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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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惶惶不安地度着每一天,然后在每一个夜飖花开的季节像赌博一般等着那哭声的到来。若哭声来过的第二天开门出去什么也没看见,便能偷得一年的命。若出门便见血,那这一世便坐等终结。

便是如此,一年又一年,转眼五年过去。

五年后,村里来了个游方的和尚,在受了村人的接济后,临行前,给村人指点了一个法子。

他说他在未入此村前便已感觉到了这村子里有妖物作祟,只是那妖物根源同这村子紧系在一起,实为村里的冤孽所生。因此同这村子生同生,死同死,不到气数将尽的时候将之除去,便等于是将这一村的老小一同除尽。

因此,唯有一种方式,虽不能令所有村人从此得保性命,但至少可用来尽量减弱它对这村庄里所有住户的残害。那便是,他会做法令那妖物同他定下一个协议,从此以后,每一年在它出现时,会从村中选一年轻男子同她成亲,所选之人家门处以血为标记,正如之前选择丧命之户一样。

之后三日之内,只需以婚嫁的方式将那被选中的男子在午夜时吹吹打打送至双驼山那妖物的栖身之地,便可以这男子一人的献祭,保全原本一整个家庭所要付出的命。

自此,按着那和尚所教授的方式,这村里每年献上一个年轻男子,换来之后一年所有人的平静。而被献祭的男子,说是送去同那妖物成婚,但年复一年,却从未见过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有一些从此不见踪迹,也有一些人的尸体不久后能在后山乱世堆中发现,被摧残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身干瘪如同吸干了全身血液的干尸一样。

虽然如此,却也不得不继续这样做,因为凡是有那家男子违抗不允的,或者想逃走的,三日后他全家必然暴毙,包括他在内。

那样一转眼,二十五年便又一晃而过。

二十五年里,李老太从一个少妇长成了垂垂老妪,也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从一个小小的奶娃,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二十五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做着噩梦,梦见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被人硬生生从自己身边带走,被带去深山里同那不知道究竟长成什么一番模样的恶煞成了亲。

随后被活生生地吸成了一具干尸。

每每梦到此处,惊醒,然后大哭一场。

于是为了这个儿子能躲过一劫,她可谓费尽心思,自他出生起便将他当作一个女娃般养着,穿着女娃的衣裳,梳着女娃的发髻,起着女娃的名字…

不料所做这一切瞒得过天瞒得过地瞒得过整个村子,却瞒不了那个年年一现的恶煞。

那天傍晚当她看到自家门前那一片血迹的时候,几乎要崩溃了。

当即硬撑着一副衰老病弱的身子,她带着自己这被选中的儿子连夜逃出了村,逃进双驼山,试图在三日内逃出这个被诅咒了整整三十年的地方。却不料却在山里迷了方向,又在不久之后,被一场大雨给彻底阻住。

便是因此而遇到了宝珠和铘。

亦是在一眼见到这名叫做铘的年轻英俊的奴仆时,让她原本只是想逃离的心思中,突然间又产生了另外一个念头。

虽然那念头在她看到山下以另外一名男子代替了她儿子,被吹吹打打送了上来欲要同那凶煞成亲时,被暂时给抹去了。但留了个心眼,她还是在雨停止后,邀了宝珠同铘一起回了自己家。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那名替代她儿子被送去成亲的男子,也就是老周家的仆人之子,他非但没有被那凶煞接纳,还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残酷方式给分了尸,然后被抬送了回来。

那些将他尸体抬回来的人进村时都跟失了魂一样,没有一点声音,也几乎连呼吸也没有。直至进了老周家的大门,方才清醒了过来,随后痛哭流涕,却又不敢放出声音,唯恐激怒了那本就已经开始发怒了的凶煞。

见状李老太不得不再次将山上时的念头勾了出来。

于是先去了老周家,同他一家以及村长赔了罪,又安抚了周家那丧失了儿子的仆人好一阵,随后才哭哭啼啼将自己心中的念头同所有人说出。

此时村里人方才明白,原来李老太家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儿竟却是儿子,也难怪血迹会留在她家,当时那些人还当时凶煞选错了人家。

原本都不同意她再度想换新郎的打算,但看她哭得着实可怜,想着索性若那凶煞识破出来,也是她一家去承担,便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下来,由她出面将宝珠和铘骗至周宅,随后用逍遥散在灯笼里烧化而出的烟将宝珠给迷倒了,便出来将铘团团围困住。

说完这番话,李老太再次跪倒,对着宝珠连磕了三个响头,一双眼哭得通红,求着宝珠能点头将她那仆人施舍于自己做个替身。

宝珠看着她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怒她这样一番自私的心肠。

又可怜她一片为人父母的可怜之情。

这样一把年纪跪在自己面前一直不停地在砖头上磕着头,头都磕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却浑然不觉似的,只一心巴巴地朝着宝珠望着,只盼她能点一下头,她似乎就此变能得到拯救。

可是这念头该有多蠢。

既然那凶煞能识破她儿子伪装了一辈子的男扮女装,又怎会不识得铘和她儿子的区别。或者,莫非她以为凭着铘的长相,那凶煞便会不再去在乎谁的真假?

想到这里,宝珠突兀地被自己这念头给弄得嘿嘿一笑。

笑得整间厅堂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望着她,不知她这葫芦里在究竟埋着些什么药。而她笑完了,目光一转,朝那被一片武器冰冷的光给包围着的铘看了一眼,随后对那老太道:“我若是不允呢?”

老太本是一脸的不安。

听她这一问,倒也不觉得意外,只轻轻咬了咬嘴唇,苦笑道:“姑娘不允,婆子也是要那么做的。”

“那问我还做甚呢。”说着不再言语,由着边上人在老太的示意下将自己全身给绑严实了,随后再次朝铘望了过去:“你保重。”

铘没有吭声。

由始至终一直那样安静地听着,到此时背上被那些提着武器的人用力顶了顶,方才微微一动。

随后迈步跟着那些人慢慢朝着里屋内走了进去,如此顺从,真仿佛一条乖乖听话任人宰割的狗。

宝珠这样想着,便觉得脑子里越发沉重起来,几乎连思维都似乎有些困难,不禁暗暗赞叹那逍遥散果然十分的有力,于是索性什么也不再想,在目送铘的身影遁入门内后,两眼一闭,便随着沉沉而来的黑暗昏睡了过去。

好一阵熟睡。

直至肩膀被人轻轻摇动,她依旧如湿透的棉絮般沉甸甸的在好梦里抽不出来。

直到脸上噗的被人喷了片冷水,方才一激灵睁开了眼,随即看到李家姑娘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仓惶地望着自己,一边紧皱着眉,一边再次伸手朝她肩膀上推了过来:“姑娘,姑娘你醒醒…姑娘…”

七.

在同头痛做了好一番挣扎之后,宝珠总算彻底清醒了过来,转了转眼珠朝四周打量一圈,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门窗被关得紧密的厢房内。房内房外一片漆黑,除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便正要坐起身,却随即被身上的绳索给重新绊倒在床上。

见状一旁的李家‘姑娘’立即从怀中取出把剪刀,一边轻轻说了声得罪,一边朝她身上的绳索摸索了过去,这举动不禁令宝珠有些意外:

“李…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是从小到大装女人惯了,在听宝珠乍然间一声这样称呼自己,李老太的儿子似有些不习惯般微微一怔。随后脸红了红,一把将手中的绳结剪断,抬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些起来跟我走,我知道你那奴仆被关在哪里,再过些时辰他们便要将他送去山里,因此我们动作要快些了…”

话音未落,突兀一阵咳嗽从喉咙内冲出。

索性反应快,他立即捂住了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却因此反被卡在喉咙那股气呛得几乎无法呼吸。眼见一张脸由白转红继而迅速泛出了层青色,宝珠忙伸手在他尺泽穴上用力按压了下去,一阵搓揉,片刻后见他脸色由青转白,方始松开手。

“你是来放我走的么?”随后她问。

李公子没有回答,只微微蹙了下眉,迟疑了片刻后道:“你不要怪罪我娘,她是好人,所做一切只是一心为了保住我的性命。”

“我知。”

他再度蹙了蹙眉:“你所不知的是,你自昨夜昏迷起至今,已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他们已焚香祝祷,求得了山里那妖孽的饶恕,并准许今夜午时一过,便将新郎官带进山去。此时他们都已开始去筹备婚礼之物,所以我才得以能进来放你,但眼看已将近午夜,你跟他若要逃出此地,所剩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应是够了。”

“姑娘真是糊涂,你以为半个时辰只是逃出这个村子的时间么?半个时辰里你必须带着你家奴仆逃出双驼山,方始有可能安全,否则,从此村到外界,唯有至双驼山那一条路可走,他们若是寻来,即刻便能找到你俩。”

“那该如何是好?”

“所幸后来我查得老周家一匹千里驹近来没有被遣至城里使用,我知它一向被关在村北周家的旧宅里,待你同你奴仆会合,我便带你俩去找到那匹神驹,听闻它日行千里,应能尽早带着你俩离开这个地方。”

“如此…真是多谢公子了…”

宝珠的话令那李公子脸色再次一红,低头轻声道:“终是我和娘亲欠你的,姑娘何必言谢,只希望你俩能尽快脱身才好,这地方已害了太多人,不能再白添冤魂…”说着站起身,打了个手势示意宝珠随他一同离开这房间。

谁知也不晓得是周遭太暗没有看到,还是脑子里正想着什么没有留意,宝珠并没有因此而一同起身,只是在原地坐着,片刻轻吸了口气,抖下身上碎绳突兀朝着这赢弱的男子问了声:“那,我们走了,你可怎么办?”

闻言他不由一声苦笑:“姑娘,这种时候你还想这些做什么??我本就是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之人,无非早死晚死的区别,你只管带着你的仆人尽快离开,否则只怕…”

话还未说完,突然间窗外呼啦啦一声响起阵奇特的风声。

远远而来,似风又完全不是风,因为窗外的树叶全都是纹丝不动的。

见状宝珠立时转身朝窗户处跃了过去,到窗边轻轻把窗朝外掀开一点,随即见到就在正前方一片锅灰色的天空下,一头大鸟一般的东西自村外那座巨大的双驼山内无声无息地飞了出来,飞过开得茂盛的夜飖田,飘飘摇摇径直飞进了这座在夜色里静得如同坟墓般的村落内。

随后在距离百米开外的地方,它降了下来,落地化作一个人形的样子,一身黑压压的颜色,在黑夜里仿佛一团凝固的影子般静立着,抬头望着天,对着天空上一轮模糊的月亮张口喷出道淡淡的青气。

随后一种声音跟着那青气一同从它喉咙里飘了出来:

“呜…呜呃…呜呃…”

忽远忽近,如同老妪哭泣般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那李公子霎时几乎连脚都站不稳了,一路跌跌撞撞奔到墙角边靠墙勉强站定,指着窗口处颤声道:“它来了…是它来了么姑娘?是它来了么…”

宝珠没有回答。

因为就这当口,突然间好似一道霹雳当头从暗夜中划过般,一声尖锐的唢呐声骤地响起,如此不合时宜地在这座坟墓般寂静的村子里异样欢快地奏响了起来。

紧跟着远远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新郎官!出迎了!!走!!”

随即锣鼓声震天,而整个村子也霎时灯火通明,一盏盏巨大的红灯笼高高挑起,在模糊的月色下火焰般摇摇曳曳,转眼将半边天空染得一片灿烂。

这样一片如血般灿烂的夜空下,一顶八人抬的红漆棺材自老周家黑沉沉的房子内缓缓行了出来。

簇新鲜亮的楠木棺材上静静端坐着一道红得更为张扬的身影。

一身红衣,红得几乎能在夜色里泛出血光来,因而映得披散在那层衣衫外的长发竟比雪还白,一缕缕如冰丝般随着山谷内吹出的风在他身周翻飞着,亦时不时扫过他沉默如石雕般的脸,将他那双磷光闪烁的眸子遮得若隐若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见状,李公子跌坐到地上喃喃道。

宝珠却依旧没有理会。只目不转睛望着窗外,待那口棺材缓缓从她正前方经过,她突然一低头从腰上解下一只小巧精致的铃铛,扬手一挥朝那方向一把掷了过去。

铃铛在夜色里如流星般闪过一点银光。

眼见便要砸到棺材上那人的肩膀,却被他忽地反手一握捏入掌心,复一掸,又将那铃铛弹射了回来。

叮的声径直落到宝珠的脚下,滴溜溜打了个转。

见状宝珠不由轻叹一口气,“不要我管?那我便不管了。”边说边俯身将它拾起重新系回了腰带上,再抬起头,前方无论那棺材还是那由大鸟所化的灰蒙蒙一团人影全都不见了。

只留唢呐和锣鼓声还在村子那条通往双驼山的小道上一路奏响着,欢天喜地,雀跃无比。可越是欢喜,越是显出吹奏者们那一张张脸神情仿佛骇然到了极点。

他们一个个面色铁青,五官扭曲。

明明是怕透了,却又浑然忘了停下嘴里和手里的吹打敲奏,一边奏着那样热闹欢快的乐曲,一边圆睁着一双双眼睛拉长了脖子抬头朝天上看。

于是宝珠也循着那些视线朝上看了过去。

便见原先那口八人抬的棺材此时竟在天空上飘着。在模糊的月色下,在周遭血红灯光的照耀间,晃晃悠悠如一艘鲜红的船般在半空中不紧不慢地飘荡着。

棺材底下附着一只巨大的鸟。

说是鸟,却又好像是个人,细长的四肢交叠而起,仿佛蛇一样缠卷包裹着那口棺材。背上两只巨大的翅膀则朝上竖着,翅膀上整整齐齐生着八颗头颅,似人又非人,朝天仰着,一边发出呜呜的啼哭声,一边张开嘴朝着棺材顶上那依旧如石雕般静坐着不动的铘吐出长长的舌头,自下而上沿着他衣摆往他脖颈处缠绕了过去…

直到如网一般将他整个人同那棺材完全缠在了一起,那口棺材便真如一艘长着九颗头颅的船一般,摇摇曳曳,朝着双驼山方向飘荡着离开。

身后因此而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剧烈得几乎快要接不上气来一般。

闻声宝珠忙回头跑到李家公子身边。欲待再替他缓解,却被他铁青着脸一把将她手挥了开去。“别来治我!”随后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来,他张嘴用力喘了两口气,恨恨道:“他将要死了…我娘为我犯下不赦之罪了…我娘为我犯下不赦之罪了!”

话音刚落,一口气生生咔在喉咙里没能再出来,不出片刻竟死了过去。

见状宝珠不由怔了怔。

怎就这样死了?她不知道原来有人竟能这样活活地被气急而死。于是呆站在原地朝他尸身看了片刻,转念一想,死便死了,倒也落得干净,便一转身朝窗外跳了出去。

片刻后却又返了回来。

叹了口气把尸体用力从地上扶起,再用力扛到了自己肩上,她推开门悄悄绕过那些终于停下了吹打,正在前方乱作一团的人影,朝着村北方向撒腿奔去。

八.

李老太的儿子说得没错,从村子到双驼山,由于地势的缘故只有一条路可通行。

村里养的多是运输用的驮马,脚程快的只有关在村北那匹属于老周家的驿马黄骢骠,但此类马四蹄细长,虽矫健却比想像中更为不堪重负,因而在将宝珠同那李公子的尸体驮到双驼山半山腰处时,便已累得腿软,只喘着粗气在山路上一路小跑。见状宝珠不再勉强它,因上山的速度已被预期快了许多,不需再赶时间,便索性跳下地将尸体搬落,随后一拍马臀,由着它一身轻松地往山林里颠颠跑去。

之后拖着尸体继续往山上走,一路到了前日夜里避雨的那个岩洞外。

见那洞已被野兽占居,便用火折子将它们惊跑了,然后把尸体安置进洞内,又从包裹里抽出一盒银针分别朝印堂、人中和喉结两侧刺了进去。片刻,见针孔处慢慢滑出丝黑红的血来,她略略松了口气,一边咕哝着命大,一边将尸体从地上扶起,靠墙让它坐端正了,又用枯草遮蔽了起来,随后在洞口处生上一堆火,以防那些野兽迟些重新回来。

这些做完,算算时辰应是差不多,她便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只梳妆盒般的雕花木匣子来。

似乎颇为谨慎,在将这匣子托到手中时的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然后打开,也不开全,只伸手进去自里面摸出一只布袋,松开上头的绳结迎风一抖,便见一片乳白色粉尘自里头扑散而出,在风里一阵飘散。

不出片刻那些粉尘又聚拢了起来,好像有生命似的,飘飘摇摇在半空里聚成一团,随后突地一个转向,它们逆风朝着正北偏西处倏地掉头飞扑而起,迅速往那方向飞了过去.

速度极快,因而不一会儿,便在半空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见状宝珠啪地收起匣子背上包裹,循着那方向径直而去。

双驼村这三十年来年年出现并杀害村民的那个妖物,名为鬼车。

因其形状似鸭,且长着九颗头颅,故也被称作九头鸟。古书称,这种东西昼盲夜了,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入人家中吸人魂气。因其中一颗头颅曾被神犬所伤,滴血不止,所以每每有被其血滴所染之屋舍,那里的住户必有凶咎。

真可谓同丧神一样极其不祥的一种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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