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之翡翠小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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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能不留在这里过夜尽量不留,虽然从来没见到过什么鬼,不过光听听那些传闻,再看看这里的环境,你说是不是挺寒人。”
我点点头。
“再者说…”迟疑了一下,她又道:“我们拍的东西,跟这地方也是有点犯冲的。”
“犯冲?”
“是的,你大概没看过我们这剧的宣传吧。”
我没吭声。不过确实没看过,因为我本就不怎么关心电影。
“我们这部电影,说的就是这老宅的故事。”
“哦?”
“似乎刘君培对它蛮有兴趣的,听说写剧本之前他找了不少关于这老宅子的资料,还包括一部分和这宅子有关系的人的手记。虽然是鬼片,不过挺写实。”
“那应该很好看。”
“确实,不过有些桥断…”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她激灵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有些桥断真是挺可怕。说老实话我也是头一次拍这种片子,有时候强迫自己代入那种感觉里,真的挺受不了的。有几晚还发噩梦,真有点受不了…”
“这么吓人么…”
“是阴。就像今天看到的张小洁和小高…”说到这里声音一阵发抖,她顿了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们的死状和剧本里几乎一样。张小洁的尸体发现时还没人想到这一茬,她是死在井里的,剧本里只写死在小屋子里。而小高的就太…真的是和剧本里一模一样啊…活见鬼…”
“早就有人说这剧本不吉利。很多东西都太真了。”边上有人插嘴道。
“阿鲁特氏和木头小人么?”梅兰又摸了下脖子上的翡翠:“我倒觉得那些部分比较假,老刘只不过把盗墓和这房子的闹鬼凑到了一起而已。你也不想想这宅子的主人以前都是些什么身份的。”
“那又怎了,军阀么,军阀当年干的那种勾当还不够多?”
“不是说惠陵不是军阀盗的?”
“谁知道,那种时候的事,同一历史都能写成几张脸,谁知道呢…”
“又团在一起瞎说些什么!”正小声小气地说得专心,几包方便面从天而降把人给吓得一跳。抬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拎着方便面袋子在我们后头站着,一张脸隐隐有些不悦,她冷冷望着梅兰他们几个:“这种时候少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嫌这地方不够乱?”
我对这女人有点印象,可能是因为她那张过于严厉的脸,所以见过一两次就记住了,她是这个剧组的监制。每次出现总会有种她非常严肃和雷厉风行的感觉,貌似她是这个剧组里除了陈金华以外最让人敬畏的一个人。
因此听了她的话,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只低头拆着手里的包装袋。她也没再言语,转身快步离开,给其他人分面去了。
吃过面陈金华给我们分了下房间。
这套院子其实连四方厅总共有三处房子,但没人肯离开四方厅去外面那两套屋子睡。所以所有的人集中在四方厅里,女人分别睡最里边的两个房间,陈金华、刘君培、沈东和靳雨泽睡在工作间。其他人就在外头的厅里打地铺。
我和林绢,梅兰,还有AMI睡在一个房间。
虽然只有四个人,还是挺挤的,一来这不到十平米的房间着实小,二来梅兰和AMI一直似乎不太融洽,所以这无形的隔阂更加大了空间的拥挤性。
AMI是女二号,没有梅兰漂亮,但比梅兰小好几岁。梅兰一直觉得她的戏份多得快超过自己,所以对她心生不满,而她则因为梅兰的处处压制而相当反感。这一点连我和林绢这样的外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很自然的,在人前还是和睦成一团的,姐妹似的,一口一个宝贝地叫。
隔壁睡着监制和几个小配角,小配角年纪小,惊恐过后就开始变得话很多,从之前到现在,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即使监制的威慑力似乎都不太管用,毕竟都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突然间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恐惧之下哪还管你监制不监制,领导不领导。只顾着把不安一个劲地发泄出来,很晚了,还能听见她们在那屋里嘁嘁啜啜说个不停。
直到后来听见门砰的一响,然后一阵脚步声穿过走廊朝外头去了,想来是监制实在受不了那些鼓噪,所以宁可去外面大厅打地铺。
一直到凌晨两点,周围才彻底静了下来,那些小演员敌不过睡意总算太平了,我也开始隐隐有点犯困。只是林绢总在我身边翻来翻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也就弄得我总也睡不塌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了,问她,她也不说,只是看着天花板。后来干脆坐起身俯在窗台上朝外看,精神很足。
我懒得管她,这一天够我受的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不养好精神不行。于是闭上眼管自己睡,睡得正迷糊,忽然被只手用力摇醒。
“宝珠…宝珠!”
我睁眼看到林绢的脸,有点惊慌,像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这让我一下清醒了一大半:“怎么了?”
她随即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被她的表情弄得有点惶惶然,屏着气仔细听了下,可除了房间里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什么异常的动静都没。
可是林绢望着我的眼神很期待:“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摇摇头。
“不可能…我刚听得很清楚,就在我推你的时候。”
“什么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说不清楚…好象是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这让我再次清醒了点:“什么样小孩子的声音。”
她又侧耳朝外听了听。半晌皱皱眉:“怎么会没了,刚才还很清楚的,好几个小孩子的声音…我都还记得他们说些什么。”
“说什么。”
“好象是儿歌,什么木头娃娃,你拍一我拍一的…”
“木头娃娃光着脑袋…”
“哎,对,就是这个…”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不小心踢到了边上的梅兰,幸而她睡得死,只动了动,不一会又睡沉了过去。于是我小心地挪到林绢身边:“在哪里听到的??”
“那方向。”她朝西面指了指。
那地方是连接着四方厅的西屋,边上还有个茅厕,夜色里看上去黑漆漆的,隐约透过厅里的灯光可以辨得出几条房子的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刚才真听见的,不会错。”怕我不信,林绢又强调了一句。
我不置可否,因为她说的那声音我也听到过,可我不想说,这东西蛮鬼的,我怕说出来吓到她,不如让她以为是幻觉的好。
于是关上窗,我对她道:“真没听见,太晚了,还是睡吧。别弄得神神道道的。”
“可是…”正要再跟我争辩,忽然她目光一闪一下子又趴到了窗台上:“那是谁??”
顺着她目光我很快看到了一道身影,离我们大约十多米的距离,背对着我们正朝着西边那屋子的方向走过去。
高高瘦瘦的身影,很眼熟。
“那不是他们的监制么。”片刻林绢道,一边推开了窗。
“确实…她去那里做什么。”
“可能上厕所。”
正如林绢所说,那监制确实是朝西边茅厕过去的,还真是胆子大,白天我们去那里都是结伴而行的,谁都不敢在这样地方一个人单独去这种厕所。她居然那么晚一个人过去。或许是找不到人陪吧,她脚步看起来有点急。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了,我重新把窗关上,爬回床:“睡吧。”
“但那个声音…”
“没什么声音。”
“有,真的有。”
“没有,真的没有。”
忽然咯咯一阵笑,在这当口针似的朝我耳朵里扎了一下。
我一个激灵。
继而一阵细细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从房间某个角落扬了起来,小小孩子的声音:
木头的娃娃光着脑袋
摇啊摇啊什么也看不见
你拍一下我拍一下娃娃出来
最慢的一个娃娃在…
最后一句话被林绢爬上床的声音给打断。
似乎就是从她一发出声音那瞬间,那些声音就骤然消失的,同以往那几次一样。而林绢似乎浑然不知,只是一声不吭地在我身边躺下,有些赌气地把身子别到一边。
然后一切再度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窗外细细密密的雨声。
直到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惊醒,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看见梅兰和AMI瞪大了眼看着我的身后,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循着他们的目光朝后看,随即惊得心脏一阵紧抽。
身后的玻璃窗上贴着个人,苍白的脸压在玻璃上,像是透过玻璃在紧紧注视着床上的我和林绢。脖子上一跟绳子随着风微微晃荡,于是她的身体也跟着在窗外微微晃荡。
是那个监制…
“啊——!!!啊——!!!!”边上随即响起声更加尖锐的惊叫,是刚刚爬起身的林绢。边叫边跌跌撞撞翻下床,正要伸手去开门,门却突然间被猛地撞开了:
“死人了!!”紧接着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冲着我们没头没脑一阵吼:“死人了!!!!”

第十三章十四章
几乎是刚垮进客堂的门,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扑鼻而来,汹涌得像窗

外的热浪。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红。
墙上,窗上,地板上…
一大片一大片还没干透的血在窗外斜射进来的艳阳里闪着淋漓的

光,更多的,顺着地上一具具背靠背端坐着的尸体滑落下来,滴滴哒

哒,涌泉似的。尸体没有头,头都在客堂大门口,面朝外一字排开,

排得整整齐齐。
窗外的蝉拼命鼓噪着,热浪把空气里那股粘腻的腥蒸腾得让人反

胃,很难受,可是吐不出来。转头望见周围的脸一个个都青白瓦灰,

动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耳膜里鼓鼓的,明明这么高的温度,手臂

上的寒粒却一层接一层地起伏。
“别的…人呢…”半晌梅兰的话音在我身后干巴巴地响起,

声音抖得让人不忍去听。
地上的尸体一共六对,而昨晚睡客堂的统共有近二十个人,那么

剩下的几个到哪里去了?他们活着的可能性会是多少…不由自主都

把目光集中在陈金华身上,似乎他那高高的个子和粗犷的长相是唯一

可依靠的,可这会儿他看上去有些佝偻。没有回答梅兰的话,他只是

站在墙边对着那些尸体发呆。
“发现的时候,就是这些。”替他回答的人是沈东。说话的时候

他一直看着那个不声不响靠在工作室门口的刘君培,那男人正擦着手

里的眼镜,带着种和平时没太多两样的表情。“下一幕是什么,老刘

。”突兀沈东问了他一句,听起来有点没头没脑。
刘培君戴上眼镜朝他瞥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
“你也开始无聊了么,东子。”

“这难道不是你本子里写的??”
“我只能说是个巧合。”
“又一个巧合??小高被钉死,姜心姐被吊死,还有他们!”突

然之间爆发了出来,这个平时开朗而好脾气的男人涨红了脸指着刘君

培大声道:“你好好看看他们的样子!这世界上还能有这么巧的事吗

?谁见过这么巧的事!!”
“那我能怎么说。剧本里写什么就发生什么,难道你就见过这种

事,沈东?”刘君培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虽然口气里也带了点

辛辣。他似乎总也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这样安静的样子,就像那个一

直在边上安静看着他俩的靳雨泽。
那个美丽的男人蹲在地上抽着烟,和平时一样保持着镜头前最完

美的姿态,这种姿态在这样的环境里,让人有种异样突兀的感觉,看

着很不舒服,可又似乎正因着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所以才没人

在眼下这种状况里崩溃。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燥热,热得人想凭空炸开。可又很冷

,冷得人手臂上汗毛根根倒竖。
“不是人干的…这绝对不可能是人干的…”一旁响起剧务喃

喃的话音。他手抖得厉害,想点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只能含着烟

头用力地咽着口水。
“不是人干的是什么干的。”沈东问他。
“鬼…这房子里的鬼…”他抬头轻声道。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看着沈东的样子就像之前乍然见到我们房间窗外那个监制的尸体。

“鬼!鬼个屁!你从小到大见过鬼吗??”
“那我们为什么要拜神…”
“那是习惯!”
“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
“那是!…”突然的语塞。可能沈东自己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了,于是愤愤地挥了下拳,目光再次转向刘君培:“见鬼!”
“有意思,”刘君培见状冷哼:“王南说有鬼你不信,可你对我

剧本的问题却很执着。沈东,这一样都是见鬼的事,你说你什么意思

。”“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人为还是鬼为。”
“看着我能解决你的问题么。”


梅兰朝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翡翠,这动作让程舫误

会成了某种攻击的讯号,条件反射地手猛一哆嗦,紧跟着一声枪响,

被她那把枪指着的陈金华登时应声倒地。
“老陈!”见状沈东赶紧冲了过去,扶起陈金华,他半边肩膀已

经被血染湿了一大片。
“你他妈疯了啊!!!”回过头冲着程舫厉声吼了句,程舫早已

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傻了,呆呆看着手里的枪,身后王南乘机靠近了一

把将枪从她手里抽出,她没一点反应。
“丫的死会!越麻烦事越多!”没再理那个呆住了的女人,沈东

三下两下脱下自己的衬衫撕开了给陈金华的伤口扎上。所幸伤口是在

肩膀,要是再往下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我们全被围困在这房子

里出不去,即便是不致命的伤口,也是经不得时间的拖延的。“我们

得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沈东回头对我们

道。
“出不去…”没等有人回应,程舫突然在边上幽幽说了句。
“你给我闭嘴!”沈东的眉心拧紧。
“真的出不去…我试了一个晚上。”
“一晚上?你不是回主屋了。”
“…没找到…”
“没找到?”
一听这话我们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这个平时整洁而高傲的女人

这会儿连嘴唇上仅有的一点红润都没了,一边看着陈金华和沈东,一

边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眼神看上去有点乱:“没找到,整整一晚上

我都在找,一直找…找到天亮,找到现在…才找到这里。”
“什么意思…”被沈东扶到椅子前坐下,缓过了劲的陈金华问


“意思就是,这房子会变,变得让人像在迷宫里走。”
“鬼打墙?”
目光闪了闪,程舫摇了下头:“不光是我们昨天碰到的状况。我

的意思是,这房子在长。”
“长?怎么长??”
“无限的…扩展。无限的扩展,复制原有的建筑。”
“怎么可能…”
“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但我不保证你们还可以找回来。”

“靠!那不是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丢下烟头王南大声道。

程舫朝他看了看:“是这样。不仅如此,还跟一个…或者几个

杀人狂一起困死在这里。”说着目光在我们之间兜了个来回。

在最初那层被自己的行为给震出来的恐惧过后,她似乎又恢复了

些许的冷静,于是那种闪烁的警惕又回到了她眼里:“昨晚到底发生

了什么。”
“我们知道的,你都看见了,你没看见的,我们也一样不知道。

”半天没人回答,轻吸了口烟,靳雨泽缓缓对她道。

这话让程舫一声冷笑:“你是说,死了这么多人,连头都被砍下

来了,而你们就住在这里的房间里,却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没听见。”
淡淡三个字。可能是这男人忽然淡下来的神色,她皱了下眉将目

光转向我:“真的?”


“刘君培你他妈别惹火我!”
“我有惹过你么?”
“我…我们隔壁那几个女孩子怎么样了…”眼看着两人间的

火药味越来越浓,突然AMI低低问了声,于是这场剑拔弩张的争执嘎

然而止。

是了,她不说都差点忘了…就在我们房间隔壁,那间屋里还睡

着几个小演员,问题是从刚才开始闹到现在,好象还一直都没听到她

们的动静。她们怎么样了…
回过神跟着一起跑过去,陈金华他们已经到了那屋的门口了。连

敲了几下门一直都没人应,没等陈金华开口,心急的沈东一肩膀朝门

上撞了过去。
门是薄木板,很容易被撞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跟着扑面而来

。很臭的味道,还夹杂着股闷闷的檀香,令人作呕。
“人呢。”头一个冲进房间,沈东扫视着整个屋子低声道。
没人能回答他。
屋子里除了几张席子和原先那两个柜子,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

片。几只被屋子里的怪味引来的苍蝇在屋里来来回回飞进飞出,嗡嗡

吵得人心乱如麻。
那几个女孩子凭空去了哪里…这房间只有两扇小得连头都钻不

出去的天窗。

“我们会死吗…我们也会死吗…”门刚关上,AMI一下子哭

了出来。呜呜的哭声听得人心都焦虑了起来,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

堵着似的憋得慌,我忍不住拉住了林绢的手,却在这同时听见客厅里

一声尖叫:“啊——!!”
陈金华触电似的跳起来朝那方向奔了过去。
片刻一步步倒退回来,两手平举着。
“老陈,怎么了…”刚开口,沈东住了嘴,因为随即看到那个

迫使陈金华这么古怪着样子倒退回来的人。
是程舫。
她好象在雨里奔波了一夜似的,头发湿嗒嗒的在脑后乱成一团,

两眼发红,脸色苍白得可怕。一路进来,那只用枪指着陈金华的手抖

得厉害,不由得让人担心她一个失控真会朝扳机扣下去,因此没人敢

过去阻止她,全都一动不动在原地朝她看着,生怕一不小心随便一个

动作,会把她给刺激到。
她这样子实在像只极度疲乏又受惊过度的野兽。
“你不要乱来。”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沈东压着声音慢慢对她

道。他压低了的声音略带着点磁性,这让程舫紧张的情绪看起来

稍稍缓和了些,片刻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她问:“那些人怎么死

的。”
“不知道。”
“不知道?!”音调陡地拔尖,她猛转头瞪向一旁出声回应的梅

兰:“那是什么?屠杀!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会不知道!”


我不由自主点了下头。
“怎么可能…这种房子的材料和结构,说一句话能绕上房梁三

圈,有什么声音可以藏得过去。”

“这也是我们没想通的。”沈东道:“还有这间房里的秦茵她们

,一晚上什么声音都没,她们就这么消失了,谁能给个道理出来。”

“活见鬼…”
“是啊,活见鬼!”说着话火气又上来了,沈东的音量不由自主

地拔高:“这宅子就他妈是个活鬼!”
“宅子?我住这里那么些年怎么就从没见它有过什么反常?!如

果不是你们来…”

“你是想说这鬼是被我们带来的吗程舫女士??”
“难道不是?谁像你们这样半夜三更搞什么拜神仪式,如果不是心里

有鬼,拜什么神!”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每个摄制组历来到这儿的规矩!”
“但以前出过这种事吗?为什么你们一来就会出这样的事!死那

么多人!见鬼!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尸体的样子!那绝对不是正常人做

得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越说越激动,程舫猛

一回头指住林绢:“还有你!白先生早就警告过老周让他提防着外面

出来的是非,很多东西我能忍就都忍了,还真没想到老周一出事,你

居然真有那脸跑到这里来!!”
这话一出口林绢的脸刷的下就红了,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我怕她

一开口让着局面变得更糟,赶紧扯住了她的手:“绢!”

她及时住了口,眼里一丝怒气闪过,总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哪怕

确实是她没理在先。
“再说了,为什么你们几个都没事。”程舫的话音再次响起。似

乎一连串的话说出口后,她情绪稳了很多,不再像原来受惊过度的麻

雀似的,也没再为陈金华的事而手抖个不停,于是出口的话也逻辑了

起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照厅里的样子来看,那个凶手一晚上杀

光你们所有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就隔了道门,为什么你们都没事!

“程小姐是希望我们都死光么。”王南忍不住冷哼。
“不是希望你们死光,只是觉得奇怪。这很诡异不是么,只隔了

一道门,外面的人死得那么惨,你们一点事都没,甚至还说没听见一

点动静,这太戏剧了吧,拍电影么?!你们谁都不觉得这事很让人费

解么!!”
确实,程舫说得没错。这一点的确很蹊跷。


客堂里一晚上死了十二个人,身首异处。其他的人也不知所踪,包

括仅和我们一墙之隔的另一房间的那些女孩子们。他们在哪里,是死

是活,没人知道。可是仅仅隔着一道墙,一扇门,我们这屋子和工作

室里那几个人却都没事,包括王南,他本是应该睡在外面客堂的,只

是昨晚天热睡不着,所以跑到工作室看沈东他们研究那卷小高死亡现

场的录相带。于是他现在和我们在一起,为昨晚出事的那些人而惊恐

着,疑惑着。

这不仅让人琢磨,如果他昨晚没去工作室的话,那他这会儿会怎

么样。
想着,偷眼打量了王南一眼。他在角落里蹲着,兴许也想到这一

点了,一张脸灰得跟死人一样难看。
忽然刘君培的身影踱了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面朝程舫站着,他手里握着他那本剧本,似乎无论什么时候,这

东西跟他都是离不开的:“我觉得,有些话不如等到我们出去以后说

个痛快更好,你觉得呢程小姐。”
程舫冷笑:“你觉得我们能走出去么,我都走了一晚上了。” 

 “晚上路看不清楚。”
“这话不应该对一个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
“有几个人敢说对这宅子很了解呢,程小姐,周老爷子敢这么说

么。”
“宅子是死的。”
“死的?昨晚走一晚上,你还这么认为?”
“我…”

还想说什么,忽然陈金华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带着点沙哑:“老

刘,行了,不要说这些了。”
“好,”转身望向陈金华,刘君培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快点

找到出去的办法。”
“下一幕是什么。”
轻轻一句话出口,刘君培一怔:“你…”

“下一幕你写的是什么,老刘。”

“你怎么也…”
陈金华苦笑:“你给我看的最后一幕,他们都没看过,你我都知

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说着朝自己肩膀看了看,点点头:“所幸,

比你写的状况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老刘,说吧,下一幕是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因此而集中在刘君培的身上,不大的空间刹时

静了下来,连外头的蝉叫声都没有,因为打雷了。

突然间的轰隆一声闷响,在艳阳高照的庭院里滚了下来。门外卷

进股阵风,很浓的硫磺味,渗着客堂里弥漫不散的腥臭。
“下一幕,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刘君培推了推镜架慢慢道。
“什么…”
“还没写,所以没有。”
一阵异样的沉默再次包围了这块小小的地方,所有人因为这句话

而紧盯着刘君培,而刘君培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将那双有点浑浊的

眼睛忽然间直直地转向我:“不过我可以跟你们说说这剧本的由来,

如果你们都对这很在意的话。”

“其实我对这片宅子的兴趣,已经有些年头了,不仅因为它闹鬼的传

闻,还包括它的历史。这片老宅子有着段跟它年龄很匹配的历史,是

不是,程小姐。”

虽然突然间变天,我们还是决定出门继续寻找出路,因为陈金华

的伤实在拖不得。人头和尸体依旧原样在客堂里摆着,没人敢去动它

们,我都不晓得自己当时是怎么从那些人头上跨出去的,它们跟我离

得是那么的近,近得都能看到发丝上的头皮屑。跟在我边上的AMI晕

倒了,梅兰尖叫着死活不肯过,沈东不得不挨个把她们背出去。
之后天气变得有些糟。太阳依旧当空照着,不过红得像只咸鸭蛋

,天上没有一丝云,但天色很浑浊,并且响着雷。晴天霹雳,以前只

听说过,现在亲耳听到了,觉得很邪。可是谁都没把那个邪字说出口

,只是默不作声朝前走着,然后刘君培开始谈起了他的剧本。

听刘君培那么问,程舫没作声,只当没听见似的。于是刘君培接

着道:“但是决定把它搬上银幕,却还是从一年前开始,知道是什么

原因么。”
“百年老宅闹鬼,清朝僵尸,这种片子已经拍得不能再拍,都拍

滥了。虽然说这种题材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仍然是比较吸引人的,可是

我不敢冒险。事实上很多跟我差不多运气的编剧都不敢轻易冒这种险

,这类电影,拍成功了,可以让你一夜声价千万,搞砸了,那就直接

跌进三流鬼片编辑的行列,那可算是一种…”
“关乎尊严问题。”边上靳雨泽插了一句,刘君培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笑笑:“没错,关乎尊严问题。直到一年前,我在伦敦无意中

看到了本一个老外关于它的传记,我才发觉,其实这片看上去跟地安

门石桥,恭王府之类以传说吸引游客的地儿差不多的老宅,它好象还

藏着某些尚未被人开发出来的料。”
“老外?”听到这里,程舫皱了皱眉突然开口:“你是说…《

醇亲王府传》?”
“对,就是这名字。”一边回答一边朝她轻扫了眼:“我想你应

该看过的。”
“看过,”低低一声嗤笑,她道:“怎么现在国外还有卖么?写

得蛮神神道道的,不过大都是些翻翻老帐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几张老照片。”程舫有些不以为然。
“你看的是哪版。”刘君培问。
这问题把程舫问得微微一愣:“哪版…记不太清了。应该是8

0版的吧。”
“呵,文革后的。”
“文革前的版本早就没了,如果你指的是那部英文版。”
“就是那版。最原始的,1948年英国人约翰?金在伦敦首印

的那个版本。”
话音落,程舫挑了挑眉,但没做声。只眼里的兴趣却是显见的,

甚至放慢了脚步,慢慢移到刘君培的身边。
“那版本我听说过,但没见过。”回过头沈东插了一句:“英文

版和中文版有很大区别么?”
“约翰?金是周家老太爷的朋友,听说是个记者,我听周铭说起

过他。”再次开口,程舫朝刘君培看了看:“还有那本书,那本书首

印销量并不好,那阵子比较受老外欢迎的是《中国古代房内考》。”
刘君培冲她笑笑:“原来程小姐对这也有点研究。”
程舫的脸微微一红。
“英国人嗜好古董,就算是曾经颠桌底的东西,只要有了点岁数

,都可能被他们当宝贝似的收藏起来,然后在那种布置得挺有档次的

小店里摆给别人参观。”
“这么说,你能找到那个版本还确实挺不容易。那么说说,48

版的传记都写了些啥,是中文版里头没的。
“很多,比如,周老太爷的死。
这话一出程舫再次抬头望向他:“老太爷是病死的,那个英国人

在书里写得很明白。“
“80版的?”
“不论哪个版。周家对于这点应该不会比你更不清楚。”
刘君培的目光闪了闪,没吭声。
“不是么。”程舫追问了一句,目光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我建议你能把那本书找来好好看看,程小姐。”半晌刘君培答

。一边又摘下眼镜开始擦了起来,似乎他的眼镜总也擦不干净:“没

准看了,你也会它产生兴趣。

“我对拍电影没一点兴趣。”
“呵…那里提了,老太爷的死…似乎和这宅子有关。”
突兀话锋一转,程舫脸色沉了沉:“怎么个有关。”
“程小姐知道木头小人么。”
这话一出我跟程舫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他。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木头小人这四个字。而程舫,她只是看上去有

点疑惑。
“什么木头小人。”然后听见她问。
“或者,叫它翡翠小人更合适些,翡翠小人。”
“翡翠小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刘君培慢慢说出这四个字后,程舫眼

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稍纵即逝:“什么翡翠小人。”
“程小姐没听说过?”
“难道我应该听说过?”
“这样…”嘴唇微微抿了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片刻刘君培

朝程舫走近了一步,压低声用那种离得并不太远的我费半天劲勉强才

能听清楚字眼的音调对她道:“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周老爷子的病怎

么得的?”
这话一出程舫的脸色骤变,脚步一顿指着他厉声道:“姓刘的!

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冷笑,程舫朝前快走了几步,像是不再耐烦同这男人

的交谈:“这是隐私,姓刘的,你对周家的事好奇过了头了!”
“抱歉。”没追过去,刘君培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轻轻说了句,并

不怎么诚恳的道歉。突然之间他将目光霍地转向了我,在我盯着他看

的时候,然后将眼镜推上鼻梁,转身径自朝我走了过来:“能不能跟

我说说它,小妹。”
边说边把手伸向我手腕上的链子,这动作让我吃了一惊。一时忘

了避开,所幸边上林绢反应快,一把将我拖到她身后,冲着那个卤莽

无理的男人猛一甩手:“喂!你干吗?!”
这一叫惹得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刘君培的身上,这让他脸色

一时尴尬了起来,轻轻咳嗽一声,他收回自己的手:“我…抱歉,

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好奇有你这样的吗?!”
“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
“没注意??你老盯着她偷看那也叫没注意??”话一出口边上

王南扑的下笑出了声。然后意识到气氛不对,又尴尬地别过了头。
刘君培似乎没意识到这些。只是将目光再次扫到我手腕上,完全

无视我眼里的厌恶:“不动明王大天印,”继而喃喃说了句,这话让

我一时忘了把手收到身后。而他很快接着又道:“那本传记里有它的

照片,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非常的漂亮和…特别。真的一模一

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我很好奇,它怎么会在你…”
“我说了这是赝品!”迅速回了一句,我庆幸自己在这么多双目

光的突然包围下反应还能算得上迅速。
只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骗过程舫的眼睛。
在周家待了那么久,耳闻目濡也能学到些周家对珠宝的鉴定学术

了,舍利的真伪估计判断得出来。而她看着我的目光也确实狐疑了起

来,为什么,因为我眼里有鬼么…
“那传记里为什么会有它?”转念间我又迅速问了一句。
一听这,众人的注意力果然再次集中到了刘君培的身上,而他本

来似乎想对我说什么,被我这一问顿了顿,继而沉吟片刻,道:“因

为它是惠陵的随葬品之一。”

“同治帝后的墓…”听到这个,陈金华忍不住低声插了一句。

他肩膀上的血一直都没有止住,以至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但走路还算

精神,依旧相头壮硕的狮子。
刘君培朝他点点头:“对。”
“就是剧本里写到的那个…”
“没错。”
“…它跟你刚才说的翡翠小人有关?”
刘君培目光闪了闪。
这当口第一把雨从天上洒了下来,随着一阵闷雷声。虽然天上依

旧艳阳高照。
他掸了掸肩膀上的雨丝,抬手护住鼻梁上的镜片:“没有。我只

是突然看到了实物…这小妹手上的赝品,所以有点好奇而已。而事

实上,那时候真正引起我编剧兴趣的,只是那组翡翠小人。”
“翡翠小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有意思的一样东西。”说到这儿,他朝程舫的方向看了一眼

。把正朝着他看的程舫给惊了一跳,却倒也并没因此把目光移开,既

然被发现了,那女人索性光明正大地朝他看了起来。
他笑笑:“程小姐,你真的不知道翡翠小人。”
“你为什么认为我必须知道。”
“只是随便猜的,因为它的照片在关于你家传记的那本书里。”
“还有照片?”程舫的眉头一挑。
“有。”说着话,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那本剧一下下朝后翻,直到

半当中停住,朝程舫扬了起来:“就是这个,你见过没。”
程舫停住脚步看向他手里的本子,我们几个也是。全都不约而同

地朝他围拢了过去,他手里那个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厚本子中间贴了

张复印件。复印的是张照片,有点模糊,不过还是可以看清楚照片里

那东西的轮廓——
一只被放大了的,玉石类物质雕的人像的半个身体 .

第十五章
虽然被复印得很粗糙,大体可看出东西的细腻,眉眼润泽得发亮,且通透,透明得能映得出后面的托子。七八岁童子的样子。
看那发式应该是个娃,五官眉开眼笑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笑看起来有让人不大舒服,就好象逆光看弥勒的感觉,让人觉得笑

不似笑,却又讲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
“就是翡翠小人?”走近几步,程舫抬头细细端详着那张复印件。
“对。程小姐见过没?”
“从没听周家人起过东西,更别见。确定是周家的东西?”
“恐怕得去问约翰?金。”
“它也是惠陵里的?”没理会刘君培那句话时似笑非笑的眼神,程舫接着问。
刘君培头。
“据所知惠陵在40年代被洗劫空,但谁盗的墓,墓里又到底有多少宝贝,至今都没人能得清楚。怎么肯定它们是惠陵里的东西。”
“周家老祖宗的。”
听到程舫的眼神闪,却并没有什么。前边王南打开西院的月洞门,门那头本属于南院的红漆长廊上茅草哗啦啦阵响,陡地抖下蓬密集的雨

雾。两只老鸦因此惊叫着扑腾飞起,对着们阵发泄似的鼓噪,却又不舍得那片湿透的窝似的,在半空里盘垣着始终不肯离开。
“它们都认识咱吧。”抬头呆看着那两只鸟,AMI轻轻咕哝句。只是没人觉得好笑,早在第三次见到对乌鸦时每个人的表情就有僵硬,如

果不是被刘君培那些话给吊着思维。
“1945年冬惠陵被盗,相信大家都知道。”穿过门,刘君培继续道,边看着那两只重新落到茅草上的老鸦:“据下手的是当年被孙殿英手

下赶出去的那批土匪。发现的时候墓都已经空,同治的尸体是枯骨堆散在地上,皇后阿鲁特氏尸体完好,但被剥得精光,仰头坐在墓的东南角

,尸体被开膛破肚。”
“听是想取肚子里的金子。”王南回头插句。
刘君培顿顿:“…是想取肚子里的东西,但如果是金子,未免有可笑,在墓里那些随葬品面前,区区块金子能够诱使人做出那种举动来

么。”
“不然是为什么。”王南又问。
“据是为样宝贝。”边边把剧本收起来,他朝王南看眼:“块跟翡翠小人样价值■■的宝贝。”
“什么宝贝?”次出声的是林绢。可能是听到跟钱沾边的东西,气色看起来好很多,人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和委靡,除口气还带着几分刚

才的生硬。
刘君培不以为意。
似乎能成功引起听众的兴趣是他唯在意的,将被雨水淋得模糊的眼镜摘下小心放进衬衣袋里,他继续道:“众所周知,同治帝死后不到三

个月,他的皇后阿鲁特氏就自杀,吞金而死,死得很痛苦。”到里朝们扫眼,他接着道:“国的皇后,是什么原因促使在新帝刚刚登基不久就

选择样的死法,结论很多,也很显然——因为慈禧。”
“可能是因为慈安的偏爱,同治的独宠,所以从嫁进宫之后,无论阿鲁特氏怎样小心翼翼,怎样存心的讨慈禧的好,什么做什么在慈禧看

来总跟肉里扎根刺似的。同治帝有病,阿鲁特氏心中着急,但不敢去侍奉,慈禧责怪‘妖婢无夫妇情’。同治病势垂危之际,阿鲁特氏偷着去

看望,并亲手为同治帝擦拭脓血,慈禧又骂‘妖婢,此时尔犹狐媚,必欲死尔夫耶?’,看,横竖都是错,怎么做也讨不出个好来。”
“而阿鲁特氏自幼也是个饱读诗书经文的子,骨子里总透着股倔强,于是私下句:‘敬则可,则不可。乃奉地祖宗之命,由大清门迎入者,非

轻易能动摇也’出口,恐怕最终成要命的引子。于是在同治帝死后不到三个月,不堪凌辱和精神压力的双重折磨下,选择用那种方法草草结束

年仅22岁的命。”
到里轻轻吸口气,刘君培抬眼朝靳雨泽手里那支烟看看,等靳雨泽将目光转向他,他又快速地把头低,然后继续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年轻的皇后死时太过绝烈,以至让人深恐死后戾气过重,所以西太后对个苦命皇后的敛葬,倒是极尽奢华和讲究。

光那口楠木,就是有三百年岁数的阴陈木,据被盗后那口棺材上全是子弹和铁铲的印子,就是因为它太难破开。而除帝后应享的切陪葬品外,

西太后还命人专门打造套东西放在棺材里,那就是十二只翡翠小人。”着拍拍手里的台本,看到所有人目光都紧紧集中在他身上,似乎有些满

意,刘君培停顿小会儿又接着道:“举措是耐人寻味的。十二翡翠小人,阴阳调和,每个小人个样子,依照少林十二镇塔罗汉的形刻出,又请

少林高僧开光,再缠着金丝网压着锦被镇在棺材里。那布局的样子,据亲眼看过的人…就好象钉在皇后尸体周围圈翡翠的钉子。”
“亲眼看过的人?”听到里皱下眉,林绢脱口而出。
刘君培并没有回应的疑惑,或者根本没听见。他着些细节的时候眼里闪着光,好象在对着所有演员戏似的,认真而迅速:“而据,为什么

同样埋葬七十年,同样的入葬方式,同治的尸体出棺时已经完全骨骼化,阿鲁特氏的尸体却跟刚刚入葬时样,皮肤富有弹性,面目栩栩如生…

…那都是拜吞进肚子要的命的那样东西所赐。那东西有是金子,有是的戒指,而实质上,按着那本书里所,应该是凤冠上样的宝贝,”
“的该不会是血鲛珠吧,老刘。”回头沈东打断刘君培的话。
他头:“就是血鲛珠。”
“敢情把那些全搬剧本里。”
没再回应沈东的话,刘君培再次翻开剧本:“对它很感兴趣,所以复印份让周明给照着做个道具。们可以看下,差不多是比的大小。原件

是深海血蚌的产物,被金丝盘着跟颗凤头像呼应,边上那个就是阿鲁特氏的凤冠,个空缺部分就是珠子原来插的地方,看得清楚么。”
阵风吹过,把他手上剧本的页面吹起,没看清楚那张复印的照片,可是按着他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个模糊的画面。不由自主激灵下,忍不

住把他所描述的跟脑子里反馈出来的那个画面慢慢凑到起。
“血蚌,血蚌是什么东西?”有人问刘君培。
他道:“血蚌就是寄生在溺死在海里的动物或人的尸体里的蚌。”
话出口周围静,似乎在回味话的含义,半晌个个皱起眉,尸体和血,总是难免让人生出些不好的念头。
而脑子里折着那晚个人手上小火炬似的红光。
“所以很稀有,所以能流传到市面上的珠子也少得可怜。因为颜色是被尸血侵入蚌壳渲染所制,所以叫名字。实话,用种珠子作为凤冠戴

在头上总有些不吉利,关于它是专门做些调查的,无论古今,对种珠子的评价通常都包括三个字——煞气重。所以从过去到现在,只要是种珠

子做的首饰,边上必须用金丝绕成种纹理,看上去像花,其实是梵文,据,就为压住它本身自带的煞气。”
抬手间总算看到剧本上那张复印的照片。
照片上相当大颗珠子,微泛着光、被几股极细的金丝卷着花样围绕着的颗珠子。因为是复印件,它看起来是黑色的,像团干枯的血…
很快在眼前晃过。
那瞬间好象看到那晚那个身华服的人在团漆黑里,怎样费力地当着的面,把东西吞进自己的喉咙里…那个有着团小火炬般光芒的赤红色

的东西…
喉咙条件反射地阵干痒,用力咳嗽声。
刘君培把目光转向:“没事吧。”
摇摇头,心跳却突然间加快。
隐隐有种感觉,那时候在空房间里的、在林绢房间里看到的那些幻觉,似乎不单纯只是为让看到么简单。如果没错,那个死在面前的华服

人,应该就是阿鲁特氏,可是死在宫里的为什么魂魄会出现在里?又为什么要显形给看?现在在什么地方?们现在所遭遇的,会不会跟有关…

瞬间些念头全拥挤在的脑子里,让脑子不由得隐隐疼起来,可时又什么头绪也理不出,只隐约听见刘君培的话音再次响起,不得不提起全部的

注意力去捕捉他那在耳朵里突变得相当细小的声音:
“虽然煞气很重,但价值■■,想也就是为什么那些盗墓者丧心病狂剖开阿鲁特氏尸体的真正原因。金子岂是放在他们眼里的,血鲛珠才

是他们所觊觎的东西。包括十二翡翠小人,包括墓里的切…夜间全被卷走。但是,那些盗墓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真的是被孙殿英手下赶走

的那伙匪徒么?”着,忽然将目光再次扫向程舫:“听周老太爷是夜暴富的,是么,程小姐。”
程舫被他问得微微怔。片刻冷哼声:“生意人,在那种年代夜暴富实在是很平常的件事,不是么。”
“生意人,”刘君培头:“既是军阀又是生意人,想不暴富也难。也难怪能买下么大片宅子,还能收购得起那些被盗的文物。”
“是些照片上的东西都在周家?”
“按照书上所写的,应该是样。”
“从没听他们起过。”
“也许觉得没必要让知道。”
程舫再次声冷哼。
“不过,”片刻压低声音,刘君培又道:“还是想问句,在里住,真的没看到过木头小人么。”
忽然阵风卷着丝细细的声音从身后划过,那种小孩子嬉闹般的笑声。
刚回头,声音却又消失,而周围似乎没人听见声音,全都将视线集中在刘君培和程舫身上,带着种疑惑和微微有些不安的神情。
“没有。”然后听见程舫道。
“可位小妹看到过,”着话抬头看向:“是不是,小妹。”
不知道该头还是摇头。因为从那次之后,那些古旧的木头小人就再也没出现过,而也不知道们是不是还能再次回到和林绢住过的那个院子


“看,什么样的。”看出眼里的迟疑,他朝走过来:“想知道它是不是跟书里的样。”
“真见过??”听他么问林绢忍不住扯扯的手。
不得不头:“是的,见过。”
“怎么不叫看…”
“那时候有害怕,而且…”所有人目光瞬间都集中在的身上,什么样的眼神都有,让时无所适从:“而且只是只木头娃娃。”
“能不能描述下它的样子。”不等林绢再次开口,刘君培又问。
“很简陋,没有手脚,像个简单的圆柱体。”
“和书里提到的很相似。样的话,们在里可能都会死。”
淡淡句话,却是把们所有人的最终命运宣布出来,个长相普通,身上总带着股发霉的布头般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的人。
他凭什么么?
“凭什么么?!”正心里嘀咕着,王南已经把话给出来。种环境种气,谁听着种话都不会沉得住气,而且还是被用么轻描淡写的话出来的

,仿佛置身于外冷眼看着们的归宿。

“分析出来的结果。”而刘君培的回答依旧冷静得让人不舒服。
“分析?分析什么?就告诉们的个故事?”
“还没完,不是么。”
“那就下去。”王南还想开口,旁靳雨泽淡淡插句。那双好看的眼睛从之前到现在始终都望着刘君培,如果没有留意错的话。

是个跟刘君培样“超脱”的人物。
所以他跟刘君培样,不论怎样谦和有礼,总让有种不切实际的不安感。不晓得其他人是不是跟有相同的感觉。
“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总要用些不正当的手段去包装隐藏下,如果不想上缴,而是想占为己有的话。”朝靳雨泽瞥眼,刘君培继续道

:“总之那次盗墓,流露出去的名单里没包括十二翡翠小人,血鲛珠…还有位小妹手上的不动明王大印。”以至都以为些东西只是宫里流出

来的传闻,如果不是后来约翰?金看到那些…”
后面还些什么,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戴着锁麒麟的那只手似乎疼下。
很细微的疼。
是刘君培第几次提到手上的锁麒麟?
口口声声让他感兴趣的是那组翡翠小人,可是他的眼睛显然不想隐瞒他对根链子的兴趣。而且他还知道它另个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名字——
不动明王大印…
它真的曾经当过惠陵的陪葬品么?
可是狐狸和铘都从来没跟提起过。
慈禧的年代…
那个时候,狐狸在做什么…铘在做什么…琢磨着,可是除头变得更疼,什么都琢磨不出来…

“二叔三叔!”突兀程舫声叫打断的思路。
回过神,眼前刚被推开的扇木门背后赫然片三重落的大院子直撞进的眼里。院里宅子很大很新,完全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建筑,许多地方带

着现代的气息,隐隐还泛着股新鲜的油漆味。
之前从来没见到过,发现不仅让时心跳快几拍。
它是什么地方…
“二叔!三叔!!”眼见着程舫路叫路朝那片院子奔进去,没人阻拦,只是相互看着在身后跟进去,整个院子跟那扇放们进来的门很不相

称,或许是因为它太大,而门太小,那扇门原本是通向拍摄现场那个小花园的木头后门。
却把们放进样片地,不晓得对们来意味着什么。
正要跟着他们朝正前方那扇被程舫推开的大宅门走进去,突然声尖叫从边门传出来。继而那扇门砰的下被撞开,程舫跌跌撞撞从里头奔出

来:“帮…快帮阻止他!快来帮!!”
边尖叫边又朝里跑进去。们赶紧跟入,脚踏进那间暗得有发凉的小屋,随即全都呆在原地。
屋子最北边角落里站着个人。
个子小小,还带着佝偻,手里挥着把老式的猎枪手舞足蹈着,兴高采烈的样子。及至意识到们存在回头朝们看眼,随即又继续兴高采烈地

用那把抢的托朝地上那颗已经稀烂的头砸下去,边冲们咧开嘴嘿嘿地笑:“娘娘来…娘娘来…”

翡翠小人第16章
滚了一个多小时的闷雷之后。雨终于落下来,很大的雨,把太阳都快冲得看不清楚了,可是万里无云的天,这雨都不晓得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跟林娟坐在门坎上,看着男人们在院子中间的那颗老槐树吓挖坑。这宅子里到处可以看到这种书,很不好,槐树很阴,宅子又那么老,这种又老旧人又少的地方根本就不应该种那么多的槐树。
坑是给本新伯准备的,这点总是小心翼翼做着它的事,对谁都那么和善的老头,这会儿安安静静被一块油布包着在树底下躺着,如果不是衣服和身体的特征,谁都没法从他那张被砸得像涂了层泥浆似的脸上分辨出什么来。身后时不时的会传来周老爷子的疯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在这样的环境里听着心里堵得慌。被收掉了枪后绑在客堂的凳子上,它就一直在这儿笑着,比第一次见到他时疯得厉害得多,但再怎么样,谁都没想到他会用这方式杀了本新伯。
“哈哈!娘娘来了!娘娘来了!”一边笑他一边嘴里不停说着这些,半个多小时了,他的嘴就没停过,话音尖锐地让人心烦意乱。
“宝珠,你怪我么。”用力吸了两口烟,林娟问我。声音哑哑的。
“怪你什么?”我问她
“都是我把你拉道这鬼地方来的。”
“这是谁都料不到的......”我说,又很快住口。
有那么一瞬我好像看到一抹黑黑的影子在本新伯被抬进坑里的时候,打从东北角那道走廊里闪了下。这发现让我一个激灵。
林娟觉察到了,于是用一种更哑的声音小心问了句:“怎么了?”
我摇摇头,因为那影子不件了,雨把院子的一切打得有点模糊,我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还算因为最近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让我看到一个灵魂,所以由此生出的幻觉。
太鬼了......明明都是才死不久的,不是么。它们的魂去了......

“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碰到什么了,”隔半响,林娟又道:“你见过这种事么宝珠......房子怎么绕都绕不出去,像会长似的。一晚上死了那么多人,那样子......你说是人杀的我都不相信......怎么可能用这么可怕的手段杀掉这么多人,却没发出一点点动静的??我们到底撞倒什么东西了宝珠......”
“可能是......鬼......”憋了半天,我道。
“鬼?”林娟朝我看了一眼,表情平静而认真:“这宅子里的鬼么?”
我点点头。
她又用力吸了口烟:“不可能,这宅子里不可能有鬼。”
“为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奇了。她在说“不可能有鬼”,那就代表她认可“有可能有鬼”了?
“我不晓得你进再洗时有没有留意过那些房门上的匾,那都是有讲究的。”说着,朝上指了指。
我循着她指的方向晚间头顶那块匾额。新唰的漆,黑底金字,漆水都像没干透的样子,左右分别挂了两块黑色木质的雕刻物,我看出它们雕的是什么,有点像八卦,中间一只兽,卡起来又像麒麟,又不像麒麟。应该是有些岁数的老物了,突出的部分墨亮墨亮凹进去的部分满是灰尘,就那么挂在簇新光鲜的新房子上,看起来有点突π。
“那是什么?”我问她
“白马寺开过光的天喜八卦屏。说是光绪年的,用天木藏香熏了整整半年才开始用,这宅子每间屋子上都有,听说驱邪可灵了。”
天喜八卦......
听到这个我打了个突。这东西以前姥姥提到过,那可邪......说是八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个像八卦的密宗的的一种图腾而已。一般是柳木,考究点用乌木这东西是可以吸尸气的,名叫天喜,但一般是丧葬事宜上才能见到,也有用在一些不得台面的祭祀上,总之不是什么善物......
为什么这里每间屋都要挂这种鬼东西?还驱邪??
“还有那些窗格子,你要仔细看就晓得了,上面刻的全是经文,所以我讨厌这鬼地方,你要看看那些窗就能知道为什么,刻得密密麻麻的,能把人头皮都给看麻炸了。还有满院子的槐树,那都是驱邪又能够的。你说这种地方怎么闹鬼,他们就差把佛堂修进来了。”
我看着林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不知道这些说法是谁灌输给她的,辟邪?整个完全的反方向啊......按她这么一指明,那就不奇怪了,这个宅子也难怪现在会变成这样,实在是因为太阴了啊,可是......这里以前不是王府吗?哪个大家族的人会把自己房子弄成这样?我不明白......
“那如果不是鬼......你说是什么。”想了想,我问她。
“怪”她道。
“为什么是怪......”
“房子会长,怎么长都长不完,这不是妖怪是什什......”

说得也有点道理。况且曾经碰上过一次类似的经历,那一次,确实是只怪在作怪。那么这次作怪的会是什么?跟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是同一样东西么......如果是,那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那又意味着什么....
片刻的沉默,我听见客堂里梅兰和AMI在小声说着今晚的安排。
今晚准备留宿在这地方,以来雨很大,二来这地方设备挺全,有医药箱,有食物,还有几间收拾得挺干净的房间。甚至还有两架很新的电话,虽然都打不出去。
份开始变得清凉,坐在门槛上可以很真切的感受道,而外头的颜色也因太阳西下变得分外瑰丽起来,黄昏落日,夹杂着暴雨和闷雷,相当稀罕的景象,但没人有心情去欣赏。又一天要过去了,时间在这里......似乎过得异乎寻常的快。
“宝珠......”埋葬完本新伯,沈东他们陆续进来,林娟因此沉默了一阵。直到它们全进屋,她再次开口:“直到我刚才在里屋找到了什么。”
“什么?”
“周林的导盲杖。”
“周林?”
“你见过的,那个瞎子。”
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周林,这宅子主人周铭的弟弟,一个有点傲慢,古怪,又有一点点让人觉得不安的男人,特别是他那双眼睛。最近一连串的事几乎让我i把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听到林娟说起,才想起来,连带那晚看到的一幕。
“他的导盲杖?”
“是的,他导盲杖还在他房间里,可是他人不见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朝林娟看了看。之前就留意道了,她的心里好像藏着些什么东西,那让她一直有点坐立不安。难道是因为周林?“可能他有两根导盲杖。”想了想,我回答。
林娟低哼一声:“你见过瞎子像换衣服那样换他们的导盲杖?”
“没见过。”我老实回答。
这回答并没有让林娟满意,她皱了皱眉,然后又道:“......之前我一直在想个问题。你说,摄制组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
我摇头。
“我想不是被什么东西捉去,就是逃了,但是,被捉去的可能性不打。”
“为什么?”
“你看看其他没失踪的人死的那样子。被杀了,还被放得那么整齐,这说明什么?那凶手就是一变态!完全为了杀人而杀人,怎么会留活口。所以不见了的人应该是逃掉了,如果走运的话。只是这宅子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所以我们一直碰不到那些人。”
“有道理”
“那么周家不见的人呢?应该是也无外乎这两点。可是......可是周林是瞎子,你睡他能跑到哪里去。而且连导盲杖也没带......”说道这里吸了口气,她转过头直直望着我的眼睛:“你说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照林娟的意思,那些失踪的人不是被凶手捉去了,就是逃跑了,可是凶手杀人的方式让人觉得不像是个喜欢留活口的,所以那些不见的人,应该是逃了。可是周林呢。周林是个瞎子,他根本跑不远,如果那凶手存心要组到他的话,他根本就逃不掉的。

但是整个院子并没见到他的尸体,我们这一路过来也没见到,那么他可能还活着。问题是人在哪里,一个瞎子能跑到哪里去。而一个瞎子遭遇着我们相同的境遇,对什么都看不道的他来说,会是一种什么状况,在这片不知道会在门后出片什么建筑的打宅子里......
真的......无法想象。
“你觉得他活的可能性有多打。”然后听见林娟又问我。
“......很小。”想了半天,我决定如实说出我心里想的。
“为什么。”
“没了导盲杖他怎么走。导盲杖在这里,差不多就是你要的答案。”
“也不一定,以前不用导盲杖都能在这宅子里转,而且瞎子的感觉都很敏锐的不是么,他们自有一套辨别方向的办法。”
“那大概他还活着。”
“可是他怎么逃得掉......他根本就走不快......宝珠,你觉得他活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说半天,问题又绕回来,没说似的。而这问题,从这一刻一直到晚上,她一共问了我不下十次。每次我都无言以对,吟哦我不知道哪一个答案才是她满意的。
哪个回答她都有借口驳斥掉,不如不答。
后来才知道,我的预感是对的。
大凡女人特别在意一个男人行踪去向的时候,比如对他有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即便是林娟这样的女人,有时候也会对一些现实之外的东西低头,拿她的话来说,那是不可抗拒的。你能抗拒撞进你呼吸里的香水味么宝珠?
我当然不能,何况我的人生观远比她不现实。
林娟是在认识周铭前就认识周林,这点挺让我意外。那时候林娟学校刚毕业,道北京谋出路,刚巧那时候周林的脚因为意外动了次手术,需要找人专门照顾,于是两人就此相识,于是就慢慢发展出一段挺难形容的关系。
就像林娟说得,可能因为身有残疾,所以导致了个性上的扭曲,虽然平时相当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周林私下的脾气却是很古怪的,有时候很沉默,有时候很敏感,有时候会挑剔辛辣得让人难以忍受,所以两人交往得很艰难。甚至都没法说这算是交往,因为两人谁都没挑明过,却又每晚一个房间,一张床。
没有任何爱的表示,却做爱;没有说过一句类似我爱你的话,却又彼此间不容许一丁点的背叛。
你说这是种什么关系呢,宝珠?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娟她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这段关系在周林出国后终止。
本就天上风筝似的感情,少一只手去抓,它就飞走,尽管它看上去很美。
那之后林娟遇到了周铭,这男人原本是来告诫一个不知好歹的乡下女人远离他弟弟的,却就此代替他弟弟留在了她身边。
再后来,林娟闯到了我所在的哪个城市打天下,用着周铭给她的钱。
再再后来,发生了现在这些事。
“你知道周林的眼睛是怎么没的么。”末了,林娟忽然问我。
我被她问得愣了愣:“怎么没的?”
“是小时候玩耍,被周铭挖掉的。”
我一惊。
“这家人其实都有点不太正常,宝珠。”
“不太正常......”
“所以跟他们打交道,你只能想一个字,钱。”
说完了那些后,林娟很快就睡着了,表情有种发泄后的释然。我却始终睡不着。
窗外雨一直没停过,啪嗒嗒打在树叶上,一种让人很舒服安心的嘈杂。床也很舒服,很软,枕套带着股晒过太阳后蓬松的味道。可是我就是睡不着,尽管两条腿酸得让人想把它们从身上卸掉.

脑子一直不停地在转着,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想着林娟睡之前突然对我说的那几句话,虽然带着临睡时的模糊,可是还算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被周铭挖掉的?这是怎么回事......
周老爷子失心疯,周林没眼睛,周铭挖掉自己弟弟的眼睛......的确很不正常......于是又忍不住想到了这宅子的不正常。而这整件事发生的开端,这一切,到底是西欧那个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来这里时一切都还很正常不是么,除了门房哪个老太太。一个地缚灵,但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似乎是林娟从她身上过去后身体就开始出问题了,于是我两被迫留在这片宅子里。对了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然后整个摄制组的人也来了,因为车子抛锚,它们被困在了半路上,所以不得不回来,因为周围能让人待的地方,最近的只有这里。
然后是拜失败了神,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拜的结果是什么。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带林娟离开的......如果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带她离开的,哪怕她拉在自己身上。
想着忍不住咬了下手指,真痛,不是做梦。
窗在我对面吱吱嘎嘎响着,外头树影摇曳,像人来回晃动的影子。从小就不敢多朝晚上的窗外看,可是越不敢就越容易去看,像是某种强迫症,我必须去认定外头摇晃的确实是树影子或者别的什么我所知道的东西,才可以安心。
刘君培说,《醇亲王府传》里记载,当年约翰.金准备回国之前,周老太爷曾邀请他到易园小住了几天,而就是那几天,他看到了一些让他大开眼界的东西。也就是那一年,周老爷子突然暴毙了,死在张小洁尸体所在的那口井边,可是没人察觉得出死因,没病,也没受伤。然后,很多很多的事,都被时间给丢失遗忘了,只有那几天约翰.金所看到的东西,被他拍了照片带去了英国,然后放进了那本书里。
也就是说,周家在几十年前,是惠陵被盗品的第一批所有人,只有是怎么得来那些东西的,树立没提,程舫很直接地说不知道,也没看到过。而这就是刘君培对这宅子历史了解的全部。因为觉得有内容,死因它特意去眼睛了这些照片里的古董,也因为觉得有看头,死因他把很多事情戏剧化处理了一下,改编成了眼下的剧本。除非是一个有计划的组织,也计划不出这么多巧合,而且还包括这个不停生长着的老宅子。
到底是什么干的。鬼?神?还是如林娟所说的,怪。
如果狐狸在该多好。两天没打电话回去了,他会不会感觉道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算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消遣了?后者的成分可能更大些,就像那时候被困在一个叫林默的男人家里,饿得快要死掉,而他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
琢磨着,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把我惊得一个激灵。
就在那扇玻璃窗外,我打赌一秒前肯定有什么东西闪过去,可是等我迅速爬起床奔过去看,却又什么都没能看到,只有雨一道道划在玻璃上,烙下一丝丝银色的痕迹。
我把窗推了开来。
一股带着野草想起的清冷空气迅速从窗外卷入,带着几丝雨,冰冷冷的,扫在脸上很舒服。这让我头脑醒了醒。外头不算很黑,因为有月光,月光把院子里的一切勾了地挺清晰,虽然大部分都隐在了雨幕里。
真是异常的气象,跟白天一样。天上明明没有一丝雨,这些雨到底哪里来的呢......忍不住抬头朝上看了一眼,突然什么声音在斜对面轻响了下,这让我立刻收回视线朝那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看到道人影。
虽然很模糊,我可以确定是个人影,高高的个子,浅色的衣服,在我左前方那道雨廊的转交处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注意到他,身影一动,它朝走廊深处走了过去。
那方向通往西边院子的门,门半敞着,在月色里晃着湿漉漉的暗光。
“狐狸......”我脱口而出,一抬腿跨出窗台朝它消失的方向直追了过去:“狐狸!”

第十七章
狐狸走得很快,跑到走廊里的时候,他的人影已穿过走廊尽头那道门。门外是什么,不知道,已经有大半的时间,习惯不再去期盼那些眼熟的门背后是不是有着同样眼熟的建筑和景,它总是在千变万化着,和在林默家的遭遇很不相同。
所以在跨出那道门槛前犹豫好会儿,因为门外那片园子很陌生。
园子很大,四四方方的,沿雨廊圈种满蔷薇和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气味很香,也有苦,中药似的味道,几乎是刚到门口就闻到。正中间鹅卵石铺的道,道上三口封盖的大缸,每隔五六步的样子放着口,笔直排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朝前直往东,条石子路通向前面套三层的独楼,楼挺高,六道飞檐在夜色里像巨鹏张开的翅膀。只是很奇怪,仅仅墙之隔,在们住的那个院落里却根本就看不到它,它在月色里黑漆漆地耸立着,檐下几片残破的金属片被风吹得当当作响,声音让整个园子感觉有异样的寂寞。
忽然再次瞥见狐狸的身影,就在离几步远的地方,那里有棵很大的树,他在树下站着,影子和树竿几乎连成片,以至最初都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侧头看着那栋房子,很专注地动不动,连朝他走过去的脚步声都没留意到。很好奇他到底什么时候跑到里来的,又到底在看些什么。只是终于确认是他,心下不由得松口气,连之前有些犹豫的步子也变得坚定甚至轻快起来,加快速度朝他走过去:“狐狸…”
话出口,狐狸立刻回头朝做个噤声的动作,让不由自主把声音压压低:“怎么找来的…”
他仍然没有吭声。只是朝笑笑。然后在他那张笑脸背后看到张苍白的脸。
个小孩子的脸,在他后面那片蔷薇丛里闪下,脸色白得有些发亮,目光灼灼地透过狐狸的身影看着,发现让猛激灵。 “谁!!”情急间朝狐狸直奔过去,还没抓到他朝伸过来的手,肩膀上突然被人用力按!“在做什么。”耳边随即低低句话,叫狠吃惊。
回过神,几步之外那个把手伸到面前的狐狸突然就不见,连同他身后的树,身后的蔷薇丛,身后那个蹲在花丛里看着的小孩。隐隐阵带着水腥味的风扑面吹过来,眼前明晃晃的,明晃晃片水波在风里摇曳着月亮褶皱而剔透的倒影。 倒影里清晰可见只死很久的乌鸦,在水里泡得太久,肚子涨得像面鼓,以至脖子也跟充气似的僵直着,撑得头朝直挺挺抬着,双微张的啄跟着水波的韵律颠颠,似乎活生生想从喉咙里挣扎出声叫。
腿软下,因为发觉自己离那只乌鸦仅仅步不到的距离。
再往前半步,就要从脚下那块石头上跌下去,跌进眼前片骤然出现的池子,跌到那只死很久的乌鸦的身边。而远处那个原本耸立着三层孤楼的地方,放眼过去会儿只冷清清躺着块巨石,石头上三个字,荷风池。
身体骤冷。
时不出话来,只是靠着本能朝后退,直到碰到身后那人的身体,原本有发硬的身体才缓过来:“靳雨泽…”
“在干什么,宝珠。”拍拍的肩膀,靳雨泽拉着退回原来的庭院:“还好走得不深,怎么,去摸鱼?”
似笑非笑句调侃,却笑不出来,池塘上的风吹得的嘴微微发苦,胃里有难受:“…刚以为看到熟人。”
“人呢。”随口问声,目光却没从脸上移开,想可能是的神色引起他的兴趣。
“不见…” “不见。”重复着的话,他终于把视线移开,朝那扇门外看眼。然后轻轻把门合上:“最好小心,地方鬼得很。”
“知道。”想转身回屋,雨丝的粘腻让全身很不好受,人看着的眼神也是。他好像在观察,居高临下的,可是眼神却不叫意识到。那么温和有礼的眼神,它们应该出现在任何部浪漫电影的画面里,而不是种地方,种场合。
个下着雨的月圆之夜。
“们可能在里永远出不去。”所以脱口而出句话,总算如愿以偿在他眼里看到些不样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小得可怜。
“是么。”片刻他开口。次似乎换成在观察他。
个漂亮的偶像明星,个直很和气有礼,但除两种情绪外几乎看不到其它任何情绪的人。
“为什么么。”然后听见他又问。
时感觉自己头晕下。
就好像过山车把慢慢拉到个很高的高度,然后突然俯冲下来的那种感觉。感觉让不由自主地朝前晃。
靳雨泽适时托住肩膀,把稳稳住:“没事吧?”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阵眩晕来得很突然,即使被他扶稳还有种旋地转般的余晕,而胃也不失时宜地翻绞起来,滋味让想到密闭汽车里的空气。
“是不是病。”耳边再次响起他的话音。他把的头按到他肩膀上。
人有着和狐狸近似的身高,身上的香水味也很相似,所以靠到他肩膀的刹那,那感觉让人有奇怪。下意识用手抵下,没想到他却就势把的手腕捉进掌心:“听东西能让人看到许多不该看的,是么。” 边,手指边在锁麒麟上划下。动作有些大,清晰阵撕扯般的疼痛从手腕上传进的大脑,脑子里的眩晕感立时消失,迅速站直身体把手抽回来:“不懂在什么。”
他笑,手扬扬,示意他不会再有进步的冒犯。
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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