行一场激战,但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镇上的房子都上了锁,拉下了窗帘,房子里漆黑一片。如果留在这里的苏联人还想活命的话,他们必定会躲到床的下面。

更多的车沿着街道往西面开,沃洛佳认定德军正在撤离战场。他让几个手下借咖啡馆做掩护,用DP-28轻机枪向开过的车辆进行射击。沃洛佳不想让这些德国兵第二天再去祸害苏联人。

离开大路,沃洛佳看见一幢短帘后面亮着明亮灯光的矮房子。爬过一个在大雪中看不远的卫兵,他朝房子里看了看,发现几个军官坐在里面。沃洛佳猜测这应该是一个德军军营的营部。

他低声向几个军士下了令。他们开枪打破玻璃,往里扔了几个手雷。这几个德国人双手抱头走出矮房。沃洛佳很快就占领了这幢房子。

他听见了奇怪的声响。他听了一会儿,疑惑地皱起了眉。这声音不像是战场上发出的,而像是足球场上观众发出的噪音。他走出德军指挥部,判断声音是从前线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一阵机关枪响,很快,在几百码外的大路上有辆卡车朝边上一歪,撞在石墙上,燃起了一团烈火——立功的多半是沃洛佳设置在咖啡馆里的机关枪手。跟在卡车后面的两辆德国军车马上飞一般地开走了。

沃洛佳跑到咖啡馆。机关枪正放在餐厅桌子上的两脚架上。因为枪管上唱片状的弹夹,战士们通常把这套射击装置称为“唱片机”。机枪手们正为刚刚取得的战果扬扬自得。“长官,这和在操场上射鸽子一样简单!”一个家伙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遍,发现一大桶意外没有变质的冰激凌,轻机枪手们正轮流狼吞虎咽着。

沃洛佳透过被枪击碎的玻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看见一辆吉普车沿着宽阔的道路开了过来,一些德国兵正跟在车后面跑。当奔跑者离咖啡馆越来越近的时候,沃洛佳认出了他们身上的德军制服。跟在车后面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类似足球观众噪音的响声正是这群人发出的。

轻机枪手把枪管对准离咖啡馆越来越近的吉普车,沃洛佳却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别急着开枪。”他说。

他把目光投向风雪中的大街,看到越来越多的车辆,越来越多跑步后退的德军,还在混乱的队伍中瞧见了几匹马。

一个手下举起枪。“千万别射击。”沃洛佳说。车辆和德军离咖啡馆越来越近了,“我们不可能阻挡住他们——如果被发现,我们会很快被他们冲垮,”他说,“别让他们看到,让他们走吧。”听到这话,所有在咖啡馆里的士兵都匍匐在地上。机枪手把DP-28轻机枪从餐桌上拿了下来。沃洛佳坐在地上,透过窗台的边缘往外看。

噪声越来越大。领头的人跑经与咖啡馆平行的公路,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有的在跑,有的拖着瘸腿跌跌撞撞地在地上走。一些人拿着枪,大多数人却似乎丢掉了自己的武器。一些人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另一些却只穿着单薄的制服。许多人都受了伤。沃洛佳看到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人倒在地上,爬了几码,然后就瘫在地上不动了。没人对他表示关注。一个骑兵骑着马从一个步兵身上踏过,骑兵却浑然不觉。吉普车和指挥车危险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断在冰上打滑,这些车的司机野蛮地摁着喇叭,把人驱赶到左右两边。

沃洛佳意识到这是德军的大溃败。德军成千上万地向西面逃窜。德军正在溃退,他们在往回跑。

德军终于开始撤退了!

|流血的季节|第十一章

1941年,夏威夷

伍迪·杜瓦和乔安妮·罗赫从加利福尼亚的奥克兰乘坐波音B-314飞机前往夏威夷的火奴鲁鲁。他们乘坐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客机要经过十四小时才能抵达。抵达火奴鲁鲁前,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也许是因为在狭小的空间坐得久了,他们才发生了这场争吵。波音B-314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飞机之一,但乘客们所处的空间却非常狭小。飞机分成六个乘客舱,每个舱有面对面的两排座位,每排有四张座椅。“我宁愿坐火车。”伍迪局促不安地交叉起长腿说。乔安妮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没有向伍迪指出夏威夷是火车去不了的。

去夏威夷是伍迪父母的主意。他们决定去夏威夷度假,顺便看看在那驻扎的小儿子查克。他们邀请伍迪和乔安妮在假期的第二周去夏威夷玩玩。

伍迪和乔安妮已经订了婚。度过了天气很热、浓情蜜意的四周以后,伍迪在秋天临近的时候向乔安妮求了婚。乔安妮说这未免也太快了,但伍迪说他已经爱了她六年了,问她再要爱几年才能求婚。乔安妮妥协了。第二年六月,伍迪从哈佛毕业以后,他们便准备结婚。作为一对订了婚的未婚伴侣,他们便能以家人的名义外出度假了。

乔安妮叫伍迪伍兹,伍迪叫乔安妮乔。

快到夏威夷的主岛瓦胡岛时,飞机开始慢慢下降。透过机窗,他们看见了满是森林的群山、分散在低地的几个村庄、海边的沙滩以及拍岸的浪花。“我买了一件新泳衣。”乔安妮说。两人肩并肩坐着,四个莱特双旋风七百一十匹马力的发动机呼啸声淹没了乔安妮的说话声。

伍迪正在看《愤怒的葡萄》。听见乔安妮在说话,他把书放下,凑近与她交谈。“我真想现在就看到你穿新泳衣的样子。”他是真心实意说这番话的。乔安妮具有泳衣生产商理想的身材,可以使他们的产品发散出光芒。

她半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你爸妈是否在宾馆给我们订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她的深棕色眼睛看上去有几分怨艾。

两人才订婚,还不能名正言顺地睡在一起。但伍迪的母亲在这方面非常心细,也许已经为他们做过一些安排了。

伍迪说:“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

“你最好快点找到我。”

“别这么说,这把椅子已经快让我受不了了。”

乔安妮舒心地笑了。

美国海军基地映入眼帘。一个形似芭蕉叶的泻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良港,半个太平洋舰队大约一百艘舰艇都停泊在这个基地里。从天上往下看,汽油存储罐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般。

泻湖中间是一个建有飞机跑道的小岛。在岛的西面,伍迪看见十几架水上飞机停泊在那。

泻湖右边是西卡姆空军基地。几百架军用飞机一架挨着一架,整齐地停放在空军基地的停机坪上。

快降落以前,飞机飞过一片种着棕榈树、架着条纹阳伞的海滩——伍迪觉得这一定是举世闻名的威基基海滩。接着他们看见了一个城市,这一定是夏威夷的首府火奴鲁鲁了。

乔安妮在国务院积了几天假,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休掉,伍迪却要逃上几天课。“我很吃惊你父亲这次的表现,”乔安妮说,“他平时不会让你中断学业出来玩的。”

“没错,”伍迪说,“但你应该知道这次让我出来的真正原因。他觉得查克有可能在战斗中阵亡,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查克了。”

“老天,真会打上一仗吗?”

“他认为马上就要开战了,查克又正好在海军服役。”

“我想他的判断没错,的确要开战了。”

“你为何如此确定?”

“现在,整个世界都对自由抱有敌意。”她指着膝上电台记者威廉·夏伊勒写的畅销书《柏林日记》说,“纳粹占领了整个欧洲,”她说,“布尔什维克统治苏联,日本又控制了远东。我不知道,美国怎能在这样的世界中独善其身。再这样下去,就没人和我们做生意了。”

“我爸爸正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明年我们会和日本打上一仗。”伍迪担忧地皱着眉,“苏联的情况怎么样?”

“德国似乎没能攻下莫斯科。离开华盛顿之前,听说苏联方面发起了气势宏大的反击。”

“太好了!”

伍迪望着窗外。火奴鲁鲁机场出现在舷窗外。他猜测飞机会停在一个与跑道平行的带遮蔽顶篷的入口内。

乔安妮说:“最好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别发生什么大事。”

“为什么这样说?”

“伍兹,我想得到提拔——因此不想别人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表现出高我一等的才华。”

“你从没跟我提过升职的事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我想当上研究员。”

伍迪笑了。“你想爬得多高呀?”

“我想到形势复杂的地方当大使,南京或亚的斯亚贝巴都行。”

“你真有这种想法吗?”

“你还别不信。弗朗西丝·珀金斯就当上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性劳工部长,而且干得相当不赖。”

伍迪点了点头。珀金斯是八年前罗斯福总统第一任总统任上的劳工部长,为新政赢得了工会的支持。现今,能力出众的女性可以干成几乎任何事情。乔安妮正是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女性。但伍迪却从没想到乔安妮竟然如此野心勃勃。“大使必须住在国外啊。”他说。

“这有什么不好吗?异域的文化,诡异的天气,和美国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太激动人心了!”

“但……结婚以后还是这样,真的合适吗?”

“你说什么?”乔安妮严厉地问。

他耸了耸肩:“这问题很自然,你难道没想过吗?”

乔安妮的表情没变,鼻孔却张大了——伍迪知道,这是乔安妮动怒的预兆。“我问过你这个问题吗?”她问。

“没有。可是……”

“怎么了?”

“乔,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希望我到你的职业要求你的地方去?”

“我会试着配合你的需求,在我看来,你也该试着配合我的需求。”

“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是吗?”她明显动怒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伍迪不知道两人的交谈为何会如此快地陷入胶着。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使声调保持理性和亲切:“我们不是说好要生几个孩子的吗?”

“别担心,我们会有孩子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

“如果孩子会在婚姻中拖我的后腿,我情愿不要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杀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问的是,如果你被任命为某国的大使,你是不是希望我抛下一切,和你一起去?”

“我希望听你说:‘亲爱的,这是你的好机会,我不会挡你的道,尽管去吧。’这难道不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伍迪懵了,“如果不能待在一起的话,结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战争爆发的话,你会去参军吗?”

“我想我会的。”

“军队会把你派到需要你去的欧洲或远东,是吗?”

“没错。”

“你会去需要你执行任务的地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如果必要的话,是会有这种情况。”

“换成我,你就不愿意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你为什么要假装这是一回事呢?”

“这并不奇怪,事业和对国家所履行的义务于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想你也一样吧。”

“没你这样的,哪有妇唱夫随的啊?”

“伍兹,我在严肃讨论我们俩的未来,我很伤心你会有这种想法。现在我必须先问问自己,我们还会不会有未来了。”

“我们当然会有未来!”伍迪沮丧地叫了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一声碰撞,飞机降落在了跑道上。

查克·杜瓦害怕父母会知道他的秘密。

在布法罗,他从没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只是在漆黑的小巷里和几个不怎么认识的男孩相互摸索过一番。查克加入海军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能在父母管不到的地方做回真正的自己。

夏威夷的情况和布法罗完全不一样。到了夏威夷以后,他成了同性恋地下社团的一员。勤务之余,他畅游于同性恋酒吧、同性恋餐馆和同性恋舞会,和取向相同的人厮混在一起。他谈过几次恋爱,后来又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许多人知道他的秘密。

现在,他的父母却来到了这里。

父亲受邀参观岛上名为“海波”的信号情报中心。作为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成员,杜瓦参议员知道许多军事秘密。他已经参观过了海军设在华盛顿的信号情报中心总部。

查克用海军的帕卡德军用车从宾馆接走了戴着白色草帽的父亲。车开到港口外时,杜瓦参议员吹了声口哨。“太平洋舰队,”他赞叹道,“真是太壮观了!”

查克表示赞同。“规模不小吧?”他说。港口里的船只非常漂亮,海军的舰艇在阳光下亮光闪闪。查克觉得美国的海军真是太伟大了。

“军舰完美地排成了一条直线。”格斯赞叹道。

“我们把这称为‘战舰编队’,停泊在岛上的有‘马里兰号’‘田纳西号’‘亚利桑那号’‘内华达号’‘俄克拉荷马号’和‘西弗吉尼亚号’巡洋舰。”军舰的名称大多取自于美国的州名,“港口里还有‘加利福尼亚号’和‘宾夕法尼亚号’巡洋舰,不过从这个角度看不到。”

基地门口的卫兵看到来的是辆公务车,便挥手放车过去了。查克把车开到潜水艇基地,停在老行政大楼背后的停车场。他把父亲带进新开放的大楼一翼。

范德米尔海军上校正在等待他们。

查克对范德米尔海军上校心有余悸。他一直不喜欢查克,并且猜到了查克的同性恋身份,老把查克称为“粉饼”或“脂粉男人”。他很有可能把查克的秘密告诉老杜瓦。

范德米尔是个壮实的矮胖子,他嗓音沙哑,呼吸沉重。他向格斯敬了个礼,和他握了握手。“参议员,欢迎您,很荣幸有机会带您参观十四海军战区的通情中心,”通情中心是针对日本帝国海军进行信号监听的信号情报中心所起的隐晦名称。

“上校,谢谢你。”格斯说。

“先生,我想事先给你打打预防针。通情中心是个非正式的组织。情报工作通常由一些怪人来承担的,他们不怎么穿海军的制服。掌管通情中心的罗什福尔中校时常穿一件红色的丝绒大衣。”说完他促狭地对参议员笑了笑,“你也许会觉得他是个该死的同性恋。”

查克努力使表情保持平静。

范德米尔上校说:“在进入安全区域之前,我不会再说话了。”

“很好。”格斯说。

他们走下楼梯,进入地下室,中间经过两扇上锁的门。

“海波”信号情报中心设在一间能容纳三十个士兵、点着氖光灯、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内。除了通常的办公桌椅外,办公室里还设置了超大号的图板、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打印机、分类机、整理器和解码员在长期破解密码时打盹的两只小床。一些人穿着整洁的军装,但大多数人却像范德米尔上校说的那样没刮胡子、衣衫不整,从办公室里发出的气味来看,一些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洗澡了。

“和其他各国的海军一样,日本海军采用不同类型的密码。他们用最简单的密码传送气象预报这类不怎么重要的信息,用复杂的密码传送敏感的重要信息,”范德米尔说,“尽管使用的是高复杂度的密码,但我们仍然能从军舰的通信呼号中确定呼号的发送者和发送者的所在位置。他们经常改变通信呼号的编码方式,但我们可以在几天内破解新的编码方式。”

“真是太厉害了。”格斯说。

“我们还能利用三角测量法找到信号的原始发出地。即便无法读懂密码,我们仍然能根据通信呼号的来源方位和类型标明大多数日本军舰的位置。”

“这么说,我们可以知道他们的方位,他们要往何处去,但不知道具体下达的命令是什么。”格斯说。

“是这样没错。”

“如果想避开我们,日本人只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就行了。”

“是的,”范德米尔说,“如果他们保持安静,通情中心会完全失效,这里的人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一个穿着便服和拖鞋的男人走了过来,范德米尔告诉参议员这位就是通情中心主任罗什福尔中校。“罗什福尔中校擅长解码,日语也非常流利。”范德米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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