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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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发动机停止工作了。

快艇慢了下来,彻底不动了。它不断在波涛汹涌的泻湖上打转,日军的战斗机又一直向湖面喷射着地狱之火。

格斯斩钉截铁地说:“查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再看看。”查克和埃迪开始检查快艇的受损程度。他们抓住金属残片,试图把残片和甲板分离,但用了吃奶的力气也分离不开。

“没时间弄这个了。”格斯说。

伍迪说:“查克,发动机失灵了,必须想想其他的办法。”

快艇离岸还有四分之一英里,好在快艇上配备了应对这种情况的设施。查克卸下两只桨,他拿了一只,把另一只递给埃迪。快艇很大,不太容易用桨滑,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幸好,日军的空袭出现了一段间歇。天上的战斗机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受损的舰船上腾起一团团黑烟,尤以全毁的“亚利桑那号”巡洋舰上升起的烟柱最为壮观,不过湖面上没有新的爆炸了。奇迹般幸存下来的“内华达号”巡洋舰向港口的入海通道开了过去。

快艇旁的湖水里到处是救生艇、摩托艇,还有些游着泳和紧抓住船只残骸的水手。溺水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从船里漏出、见火就燃的原油。不会游泳的人在大声呼救,身上着火的人拼命尖叫着,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股可怕的悲鸣声。

查克瞄了眼表。他以为袭击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没想到此时离第一架日本战斗机的出现才过了短短半个小时。

没容他细想,日军的第二轮空袭又开始了。

这一次,日军的战斗机从东面而来。一部分战斗机追逐着逃逸的“内华达号”巡洋舰,其他的则把目标对准了杜瓦一家刚才下艇的海军基地。刚开始轰炸,停泊在浮动船坞的“肖恩号”巡洋舰就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腾起浓烟,化成了碎片。原油飘在湖上,燃起熊熊大火。很快在基地最大干船坞中停泊的“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也中弹起火了。同一船坞中的另两艘驱逐舰弹药舱被点燃,很快被炸成了碎片。

查克和埃迪努力划桨,像赛马一样满身是汗。

基地里出现了很多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多半是从附近的营地赶过来的——拿起消防用具四处灭火。

划了好一会儿,快艇才划到军官停船码头。查克跳上码头,飞快地把船绑好,埃迪则帮着把杜瓦一家一个个扶上了岸。上岸以后,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地朝帕卡德车奔了过去。

查克跳进驾驶座,发动汽车。车上的收音机随着引擎的发动自动打开了,基地电台的播音员说:“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的成员请迅速向所在的连队报到。”查克没法向任何人报到,但他觉得自己的任务也很重,他必须保护好四个美国平民的安全,尤其是其中的两名妇女和一位参议员。

所有人坐进汽车以后,查克立即把车开走了。

第二波空袭似乎结束了,大多数日本战斗机离港口越飞越远。但查克还是开得很快:日本人完全有可能发起第三波进攻。

基地的大门敞开着。如果基地的大门是关着的,查克肯定会直接冲出去。

路上没有其他车辆。

帕卡德车从港口出发,沿着卡美哈美哈高速公路疾驰而去。查克觉得,离珍珠港越远,家里人就越安全。

这时,他发现一架孤零零的零式战斗机朝他们扑来。

战斗机飞得很低,沿着高速公路尾随着帕卡德车。观察了一会儿以后,查克意识到零式战斗机攻击的就是自己开的这辆车。

零式战斗机的炮装在两只机翼上,不太容易击中高速公路上疾驰的一辆小车。但战斗机的引擎两侧还配备了两把机关枪。飞行员够聪明的话,完全可以使用这两把机关枪。

查克疯了似的看着高速公路两边。除了成片的甘蔗田以外,公路两边任何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查克开始在公路上走“Z”字形前进,但战斗机仍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帕卡德车。公路不宽,如果开进甘蔗地,车就开不快了,一车人将在战斗机的攻击下无可遁逃。他突然想到,车开得越快,躲过子弹概率就越高,于是便加大了油门。

容不得他细想了。飞机离车很近,机翼上两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清晰可见。但正如查克猜想的一样,飞行员并没有使用大炮,而是用机关枪对他们进行扫射,子弹不断落在车前的尘土上。

查克朝左拐,把车开上左侧的路肩。接着又变道向右,开上右侧的路肩。飞行员不断跟着车变道的方向调整航行。子弹不断打在车的护罩上。挡风玻璃碎了,埃迪恐惧地呼号着,后座上的女人们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射击了一阵以后,零式战斗机飞离了公路。‘汽车不听使唤,开始自发地走起了“Z”字形,有个前轮多半坏掉了。查克努力控制着方向盘,试图把车稳在公路上。汽车横摆了几下,滑过一段柏油路面,撞进公路边的一块田里,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发动机里冒出火花,查克闻到汽油的气味。

“所有人都快下车!”查克大喊,“油箱快爆炸了!”他打开驾驶座边的门,从车上跳下,然后猛地打开后门,让父亲把母亲拽下车。其他几人从车的另一面下了车。“快跑啊!”他大喊着。查克根本不需要这么喊。埃迪一瘸一拐地往甘蔗地里奔,像是受了伤似的。伍迪半抱半拽地带着似乎也受了伤的乔安妮。父亲母亲一个箭步冲入甘蔗地,明显没有受伤。查克跟在父母亲后面跑入了甘蔗地。三人跑了一百来码,然后躺平在地上。

时间似乎在刹那间凝固住了。飞机的声音渐渐远去。查克眺目远望,发现黑色的油烟冲向几千英尺的高空。最后几架日本的战斗机正在向北而去。

这时传来了一声刺穿耳膜的爆炸声。即便闭上了眼睛,他还是感受到了汽油爆炸产生的明亮光芒,一股热浪朝他直冲过来。

抬起头回头看,查克发现帕卡德车烧了起来。

他站起身。“妈妈,你还好吗?”

“奇迹般地没有受伤。”她一边说,一边在丈夫的搀扶下站立起来。

查克的目光扫过甘蔗地,观察着另外几个人的情况。他跑到埃迪身边,发现埃迪捏着大腿正坐着。“你被子弹击中了吗?”

“该死,被日本人打中了,”埃迪说,“不过流血不多。”他挤出笑容来。“像是打在大腿的最上方,不过没有致命伤。”

“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这时,查克听到一种令人心悸的声音。

他的哥哥正在痛彻心扉地哭。

伍迪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抽噎着——带着无尽的悲伤。

查克知道这是心碎的哭泣。

他跑到哥哥身边。伍迪跪在地上,胸膛不断地颤抖着,他的嘴巴大张,泪水不断从眼里往外冒。伍迪的白色亚麻西装上浸透了鲜血,但他本人却没有受伤。他一边哭一边喊:“老天,你怎么这样啊!”

乔安妮脸部朝天,躺在伍迪面前的地上。

查克很快发现乔安妮已经死了。她双眼圆瞪,无神地看着天际,身体僵直,条纹棉布裙上沾满了猩红的动脉血,已经凝结成块。查克没看见伤口,却大致能猜出子弹穿过肩膀打中了腋动脉,乔安妮很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伍迪。

父亲、母亲、埃迪走过来,站在查克身边。母亲在伍迪身边的地上跪下来,抱住他。“可怜的孩子啊!”她像是安慰未成年的孩子一样抚慰着痛失爱侣的大儿子。

父亲也在尸体旁边跪了下来。他伸出手,握住伍迪的手。

伍迪的抽泣声稍微小了一点。

父亲说:“伍迪,帮她合上眼吧。”

伍迪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努力镇静住自己,把手伸向乔安妮的眼睛。

他把指尖轻轻地按在乔安妮的眼皮上。

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她的眼睛。

* * *

亚的斯亚贝巴(Addis Ababa),东部非洲国家埃塞俄比亚的首都。1936年5月5日,意大利出兵占领了亚的斯亚贝巴,并将其定为意属东非的首都。之后,在埃塞俄比亚爱国者和英国人的帮助下,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轴心国意大利的军队被击退,1941年5月5日,被迫流亡海外的国王海尔·塞拉西一世重返首都。?

|流血的季节|第十二章

1942年,伦敦

1942年第一天,黛西收到了前未婚夫查理·法奎森的来信。

她在梅菲尔街公寓的早餐桌上打开了这封信。除了她之外,这时家里只有给她倒咖啡的管家,和从厨房给她送来热面包的十五岁女仆。

这封信不是从布法罗寄来的,而是从英国东部杜克斯福德的空军基地寄来的。黛西听说过杜克斯福德,那里离她遇见丈夫博伊·菲茨赫伯特和爱人劳埃德·威廉姆斯的剑桥很近。

她很高兴收到查理的信。他抛弃过她,她也一时嫉恨过他。但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觉得自己和那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1935年她是美国上层阶级别斯科夫家的阔小姐,现在她是英国贵族阿伯罗温子爵夫人。但她很高兴查理还能记得她。女人总是希望被人牢记,而不是遗忘。

这封信是查理用黑色钢笔写的。信纸很大,边缘呈锯齿状,字体很不工整。黛西拿起信念了起来:在读这封信之前,我必须为前些年在布法罗对待你的方式表示道歉。每次想到那件事时,我总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羞辱。

很好,黛西心想,他似乎成长了不少。

我们真是太势利了。我太软弱,不该让已故的母亲逼我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来。

啊,黛西想,已故的母亲。原来老婊子已经死了。这也许能解释查理为何会发生如此转变。

我加入了第一百一十三神鹰冲锋队,我们现在正在飞飓风式战斗机,但马上就会飞火球式战斗机了。

三支神鹰冲锋队参加了对抗纳粹德国的战争,英国皇家空军的那一支由美国志愿者组成。黛西很吃惊:她没想到查理会自愿参加战斗。她以前的认识的查理除了狗和赛马,对其他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他真的长大了。

如果你能打心眼里原谅我,或者至少把这事忘了,我很想来见见你和你的丈夫。

提到丈夫很有策略,这表明查理没有和她重温旧情的意思,黛西心里想。

下周末我会去伦敦休假。能请你和你丈夫出来吃个饭吗?希望得到你肯定的答复。

致以深情的祝福

查理·法奎森

下个周末博伊不在家,黛西会单独接待查理。和伦敦战时的许多女人一样,黛西很喜欢有男人陪伴。去了西班牙以后,劳埃德就没了消息。他说他要去英国在西班牙的大使馆担任军事参赞,黛西希望他确实担任了这样一个没有性命之忧的职位,但内心里她完全不相信。她问劳埃德为什么政府要派一个年轻力壮的军官去中立国担任文书工作,劳埃德向她解释说,是为了防止西班牙在战争中加入法西斯的阵营,这个任务相当重要。说这话时,他懊恼地笑了笑,知道黛西不会轻易相信。她担心事实上劳埃德是越过边境和法国的抵抗组织并肩作战去了。这些天,黛西常会做劳埃德被捕受虐待的噩梦。

黛西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劳埃德了。黛西感到截肢般的痛苦,她每天每小时都在想着他。不过她很高兴能有机会和男人一起出去,即便是腼腆、肥胖、了无生趣的查理·法奎森。

查理在萨伏伊饭店的小餐厅订了张桌子。

当侍者在饭店大堂帮她脱掉貂皮大衣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有些熟悉,穿着剪裁得体晚礼服的高大男人走近她。男人伸出手,对她羞涩地说:“你好,黛西,很高兴在这么多年之后见到你。”

听到声音,她才意识到这是查理。“老天,”她惊呼道,“你完全变了样!”

“我减了些体重。”他说。

“才不止一些呢。”黛西猜测查理减了四十到五十磅。减肥使查理比以前更为英俊。他不再显得臃肿,而是带有一股粗犷的气质。

“你倒和以前一模一样。”查理上下打量着她。

出门前黛西刻意修饰了一番。因为战时的紧缩政策,她已经很多年没买新衣服了,但今晚她穿上了战前最后一次去巴黎时买的浪凡露肩式宝蓝晚礼服。“两个月后,我就二十六岁了,”黛西说,“我不信我还和十九岁时一个样。”

他低头看着黛西身上穿的袒胸露背的晚礼服,脸色涨红了,“相信我,我不是在恭维你。”

他们走进餐厅,坐了下来。“我还怕你不来呢。”他说。

“我的表停了,抱歉迟到了。”

“只迟了二十分钟,我还准备等一小时呢!”

侍者问他们想不想先来上一杯。黛西说:“这里能喝到英国很难品尝到的上好马提尼酒。”

“请来上两杯。”查理说。

“不加冰块,但要加橄榄。”

“我也一样。”

黛西打量着查理,为他身上的变化感到惊奇不已。他原先很笨拙,现在却是打动人的羞涩。黛西看着他,却实在无法把他和开着战斗机打下德国战机的飞行员联系在一起。毕竟,伦敦的空袭已经在半年前结束了,英国南部的天空已经很少有空战。“你通常都会执行哪一类的飞行任务?”黛西问。

“白天大多在法国北部绕圈飞行。”

“什么是绕圈飞行任务?”

“通常是一架轰炸机和一架战斗机组队执行任务,战斗机为轰炸机护航,主要目标是把敌军的战斗机引入他们绝对力量偏弱的作战区域。”

“我恨死了轰炸机,”黛西说,“轰炸期间我一直待在伦敦,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太难熬了!”

查理说:“我还以为你想让德国人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才不是呢!”黛西对这个问题考虑了很多,“我为那些在轰炸中死去的伦敦妇女和孩子难过——但也为在德国有同样遭遇的妇女和孩子痛心。”

“我从没这样想过。”

他们点了主食。战时条例限制每桌只能点三道菜,一顿饭的价格不能超过五先令,菜单上只有用猪肉香肠填充出来的假鸭子,以及完全没肉的什锦馅饼。

查理说:“能听到你用美国口音说话可真是太好了。我喜欢英国姑娘,甚至还和一个英国姑娘约会过,但我还是最喜欢美国人的口音。”

“我也是,”黛西说,“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我是不会回美国了,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很遗憾没能见到阿伯罗温子爵。”

“和你一样,他也是空军。现在他是飞行教官。他不时会回来看看——但这个周末不回。”

博伊偶尔回家探亲的时候,黛西又和他睡觉了。在抓住他和阿尔德盖特的可鄙女人睡觉以后,黛西曾经发誓再也不和他一起睡了。但博伊对她施加了压力。他说战士回家时需要得到抚慰,发誓再也不去找那些妓女了。黛西不相信他的诺言,但还是违背自己的意愿屈服了。她告诉自己,无论好坏,她毕竟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但她再也无法从和博伊的交欢中得到快乐了。她可以和博伊上床,但无法全心全意地爱着他。黛西必须要用润滑剂才能和他性交。她曾经试图寻找过当年博伊具有把世界踩在脚下的气势,充满情趣时和她交欢的那种感觉,但现在她意识到,博伊只是个空有贵族头衔,自私且没有见地的无聊汉子。当博伊压在她身上时,黛西脑子里想的只是不要被他感染上什么讨厌的传染病。

查理小心翼翼地说:“你大概不想多谈罗赫家的事吧……”

“是的。”

“可是……乔安妮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不会吧,”黛西非常震惊,“她是怎么死的?”

“在珍珠港被日本人打死的。她和伍迪·杜瓦订了婚,两人一起去探望驻扎在珍珠港的伍迪弟弟。他们乘坐的车被一架日本零式战斗机紧追,乔安妮不幸被日军发射的子弹击中了。”

“太遗憾了,乔安妮和伍迪真是可怜!”

他们的食物和红酒来了。两人在沉默中吃了一会儿。黛西觉得素鸭的味道一点都不像鸭子。

查理说:“乔安妮是两千四百名在珍珠港被杀的美国人中的一名。我们在珍珠港损失了八艘军舰和十艘其他舰只,可恨的日本人!”

“这里的人私底下都很高兴,因为他们觉得美国总算参战了。天知道希特勒为什么要蠢得对美国宣战。而英国人认为他们得到了美国和苏联的支持,就有了最后夺取胜利的机会。”

“美国人对珍珠港被突袭非常生气。”

“这里的人不知道美国和日本之间究竟怎么了。”

“直到开战前的一刻,日本人还在和我们讨价还价——其实他们早就在计划着偷袭珍珠港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欺诈。”

黛西皱起眉。“我倒觉得很正常。如果最后一刻能达成协议的话,他们也许会取消攻击计划。”

“但他们也不能偷袭啊!”

“有什么区别吗?我们都以为日本会首先攻击菲律宾,即便宣战,我们也料不到他们会首先袭击珍珠港。”

查理无助地摊开手:“他们本来就不该攻击我们啊!”

“我们偷了他们的钱。”

“只是暂时冻结了他们的海外资产而已。”

“他们觉得这是一回事。我们切断了日本的原油供应,让日本遇上了贸易壁垒,让他们面对着全盘皆输的局面。你还能指望他们怎么做呢?”

“他们应该屈服,同意从中国撤军。”

“他们的确应该。但如果美国被别的国家支使着做这做那的话,你希望我们屈服吗?”

“也许不会,”查理露齿一笑,“我刚才说你没变,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

“为什么?”

“你以前从没有这样说过话。从前你根本不谈论政治。”

“如果对政治不感兴趣的话,外面的世界如果发生了什么于你不利的事,你就要自认倒霉了。”

“我想我们从各自的经历中都学到了这一点。”

他们要了甜点。黛西说:“查理,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全欧洲都掌握在了法西斯党人的手里。德国攻占了大半个苏联。美国像只断翅的老鹰似的没有丝毫攻击力。有时我甚至为没生孩子而庆幸。”

“别低估美国。我们受了伤,但绝没有被击垮。日本现在的确趾高气扬的,但总有一天会为他们在珍珠港做的事痛悔不已。”

“希望你是对的。”

“德国不会像之前那样任意妄为了。他们没能占领莫斯科,正在向后撤退。你意识到莫斯科战役是希特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吗?”

“是溃退,还是暂时的撤退?”

“无论是溃退还是战略上的撤退,都是希特勒之前没遇到过的沉重打击。布尔什维克给纳粹德国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查理发现英国的波特酒很好喝。在伦敦,男人们通常在女人退席之后上这种酒。黛西很反感这种习惯,曾经试图在家宴上废除这种习惯,但没有成功。喝过了马提尼和红酒之后,两人又各喝了一杯波特酒。这酒让黛西醉醺醺的,但却难得的开怀。

他们回忆着布法罗的青葱岁月,为年轻时和其他人一起做的蠢事嬉笑不已。“你说你要去伦敦和英国国王跳舞,”查理说,“你确实做到了。”

“希望她们那些人都为此嫉妒!”

“何止嫉妒啊,多特·伦肖惊讶得脸皮都抽起来了。”

黛西高兴地笑了起来。

“很高兴又和你联系上了,”查理说,“我非常喜欢你。”

“我也非常高兴。”

他们拿着大衣离开了餐馆。门童叫了辆出租车。“我送你回家。”查理说。

当车沿着斯特兰德大街前行时,查理抱住了黛西。她本打算挣脱,但又想:这也未尝不可。于是,她靠在了查理身上。

“我真是太傻了,”他说,“早前要是娶了你该多好啊!”

“你也许会是个比博伊·菲茨赫伯特更好的丈夫。”她说。可要是没有博伊的话,她也许就永远遇不见劳埃德了。

她意识到自己没对查理说过任何有关劳埃德的事情。

出租车拐入梅菲尔大街时,查理吻了黛西。

被男人抱在怀里亲吻的滋味简直太好了,但黛西知道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是刚刚喝下去的酒精。事实上,她唯一想吻的男人是劳埃德。但在出租车停下前,她都没把查理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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