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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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名老道士的神情突然间也变得有点奇怪。

若非是我亲眼看到,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从担忧迟疑到冷若冰霜,这一态度的变化会这么迅速且毫无缓冲。他的脸色突兀就沉了下来,并慢慢拉下我叔叔抓在他衣领上的手,随后朝他行了个礼。

然后从系在腰带上的一只囊里取出个铜铃,当啷当啷摇了两下,而等在边上的其他那些道士一听见这个铃声,立刻神情肃穆下来,迅速整了整自己的道冠和道袍,重新排列整齐来到了老道身后,遂同他一起一边扒开插在土里那些铁钉。

之后,一边示意抬棺人跟他们一起跨过红线往阎王井方向走,一边嘴里吟唱般念念有词起来: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众生多结怨,怨生难解结,一世结成怨,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怨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一路不停念着,一路到了阎王井的井口边缘,随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唯有那老道士突然深吸一口气,从嘴里发出一声既不像说话,也不像叹气的声音。伴随着这道很长的声音,道士们打开铁盖,再带着抬棺人将那口棺材小心翼翼从‘井’的正前方凌空移到它的正上方。

这当口我无意中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不晚,刚好一点差一刻。

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午正三刻。

不禁有些佩服这些道士时间上的精准性,同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我跪倒在地上,跟着人群用膝盖慢慢往阎王井处靠近过去。

这是送丘梅姐的最后一段路了,不能用脚走,必须跪行,以表示对死者的大悲和不舍,以及对阎王井里那个‘主人’的敬畏。

想起阎王井里那个‘主人’,不禁下意识抬头朝阎王井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我头一回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这口‘井’。虽然小时候出于好奇曾几次跟着别人到这地方来冒险过,但都离得很远,也只敢匆匆瞥上几眼,随后就逃似的离开了。

那时候总觉得,‘井’的周围虽然盖着铁皮,但里面随时都可能钻出来一只爪子或者一条可怕的舌头,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样如影随形地追向我们这些斗胆的小孩。

但现今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它,却发现似乎反而没有记忆中的那么恐怖了。它静静躺在阳光普照的平地上,像张漆黑的嘴,巨大,平静,且充斥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寂寞。

这张巨大的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围则堆满了烧剩下的香烛,大片烛油带着血一样的颜色,毫无生气地攀附在‘井’口边缘,所以若说可怕,恐怕多数原因便是因了它们的关系了。想到这里,听见道士们再度唱起经来,并且见到那八名抬棺者在我叔叔的带领下将丘梅的棺材一点一点在往高处抬,我知道下葬的最后一步即将开始了。

便下示意用膝盖快速朝前挪动了两步,想在她同那具棺材彻底进入那口‘井’内之前再尽可能地多送她一段路。岂料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啪的声脆响以及抬棺者之一嘴里脱口而出一声惊惧无比的咒骂,怪事再次发生。

一根牢牢捆绑住棺材的绳子竟然断掉了。

紧跟着再度啪啪几声脆响,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用来捆绑棺材的绳子竟然一下子全部断裂,瞬间让丘梅那口棺材轰的下朝着阎王井内直坠下去!

“丘梅姐!!”见状我立刻惊叫着朝‘井’口处直冲去。

冲到井边跟随众人一起往下看,随后腿一下子软了,我扑的下再次跪倒在地,险些一个不稳从井口边缘滑落下去。

我看到丘梅姐裹着一身鲜亮的桃红色棉衣平躺在‘井’底,面孔煞白,两眼圆睁。

像是在冷冷看着我…

而她两只手则笔直朝上伸着。

像是在棺材跌落的一瞬间,她以这样的姿势,狠狠将那口无比厚重的棺材盖连同棉被一把给撕裂了开来,以此发出冰冷无声一道宣泄:

放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5. 阎王井五七日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

夕阳落山前,这场因意外而变得格外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葬礼,在所有人沉默的观望中仍然还是给勉强完成了。

我没法很好地描述出当时的状况,因为那时我的情绪糟糕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乍然看到丘梅姐尸体那副诡异可怕的样子,还是因为当时在场所有人虽然对意外的发生感到害怕和悲痛,但为了迷信,却全都固执地坚持,要道士们把葬礼进行到底。

那时候道士们看起来是有些想停手的。

年轻的一个个脸色苍白,面面相觑站在那儿呆看着周围或惊恐或痛哭的人,全然不知所措。年纪大些有点经验的,则对着‘井’里丘梅姐的尸体使劲摇着铃,条件反射般用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急急念着嘴里的经。

他们看起来真的是怕极了,因此影响到周围的人看着也感到更加不安。

唯有那名年纪最大的老道,在最初朝‘井’里瞥了一眼后,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淡漠肃然,不紧不慢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站在原先棺头的位置,对着那些断裂的绳索三点香,三绕香,三敬香…

随后恭恭敬敬将手里的香插到其中一根挂着那些绳索的木棍上,转过身,对我叔叔和姐夫行了个礼道:“丘先生,所谓事到临头不走回头路,既然刚才已经决定一定替您把这丧葬给办了,这会儿再要反悔是绝不可能的。但办事前,有些话恕我老道一定要先讲在前头,就是刚才您闺女这口棺材所出的状况,以前饶是我操办的葬仪超度再多,却也从来没碰到过。加之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看起来这趟送行只怕送得是一波三折,难以顺当。所以,如果您心里头要觉得有什么不妥,想要改期,或者换个方式超度安葬您的闺女,现在也还来得及,只要您开一下口,我老道亲自下去替您将闺女请上来,送回灵堂,也不是不可以。所以您瞧,您现在到底打算怎么个决定?”

怎么个决定?

叔叔的决定当然是不会变更的。尽管在看到丘梅姐的尸身暴露在棺材外后他哭得差点晕厥过去,但所做的决定,却绝对不会因此变更,哪怕为此要将丘梅姐的尸体就这样直接埋进土里。

听上去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自然,这是有原因的。

但凡住在这地方的人都知道,这里自古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那便是一旦有死人被送进了阎王井,那么七日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将他请出来,否则,必会引来很大的晦气。

怎样大一个晦气?

我不晓得,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不知道真这样做的话,到底结果会糟糕到什么程度。只听说,刚进入阎王井的尸体上还带着没有消散干净的生气,所以如果没到时间就把尸体请出来,那么那口‘井’里就会有东西顺着生气附在尸体的身上,跟着它一起跑出来。

跑出来会发生些什么?

自然是只有天知道了。而就是这么一则简简单单的迷信,使得当时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我叔叔,尽管眼见着丘梅姐的棺盖开裂,尸身暴露,他们哭归哭,怕归怕,却仍是坚持着一定要道士们把葬礼进行下去。

大有不做完仪式,人就不给放下山的势头。

没奈何,年纪最长的那名老道只能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道袍,然后说:行吧,既然丘先生这样坚持,那么咱就把这趟入土的仪式做完,不过这件道袍老道是没法穿的了,免得犯了破戒之罪,日后被师尊们怪罪,还望丘先生和诸位莫怪。

说完,他就光着膀子拔下那三根还没在木棍上烧完的香跪到地上,嘶嘶一阵,干脆利落往自己脑门心上烫了好几个黑点。随后举起手里铜铃对着阎王井内使劲一摇,高唱了声:“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说来也怪,最后那句话刚刚唱完,‘井’里丘梅姐那双圆睁着的眼一下子就闭上了。

两只笔直竖着的手也微微动了动,乍一看,好似突然间回了魂似的。

叔叔见状啊的声怪叫一下子朝‘井’口扑了过去,扑到‘井’口边缘正想探身进去,被一旁老道迅速一把扯住,斥了声:“丘先生是不要命了么?边上等着,不要妨碍做法。”

说完,把他轻轻朝后一推,然后一把将手里那只铜铃朝井底扔了进去。

井底随即传来当啷啷一阵脆响。

眼瞅着丘梅姐那双手直直耷拉了下来,贴在身体边缘一动不动,老道便再次吟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站起身在阎王井边缓缓绕圈,而看到这里,我就没再有任何心情看下去。

不想再看他继续做些什么,也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地在唱些什么,全副心思只在阎王井底那具令我触目惊心的尸体上。

烈日下,苍蝇围着这具尸体满天飞,并且很快从‘井’底弥漫出一股浓重的尸臭,直把人看得由恐惧到心疼,再由心疼直到一阵阵地愤怒。

该怎样表达这种感觉…

她活着时的样子还无比清晰地存在于我的脑子里,这会儿却以这副可怕的模样,被这些亲人们孤独埋葬进这个充斥着种种可怕传言的地方,为的就是超度她死去时充满惊惶和不安的魂魄,怕她不甘心死于非命,所以会永世进不了轮回。

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

因此当看到所有人在道士的指挥下,用铲子一铲一铲将土往‘井’里铲去的时候,我几乎按捺不住冲动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去阻止他们,但几次试图站起,几次都被身旁悄悄注视着我一举一动的老姨给按住了。

她低声劝阻我,说:不要动,北棠妹子,千万不要动…再挨个一会会儿就超度好了啊…不要动…不要再让你堂姐更加受罪了啊…

呵,我不知道就凭这种鬼样子,还能说什么超度,说什么不受罪。

但这话没能说出口,因为老太太那张脸看起来是如此的虔诚和难受。便只能咬了咬嘴唇沉默以对,偏就在这时,耳边突然隐隐传来婶子哭叫的声音,突兀间叫我吃了一惊。

“丘梅啊!丘梅啊!!丘梅说她要闷死了啊!!”

奇怪…她不是刚才因为昏厥而被送下山了么?

闪念间立刻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想看看是不是婶子放心不下又重新上山了,岂料就在这当口突然眼前一黑,没等反应过来,我毫无防备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倒地那瞬,隐约似乎看到井底内丘梅那张白得刺眼的脸朝我抬了抬。

然后她眼睛一下子重新睁开了…

直愣愣看着我,涂着桃红色口红的嘴轻轻蠕动着,咕哝般对我低喃:

‘北棠啊…我要闷死了啊…我要闷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6. 阎王井六她一边爬,一边仰头看着头顶…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什么印象了,但有一点记得很清楚,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梦里见到丘梅姐在从阎王井里往上爬。

尽管‘井’里很黑,我也刻意不去看她张苍白的脸,以及那具僵硬着躯干一点一点朝上蠕动的身体。怎奈她寿衣的颜色实在太显眼,所以无论我怎么设法移开视线,仍是把她那片桃红色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边爬,一边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月亮,朝它细声细气说着些什么。

快爬到‘井’口时,借着月光,我看到她背后压着团黑乎乎的东西。依稀是个人的模样,比她高大,比她沉重,压得她肩膀和背都倾斜着,而它则如同坐在一张沙发上似的,轻轻松松用它的背靠着她的身体,同样仰着头,看着头顶上那片月光。

它在她刚刚爬出‘井’口的那一瞬,从她背上跨了下来。

站在阎王井边缘,因此看上去更显高大,但依旧看不清楚它的样子,只模模糊糊看到它手里握着样东西,四四方方的,在月光下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有意思的是,那东西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部手机。

所以下意识想看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但就在这时,它突然发出阵叮当叮当的声响。

清脆的声音让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遂发觉,自己正躺在老宅那张两年没睡过的床上。

角落点着的线香让四周空气沉甸甸地混浊,但没能驱散一屋子的霉味,因为这么热的天,除了房门外所有窗户都被紧关着,想来是家人怕我被山风吹得着凉,所以特意为之的。却因此憋得我胸口闷得发慌,头痛欲裂,便正要起身把窗打开,头一抬,见到舅妈就在我床边坐着。

我立刻叫了她一声,但她没听见,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心事,以至我连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直到第三次叫她,她才有点恍惚地抬起头,随后猛然醒过神来,一双眼蓦地红了。

这是怎么了?

我刚要问她,见她眼泪啪啪掉了下来。‘北棠啊,’然后叫着我的名字,,她抹着眼泪对我道,‘你婶婶走了…你婶婶下午时候去世了…’

乍一听到这句话从舅妈嘴里说出,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一场真实得有点可怕的噩梦。

但跟着她恍恍惚惚出了房间下了楼后,我才意识到,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我的婶子真的过世了,隔壁叔叔家的西厢房里,连她的灵堂都已经开始布置了。

舅妈说她死于心脏病突发。

这实在太难叫人接受了,毕竟就在中午之前她人还是好端端的,除了精神比较差,人有点虚。谁想在山里受了刘立清的刺激晕倒后被送回家,本以为最多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一阵也就没事了,结果身子都还没在床上躺稳,竟然一下子心脏病发作,没过一分钟就断了气。

因此得到消息的当刻,叔叔立即就带着一大群人提着棍子直冲到刘立清家去了。但没找到刘立清,他的亲戚也似乎早就得了消息躲了起来,于是天大的悲愤无处发泄,叔叔差点把刘家砸了个粉碎,随后回到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婶子的遗体嚎啕大哭。

短短七天内,女儿意外身亡,老伴突兀猝死。这种接踵而至的不幸,任谁能接受得了,又任谁能够面对得了。

因此,当我一路奔到他屋子时,我都不忍心去看他那张脸。

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他那一头黑发竟成了灰色,皱纹爬满了原本亮堂的脸,身子更是佝偻到可怕。像是被那道巨大的悲痛一下子给折断了,这个就在白天时还健硕硬朗的一个壮汉,硬生生一下子变成了个连腰都直不起来、话说到语无伦次的老人,直叫人看得心里一阵阵发酸,偏偏在看到我的那瞬,他还硬是撑起一张安慰的笑脸,问我身体要不要紧,是不是好些了。

然后让人给我找了张椅子坐,便不再继续吭声,只弓起身子继续跪在地上一块一块挽着灵台上的白布。见状我想过去帮忙,因为看他手一直都在发抖,根本就没法拿稳那些白布。

但被舅妈拉住了,她说,老丘不允许的。

‘这棺材里躺着的人,几十年来,你叔的每一件衬衣,每一双袜子,全都是她亲手给缝的补的。所以,现在这灵台他说了一定要亲手给她摆,其他人不准动,全都不准动…

就这样,一摆便是整整一个晚上。

到早上,终于在众人的强迫下,他勉强答应进屋去休息片刻,然,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叔叔一步一回头地蹒跚往里屋走去的时候,公安局来人了。

一大清早就来敲开了门,自然是有极为重要的情况在身,所以叔叔不敢怠慢,立即就迎了出去。谁知他们来的目的,却叫这老人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心脏再次受到了一次致命般的打击,因为他们提出,要我叔叔把丘梅姐的遗体请出阎王井,给他们重新做次验尸。

这要求无疑如同一滴水掉进一口滚油锅,瞬间就在叔叔院子里炸了开来,很多人更是直接就骂出了声:你们这些吃皇粮的!眼里还有没有祖宗!还怕不怕报应了?!

警察自然是不怕报应的,他们纯粹只是为了公事。

但其实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看得出来,他们都有点难以启齿的,毕竟完全没有想到,短短七天,同一个家里竟然会接连发生了两次丧事。

不过为难归为难,事情总不能因此就搁置下来,所以尽管周围有脾气急躁的怒骂出了声,甚至还有人撸起袖子准备拿棒子撵人,他们仍是对叔叔出示了验尸许可证后,以尽量婉转的口吻对叔叔说,由于昨天有人用了一下午时间堵在区派出所门口,又是写大字报又是闹,说丘梅的死有冤情,她根本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他杀。最后闹得惊动了市公安局,所以经过研究,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的可能性,他们决定对丘梅的遗体进行重新检验。

叔叔一听当场就翻脸了。

尽管一旁的姐夫王川试图阻止他,他仍是耿着脖子,使劲挺起他佝偻的腰杆拍桌子抢白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话呢?!丘梅死于意外的死亡证明不就是你们这些公安局的人给开的么,怎么随便听别人瞎喊几声就又要重新检验??你们还知不知道尊重死者了??你们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你们这样做,把你们以前的检验结果往哪儿搁?!

几个年轻点的警察当场就被他说得脸红了。

老资格的警察则沉默了阵,由着我叔叔跟周围那些义愤填膺的亲戚们先自一通发泄。

直到骂声和说话声渐渐稀疏了下去,他们才又道:“丘大叔,您话说得是没错,但尸检这种时也不是说绝对都能保证完全正确的,但凡有一点点错误的可能性,都可能导致一桩罪案被疏忽,一个犯人被漏网,所以,于情于理,还是请您体谅一下,跟咱配合配合。”

“配合?你们倒是说说怎么配合??人尽皆知,这阎王井一旦葬下了人,不满七天绝对不可以请出土,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年轻你们不懂,那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娘老子,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爸…”听他说到后面越说越没了样子,王川没再能按捺得住,匆忙拉住我叔叔的手臂阻止了他后面继续向说的话,然后苦笑着对那些一脸僵硬的警察们一阵赔不是:“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了各位警官同志…你们也瞧见了,我妈今天出了事…所以,我爸他今天情绪真的相当不好,说话上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担待啊…至于我内人遗体的重新检验,能不能大家各让一步,选在七天后去做可行?”

“王兄弟,”为首的那名警察也朝王川苦笑了下:“我们也知道,自古这地方就有这么一些奇特规矩,但你想想,现在天气这么热,再一入土,七天后遗体得烂成什么样了?到时候还能留多少证据给我们?所以别说七天,就今天必须得请出来送去实验室,否则,多一天都会造成不少的损失啊。要说现在都21世纪了,难道你们还要被迷信阻挡了科学么?”

“证据!狗屁的证据!”警察这一番话,让叔叔原本刚压制下去的脾气腾的又再度炸了开来,一把推开王川的手,他指着他们怒喝道:“你们这些猴崽子一穿上这身制服,两只眼睛他妈的就只能看得到证据了!别的全都不管了!老子爷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也统统都不要了!还人民警察!你们这叫为人民吗?!屁!都给我滚!滚!”

边骂,他边拿起棍子带着众亲戚就把那些警察往门外赶,丝毫没想过,他们来这里完全是为了公事,这公事是必须要执行的法律程序,只是为了顾及他的情绪,所以好言好语地跟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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