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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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看在上帝的分上,快给我一杯白兰地,快!台下的演出比台上要累得多。”

“是,”女仆的声音很冒失,“我想你这次搞定了不少事啊。”

“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我很抱歉。”

“把白兰地给我拿来。”

“是。”

陶德杭特先生原本打算伸手按铃的,现在他把手放了下来。他并没打算要偷听,只是那声音直接钻进他耳朵里了。他在门口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按门铃。

诺伍德小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哦,玛丽?”

“什么事?”

“我不想再见到费洛威先生了,感谢上帝!至少不在里奇蒙德见他。我想我得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不过……”

“那么我们不用放弃这个地方喽?”

“我想不需要,玛丽,应该是不需要。”陶德杭特先生被话音里所透露出来的那种趾高气扬的自大情绪而震惊。

“我想他已经迷上你了。我想他是那种愿意付房租而连钥匙都不会要的人,是吗?”

“该死的,玛丽,你以为你在说什么?”诺伍德小姐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而恼怒,“你不清楚你的地位吗?我要教几遍你才能明白。我付钱给你,不是让你来说我闲话的。”

“请原谅,我明白了。”玛丽的声音很木然,她好像已经很习惯这样道歉了。

陶德杭特先生转身离去。虽然他涉世不深,但他绝不想被人当成傻瓜来耍。即使现在也是一样。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不知道动脉瘤会不会因为这事而突然恶化。

让陶德杭特先生颇为不爽的是,他无意中听到的这些片段,居然如此粗俗,这真令他无法忍受。陶德杭特先生是有些势利眼的,但他绝不是那种带着敌意地一味拒绝与社会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交往的人。他相信,不论是哪个阶级,即使是贵族,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淑女”最重要的行为准则之一,就是绝不能跟女仆交换秘密。陶德杭特先生误认为诺伍德小姐是一个“淑女”,当他反应过来时,觉得颇为不爽。并且他非常惊讶地发现,这点比诺伍德小姐自以为她已经把他彻底迷住,并相信他会接下费洛威的活儿继续为她掏那笔昂贵的豪华公寓租金,更令他感到不爽。

陶德杭特先生再次在他的安全港——图书室中深思,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陶德杭特先生发现,跟诺伍德小姐、费洛威或是这出肮脏恶毒闹剧所有关系人划清界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但是,他依然对于一些事情感到无比困惑。比如说,诺伍德小姐为什么必须要找一个人来为她出房租的钱?身为演员和剧团的经理人,她的戏红透半个伦敦,而且名气越来越大,难道像她这样的人还没有能力支付得起那些房租吗?还有,正统戏剧界的人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吗?事实上,她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只像个音乐喜剧合唱团里德姑娘,她根本无法与那些高贵、伟大的戏剧演员相比。

这样看来,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站在错误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而当下午茶送来的时候(就在四点十五分整,一秒不差),陶德杭特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些对话?如果确实听到了,那么那些听起来如此恐怖的对话,能不能从某种角度上理解成某种玩笑话呢?是不是他在误会呢?这一切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当倒第二杯茶的时候,他想起了约瑟夫·普雷德尔,一位《论文评论》的戏剧评论家。他不仅仅是伦敦最好的戏剧和表演评论家,更是一位通晓戏剧界幕后故事的包打听。想到这一点,陶德杭特先生便放下心来。他立即打电话给普雷德尔。他急得都没有跟格林希尔太太稍作商量(她还哪有机会去准备酒和菜),就直接向对方提出了当晚共进晚餐的邀约。不过算是运气好,普雷德尔先生还是像平时一样,要先去看场戏(陶德杭特先生全然不记得这事了),因此没法过来共进晚餐。不过,在陶德杭特先生强烈的要求下,加上普雷德尔住的地方离他家非常近,因此他同意了在看完戏后,顺道过来拜访陶德杭特先生,跟他闲聊半小时。

陶德杭特先生这一招算是成效显著。在经过当晚几乎到凌晨时的那次谈话后,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珍·诺伍德(普雷德尔先生在主人的追问下,解释了如下内容)是个性情古怪而有趣的人。她对金钱极度贪婪,对大众的赞誉有种近乎病态的渴望。她是有些艺术感觉,但她缺少的那些特质,是这点小小的艺术细胞所完全无法弥补的。珍·诺伍德之于戏剧,就相当于通俗小说之于正统文学。

“平庸的人,能够找准平庸的人的口味,”普雷德尔先生冷淡地评述着,“而且,这确实行之有效。珍·诺伍德是个平庸的人,她能够精确地把握到郊区人想从戏剧中得到什么,而且她也确实能够活灵活现地扮演他们想要的角色。你也知道,她曾不止一次吹嘘过,她从来不会失败。”

“那么,她肯定是个非常富有的女人喽?”陶德杭特先生问道。

“不是的。”

“但是她肯定赚了很多钱?”

“那倒是。”

“那么说来,她很奢侈喽?”

“恰恰相反,我告诉你,她是个极度小气的人。如果她能从一个男人那里得到某样东西,她就绝不会自己花钱买。她对此并无任何道德观念,而且她不择手段。”

“哦,天哪,”陶德杭特先生一脸遗憾地感叹,“但我还是弄不明白。”

普雷德尔先生轻啜一口威士忌苏打,捻了下他整洁的短须。

“这就是她最有趣的地方:如果丧失了这个特点,珍·诺伍德不过是个普通角色。而现在,在英国戏剧界来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她这种复杂的个性,来源于她对于大众欢呼声的极度渴望。为了维持这一点,她将自己的个人开销压缩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她愿意被任何人包养,只要对方是正派的有钱人。当然,她不会让公众意识到这一点。我真的相信她设法说服了自己,让自已觉得她是在这样为大众牺牲着自己。”

“但是,很抱歉,我还是搞不明白。”

“她只舍得花很少的钱在私生活上,她只花费自己赚到的钱的极少部分来维持自己的某种形象。而她将绝大部分赚来的钱投入她的下一部作品中去。她一直在推出自己主演的新戏,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从舞台上赚到的钱,最终还是用到舞台上。也就是说,她把所有赚的钱都投出去了——好大一笔钱呢——以此来推动她的事业,使她的戏即使赚不到钱,也能继续巡演下去。为此,她愿意牺牲任何东西。我敢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宁愿每天只吃面包和水,也能活下去。”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陶德杭特先生疑惑地问。

“因为她就是没办法停下来。她从未失败过——即使那并不能称得上有多么成功。但你难道没有注意过吗?珍·诺伍德的戏一直在上演,持续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打破纪录,并不断地改写着下一个纪录。这确实是不可思议。要我说,打破纪录就是

她生命价值的全部,她一直执著于此。当然,媒体对此事也很感兴趣,每次一刷新纪录,公众的欢呼声就会将屋顶掀开。在君王剧院,这简直成了同定的游戏项目了。这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意义:为了公众的欢呼声。”

“真是太古怪了。”陶德杭特先生评论道。

“确实非常古怪。我实在说不出还有什么像她这样出名的女演员,在台下表现得那么像一个职业情妇——而且她就是。所以我不得不佩服她,居然能够说服自己,让自己感觉活得像古代神庙里的妓女,仿佛是在以自己的牺牲虔诚地服务着上帝一样。当然,像她这样的女人能够说服自己干任何事。”

“那么就你个人的观点来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陶德杭特先生饶有兴趣地询问。

“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普雷德尔先生直截了当地回答,“她是演员这个伟大职业的耻辱。”他又稍微节制地评价了一句。

“天哪!她是,”陶德杭特先生斗胆问了一句,他吐出了一个江湖失传多年的圣洁词汇,“她是淑女吗?”

“这词跟她八竿子打不着,我知道她的父亲应该是巴尔汉姆的一位小零售商人,她的母亲曾经从事保姆类的服务业。他们俩都是值得尊敬的人,而且他们至今依然在世。但是他们现在从不看女儿的演出。当然,除非他们愿意自己掏腰包买门票看。珍很久以前便和他们脱离了关系。我记得她曾编出了一个警卫团的上校的故事,他说他的双亲已经死在了蒙斯。不久以后,又抬出了什么赤贫却广受爱戴的古英国皇室后裔家族(我不太记得是不是金花雀王朝的了)。哦,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那她,”陶德杭特先生问,“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嗯,没有人是彻头彻尾的坏蛋,你知道的。但是我想说的就是,珍比任何人都要坏。”

“那你会认为,”陶德杭特先生追问道,“她会对别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吗?”

“毫无疑问的。她一直是这样做的。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为别人带来了巨大的快乐。我的意思是,她为那些有钱人带来了许多有益身心健康的乐趣。”

“但任何人都做得到。”

“哦,不。珍·诺伍德就跟艾赛尔·M·戴尔一样,是那种极为稀有的天才——从作风上来说。”

“那么,”陶德杭特先生被某种病态的执著所牵引着,继续追问道,“你可不可以这样说,如果她死去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人总体上来说会过得更好一些?”

“哦,会有不小的改善。”普雷德尔先生毫不迟疑地当即回答。

陶德杭特先生喝了一口大麦茶。

第二部 老宅谋杀

“嗯,我可不打算杀那个女人,”陶德杭特先生一边把手伸向台灯开关,一边毅然决然地自言自语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几个星期以前就烟消云散了。对此我感到无比欣慰。”他尤其着重地强调了最后一句,然后欣然入睡。

07

一回忆起一两个星期前自己被那个荡妇勾引的情景,陶德杭特先生便禁不住觉得搞笑。他睁开眼睛,回忆这些事是怎样发生的。同时,他也不无羞愧地想起,他是多么轻易地坠入了这个陷阱。网布在眼皮底下,他却毫不犹豫地直冲了上去,正中下怀。幸亏在他极度自律的道德心驱使下,他才能借助这罕见的机会掉头跑开,不然……

陶德杭特先生对于自己的表现懊恼不已。同时,他对珍·诺伍德小姐感到无比愤慨。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通电话,陶德杭特先生也许永远都不会采取什么行动。这通电话是在他和诺伍德小姐的午餐约会后没多久打来的,而打电话的人则是费洛威的二女儿菲莉西蒂。

“陶德杭特先生,”甫一开口,她的语气便显得尤为激动,“今晚能不能麻烦你来我的公寓一趟?我母亲已经到伦敦了,但……唉,电话里我解释不了更多了,我真的很担心。用我家的杂事来打扰您,的确很不应该,但我确实找不到别的可以商量这件事的人了。您能不能过来一下呢?”

“亲爱的女孩,我当然会过去。”陶德杭特先生果决地回答。

八点一刻,他打了辆出租车,花了不菲的车费,直达玛伊达谷。

菲莉西蒂·费洛威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在家,跟她共处的是一位身形高挑、眼神宁静的高贵妇人,她有着一头铁灰色的头发。陶德杭特先生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类型的人通常会和他坐在委员会中探讨幼儿福利、提供牛奶给贫苦学童并组织托儿所的人。而这些事,都是陶德杭特先生在公共责任感的驱动下,有点不情愿地参与了的活动。

菲莉西蒂介绍这名妇人是她的母亲。费洛威太太简短地为打扰他而致歉,并为他的支票抒发了几句感谢之情。要不是因为这张支票,她就没办法购买去伦敦的车票。陶德杭特先生受邀坐了下来,他感到无比窘迫,接着不自觉地用手摩擦着他瘦削的膝盖。他觉得自己像是戴着一副假面具示人,这个想法让他的良心又不得安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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