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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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看得出来,他们喜欢这个主意。

另一个人说:“窗户这么大。”

“厚墙是不必要的,”杰克说,“他们已经在法兰西证明了这一点。是立柱支撑着建筑物,尤其是扇形拱顶。这些大窗户的效果令人叹为观止。圣但尼的院长在窗户里装了绘有图画的彩色玻璃。教堂不再阴暗,而成了敞亮的地方,阳光充足,空气流通。”

好几名修士点头表示赞成。也许他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墨守成规。

但是,司铎安德鲁接着发言了。“两年前,你是我们当中的见习修士。你因触犯院规而遭制裁,但你逃避制裁,一跑了之。如今你回来了,倒想告诉我们,怎么修建我们的教堂。”

还没等杰克开口,一个年轻修士争辩说:“那和这件事无关!我们讨论的是设计,不是杰克的过去。”

好几个修士一时都想说话,有些还叫嚷起来。菲利普让他们都先别说,由杰克回答这个问题。

杰克已经料到有这样的问题,事先就做好了准备。“我到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去朝圣,作为对那次罪过的赎罪苦行,安德鲁神父,我希望,我给你们带回来了哭泣圣母,可以算做对我过失的补偿,”他平心静气地说,“我并非注定要做一名修士,但我希望,我能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来为上帝服务——作为他的建筑匠。”

大家似乎接受了他的答复。

然而,安德鲁还不算完。“你多大了?”他问,其实他当然知道答案。

“二十岁。”

“当建筑匠师可是太嫩了点。”

“这里的每个人都了解我,我从小就住在这儿。”他歉疚地想,从我烧掉你们的老教堂时起。“我在原先的建筑匠师手下学艺。你们看过我刻的石头。我当见习修士时,我作为工程的文书,和菲利普副院长和建筑匠师汤姆一起工作。我谦恭地请求兄弟们用我的工作,而不是用我的年龄来判断我。”

这是另一篇准备好的演讲词。他看到一个修士听到谦恭这个字眼时悄悄笑了,心想可能出了个小错,大家都知道,不管他有多少长处,他反正不是谦恭的。

安德鲁马上抓住了他的失误。“谦恭?”他说,他的面孔由于假装气愤而开始变红了,“三个月前你就在巴黎对建筑工匠们宣布,你已经被任命为这里的建筑匠师了,那可不谦恭。”

修士中又一次出现了表示愤慨的喧哗。杰克心里哼了一声。该死,安德鲁怎么会掌握了这种细节呢?肯定是雷诺或者爱德华说话太随便了。他尽量摆脱这种念头。“我当时是希望吸引那里的一些工匠到王桥来,”他在嘈杂声平息下去之后说,“不管这儿任命谁做匠师,他们都是有用之才。我认为,我那么预估没什么害处。”他竭力做出动人的笑脸。“但我很抱歉,我不够谦恭。”他的话没受到什么欢迎。

司财米利乌斯提出了另一个事先安排好的问题,才算帮他摆脱了困境。“你打算拿这个塌了一半的现存的圣坛怎么办?”

“我已经非常仔细认真地检查过了,”杰克说,“那是可以修复的。如果你们今天任命我做建筑匠师,我会让它在一年内启用。再有,在我按新设计修建交叉甬道和中殿的时候,你们可以照旧用圣坛。最后,等中殿完工后,我建议拆毁这座圣坛,另盖一座新的,和新教堂的其余部分相匹配。”

安德鲁说:“可是我们怎么知道,旧的圣坛不会再坍塌呢?”

“坍塌是由阿尔弗雷德的石头拱顶造成的,那是原先的设计中所没有的。墙壁不够牢靠,支撑不住。我建议恢复汤姆的设计,建一个木头屋顶。”

屋里有一阵惊奇的低语。屋顶为什么会掉下来的问题,一直争论不休。安德鲁说:“但是阿尔弗雷德增加了扶垛的尺寸来支撑额外的重量。”

这个问题也曾困扰过杰克,但他认为,他已经找到了答案。“扶垛仍然不够牢固,尤其在顶部。如果你研究一下废墟,就会看出,掉下来的结构,正是高侧窗。在那个高度,没有得到什么加固。”

大家似乎对此感到满意。杰克感到,他提出信得过的答案的能力,加强了他作为建筑匠师的地位。

雷米吉乌斯站了起来。杰克一直在想,他什么时候会跳出来。“我愿意为会议室中的兄弟们读一段《圣经》中的一段话,”他相当装模作样地说。他看了看菲利普,菲利普点头同意。

雷米吉乌斯走到读经台前,打开了厚厚的《圣经》。杰克研究着那个人。他的薄嘴唇神经质地动着,他的泪汪汪的蓝眼睛有点突出,使他脸上总带着愤愤然的表情。他活生生的是幅怨天尤人的肖像。多年以前,他形成了一种信念:他要当别人的领袖,但事实上他是个很懦弱的人,如今他注定要以失望了此余生,便不停地找强者的麻烦。“《出埃及记》,”他一边翻着羊皮纸的书页,一边吟诵着,“第二十章,第十四节。”杰克当真想不出接下来是要做什么。雷米吉乌斯读道:“不可奸淫。”他砰的一声合上书,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去。

菲利普说话了,平和的语调中带着愠怒:“你也许会告诉我们,雷米吉乌斯兄弟,在我们讨论建筑设计的当中,你为什么挑选了那一小段话来读呢?”

雷米吉乌斯控告似的指点着杰克。“因为这个想当我们建筑匠师的人,生活在一种罪孽的状态之中!”他声若雷霆地叫着。

杰克简直无法相信他那股认真劲。他激愤地说:“的确,我们的结合还没有得到教会的祝福,那是由于特殊的环境造成的,但是我们可以尽快结婚,让你满意。”

“你们不能的,”雷米吉乌斯胜利地说,“阿莲娜已经结过婚了。”

“但那个结合从来就是不美满的。”

“然而,那对夫妻是在教堂里举行的婚礼。”

“可是,如果你不让我娶她,我怎么能避免犯奸淫罪呢?”杰克生气地说。

“够了!”这声音是菲利普的。杰克看着他。他看来很气愤。他说:“杰克,你是不是和你的嫂子生活于罪孽之中?”

杰克大吃一惊。“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菲利普吼着,“你认为,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保持沉默吗?”

会场里鸦雀无声。菲利普喊叫可是非比寻常的。杰克看出来,他当真陷于困境了。他的罪名当然只是技术性的问题,但是修士们对这种事该是非常严格的。不幸的是,菲利普不知道他和阿莲娜同居,这一下使问题更糟了。这使雷米吉乌斯给菲利普来了个措手不及,让他当众下不了台。现在,菲利普必须坚决,以证明他是严格的。

杰克痛苦地说:“可是你不能为了惩罚我,就不用最佳设计建教堂啊。”

雷米吉乌斯津津乐道地说:“你必须离开那女人。”

“呸,雷米吉乌斯,”杰克说,“她生了我的孩子——他已经一岁了!”

雷米吉乌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气,往后一靠。

菲利普说:“杰克,如果你在会议室里这么讲话,你就得出去了。”

杰克知道他应该冷静,但他办不到。“这是荒唐的!”他说,“你要我抛妻离子!这不是讲道德,这是抓住鸡毛蒜皮不放。”

菲利普的气有点消了,杰克从他清澈的蓝眼睛里看出了熟悉的同情之光。他说:“杰克,你固然有你的一套理解上帝的律条的办法,但我们主张一丝不苟——所以我们才是修士。在你还生活在一种奸淫状态的情况下,我们无法让你做建筑匠师。”

杰克记起了一段《圣经》。“耶稣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

菲利普说:“不错,可是耶稣对淫妇说:‘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他转向雷米吉乌斯,“我认为你的意思是,如果奸淫停止了,你就撤回你的反对。”

“当然!”雷米吉乌斯说。

尽管杰克既生气又痛苦,他注意到,菲利普干净利落地制伏了雷米吉乌斯。他原以为奸淫是个决定性的问题,因此把新设计的事扯离了题。但杰克不打算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他说:“我不准备离开她!”

“这可能不会很长。”

杰克停住了。这对他很是出其不意。“你是什么意思?”

“只要阿莲娜的第一次婚姻废除了,你就可以娶她。”

“这能做到吗?”

“这会自动完成的,如果,照你所说,那婚姻从来就是不美满的。”

“我该怎么办呢?”

“向教会法庭投诉。通常是由沃尔伦主教的法庭办理,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大概该直接找坎特伯雷大主教。”

“大主教一定会同意吗?”

“出于正义,会的。”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明确的答复,杰克注意到了。“与此同时,我们得分居吗?”

“如果你想被任命为王桥大教堂的建筑匠师——那就是肯定的。”

杰克说:“你是要我在世上最热爱的两者间选择一个。”

菲利普说:“不用很长。”

他的语调使杰克猛一抬眼:其中含有真心的同情。杰克明白,菲利普因为不得不这么做而由衷地感到抱歉。这使他不那么生气,却更难过了。他说:“多久?”

“可能得一年。”

“一年!”

“你们不必住在两地,”菲利普说,“你还可以见阿莲娜和孩子。”

“你知道她到西班牙去找我吗?”杰克说,“你能想象得出来吗?”但修士是不懂爱情是怎么回事的。他痛苦地说:“现在我得告诉她,我们要分居了。”

菲利普站起身来,把一只手放在杰克的肩上。“时间会过得比你想象的要快的,我向你担保,”他说,“而且你会很忙的——忙于建新的大教堂。”

八年之中,森林增长了,变化了。杰克原以为,在这块他一度了如指掌的土地上他是绝不会迷路的,但是他错了。旧的小径被植物掩没了,而新的又被鹿、野猪和野马在灌木丛中踏出,溪流改道,老树倒卧,新树长高。一切似乎都变小了,路程短了,山也不那么陡了。而最震撼人心的是,他感到自己成了这里的陌生人。一头小鹿惊恐地瞪着他看,越过一片空地,杰克猜不出它的群系或它的母亲何在。一群野鸭飞起,他无法马上说出它们来自哪片水域和受了什么惊吓。而且他还有点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强盗在何处出没。

他从王桥来此,大部分路程都是骑马,但他一离开大路,就只好立刻下马,因为低矮的树丛遮没了小径,无法继续骑行。返回儿时日日游荡的故地,他感到无以复加的伤感。因为他从来没意识到,也就从来没有赞赏过,当年的生活有多么简单素朴。他当年最大的欲望不过是草莓,他知道每年夏季,都有那么几天,长在森林地面上的草莓,能让他吃个够。如今,一切事情都不尽如人意,他和菲利普副院长争争吵吵的友情;他对阿莲娜不能尽抒情愫的爱;他要建全世界最美的大教堂的勃勃雄心;他要弄清有关父亲真相的迫切需要。

他不知道,在他两年外出的时间里,母亲有多大变化。他急切地盼望着和她重逢。当然,在生活的道路上,他自己还是能够应付裕如的,但如果有人随时准备为你挺身而出,岂不是锦上添花?他一直怀念那种让人心里踏实的感情。

他走了一天时间,才到达和母亲曾经居住过的那一带地方。这时,短暂的冬日午后已经迅速黑了下来。很快他就会不得不放弃寻找他的老山洞,只好集中精力去找过夜的栖身之地了。夜里会很冷的。他想,我为什么担忧呢?我原本是每夜都在林中度过的呀。

最后,还是她找到了他。

他眼看就要放弃了。一条窄窄的,几乎不可见的小径,大概只有獾和狐狸才走的,穿过矮树林,消失在密草丛中。他只好原路退回。他调转马头,差点儿和她撞个满怀。

“你已经忘记了怎么在林中不出声响地走动了,”她说,“我在一英里之外就听到你在这周围踩着地嘎吱嘎吱响了。”

杰克笑了。她没变。“你好,母亲,”他说。他吻了她的面颊,然后,一阵亲情的冲动,他拥抱了她。

她触摸着他的面颊。“你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瘦。”

他看着她。她皮肤稍黑,身体健壮,她的头发依旧那么密,那么黑,一点都没白。她的眼睛还是同样的金黄色,还是能看透杰克。他说:“你一点都没变。”

“你到哪里去了?”她说。

“一直到了孔波斯特拉,甚至还更远,到了托莱多。”

“阿莲娜去追你——”

“她找到了我。谢谢你。”

“我真高兴。”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对天发出感激的祈祷,“我太高兴了。”

她带他穿过森林,来到山洞,其实还不出一英里远,他的记忆总算还可以。她有一个烧着木头的熊熊火堆,还有三个噼啪作响的灯芯草炉。她递给他一罐果汁,是用酸苹果和野蜂蜜做的,他们还烤了些栗子。杰克记得在林中居住时无法自制的那些东西,给她母亲带来了刀子、绳索、肥皂和食盐。她动手剥兔皮,准备做兔肉。他说:“你好吗,母亲?”

“很好,”她说;说罢她看着他,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问候。“我为建筑匠师汤姆哀伤,”她说,“可是他已经去世,我无意再找丈夫了。”

“除此之外,你在这里还高兴吗?”

“也高兴也不高兴。我已经习惯了在林中生活了。我喜欢离群独居。我从来不习惯那些爱管闲事的教士们比手画脚地要我注意举止。但我想念你,还有玛莎,还有阿莲娜,我巴不得能常看看我的孙子。”她笑了,“可是我再也不能回王桥住了,因为我诅咒了一个教堂里的婚礼。菲利普副院长为了那件事,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不过,我最终让你和阿莲娜得以结合,那也值得。”她从手中的活儿中抬起眼来,开心地笑了。“你觉得你们婚后的生活怎么样?”

“嗯,”他犹豫地说,“我们没结婚。在教会看来,阿莲娜还是阿尔弗雷德的妻子。”

“别傻了。教会怎么知道这个?”

“唉,他们知道谁和谁结了婚,而在我和别人的妻子同居时,他们不让我建新的大教堂。”

她的眼中闪着怒火。“于是你就离开了她?”

“是的。要等到她废除婚约。”

母亲把兔皮放到一边。她鲜血淋淋的两只手,拿着一把刀开始切兔肉,把一块块的肉扔进火上烧开了水的罐子里。“菲利普副院长对我这么做过一次,当时我跟着汤姆,”她边说边利落地切着肉条,“我知道他对男女情事为什么这么狂躁,因为他自己是不能这么做的,于是便禁绝别人的自由,来满足他自己遭禁的心理。当然,如果别人的婚姻由教会主持过,他也就无话可说了。而如果没有那道手续,他就得以拆散人家的好事,这样他心里才好过些。”她砍掉兔子的四足,扔到一个放垃圾的木桶里。

杰克点了点头。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那种必然,但每当他向阿莲娜道晚安,从她的门口走开时,他都对菲利普愤愤不已,因此他了解她母亲难解的抱怨。“不过,不会永远如此的,”他说。

“阿莲娜觉得怎么样?”

杰克做了个鬼脸。“不好。但她认为这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就不该嫁阿尔弗雷德。”

“是这样的。可是非修教堂不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他很遗憾,她不能了解他的理想。“母亲,盖别的房子并不值得。教堂最大、最高、最美,也最难修建,比起别的建筑物,教堂有更多的装饰和雕刻。”

“而且别的差劲的东西也无法让你满足。”

“对了。”

她困惑地摇着头。“我从来想不通,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种想法,非要出人头地不可。”她把剩下来的兔肉全部扔进罐里,动手清理她衣裙的下摆。她还要利用兔皮。“你当然不是从你的血亲身上继承来这些念头的。”

这个暗示是他一直等待着的。“母亲,我在海对岸时,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我祖上的事。”

她停下手,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我父亲的家。”

“天啊!”她放下了兔皮,“你怎么做的?他们在哪儿?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

“诺曼底有个镇子叫瑟堡。我父亲就是那儿的人。”

“你怎么能肯定呢?”

“我长得特别像他,他们还以为我是鬼魂呢。”

母亲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一个凳子上。杰克对把她惊成这样很内疚,他事先绝没想到她会对这消息如此伤心。她说:“他……家的人是什么样子?”

“他父亲已经死了,但他母亲还健在。她在弄清我不是我父亲的鬼魂后,对我可好了。他哥哥是个木匠,有妻子和三个孩子,我的堂兄弟姐妹。”他笑了,“这不是很好吗?我们有了亲戚了。”

这念头似乎让她不大高兴,她的样子很沮丧。“噢,杰克,我没能让你在正常的环境里长大,我真难过。”

“我没什么,”他轻松地说。母亲这样自责,他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这可不符她的性格。“但是我很高兴遇到我的堂兄弟姐妹们。哪怕我再也见不着他们,知道他们在那儿就很好了。”

她伤心地点点头。“我了解。”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以为我父亲在二十几年前的一次海难中淹死了。他上了一艘叫白船的船,刚离开巴夫勒尔就沉了。所有的人据信都已淹死。显然我父亲活了下来。但是他们却从来不知道,因为他再也没回过瑟堡。”

“他去了王桥,”她说。

“为什么呢?”

她叹息了一声。“他抓住一个木桶,在一个城堡附近,漂上了岸,”她说,“他到城堡中去报告沉船的事。城堡里有好几个有权势的贵族,他露面的时候,他们显得极度惊恐。他们把他抓了起来,又带到了英格兰。过了几个星期或几个月——他一点都记不清了——最后在王桥送了命。”

“他讲过沉船的情况没有?”

“只提到船沉得很快,像是给人凿了洞。”

“听起来他们似乎怕他碍事。”

她点点头。“后来,他们意识到,他们不能永远把他关着,就杀害了他。”

杰克跪在她面前,强迫她看着他。他感情冲动得声音直颤,说:“他们都是谁呢,母亲?”

“你以前问过我的。”

“可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因为我不想你把一生耗费在为父报仇上。”

她还把他当做孩子,他觉得,情况不明对他不见得有好处。他竭力做出平静如成人的样子。“我要把我的生命用来建造王桥大教堂和同阿莲娜生儿育女上。但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绞死我父亲。而唯一知道答案的是那些作伪证指控他的人。因此我得知道他们是谁。”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知道她在回避,这让他很生气。“可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是的,我现在知道了,”她含泪说道,他明白了,这对她和对他一样痛苦,“而且我准备告诉你的,因为我看得出,你会没完没了地盘问的。”她抽泣着,抹着眼睛。

他悬着心等候着。

“他们一共是三个人:一个修士、一个教士和一个骑士。”

杰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们的名字。”

“你打算问他们为什么在誓言约束下还要说谎?”

“是的。”

“你以为他们会告诉你吗?”

“也许不会。我问他们的时候,我会盯着他们的眼睛看,那样会让我明白所有我需要了解的情况。”

“即使那样也还不大可能。”

“我想试一试,母亲!”

她叹了口气。“那修士是王桥的副院长。”

“菲利普!”

“不,不是菲利普。这是菲利普来此上任之前。是他的前任,詹姆斯。”

“可是他已经死了。”

“我已经说过,不大可能盘问他们的。”

杰克眯缝起眼睛。“另外那两个呢?”

“那骑士是珀西·汉姆雷,夏陵的伯爵。”

“威廉的父亲!”

“是的。”

“他也死了!”

“是的。”

杰克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他们三个会全部是死人,秘密将随他们的尸体埋到地下。“那教士是谁?”他急切地反问。

“他的名字是沃尔伦·比戈德。现在是王桥的主教。”

杰克深感满意地叹息一声。“他可是还活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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