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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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警官说,这就更巧了,因为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正是这次的那个女死者。

如此一来,我便明白了杨警官为什么会如此苦恼,即便是放在我这个没有任何探案基础的人来看,这样的巧合也太不正常,两个相识的人在短短一周之内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无论如何都察觉得到,这两起案件背后有着必然的联系。

我心里默默可惜了一番,毕竟那个女人还是很漂亮的,但我实在不愿再参与到其中。于是我傻笑着对杨警官说,警官啊,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呀?

我又不懂刑事破案,再说了,我就算想要知道点什么,也起码要看到死者本人才行啊,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跟您保证我就一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话还没说完,杨警官突然伸出手掌对我摆了几下,那意思是在告诉我,让我别继续说下去了,这些他早就明白了。

于是我闭嘴,杨警官说道,我是亲自领教过你的本事的,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也是要让你给我一个新的线索和方向,你不是会摸骨吗?我这就带你摸去。

我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摸……上哪儿摸去啊?

因为在我从杨警官的话中,粗略地捋了捋时间线,第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是一个多月前,然而第二名死者是在第一个死者之后一个星期出现的,也就是说,剩下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他们警方在进行调查的时间。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任谁也不会把一具死尸留到今天这么久吧?杨警官告诉我,去我们单位的停尸房,两具尸体现在都还在那里摆着呢。

我很抗拒,不仅仅因为对方是死人,而更多则是这是两个已经摆放了接近一个月的尸体。于是我慌忙摆手说道,杨警官,您还是找别人吧,这事儿我可办不了,我怕死人,不愿意去,你总不能强迫我去吧?

这句话说到最后的时候,我的语气竟然有些着急了,虽然配合警方是百姓的职责,但是起码不能违背我的意愿吧。

谁知道杨警官撩起衣服,指了指自己后腰上别着的那副手铐对我说,小兄弟,你刚才不是问我来按摩为什么要带手铐吗?

其实那就是为了以防你不去,我好铐着你去的。我目瞪口呆,心想这算是什么理由,这么说来你干嘛还来请我,一进屋直接铐了我不就行了吗?

杨警官从腰上把手铐摸了下来,然后对我说道,我虽然没有权利无理由拘留你24个小时,但是我可以把你列为嫌疑人之一,合法带你去调查盘问12小时,我当然不希望这么做,所以还请你配合一下。

我心里有些生气,但我知道此刻我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他加重我“嫌疑”的砝码。

于是我站在那儿,朝着杨警官怒目而视。

杨警官穿上自己的外套,然后对我说,小兄弟,人命关天,若非走投无路,我断然不会寻求你们这些手艺人的帮助,所以还希望你看在两条性命的份上,再帮我一把。

我叹气一口,毕竟他并没有给我更多的选择。

但是我心里的那种憋屈和愤怒,还是无以言表。

于是我对杨警官说道,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不管结果是如何,将来这件事都与我无关,你再来找我,恕不接待了。

如果你强行带走我,有本事就关我一辈子,否则我只要出来,就一定会投诉状告你。

我的语气也有些激烈,没办法我的性格就是如此,认为天底下无非一个理字,不能因为你是警察就可以蛮不讲理。

杨警官答应了我,虽然我不清楚他是为了安稳我才这样说的,还是真打算这最后一搏。我也知道这个案子关系重大,既然我知道非去不可,那我还是会尽我所能的。

我没有别的工具,除了这一双手之外。

我告诉父母我得出去一下,会尽快回来后,就跟随杨警官出了门。我终于还是坐上了警车,只不过车顶的警灯并未闪烁。

在通往警局的路上,我和杨警官一直沉默无语。

这是我第一次进警察局,而且其事件还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杨警官停好车后,就带着我去了警局后面的法医鉴定科,在门口跟另外一个身穿白大褂,但是白大褂的里头却是一身警服的人签了个字之后,就带着我走了进去。

我心怀忐忑,因为马上就要看到死人了。

不仅如此,按照杨警官的意思,我恐怕还得给死人摸一次骨。这光是想起来就让我一阵恶心,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我上了贼船。

那个身穿白大褂的警察,我想他是一名法医,在进入冷藏室之前他让我和杨警官穿上防化服,带上口罩和手套,接着按照先前登记的尸体编号,开始寻找尸体。

这是一个挂着许多白色灯管的房间。

没有窗户,墙上和地上都涂了亮面防水的漆。四方形的房间两侧都是一排外表看上去像是不锈钢的大柜子,柜子上有很多抽屉,大多是正方形的。

我以前看过一些国外的电视剧,知道这大概就是用来冷藏尸体的冰柜。法医很快就找到了那具女尸,从墙上的“抽屉”里拉了出来,放到了小推车上。

尽管我心里一直在抗拒,不愿意多看,但是眼睛却情不自禁地无法转移。

尸体是用裹尸袋装好的,拉链拉开后,先露出来的是一双涂了红色指甲的脚,左脚的大拇指上,拴着一个好像是衣服价签似的东西,上头写着尸体的编号,以及死者的姓名。

脚上大拇指的指甲盖面积最大,由于涂抹了红色的指甲油,所以那一团红色的印记在苍白且发青的尸体上,显得格外明显。

随着拉链哗啦啦的声音之后,裹尸袋整个被打开了。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

由于女尸的双脚可能是在装袋的时候就把脚部的位置调整了一番,所以并未出现杨警官口中形容的那种“互相交叉呈剪刀状”。

但是这具女尸的双手显得就有些奇怪了。

她两只手的腕关节都朝着手背的方向微微曲折,双手的肘关节也有些弯曲,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双手合十的人,一边合十一边睡着了,于是手发生松动垂下来了一般。

我大着胆子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的脸,没错,她正是世界末日那天,和先前那个男死者一起来我们店的那个女人。

然而这个女尸的面容看上去非常平静,若不是那苍白的肤色,闭上但却没能够合拢的眼皮,以及眼睫毛上因为冷冻而结成的霜雾,还有皮肤过度冷冻后,映着光线出现的星星点点的那种冰晶状,这个女人看上去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放在平日里,这种女人是我的菜,我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在按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揩个油,这很下流,我知道。

可是如今我的心里,除了这种对死尸的害怕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第6章 验尸

我算是个藏不大住心事的人,毕竟还年轻,大学毕业证都还没拿到呢,缺乏社会经验。所以我的这种排斥,很容易就被站在身边的杨警官和那个法医看了出来。法医对我笑了笑说:“小伙子,第一次看到死人吗?”

我虽然很想逞强,但是身体却开始诚实地点头。三个男性围在一具女尸跟前,女尸还是全身光光的。这样的画面看上去是那么古怪,于是杨警官对那位法医说道:“你先给我们一点时间,这是我专门请来调查的,有些内容需要保密的。”

法医点点头,于是让杨警官在名册上签了个字,接着就转身离开,临别的似乎还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我也不曾看见他彼时的表情,但是不难猜测,这次拍肩的动作,是在说:小伙子别害怕,死都死硬了。

当然这样的举动并未让我释怀多少,少了个活人站在身边,我反而更加害怕。等到那位法医关门离开之后,整个停尸房里面,就又回到了一片安静之中,耳朵里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就是头顶的白色灯管上那种镇流器微弱的滋滋声,还有那些冷冻尸体的冷藏柜电机发出的那种嗡嗡的声响。

就这样大概停顿了十几秒钟,杨警官似乎是一直在等着我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我却迟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于是杨警官对我说:“小兄弟,你可以开始了。”

于是我伸手撩开了女尸的头发,接着站到她的头顶方向,用一种类似按摩的姿势跟角度,双手同时按到了女尸的额头上。

这是一具已经硬邦邦的尸体,除了人死之后尸体因为血脉不畅及肌肉僵化的硬之外,还有冷藏的原因,以至于这具尸体就好像是一块放在冰箱急冻室里的肉。我难以形容当我的双手摸上去的时候那种触感,尤其是当我手上的手套只是一层薄薄的橡胶,女尸皮肤表面那种因为冷藏了很久而形成的小小冰渣子。

于是我的手指触摸上去的时候,就好像是摸到了一层夹杂着泥沙的冰块一般,所以当我接触到女尸的时候,手指竟然僵在那里,不听使唤地发抖,想要开始下一步动作,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这时候我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于是立刻缩手退后了两步,却看到刚才那一下,是杨警官拍的我。我生气地说:“杨警官,你不要吓我行不行,这是个死人啊,你怎么不来摸。”

杨警官看我如此害怕,大概心里也理解,倘若我是一点不怕就直接上手的话,或许我的心理就有问题了。于是杨警官对我说:“小伙子,你先调整下心情,我不强迫你立刻就做,等你准备好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女人的骨相所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下,然后强调道:“只要你觉得你摸出来的结果结合眼下这桩案子,但凡有关联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或者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也可以问我,顺便调整调整。”

我的心砰砰乱跳,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死人近在咫尺。虽然我知道杨警官的这番话是为了让我稍微放松一点,但是还是难掩心里的那种畏惧。

由于此刻我对于这个女尸的了解仅限于一个月之前的一面之缘,以及先前在我家里按摩院的时候杨警官跟我说的那部分内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于是我问杨警官说:“那你们调查了一个月,查出这个女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吗?”

这其实恰恰是我最不解的一点,虽然不曾死过,但我深信死亡的过程中,都会非常痛苦。那些所谓的“安静的死去”,“死得很安详”等等,我一律认为那都是为了宽慰活人而说的话。

这个女尸虽然面目看上去非常平和,但既然杨警官已经把这件事和先前的那起凶杀案联系到了一起,不用说也猜得到,这依旧是一起凶案,倘若是自杀的话,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最容易被人发现尸体的酒店里呢?

杨警官告诉我,由于尸体没有任何伤痕,死者的医疗记录也查不到什么类似心脏病等会突然死亡的疾病,但是在入殓后差不多一个星期,法医曾经告知,这具女尸很有可能死亡原因是中毒,因为他们在检查遗体的似乎,发现这个女人的左右两侧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竟然在死后一周,并且在冷冻的情况下,出现了颜色变深且有些凸出。

听杨警官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女尸的两侧太阳穴。果然看到两道颜色很深的血管印记,但是血管已经没有凸出皮肤表面,只是看上去颜色很深。而在这些深色部分的上面,我看到有几个针孔状的小黑点。

于是我指了指那个小黑点问杨警官道:“这是什么?难道说当时凶手是用针扎入死者的两侧血管,注入毒药吗?”

杨警官摇了摇头说:“那个针孔是法医发现血管凸出后,扎针进去抽血出来化验的,从血液的取样当中,证实了这个推测,血是黑色的,且充满剧毒。化验报告上写的,这种血液里的毒素,其实是汞。”

我虽然不知道汞的毒性到底有多厉害,但是我知道,那是有剧毒的。杨警官说:“人体对于汞的摄入量是有上限的,超过就会中毒。而这些血液采样里,发现的毒素高出人体承受能力的几百倍,也就是说,在人可能还没能够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的时候,就已经被毒死了。”

杨警官告诉我,这是他们之后得出的结论,也可能是这个女性死者死亡的时候没有出现过痛苦挣扎的表情,因为她几乎是突然之间无声无息地死去的。在初步确认死者的死因是汞中毒后,又从死者的手腕和脚腕分别抽了一些血样化验,却发现血液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毒性。

这显然是不科学的,我虽然大学还没毕业,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我还是知道的。人体的血液是经由心脏作为一个交换中枢,从而循环流动于全身的,那些打针输液,其实就是利用了这样的原理而把治疗病症的药水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

而在我跟着父亲学习推拿的时候,有一种专业的手法就称之为“舒筋活血”,为的就是把那些因为堵塞或者别的原因而造成的血脉不畅,通过按摩推拿的手段让它重新流通起来。那么杨警官说的这种情况,就显得非常奇怪了,怎么可能毒血只存在于头部,甚至都不流通到心脏呢?

杨警官说这就是他们遇到瓶颈的地方,倘若这个女人不是自杀,那么杀死她的这个凶手,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不仅如此,凶手将尸体摆成和先前那个死者一样的姿势,这完全是红果果地在向警方挑衅,这样的犯罪分子如果不及早抓获惩办,任其流落到社会的话,对人民的生命安全,会有极大的隐患。

杨警官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的使命感重大了起来。我生长在国家高速发展的阶段,从小到大,虽然感觉到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但相比起我父母的成长环境,我何止好了千倍万倍?所以我的生活是幸福而安稳的,想到这份安稳正在被威胁,我突然之间感到没有那么害怕了,于是长舒一口气,开始给女尸摸骨。

这次下手,我却没有再犹豫了。

女人的额骨很平,发际线比较高,这说明此人头脑聪明,但却不怎么喜欢动脑子,更喜欢走捷径,坐享其成。眉骨比较平整,造成眼窝的凹陷并不深,说明此人懂得观察机会,也比别人更加懂得把握机会。鼻梁很高,鼻根处有一点好似淋巴的东西,所以我断定这个女人曾经有过整容史,起码是做过鼻子的。

但是细摸之下发现她的鼻骨中断,那个隆起的骨节会相对较大,这意味着她若是没做过鼻子的话,原本的鼻子中间,会很明显地看到一块拱起来的部位。

在摸骨术当中,男女性别的不同会造成骨相解读的不同。例如在男性身上若是颧骨较高,就如同第一个死者那样,则代表有官运,而女人若是颧骨高,则多多少少有克夫之意,当然这些都是可以后天调整和弥补的,然而对于男性鼻子上有隆起,通常的解读是“鼻梁如竹节者克子”,但对应到女性的身上,则是狐媚缠人,意思是善于勾引男人。

有了这个发现作为依据,于是我先暂停了摸骨,但是手还是按在女尸的头骨上,转而去看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上唇薄而下唇厚,上唇代表情,下唇代表欲,下唇厚则意味着欲大于情,此类人非常理性,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为了达到目的,即便纵欲自己的身体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加以鼻梁骨的作证,这一点,我基本能够断定。

紧接着我又看了看她的唇上,人中处的那道沟。人中沟是一个非常复杂且难记的区域,分为很多种说法和解读。例如上宽下窄,前深后浅,是细长状还是宽厚状,距离鼻子的距离是远是近等,都有一个准确的解读。人中这个穴位是在昏厥或者紧急情况下急救用的,因为按压之下是能够提神醒脑的,意味着此处距离心智是最近的地方。

然而这个女尸的人中,却是一个上右下左的方式,歪斜着的。

第7章 穴位

正所谓“鼻端人中正,有德人品真。鼻歪人中歪,无祸便有灾。”摸骨术是瞎子的玄学手艺,虽然不含括在“相术”的范畴之内,但是多少还是有一定共通的部分。恰好的是,人中这个地方在皮肤上体现出的那道小沟,是会随着一些时间相应地发生轻微改变的。

换句话讲,这个女人人中沟呈现一种歪斜的状态,绝非是长期性如此,而是在一段时间内改变成这样的,而这个时间跨度,据我分析,估计也就是三个月到半年之间的长度。看到此处,发现这个女人的骨相几乎比较准确地印证了她的此番遭遇,但凡是都有因有果,如果不是自己做过些什么得不到他人饶恕的事情,也绝不会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杀害。

考虑到女人体内的毒血都在头颅上,虽然已经一个多月,血液早已凝固甚至是干涸,可我还是比较小心。我开始将双手合拢,摸到了女人的下巴。在下巴和延后之间,是下颌骨的部分,这是一整块骨头,整体呈U字形,两端有关节和头骨相连,以达到控制嘴巴开合咀嚼的作用。

然而从下巴开始朝着脖子的方向顺着摸下去,其实是一块只有肉和舌根的部分,这部分是非常软的。也许是因为尸体早已冻硬了的关系,我摸上去会发现女人的这部分下巴肉,就好像是从口腔里鼓气吹圆了一般,在体表外部,有一个明显的好像是皮球一般的鼓胀感。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的人,大多是因为肥胖或者皮肉松弛,但是这个女人显然不属于这样的情况,于是我转过身子,走到了女人的胸口处,低头朝着她下巴底下张望了一番,发现下先前鼓胀的那个区域,凸面的最高点,有许多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般的青色小血管冒了出来,和太阳穴的血管一样,都只有较深的颜色,摸上去却非常平整,就好像在皮下不远的地方一样。

我暗暗记下了这个情况,因为我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种相关的解读,但是当时我却没能够很快回忆起来。紧接着我还是回到了头顶方向的位置站好,然后将双手拇指朝上对准我自己的方向,接着两只手顺着女人的腮帮子,朝着耳朵边上慢慢用力地按了过来。

更加古怪的是,女人耳垂后方,就在下颌骨和颈骨之间的那个小夹缝里,按上去却是软乎乎的。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而这个位置若非刻意去检查的话,其实是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一个地方。于是我赶紧对杨警官说:“警官你快过来看看,这个位置为什么还是软的?”

我们都知道,人死之后会在一定时间内就发生僵硬,此时的僵硬在于骨骼之间失去了活动性,但是皮肉却还是相对松软的,但是经过长达一个月时间的冷冻之后,无论如何这个位置都不应该是软的。杨警官走到我身边后,伸出手指在我说的那个位置戳了几下,每戳一次,那个位置就朝着头颅里陷入一次。

这个地方,在头部穴位里称之为“完骨穴”,在经络推拿里,属于足少阳胆经,通常通过针灸这个穴位,可以达到缓解偏头疼,口齿麻痹,腮腺炎,扁桃炎等症状,而日常来我们店里盲人按摩的客人,有些会因为工作习惯等原因造成颈椎的僵直,而按摩刺激这个穴道,也可以有效地缓解脖子上的僵直现象。

我告诉杨警官,尸体的头颅上唯独这个位置还是软的,这说明造成它“软”是有一定的原因的,从表面无法看出来,则说明在这个穴位深处,可能有东西使得它无法僵硬起来。杨警官点点头说:“既然我们判定了这个女人是中毒而死,是不是说明在这个穴位深处的某种东西,就有可能是这种毒素?而这个东西不但造成了这个女人的死亡,还造成了这个位置无法僵硬起来?”

我点点头,因为在杨警官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免联想起这个穴位的一个特性来。这个穴位底下有一条静脉血管,而学管的周围有无数细小的神经,这根血管是往上便是太阳穴两侧的那根较粗的血管,往下则是下巴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脉络。假如真的是毒物在这里的话,的确是很有可能造成这两处位置出现血管颜色较深的情况的。

杨警官问我:“那现在你需要怎么去证实?毕竟我们刑侦是讲究证据的,可以合理的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的话一切都是空谈。”说罢他指了指是女尸的耳后,也就是刚刚按下去的完骨穴,接着问我道:“需要我把刚你刚才那位法医叫过来,在这个地方用注射器抽取一下样本出来吗?”

我说不用了,这个穴位和耳朵仅仅只有薄薄的一层肉,如果这个地方有毒的话,那耳朵里的肉肯定是有毒的。但是耳朵内部早已冻僵,需要快速将其软化才行。可我和杨警官都清楚,等待一具在冷藏室的尸体软化,那谈何容易?一旦软化,估计也就是腐坏的开始。于是杨警官让我在这里稍等片刻,他去找那个法医问一问。

在他离开之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当然面前还有这具赤.裸的女尸,于是好不容易才稍微放松的心情,此刻竟然又紧张了起来。所以在杨警官离开之后,我双手合十朝着尸体连连作揖,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说我不是恶意来触动你的尸身,我是来帮助调查的,就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之类的废话。

很快杨警官带着那名法医回来了,法医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电吹风。是最常见的那种吹头发的吹风机。他走到我的跟前,取了一张白纸,将白纸旋转着折出来一个一头细一头粗的圆锥状,接着把稍粗的那一头套在了吹风机的出风口,并用橡皮筋扎紧。

我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只见法医同志通电打开吹风机,伸手在细细的出风口试了试温度,将其调节到一个合适的温度,然后慢慢地把细小的那一头,放到了女人的耳洞边上。

我这才明白,他是为了用吹风机的热风来加速尸体的软化,然而并不需要软化整具尸体,而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区域罢了。于是我和杨警官站在一边看着他弄,就这么左右耳朵来回吹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我看到女人的耳朵已经开始有些发软,而皮肤表面那种因为结霜而形成的冰晶状,也慢慢变成一颗颗水珠,这说明尸体已经开始软化了。

法医停下了吹风的动作,然后对我说:“小伙子,现在应该可以了,你打算怎么弄?”我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尸体的头顶方向,站在我起初摸骨的时候站立的位置,双手大拇指按在了完骨穴上,剩下的八个手指都作为支撑借力的点,顶在了女尸的脖子两侧,接着我手上使劲,匀速且用力地将我的两根大拇指深深地在完骨穴上按了下去。

这就好像是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不被挤压的时候,表面看上去干爽无比。可稍微有外力的作用之下,海绵里的水就会从软软的地方渗透出来。因为对方是死尸,所以我也不必担心会让她疼痛的问题,这一下按压穴位,几乎用上了我早年童子功的手劲。

按到深处,我开始用大拇指的第一个直接轻微地按压着,伴随着我按压的动作,女尸的两只耳朵就好像两个小小的喇叭一样,发出那种“滋滋”的声响。这种声音就好像是在挤吸管,而吸管里有非常少量的水,发出那种水被挤压的声音。

于是我对那名法医说:“麻烦你现在找个什么东西,把耳朵里的东西给取出来。”

于是法医取来一根棉签,伸进了女尸的耳朵里,随后抽出,我们这才发现,棉签上除了有一些红得发黑,看上去像是血液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银白色,圆珠颗粒状的东西,沾在了棉签上。

法医见状后,迅速取来一个化验用的玻璃器皿,将整根棉签都放入其中,然后密封好。接着有些欣喜地对我说:“小伙子不错啊,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毒源,你这一来就找到了。”

语气很是兴奋,说完他指了指玻璃器皿里的那根棉签对我说道:“你看到那上面的银白色小珠子了吗?那就是汞,俗称水银。我们在尸体的表面一直没能够找到下毒的伤口,喉咙里也没有毒素,这说明女人虽然因毒而死,但却非口服毒药。现在看来,下毒的口子,就是她的耳朵。有人在她的耳朵里注入了水银,导致她中毒死亡。”

杨警官问道,可是如果有人在自己的耳朵里下毒,难道死者就不会挣扎吗?尸体上看来丝毫没有挣扎的痕迹。而且耳朵里面有耳膜作为阻挡,怎么会这么快就毒发身亡?这个提问之后,杨警官并没有看向那名法医,而是望着我,似乎是希望我给他一个答案。

于是我说道:“可能是因为耳朵通道很深,并且最深处离大脑很近吧。只要凶手有办法在受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毒放进去,那么受害人的死亡,会非常迅速,因为首先是脑死亡,随后才是心脏。”

第8章 凶卦

那名法医听到我这么一说,猛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对杨警官说道:“你们当时现场勘查的所带回来的那些证物,现在都还在你那里吧?”

杨警官说是的,当时就根据法医的要求,对死者的头发,皮肤,以及脚趾上的半个指纹和死者的内衣裤等都进行过化验,其余的东西,例如酒店房间里找到的垃圾,马桶和浴缸里的水质水样,还有死者的身份证钱包等等,都还存放在证物处。

法医说:“那这部分证物都还没有经过化验对吧?”杨警官点头说是,他表示这部分东西都跟死者的死亡没有直接联系,就一直存着,他问道:“怎么,你需要这部分证物吗?”

法医说如今找到了毒素,也找到了毒素进入死者体内的方式,一切先前的推证现在都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我们需要更多的证物来佐证这个推论,你现在就打电话让证物处吧这些东西给我送过来。

法医两眼发光,看上去比较兴奋,似乎是我刚才的发现给了他莫大的惊喜一般,给了他一个更加精准的方向。这样的感觉大概就好像是一个人苦苦寻求一道极难的算术题的答案,很长时间都算不出来,但是边上有人指点了一番,让他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一样。

由于我并不懂警方内部的规章制度,但是听上去似乎还是觉得法医的这个方式此刻看来还是极其有必要的,果然杨警官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左右,就立刻摸出电话打给他的下属,让他们尽快将证物送到停尸房来。

接下来的大约十分钟时间里,在场的三人看似各自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而这当中最为尴尬的人当然是我,因为我虽然有心帮忙,但是此刻却无比的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具女人的尸体,停尸房本就安安静静,这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样的安静更加让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个滋味。

杨警官的下属带着几个写着编号的证物袋来到了停尸房,他看上去似乎也比较抗拒面对尸体,在交给杨警官之后,便迅速离开了。杨警官将证物袋交给了法医,法医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我也凑在一边看了看,发现袋子里除了有死者的一个钱包,数张银行卡,一个身份证,一条绑头发用的橡皮筋,一支某国际大牌的口红,还有几根棉签,一包卫生纸,以及一根用来给指甲抛光的抛光条。

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稀奇,但是我虽然是外行,但是也明白法医的此举,是为了想要在这些证物上,寻找到和我们先前从死者耳朵里掏出来的一样的毒素。在排除了死者是自杀的可能性之外,法医开始对这些东西开始逐个化验。

这个过程就比较冗长了,以至于让我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法医欣喜地对我们说道,找到了,在这个棉签上,表面看似寻常,但是棉花的里面,有含量和浓度比较大的汞毒素,和我们从尸体里找到的毒素,是同样的一种。

我听了也很高兴,甚至有些得意,虽然化验的结果不是我发现的,但起码这个线索是我发现的。

杨警官拿起一根镊子从法医手上把面前接过来,观察了一阵后说:“这个女人的随身包里面,并没有携带棉签这样的东西,而且就算是自己携带的,也不可能只带这么几根而已。所以这棉签应该是酒店洗漱用品中所提供给客人的东西。”

杨警官说:“如此一来,则说明是凶手提前在棉签上下毒,并且制造了棉签没有被使用过的假象,当死者洗完澡之后,用这些酒店提供的棉签掏耳朵的时候,因为耳内通道的压力的关系,棉签里原本吸入的毒素在擦拭过程中就被挤了出来,留在了死者的耳朵当中。而当再把面前取出耳朵的时候,依旧是因为压力的关系,棉花将原本挤出来的毒素重新吸入了里面。”

杨警官问法医说:“以你的经验判断,这样的可能性高不高?”法医说道:“相当之高,如此说来,凶手是在死者进入酒店房间之前,就提前进入过这个房间做好了准备,并且凶手是知道这个死者是有洗澡后用棉签擦耳朵的习惯的,否则这个巧合性也太不可思议了。”

案件的推理得到了进一步的突破,杨警官看上去很是兴奋。于是他从证物袋里取出了女人的身份证,然后递给我说:“这上面有她的身份信息,出生年月,你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透过这些线索再发现点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激动,可是他的要求似乎有点太过于想当然。要知道虽然我要得知这个死者的一些信息,有了身份信息的佐证会更加精准,范围也会缩小很多,但是那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对方的身份信息是真实的,在当年人口普查还没有特别有力举措的时候,许多人的生日都是来自于父母的告知,而这当中有没有搞错,就真的很难说。

我不是在刻意推脱,而是这样的情况真实存在,我的母亲就是一个例子,她的出生日期据说是身份证上一个日期,我外公说一个日期,而我母亲的舅舅却又记得是另外一个日子,以至于她有三个日子都能够作为生日。为此我父亲还常常取笑我的母亲,说她是观音菩萨下凡,一年有三个生日。

杨警官见我无动于衷,于是诧异地对我说道:“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你就像那天我来你们家按摩店的时候,你给我做的那样啊,现在生日也有了,人也摆在那儿,你还在等什么呢?”

我跟杨警官解释了一番,但是他显然听不进去,此时此刻,任何一点对案件有推动作用的手段,对他而言显得都那么重要。于是我叹了口气对他说,那我就按照现有的条件来摸骨,但是如果对方的生辰信息不准确的话,我也难以保证结果就是完全正确的。

说完我走到了尸体的头部跟前,不过这次不再是站在头顶的方向,而是正面面对着女尸。看了看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这个女人是生于1986年6月17日,时辰未知,按照子午相对的法则,男取午,女取子,所以我的时辰得按照子时计算,也就是晚上11点至凌晨1点之间。

稍微在手指节上一算,对应的年份应当为丙寅年五月十一日,八字信息为丙寅、甲午、壬辰、甲子。五行缺金,三木两火两水,土弱。所谓金表子孙,土表父母,土弱而缺金,结合对方已经死亡的现状不免佐证出父母不能享她之福,子女也不能。虽缺金不可生水,但土弱也压不住水,水则表财,说明这个女人即便五行不齐,但却是不缺钱花的主儿。这一点,从她入住高级酒店,用名牌挎包,还有那证物袋中价值不菲的大牌口红,也得到了相应的佐证。

木生火,火克金,木代表性格稳重程度,而火则代表积极程度。火旺之人大多身体健壮,态度积极。所以不难由此猜测出,这个女人是有木的稳重,又有火的作风,这样性格相结合的人,按照时下的话来说,就属于有城府和韬略,看似老实,但却心如明镜。大概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的那种。

由于女人已经死亡一个月之久,自然无法让她亲口告诉我一个字,以方便我排个小六壬的局,否则那可就真是诈了尸了。而这个字却必须要与死者的信息相关才行,也就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能够代表这个女人的。于是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只能问杨警官,这个女人的死亡日期以及鉴定的死亡时间,只要在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内的误差范围,基本上结果是相同的。杨警官将女人的这部分信息告诉了我,我以年、月、日、时为依据,在手上测了个小六壬的局。

然而卦落,却停在了“留连”加“空亡”之上。

小六壬之所以称为“六”,那是因为总共只分为六卦,通常一个字一卦,像我这种根据年月日时来测的,则取最后两卦。六卦之中,大安、速喜、小吉列为吉卦,上一次给杨警官测的时候,得出的速喜,则意味着事情很快会有好的转机,并且方向都给你指明了。然而剩下的三个:空亡、赤口、留连,则为凶卦,其中留连则是程度稍轻的一种。

关于留连单独的释义是:“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官事凡宜缓,去者未回程,失物南方见,急讨方心称,更须防口舌,人口且平平。”意思大概是说进展缓慢,阻力重重,并非没有机会,而是机会相对渺茫。转机的方向,则在南方,若单单是这留连一卦,我想我大概会告诉杨警官,让他以死者的常住地址,或者死亡地址往南方开始调查,若与先前那个死者有重叠之处,那线索就应该更为明朗才对。

然而“留连”加上了“空亡”,那可不是什么好讯号,因为这两卦凑到一起后,解读就变为了“留连加空亡,病人准死亡。失物不见面,婚姻两分张。”那意思大概是在说,所求之事极有可能会失败,而要寻找的东西或者线索多半都找不到,不仅如此,原先的“困难重重”甚至会变成“危难重重”之意。于是这也意味着,倘若杨警官继续下去,找不到结果反而是好结果,还有可能遭遇到更大的危险。

这下我犯难了,到底要不要将结果如实告诉杨警官?

第9章 开导

也许是因为我从杨警官的脸上看到了莫大的期许,也许是因为我那短暂的踌躇不语,几秒钟之间,我和杨警官似乎都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不必交代的信息。果然几秒钟之后,杨警官开口问我:“怎么了,你摸出来的结果是不好的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不仅不好,甚至还会有凶险。

杨警官皱眉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摸错了,或者解读的方向不同?”我摇头说道:“我的这门手艺虽然用于你们性侦破案还是头几次,但只要信息是无误的,我的准确度我还是与把握的,否则这门手艺也不可能几千年间都流传了下来。”

杨警官看上去很困惑,数分钟后他对我说:“小兄弟,你把你当下摸到的情况都告诉我吧,尽可能详细一些,我知道你大概不愿意参合其中,所以我也打算只让你帮我这一次。”

我苦笑着说:“杨警官,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卦象的结果是在告诉我们,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参与者都会存在不小的危险。能不能破案那是你的事,我看到的仅仅只是过程。”我顿了顿说:“换句话讲,什么叫做参与者?如今你走到现在的这一步,所掌握的信息大部分都是我给你提供的,那么我也是参与者。”

说完我不说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接着说下去,他可能会不高兴。可杨警官却冷冷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接着追查下去的话,不但我会遇到危险,连你也难以全身而退,是这个意思吗?”我点头,既然他明明白白地说了,我也犯不着遮遮掩掩。

杨警官说:“案子自然是要接着查下去的,你如果担心你自身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把你摸到的结果告诉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社会的安宁不仅仅是警察的职责,还是每一个公民共同维护的责任。倘若我们无法破案,无法抓获凶手,那就意味着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每一个被害人的身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至于你要不要告诉我,那就随便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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