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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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接着跟我说,当时她就觉得很害怕,于是就一边大声尖叫着一边挣扎开来,当她翻滚下床,抄起床边床头柜上的电话机,狠狠朝着那个女人砸过去,但是电话机就直接透过那个女人的身体。我问陈姐,除此之外,那个女人还对你做了什么?陈姐摇摇头说,别的就没做什么了,那个女人只是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眼神里是那种有些无奈的样子。我对陈姐说,她没对你做过什么别的伤害到里的事吗?陈姐说,目前还没有,如果用舌头给她画眉毛不算的话。陈姐还告诉我,她只要睡着了,不管在什么地方睡,就算是在沙发上,也一样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到后来特别是最近几天,她就索性加大了安眠药的剂量,让自己睡得沉一点。但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毫无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眉毛被画上了。

我问陈姐,你早晨洗脸的时候,洗下来的眉毛上的颜料,真的是眉笔的那种碳化物吗?陈姐说,那倒不是了,而是有点黏黏的,很容易就洗得掉的那种。

我心里有个想法,但是我没敢告诉陈姐。因为我如果告诉了她,她一定会被吓得连装都装不出淡定的样子了。因为我觉得那很有可能是凝固了的血,只是因为红的过于彻底,才导致看上去很像是黑色罢了。如果说舌头完整,但是舌头上又有血的话,如果这个女鬼不是嗜血如命的话,就一定是内伤吐血。

于是我请王姐和陈姐在客厅坐着,我告诉陈姐,我先去你卧室看看,如果能找到原因的话,就不必等到今晚你睡觉。陈姐点头答应。于是我手上扯着绳子就进了她的卧室。

虽然房子的装修还算豪华,但是陈姐的房间里,除了床、床头柜、衣柜、梳妆台和一个自带的洗手间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我用罗盘挨个找着,其他地方都很安静很正常,当我把罗盘靠近梳妆台上的那些化妆品的时候,罗盘的反应开始猛烈起来。

我心想果然我猜的没错,这次问题的根源,就是来自这些化妆品上。无独有偶,既然这里的化妆品有问题,那么同批次的化妆品多半都有些问题。这要是追查起来,可就太耗时耗时耗力了。我看了看那个化妆品的牌子,E开头的,我曾经因为这个牌子还阵亡过不少百元大钞。而且当时重庆好像还没有专卖店,我给彩姐买这个牌子都还是托朋友从香港带回来的。据说这个牌子的东西还是挺不错的,但是至于是不是用到过动物油就很难说了。

以前别人在跟我说香水化妆品什么的用动物油我还一度不相信,看着手里罗盘的反应,我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我退回屋外,告诉王姐和陈姐,问题就处在那批化妆品上,如果要解决其实很简单,统统扔掉就好了。然后我对陈姐说,陈姐啊,我和王姐也是老熟人了,这里有句话,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陈杰点点头看着我。我说,其实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让自己活的快乐点开心点,如果你真的跟你老公有些问题,其实你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两人既然都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十年,难道这点沟通的勇气都没有吗?

陈姐比我大了不少,其实我说这些话是很不合适的。不过我觉得正是因为陈姐长期以来的压抑,才造成了自己心理防线的虚弱,也正为此才让那些来路不明的鬼有了可乘之机。如果你自己内心是个坚强的人,鬼有怎么会有机会乘虚而入呢?正气旺的人鬼躲都躲不及,是绝不会冒死考前的。

陈姐很尴尬,于是她没有说话。更尴尬的王姐,因为表示她曾经跟我说过这些八卦的事情。

我让陈姐和王姐跟着我一起回到卧室里,我亲自把罗盘凑上去打了一通,以此来跟王姐他们证明我的判断。虽然我没法调查出这个鬼的来历,但是因为化妆品尸油的关系,这些追究起来也很费劲。于是我把化妆品们堆放在地上,用红绳围住,开始念咒送鬼。

奇怪的是,竟然一点反应的没有。于是我把罗盘凑到地上的那堆化妆品上,罗盘安安静静的,丝毫不动。

这下我就犯了糊涂,难道是那个鬼自己走了吗?没理由啊,如果真是像我判断的那样,它的尸油在化妆品里,即便是要离开也得等我念完咒才对啊。于是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意识到这次我可能要失手。

我从来都不会蒙人做生意,所以我还是诚实的把当下的情况告诉了王姐和陈姐。对于手法方面的事情,她们也听不懂。可是问题始终是摆在这。于是我只能退到最初的一步,当着她们的面,拿起罗盘重新开始在屋里寻找,这一次我却有了新发现。

当我把罗盘靠近那个被我收拾干净的梳妆台的时候,罗盘再一次剧烈的反应起来。

于是这个信息告诉我,原来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那堆化妆品上面,而是这个梳妆台!

我问陈姐,这个梳妆台是什么时候买的,她说是几个月前从一场拍卖会上买来的,说是以前的主人是某个富家太太,有前几年的新货。我又问陈姐,那你第一次做那个奇怪的梦的时候,是不是买了这个梳妆台以后才发生的事?陈姐说是啊,当时的梦境里,那个穿浴袍的女人就是出现在这个梳妆台的镜子里。

这下绝不会错了,原来是我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真正的鬼,一直藏在这个梳妆台的镜子里。这很容易判断,罗盘在台面上的时候反应不如在镜子上激烈。其实我算是个挺害怕镜子的人,尤其是这种明知道有鬼的镜子。

镜子除了有反射光芒的作用,还有一定禁锢灵魂的作用。因为很多鬼都很害怕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是如果它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后还执迷不悟的朝前走,就很容易被镜子给封住,这种封住,并不是指它将从此都在镜子里出不来,而是它就得一直跟着镜子,镜子在什么环境下,它才能出现在哪里。很多民居的门口,都会挂上一面镜子,称之为“照妖镜”,是让那些过路的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自己都厌恶自己,所以就不会进屋了。

于是这也让我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先前根据陈姐的描述,女鬼是用自己的舌头当作眉笔来给她画眉,而从笔触的质地来看,多半就是血。而女鬼本身舌头完整,嗜血的可能性也极小,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本身是因为内出血而吐血,导致舌头上沾满鲜血。如果是内出血,肯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中一枪或者中了一刀,然后血就从嘴里流出来了,我真不明白肚子中枪中刀,跟嘴巴能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断定这个女人吐血的话,多半就是因为服毒。

服毒的可能性就有很多种了,也许是因为事业,或者是被人追债,要不就是因为感情的问题。根据我以往的经验,鬼缠住一个人若不是因为它吃饱了没事干,或者受到别人操控的话,那么它最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当下的环境,或者说是氛围,和当初它还是人的时候经历过的类似,这才会让它产生一种不正常的共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只鬼的出现,还是跟我先前预想的一样,跟陈姐的情绪和心境有关。它大概是觉得陈姐一个人在家,深感寂寞,老公也很久不回家一次,觉得空虚。所以在它看来,是因为一个女人应当懂得打扮自己,才会博得老公的在意,这是一种很苦情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现如今确实有不少女人都在这么苦情的生活着。如果这一切都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镜子里的女鬼,八成生前也是因为和丈夫的关系逐渐冷淡,然后终于有一天压抑不住心里的苦,选择了服毒自杀吧。

于是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倒并不是只觉得这个女鬼多么可怜,而是觉得这已经渐渐是一种社会现象,也许成天在家等着老公回家的女人,都会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显得多么认真和贤惠,只求他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多陪自己一会,别弄得自己跟仆人一样,甚至像空气一样透明。

我捡起地上的一只眉笔,在镜子上画了一个敷,在送走她之前,我特别请王姐替我念了一段往生咒,不管灵不灵,终归是我对她的一种愿景吧。不论死后如何,在身为人的那段日子里,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甚至没有去追究导致她自杀的那个男人,因为按照我以往的脾气,我是说什么也要好好戏弄戏弄他的。即便是不会真的去伤害他,但是总会想法子吓唬他一下。一个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人,即便他的生意如日中天,他即使拥有了无限的财富,回到家后,终究面对着一张空床,床上的人也因为他的行为,永远不会回来。

事后我跟王姐讨论过此事,也通过当初的拍卖行,侧面了解一下陈姐家那个梳妆台的具体来历。发现其由来和我猜想的大致相同,梳妆台原来的女主人也是因为丈夫常年在外做生意的缘故,导致内心空虚寂寞。在如今这个人言可畏的时代,一个女人的男人长年累月不回家,在周围邻里间都会被添油加醋的传的很难听,这也在无形当中给这个女人施加了巨大的心里压力。在外面的压力和回到家的那种寂寞相加互乘,继而产生出一个庞大的执念,这种执念强大到可以让人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事实上我们也得知,那个女人的男人在知道自己的老婆服毒自杀以后,选择了变卖家产,从此消失在这座城市里,没人知道下落。凶宅很难卖,于是只能拆分家产委托拍卖行,而陈姐在众多的家具中单单选择了这个梳妆台,也不知道是偶然看上,还是选择了同样的命运。

后来我想办法透过王姐的关系,辗转找到了陈姐老公的电话和公司地址,我用一半威胁一半恳请的语气写了一封匿名信,其目的是希望他在繁忙之余,也能够回头看看那个夜夜为他亮着房间灯的糟糠之妻。

幸运的是,从那以后我听说陈姐和丈夫的感情有所好转,也许真正在有危难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身边那个一直不起眼但始终默默陪伴的人,她从未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鞋匠

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我小时候的梦想,除了一直想长大成为一个无厘头的科学家以外,我还幻想过很多职业。例如挖挖车司机,例如公交车驾驶员,例如飞行员等。甚至还有一个挺好玩的职业,磨刀匠。

小时候在家附近玩耍的时候,经常都会听到有个沙哑的男声,一边敲打着金属块的声音,一边扯着喉咙在我们楼底下喊着:

“烂锅烂铁~~废书废报~~家用电器~~梯锅梯盆儿老起来卖~~磨菜刀磨剪刀哦~~”

梯锅梯盆儿,重庆话的意思就是锡锅锡盆的意思。那二年,这种材质的东西很好卖。

没错,当年的我一度被这个职业深深的吸引,成天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背着一个大竹筐,腰上别着两块磨刀石,带着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渣子以及神乎其技的刀哗穿行在大街小巷里,看谁不顺眼,冲上去就先给他脑袋上一磨刀石。我甚至用家里爹妈从厂里车间里带回来的磨砂铁,主动包揽了家里各种刀具的磨刀任务。

虽然长大后这个梦想也就消失了,而这种在楼道下喊磨刀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是我在2009年的时候曾经认识了一个老人,虽然他并不是个磨刀匠,但是却多少有些关联。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我回想起我自己多年前的这个梦想。

2009年的上半年,我在医疗单位的一个医生朋友给我打来电话,说自己接手的病人里,有一个老人,是个老奶奶,喉癌转移性淋巴癌,已经是末期了,在医院里拖了好长时间了,根据他对老奶奶病情的观测,估计这老奶奶也就这几天可能就得去了。医生朋友跟我说,原本他们作为医疗人员,而且是肿瘤科这种高死亡率的科室,原本面对这些生死现象,多少要比我们常人要麻木许多。但是这个老奶奶打从2个月以前入院开始,就显得跟身边很多同样身患各种癌症的病友不一样,那些病友,因为知道了自己真实的病情,对待生活的态度就难免出现一点消极和悲观的情绪。只是这个老奶奶,非但不会那么悲观,除了自己成天高高兴兴乐观面对以外,她还不断的劝诫同病房的病友,既然得了这个病,想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所以还是乐观面对的好。

医生朋友告诉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肿瘤科主治医生,其实像老奶奶这种心境的病人也遇到过一些,但是数量毕竟很少,而且是像老奶奶这种年近80却还能知晓天命的,就更加少见了。他说,老奶奶自己入院的时候经过入院诊断筛查,当时已经是确诊为喉癌,而且转移性淋巴癌,身体都虚弱到极致了。所谓的淋巴癌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全身性的癌症肿瘤,跟肺癌肝癌等不同,那些还能通过手术切除治疗,淋巴随着全身血液的流动,几乎可以到达你身上的每个部位,每个脏器。医生朋友跟我说,在他们这个科目的领域里,其实虽然救治病人应该积极主动,但是在他们圈子里私下流传着一句话,现在的人,因为空气质量或是食品污染等问题,一般不生个什么病,一旦生个什么大病,查出来多半就是癌症。而送到他们肿瘤科做治疗,大多数人也都挺不过来,带癌生存的人,始终是少数,但是他们作为医生,就一直在劝慰病人,心态要好,心情要放松什么之类的。

对于病理,我就不多言了,因为不是每个医院对待病人的态度都那么高尚,当然也不能因为现在少数的医疗界败类,而诋毁了医生这个职业。不过他说的的确是个事实,现在的病,真心生不起,而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我必然会时常跟一些丧葬一条龙的人打交道,而他们也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但凡他们经手的一条龙丧事,十个人估计得有八个死于各种癌症,剩下两个才会是因为其他病症或意外去世。

我问我那朋友,那你需要我来帮你们做什么?他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因为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老奶奶似乎快不行了,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短暂休克,还有点回光返照的现象。因为老奶奶身边就一个老伴,所以希望我能够在老奶奶身后的时候,替他送老奶奶一程。

我一向是一个挺尊敬老人的人,虽然现下社会上很多老人的行径也多少有些让人无奈,例如碰瓷,例如跌倒问题等,但是那并不能因为少数人的问题而否定了老人这个群体,他们毕竟经历的比我们多,能活这么大的岁数,本身就是一种福气了。所以当我听到我那医生朋友跟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他。并且我告诉他,谢谢他身为医务人员,能有这样的善举,因为你的善举,就别跟我提钱了。

我曾说过,君子不爱财,但是君子也得吃饭。所以作为一个嗜财的人,我主动要求不给钱,这很少见。

我这个朋友工作的地方是重庆市中医院,如果算上这次的这个老奶奶,这个地方将是我在2009年送过两个人的地方了。因为下半年的时候我还因故在那个医院送走我一个忘年交。

重庆中医院原本在一号桥附近,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迁址了。现在的中医院位于重庆盘溪一带,石马河高速出口附近。医院的建筑风格有些古朴,可能是因为中医的关系,医院的绿化带里放着例如张仲景华佗扁鹊李时珍等名医的雕像,也许是对医院本身有种强烈的排斥感,我只要一走到医院里,就说不出的浑身上下不对劲。而且在医院的时候,我可以去回避一些我们行业里的技巧,因为在我而言,我要察觉到鬼魂的存在或许比很多人要容易得多,而我的职业就是替人把这些鬼魂给送去他们应当去的地方。所以医院这种地方,难免碰上几个迷路的或是迷失的,你说到时候是帮还是不帮呢。

到了医院以后,我先跟我那个朋友碰了面,我那朋友告诉我,老头儿早上的时候来送过稀饭,现在回去工作去了。因为之前他告诉我老奶奶都是年近80的人了,那老头岁数也应该不小了才对,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在工作?于是我问我那朋友,这老奶奶难道没有其他家人可以来照顾了吗?医生朋友告诉我说,最早的时候他就问过老奶奶,说是他们夫妻俩岁数挺大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但是后来儿子参军的时候遇上了越战,已经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牺牲了,于是后来两个老人就一直膝下无子的生活着。家里原本还有些亲戚,但是随着自己都活到快80岁了,那些亲戚有的也就离世了,还有的也渐渐疏远了,他们夫妻俩本来也不是本地人,籍贯是重庆奉节的一个小镇。大概一年多以前因为被查出来得了这个病,当地的医疗水平有限,于是夫妻俩就卖掉家里的全部家当,也没能卖个多少钱,但带着这些钱来了重庆。先后辗转了好几家大医院,最后才转到中医院来接收治疗。

我有点不懂,重庆的医疗技术在全国都还算的上是先进的,尤其是那个新字头的部队医院,长期接受各种疑难杂症,什么双头婴啦,连体人啊,右心脏啊等等,也在专业领域有非常傲人的成就,癌症这些病,其实到哪家医院就诊都会有比较好的疗效才是,为什么还要辗转呢。

我那医生朋友把我拉到一边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的很多医院都会先选择接治,但是人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对生存的欲望就会更大,于是就对医生的寄望更高,而对于医院来说,这样的病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治疗的价值,无非就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是又害怕实情相告的话,会引起病人情绪上的崩溃,于是就拐弯抹角的劝他们出院,在医生们看来,他其实是把病人生的机会重新放回到社会上,让他们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更好的医疗环境,但是在病人的角度来说,这似乎就是在告诉他们,你快死了,你还是别死在我这里的好,还能给我们腾个床位。

话虽然难听,但这的确是个事实,只不过医患双方的立场不同,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罢了。这也是因为互相的沟通存在问题,造成了误会,挤压久了,医患矛盾也就出来了。

我对我那朋友说,听你的意思,就是这老奶奶压根就没有医院敢收治了,走投无路了你们才收留她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生气。因为我原本就有些愤世嫉俗,但是在生死的问题上,我觉得咱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因为我曾经听到过不少次关于医疗的负面消息,例如艾滋病病人需要开刀动手术,但是医院不肯收治,其理由是有在手术过程中让医务人员感染的风险。又或者说那些执意要顺产的孕妇打算去医疗质量较好的医院分娩,但是却被告知顺产占用床位的时间比剖腹产更长,这对医院的收益是有影响的,于是不肯收治。再或者说是一些古稀老人,本身就难免多病,医院方面常常在明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就把这部分病人当作了一个赚钱的工具,一方面说什么一定积极治疗,一方面还收受病患的红包,另一方面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个人压根就没救了。

我不以偏概全,但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且不在少数。我甚至觉得我朋友当时选择接治这个老奶奶的时候,就可能是最后一种。在我看来,病人看病肯定是要花钱的,这无可厚非,我姑且不去讨论现在医疗费昂贵的问题,因为那也不是我几句话就能改变的事,只是现在存在一个很现实的情况,如今的小部分医疗工作者,的确没有了当初所谓的救死扶伤,生命至上的职业操守。

朋友大概听出了我有些生气,他也知道我这个人是个大龄愤青,于是赶忙跟我解释到,说不是这样的,当初收治老奶奶的确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医院方面也是因为同情这么个老人,再者她目前的病情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你采取什么治疗方式都回天乏术,于是选择中医的保守治疗,作为他个人而言,他觉得既然自己身为医生也能代表医院,虽然没有直接宣判一个人即将死亡的权力,但是却能够用中医国粹的理念,尽可能的延长病人的生命,即便是死,也别死在手术台上。所谓的“保守治疗”,什么叫保守,就是能拖则拖的意思罢了。

我那朋友还告诉我,也正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老奶奶的际遇,他也觉得自己多少起了点怜悯之心,虽然老奶奶很病重,却依旧乐观。于是他也无数次无意识的进入老奶奶的病房,告诉她其实人得了病,这是天意,没办法的事,不过你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过也是过,高高兴兴豁达自在的过也是过,那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时间过得开心一点,快活一点呢。我点点头,我这朋友虽然谈不上是名医,但我觉得他的心性倒是很多所谓的名医学不来的。

朋友带着我进了病房,对那个老奶奶介绍我,说医院派我这几天在这照顾她。那个老奶奶今天看上去精神还挺不错的,人也比较清醒。但是朋友早前偷偷告诉我了,这其实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就是人在弥留之际,会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来使得自己摆脱出那种病后的样子。一般来说,人假若长时间处于一个病怏怏的状态,突然那天精神异于往昔的矍铄,那么就一定要当心,因为如果是回光返照的现象的话,那么这个人的生命很有可能就已经走到了最后。

老奶奶听后对我笑笑,这个老奶奶很是健谈,她跟我才刚见面,却弄得我一个年轻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心想也许人到了自己最后关头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些感觉吧,所以那天我感觉老奶奶的话特别多,还跟我讲了好多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而那天我们却是第一次见面。

想起来很可悲,因为在老奶奶看来,我是来陪伴她的,但是在我看来,我却是在等待她死亡的那一刻,好带着他的亡魂离开。

从老奶奶口中得知,她的祖上非常显赫。虽然他们这个家族的显赫多少有些神话和自吹的成分在,但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听老奶奶讲了他们的故事。老奶奶姓“干”,这绝对是个非常冷僻的姓氏,我也正因为知道了她的姓后,就绝不敢在“奶奶”二字前加上姓。而当她跟我说起自己的家族的时候,却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姓本身很少,所以她们家的祖上就一直把自己当作是“干将”的子孙。当然这就是我说的神话了,因为据我说知,干将就只有一个儿子,叫做赤,那个时代,还不兴子随父姓。干将原本是一名战国时期的工匠,擅长铸剑,后来应楚王的嘱托,打造了一雄一雌两把宝剑,分别以自己和夫人的名字来命名,叫做“干将”和“莫邪”。但是由于两把宝剑都必须用干将的族血来开刃,所以当他去敬献宝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有去无回,于是就把莫邪剑给藏了起来。果然到了楚王那的时候,他就被楚王砍下了脑袋,要用他的血来给干将剑开刃。后来干将和莫邪的儿子长大了,问起自己的父亲是谁,于是莫邪就把父亲的事情告诉了儿子,赤决定进楚宫替父报仇,途中遇到一个江湖术士,告诉赤说,楚王梦见他的样子了,现在正在全国悬赏捉拿他。于是赤心想自己如果想要报仇,就必须借他人之手,于是对那个术士说,请他把自己的头和宝剑带进楚宫,替他们父子报仇,说完就用莫邪剑砍下了自己的头,莫邪剑也因此开刃。后来术士把头和宝剑献给了楚王,楚王吩咐要把赤的头在沸水里煮,就在楚王凑近想要看人头的时候,被术士用莫邪剑砍下了头,接着术士自己也把头砍下来掉到了锅里,于是三个人的头就一起在锅里被煮烂。由于楚王是国君,但是肉汤里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所以只能把头骨和肉汤均分三份,一起以王礼厚葬。目前这个墓穴依旧在河南省汝南县境内,称之为“三王墓”。

所以当奶奶告诉我她的家族是干将的后代的时候,我其实是打从心里的不相信。不过她告诉我,自己的家族上面祖传几代都是靠打铁等手艺维生,只不过因为现代工业的发展,手工打铁就被淘汰了,没个生意和营生的路子,就算你有再强的手艺,也得老老实实回到地里去种田。

我问老奶奶,那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得去工作呢?老奶奶告诉我,没办法啊,家里祖田和和老房子卖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支付自己医疗的费用,后来别家医院也不收了,只能来这中医院,因为中药保守治疗的话,费用相对低了很多。但是即便是这样,这笔费用对于他们老两口来说,也是非常昂贵的。因为老爷子是家族还好的时期倒插门的上门女婿,所以老奶奶的父亲也教过他那些营生的技巧。为了方便老奶奶的治疗,从把奶奶送到这个医院住下以后,老爷子就在附近的老居民区200块一个月租了个小砖屋子,屋子里除了一张床板什么东西都没有,白天老爷子把早饭什么的送到医院给奶奶吃了以后,他就去住家的附近摆摊,给人修鞋,磨刀。一个月下来,省吃俭用,勉强才不会欠医院什么钱。

我听到这里,觉得心里怪难受的。虽然我也知道老奶奶这个病,绝非有钱就能够治好。大概人也真的只有到了这种关头,才能体现出亲情的可贵,以及世态的炎凉。

于是我打算干一件回家会被彩姐骂到背肿的事,我对老奶奶说,奶奶你等我会,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出了病房的门,我还刻意走得稍微远了点,因为但凡回光返照的人,各个器官的敏锐度都会前所未有的增加。我转到病房区外面一个中空的打听,找了个椅子坐下,摸出电话打了出去。

“喂,小娟啊,是我,有件事求你帮个忙。”

小娟就不用多介绍了,据说她的支持者比我还多。这姑娘我一直觉得和她的不期而遇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种缘分,不自夸的说,也正是多亏了我,才让她正视了自己的能力。否则要是她特殊的体质遇上别的女孩子的话,估计就算没吓得自杀,也该是个重度抑郁症吧。我也曾经教过小娟一些基本的最简单的驱鬼手法,因为毕竟她是能看到的人,如果看到了躲开了,那她的能力就多少有些浪费,所以我教了她炼绳和送鬼的口诀,虽然未曾亲见,但是我也听她说过,自己也用这些小方法,尝试着帮助过几个迷失的鬼魂。她还告诉我,起初也是害怕,但是逼着自己去接收,尤其是送走以后,她能够感受到那种来自迷失鬼魂的善意的感谢,她说这让她觉得还是值得的。人一辈子虽然是得为了自己而活,但是能够帮到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自己心里也会温暖。

小娟在电话里问我什么事哥你直说就好了,我说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就是我这会在医院照顾一个老奶奶呢,估计老奶奶的日子就是这天把天的事了,你能不能来陪着我一下,因为等你来了我想要出去一下,你得帮我在病房照顾下奶奶,直到我回来。这期间要死老奶奶去世了的话,你是能看到她的,就劳烦你帮我带个路。

小娟毕竟是个姑娘,但是她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我知道此刻的她,惧怕的并不是那些鬼魂,而是这种生死离别。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看着一条生命的离开,终究是件让人难过的事。小娟这人情感很丰富,也非常细腻,在听到她有些犹豫后,我也挺后悔一冲动就给她打了电话。不过小娟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就一个要求,希望我能够快去快回。

从小娟家里到医院打车大概要20分钟,等到她来了,我简单介绍了一下,交待了一下,就跟老奶奶说我得出去一小会,不会太长时间,有事你直接让小娟去做就好。估计是老奶奶看小娟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还以为是我的女朋友什么的,于是乐呵呵的看着我们俩。我没时间耽搁久了,辞别后就出了医院。

作为一个严重的妻管严患者,我觉得我的卡里没有多少私房钱是可以理解的。望着那不到四位数的存款,心中突然觉得一股悲壮。于是大着胆子挪用了家里的公款,取了几千块钱,然后把钱紧紧攥在手里,按照老奶奶说的老爷子摆摊的地方走去。

是的,我想给他点钱,这样他也不会这么辛苦。

老爷子摆摊的地方是一个长下坡,临街就是居民楼,底下全是卖茶叶的商铺,还有个看上去非常牛逼的“龙凤茶城”。据说那一带已经被规划了要建立一个茶叶市场,所以我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茶商、居民中寻找着一个修鞋摊,那个摊位上应当坐着一个岁数很大的老人。当我走到那个通道长长的尽头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黑白格子衣服的女人,大约30多岁,妆化的很浓,正坐在一张小藤椅上,把一只脚踩在一个擦鞋板上。她低着头正在玩自己的手机,而在她的对面,有一个头发只有指甲那么长、身穿蓝色布制劳保装的老头,正弯着身子给她擦鞋。

从岁数上看,我知道,这个老头,就是我要找的人,就是老奶奶的丈夫。

别人在做生意,我就没好意思上前打扰。姑且不说眼前的这种画面让我觉得原来人有钱了就能让穷人低着头在自己的脚前,也不说这种画面让我觉得多么可悲和不伦不类。我还是静静的站着,等着那个妇女擦完她的靴子,然后丢下两块钱离去。

她走了以后,我坐到凳子上,老人抬头笑嘻嘻的问我,声音苍老。

“老师,擦皮鞋吗?”

其实那天我穿的是我价值不菲的匡威板鞋,我望着老人说,您是周大爷吧,你好,我是现在在替你照顾你老伴的小李,现在我同伴来接替我了,我就下来看看您。

我有时候其实挺恨我自己,有比别人更敏锐的观察力。因为这个我无法控制的关系,才让我和周爷爷的交集仅仅持续了这么点时间。那是因为我从周大爷的眼睛里,看到一个黑色的大圆点。接着我看了看地上,除了那些摆放杂乱的修补工具和磨刀石,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跟周大爷说,奶奶让我来告诉你,她想要你把出租屋里的那个你睡过的枕头给她拿去,但是你在做生意,路也不好走,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带我回家去拿,我给她拿过去。

我原本想要把那几千块钱亲手交给他,但是此刻我把钱塞回了裤子包包里。周大爷一听我这么说,笑呵呵的说,这老东西。然后跟我说,那走吧,我就住在这巷子里。

然后我对旁边门店的摊贩说,请你们帮我看下老大爷的鞋摊,我们待会就回来。接着我伸手把老大爷扶了起来,在接触到他的身体的时候,除了那种老人肌肉松弛,无力的感觉外,我还感觉到了一种冰凉。我咬着嘴唇,把他扶着走,此刻我已经知道真相,但是还不能说,只能任凭如此。很快就到了周大爷的家里,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我也在他进门以后,把红绳摸了出来,拿在手里。

周大爷在房间门口站立着不动了,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或是察觉到什么了,而我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用绳子把进出的门给封了起来。然后我走到周大爷身边,我对他说,周大爷,现在您明白了吧,知道您这段日子为了给老伴凑医药费,这么大岁数也真是够辛苦了,原本我想要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还特别打算资助您几千块钱,但是没想到的是,当我看见您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周大爷刚才还跟我乐呵呵的,这时候背对着我,双肩微微颤抖。我没有再去碰他,任他在那里站着。他微微转头,眼神里带着那种不信任的感觉,颤抖着嘴唇对我说:

“小伙子…我…我是已经死了吗?”

我看了看房间里床上,周大爷盖着薄薄被子的尸身,我无法确定他到底已经死了多长时间,我只能说,他真的死了。

我们每个人都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当你专注于某样事情的时候,你几乎就会忘记其他那些不及这个重要的事情。一直到有人提醒你,你才会猛然想到原来我还有这么些事没做。这个周大爷,显然就是这样的人。从他的样子来看,他的死亡时间起码还是在睡觉的过程中,也许是过度劳累,也许是心力交瘁,这些我也不愿意再去向他的鬼魂求证。至少他在睡梦中死去,少受了很多痛苦。

也许你会问,既然都死了,为什么早上还会去送早餐?为什么还能摆鞋匠摊?为什么我没有阴阳眼还能看见他。

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死去的,跟那些生病的,或是老死的,或是意外的不同,据说人的大脑反应时间只需要0.001秒钟,生病的人,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因病而死,老死的,至少他会知道自己是因为老了才会自然死亡,心里其实早有准备,意外身亡的,在意外发生的一瞬间,也会有所感觉。但是周大爷这种,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自己的身上,他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完全没在考虑的范围内,于是即便是死了,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的灵魂亲眼看到他自己的尸身。

或许你又要问,那为什么他还能给人擦鞋?难道那些人都看得见他吗?那是因为连一个鬼都认为自己是人,其他人又怎么能发觉他是个鬼呢?否则我也不会常常把那句“你们怎么确定一生见到的都是人”,挂在嘴边了。其实我从坐在藤椅上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首先是周大爷的眼睛里有那么两个圆圆的黑点,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那叫做瞳孔。而我们人类的瞳孔是会随着光线的明暗放大缩小的,但是周大爷的眼睛不是,他的瞳孔,几乎大到了黑烟人的边缘。

一般医生宣告病人死亡,是一定会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的,瞳孔放大、分散,那就是死亡的铁证。不过当时我看到的时候,并没有愿意相信这个猜测,至少我的内心是在抗拒的。于是我也下意识的看了看地上。除了那些杂乱的东西外,还有就是周大爷的影子。有句老话,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这句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因为真正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的鬼魂,它的确是察觉到自己和活人的不同,于是把自己自动归类到异类里去,这种类型的,我们是看不到影子的,但是也有个别力量很强的能看到,它甚至能够装的跟人一样。另外一种就是周大爷这种了,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世,所以他所构筑的那个世界和原来没有两样,他几十年活下来,在他的世界里,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所以那个影子也是虚的,并不完整。所以当我看到影子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了。于是我就撒了个谎,说要回家拿东西,然后伸手扶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是冰凉而且僵硬的。我带着周大爷回家,其实也是我对他的一种敬意吧,但是以我的角度,我必须得让他知道,并且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很残酷,我知道。但是让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当街擦鞋,磨刀,只为了靠这点微薄的收入支付同样年均八旬的老伴的医药费,这难道就不残酷了吗?

我原本是受朋友之托,来照顾周大爷的老伴的,为的是能让老奶奶在弥留的时候走得泰然点,没想到的是,在这之前,竟然周大爷走在了前头。

周大爷这种鬼魂有个特性,原本是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但一旦知道真相了,他就会立刻把这个景象迫使自己来相信了。在看到自己的尸身后,人性已灭,鬼性渐起。我拉红绳,不是为了要攻击他,而是为了以防万一,害怕他逃走,这样才真的会害到人。

乘着我还能看见他的时候,我就抓紧时间把我要说的话给说了,我说待会我会送你一程,在此之前,请你跟着我走,老奶奶今天的精神不错,就当是最后一面吧,你得先走一步去等她了。

当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周大爷已经消失了,剩下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我用红绳开始想法子让周大爷自己牵住另一端,好在他也算是接受了我的好意。于是我把红绳大部分缠在我的手腕上,藏进袖子里,只留下大约一尺长,用手拖拽着。接着假装没事般的出了周大爷的家,朝着医院走去。

这一路上,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看到周大爷,在经过他的鞋匠摊的时候,我驻足默哀。从鞋匠摊到医院的路程并不远,但是我却走得非常累,我深知此刻我手上的红绳,除了牵着一个老者的亡灵外,我的肩上还压着一份生离死别的重负。

到了医院后,小娟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告诉我她非常惊讶,于是开始朝着病房的角落不由自主的缩着。我用眼神告诉她,什么也别说,有我在呢。令我意外的是,老奶奶此刻突然说了一句,老头子,你怎么来了?不用给人补鞋擦鞋了吗?

我惊讶,难道老奶奶已经走了?但是我看着桌上的心跳监护器,老奶奶的心跳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这说明她还没死。然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老奶奶一定是到了死亡的边缘了,因为只有这种从人道逐渐接近鬼道的人,才能够看见鬼魂。老奶奶能看见,说明她命在旦夕。

我松开红绳,让他们再单独呆一会,我看到老奶奶摆了个伸手的动作后,眼睛开始微微的想要闭起来的样子。于是对小娟使了个眼色,我们就一起出了病房。同病房的那个病友大概也察觉到这将是老奶奶最后的一点时间了,她可不愿意在病房里看着隔壁床的人死去,这似乎就是自己未来某天的预演。

我径直朝着我那朋友的办公室走去,叫他出来,然后告诉他,估计待会咱们进去的时候,人就没了。我那朋友很着急,说那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去通知下他的老伴儿?我说不用了,老大爷我也带来了。让他们单独聚聚吧,虽然明知道救不回来,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从人道医道的角度,实施抢救。

我哪怕有黯然点点头,看得出来,这个老奶奶是他难得想要帮助的一个人。他问我,什么时候进去合适,我叹了口气说,再等会吧,咱们抽根烟再进去。

其实我是在拖延时间,同时我也不忍看到老奶奶离世的模样。但是这种行为,其实跟变相的杀人没有区别。为了减缓我内心的不安,我抽烟也抽的很猛。扔掉烟蒂,我对我朋友说,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于是我们三人进了病房,心跳机,早已变成一条直线。

我那个朋友翻了翻老奶奶的眼皮,然后看了看手表,记录了死亡时间。接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带着悲伤的眼神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病房。离开病房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揉了揉眼睛。

在我身后的小娟已经泣不成声,我心想大概是这短暂的相聚和别离,让这姑娘有点受刺激吧。于是我安慰她,别哭了,你帮我找找他们俩口子在哪呢,我省的拿罗盘了,哥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咱们得在护工收拾房间前,把他们俩送走才行。小娟抽噎着说,他们都没走,都在床跟前呢。

小娟跟我形容了一下她看到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并肩面朝着我站着,两人手牵手,脸上带着笑容,虽然死了,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小娟还告诉我,两位老人对我们俩说了谢谢。

我心里猛的一震,然后我也有点激动的对小娟说,请你告诉他们夫妻俩,待会我送他们的时候,请他们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

送走了老夫妻俩后,我又送小娟打车回家。这姑娘帮了我好几次,但是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来,然后一脸哀伤的回家,和我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难怪还交不到男朋友。送走她以后,我给我一个在附近做警察的叫老冯的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哪儿哪儿有个老先生死在自己家里了,然后医院也有个老奶奶病逝了,两人是夫妻关系。并且我告诉他,因为今天还有人见到过那个老头,然后也有人看见我跟他一块走了,其实那老头死了好多天了,这件事如果有人闹起来,记得帮我挡一挡,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对了。

老冯是老朋友了,当然他也曾用手铐来威胁过我。知道我的意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我很庆幸能有这么些在不同行业,却知心换命的朋友。

挂上电话后,我打算回家。走到一半却停下脚步。我再次打通了老冯的电话,让他回头把自己的银行帐号发给我,他问我要干嘛,我对他说:

“我这有点钱,劳烦你请点街坊,给他们夫妻办办丧事吧。我…我就不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聚会

我不知道各位是否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当你非常渴望去做一件事情,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你无法去做。于是你心里觉得不甘心,甚至叹息,觉得可惜。然后很长时间都因为目的没能达成而遗憾?

当你受到别人的欺负,尽管心里很难过,但是却从来不会去想象这个欺负你的人被自己手刃惨死的场景,因为你觉得那个人自己不喜欢,但是却没必要让他死掉。但是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梦见自己杀死了这个人?

当你看书或者对着电脑屏幕的时候,假若短暂时间走神,或是长时间盯着其中的一个你写过千百次的字看,你渐渐会发现,眼前这个字,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不认识?

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些情况,就是人的肉体和灵魂各自存在的铁证。因为当你的肉体迫使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其实你的灵魂却是抗拒的。而它往往会在和肉体相分离的时候,才把这种感觉体现到肉体上,这种现象,在我们行内,称之为“鬼念”。

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不心甘情愿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会有负罪感、矛盾感、甚至悲伤痛苦。但是假如肉体已经不存在的时候,单单是灵魂,那它的做法就简单直接得多了,想到什么就干什么,跟随自己的感觉去做,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说,做鬼甚至比我们做人要自由很多。

这种情况在2004年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发生在了一个我所熟知的人身上。

这个我所熟知的人,其实跟我并没有过多的交情。他和我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我们俩的爹妈都是同一个厂子的职工。家住在我们家楼上两楼。他姓邓,比我大两岁,从小就是个小恶霸,小时候也曾经欺负过我,但是我和他的恩怨在一次我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朝着厕所里扔了一串鞭炮,把他吓得哇哇大哭,后来这小子就一直有些惧怕我,因为他大概察觉到我是那种报复起来挺可怕的人。随着渐渐长大,我和他的交集也并不多,只是在早年念书的时候,平时上楼下楼碰见了打个招呼。后来我辍学去了昆明,然后他也考上了重庆的一所美术院校,于是那几年,我们几乎没见面。

后来我回了重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这种另类的职业即便是我隐藏得再好,也被我老爸那张热情的大嘴一不小心在院子里说了出去。起初大家都觉得晦气,还叮嘱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跟我过多的来往,直到后来在院子里帮了几户人家后,那些左邻右舍才渐渐察觉到,原来我的生活也并非如此阴暗。

邓哥就是其中的一位,我想他在我回重庆后一度很排斥我,或许跟他的职业有些关系。他大学毕业后并没有按照自己的专业成为一个牛逼但也苦逼的美术工作者,而是选择了国考,当上了一名人民警察。是重庆江北区某辖区的社区干警。虽然才刚刚加入警队没有多久,而且职务也低微,但是他却好像觉得自己比我们高出一等的样子。成天穿着那难看的衣服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也可能是因为大家对警察这个职业或多或少有些误解,总觉得那些警官都是一个个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再加上邓哥原本就有点嚣张,所以很多人在他穿上警服的时候,就开始不那么喜欢他了。

当然这群人里也包括我,不同的是,我是一直不太喜欢他。

2004年的时候,我还住在爹妈家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样多弄点钱以后就搬出去自己住了。那天晚上,我家的房门被敲开,邓哥在门口跟我老爸打了招呼后,把我叫出了屋子,然后我见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跟着他走到我们院子里那颗围了石头台阶的黄角树下坐着,邓哥开口问我,兄弟,听说你跟鬼打交道,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告诉他,很多人都这么问过我,我也一贯的回答,你觉得你遇到的鬼是真货那我就是真的,如果只是你在胡乱猜测,那么你也可以把我当个假货。他又问我,你现在必须要给我个准确的答复,我才能决定我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到底是真还是假。我对邓哥说,早在罗马帝国时期,灭掉了迦太基人的主要力量,但是遭遇到那些游散的迦太基人疯狂的报复,导致罗马人死伤惨重,但是这件事大家从来都是耳闻,没有人亲眼见到迦太基人杀死罗马人,但是也正因为迦太基人始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所以罗马人对他们的惧怕才反而与日俱增。所以你现在问我的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个准确的答复。除非你把你想说的事情说出来,要是我能帮你解决到,你再相信我是真的。

邓哥犹豫了下,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就把事情告诉了我。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日子,他们美院的同学举行了一次同学聚会,他也被邀请参加了,在聚会上,他见到了很多毕业后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看着当年青涩的同学们现在一个个都混得不错,他心里也高兴。和他同行的有一个姓刘的同学,我就叫他刘哥吧,他从大学时期开始就一直是邓哥最好的朋友。两人念书的时候不管好事坏事,俩人都肯定是一起干的。同学聚会从晚上6点持续到凌晨12点,先是吃饭,然后去唱KTV喝酒聊天,重庆人的聚会大多数都是这么个方式。等到散场以后,邓哥就跟刘哥一起从杨家坪的一家连锁KTV打车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两人都优点微醺,然后依旧在兴致勃勃的谈论今天的聚会和以前的老同学。途中刘哥意味深长的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同学们的变化都好大啊,男的看上去都是出人头地了,女的也越来越漂亮了。邓哥笑嘻嘻的说,难道你小子又动了什么想法吗?别人不都说,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吗?然后俩人继续这么聊着,刘哥还问他说,你觉得咱们这帮子同学,哪个变化最大啊?邓哥说是某某某,因为当初毕业的时候还听说他去当兵了,但是这才几年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企业老总了。刘哥说,那也没你的变化大呀,你好好一个美术尖子生,结果当起了警察。刘哥接着说,不过我觉得谁的变化,都不如汪雪梅的变化大,以前还挺胖挺漂亮的一个女生,今天怎么见到的时候,看上去那么憔悴,也瘦了那么多,要是放到大街上,我可能压根就认不出来了。你看今天聚会的时候,她就始终微笑着坐在我旁边,也不跟大家说话,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路人一样,大家也都没注意到她。她是不是结婚生孩子了?听说生孩子的女人可能样子变化挺大的。邓哥说,就是啊,好多人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不过汪雪梅今天来了吗?人太多我也没注意到她啊。刘哥说怎么没来啊,你到的时间晚可能你没注意吧,她从吃完饭开始就一直坐在我边上啊,唉哟我看她实在有点虚弱,大概是剪了短发的愿意吧,我还帮她夹菜帮她倒茶呢。

邓哥告诉我说,由于当天喝了不少酒,很多话都是入耳就算了,没有过多去想,但是当刘哥这么说的时候,他也就听到就算了,只回答了一句,可能是我没注意到吧,那么多人。

邓哥还告诉我,但是第二天酒醒以后,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晚的那次同学会,始终觉得哪点不对劲。于是就在班级的QQ群里问大家,本来也是半开玩笑的那种,就说了一句,昨天晚上汪雪梅姑娘怎么那么沉稳呀,一声不吭的,你知道昨天晚上刘东还跟我说你现在样子变化挺大的啊。

因为他是值夜班,发这条QQ消息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在线。直到第二天他倒班睡觉后醒来打开电脑,发现群里已经聊得炸开了,他开始一条一条的翻看聊天记录,在他昨晚发布的那条消息后面,另外一个同学在下面跟了一句:

“汪雪梅?她不是毕业第二年就已经去世了吗?”

接下来的讨论更是让他看得触目惊心的,有好几个同学都出来说汪雪梅在毕业第二年就因为败血症去世了,由于当时能够联络上的同学不多,去看望她的也不多,后来办丧事的时候也是几个同学做的代表去参加了葬礼。而说这些话的人,好几个都是昨天晚上一起参与聚会的同学。

邓哥说,当时他有点恐慌,但是还是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醉了产生了幻听,也许刘哥那天晚上跟他有没有说那些话,他自己都无法确定。因为人有时候可以努力在一片模糊的记忆中去寻找某个片段的时候,常常会越是希望想起来,就越是想不起来。而且事实上邓哥也告诉我,在聚会上他自己也确实没有注意到汪雪梅来没来,直到印象中刘哥说起,他才若有似无的回答。

于是他大着胆子在QQ群里回复道,但是昨天晚上我和刘东回家的时候他一直在说,说什么汪雪梅现在看上去很憔悴,然后变化大什么的,还说汪雪梅一直坐在他旁边呢。

接下来QQ群里出现的回复消息就更惊人了,先是无数人出来打了很长一串“…”的省略号或是感叹号,还有人以为邓哥在拿死者胡乱开玩笑,还在骂他,也有人说,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汪雪梅死了,直到同学会前她通知同学,打电话去了汪雪梅的家里,从她妈妈口中才得知的。终于有个人出来说了一句,汪雪梅死了,昨天的聚会上我们都没看见她,要是刘东真的看见了,那他妈还真是邪了门了!

邓哥告诉我,从他在QQ上看到“邪了门了”四个字的时候起,这几个字就开始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即便是自己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它,但是那几个字总是很莫名的跳到他的眼前来。然后他给刘哥发去QQ消息,因为刘哥的工作关系不能长时间上网,所邓哥让他看群里的聊天记录他也始终没有回复。然后他就给刘哥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一个女人接了,那个女人是刘哥现在的老婆,接了电话说刘哥住院了,夜里发高烧,呕吐,神智有些模糊了。

挂上电话后,邓哥才确认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撞鬼了。

当他跟我说完这些,由于刚刚才自立门户不久的我,对于这些千奇百怪的事情还多少有些新鲜感,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构筑了一个耳朵在听心里在勾勒的习惯。所以当邓哥问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会不会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他的时候,我努力在安慰他,据我的分析,撞鬼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刘哥。

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莫名发烧呕吐,然后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于医学上讲我是不懂,但是在我们看来,这种症状和我们所谓的“生鬼病”非常相似。而生鬼病,大多数的情况下是遭到了鬼魂的纠缠,有的是因为鬼上身,有的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鬼有了过多的接触,而导致气虚体弱造成的。生鬼病的途径有很多种,包括无端打扰到亡灵引起它的愤怒,也有被人下咒陷害,还有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死后,用鬼的方式来接近人,但是却没有考虑到人受不受得了。

刘哥如果真的是生鬼病,那么有几点目前是可以确定的,一个就是他真的撞鬼了,因为好像当天聚会的人当中,只有他才看见了那个死去的汪雪梅。在一个就是这个鬼和他发生交集,要么就是路过的小鬼野鬼,要么就是和他有过渊源的人。他们是同学关系,所以肯定可以排除是野鬼的可能性了。

于是我告诉邓哥,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查查清楚,但是我不敢跟你保证一定会解决得很到位。如果到时候解决的办法你满意的话,人在江湖飘,你多少得给我点费用。

免费帮他,还没到那种交情。

他说,既然不是他自己撞鬼,他就放心了。如果我要帮忙,这个费用也该由刘哥那边来出。我一听这话就有点不开心了,我说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一听不管你的事你就好像想要撒手不管了呢?我真鄙视你。

然后邓哥开始跟我找各种理由,说什么警队最近事情多啊,或者说是辖区的什么什么要统计啊。现在的他,不敢跟我把话说得很不客气,就算他当了警察,因为小时候他是领教过我的手段的,他深知惹怒我的下场一定不太好。我打断他的推辞,我问他,你真的是警察吗?他说是。我说警察是不是人民的公仆?他说是。我说你那个朋友刘哥是不是人民?他说是。我说那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推搪?你别忘了什么叫公仆,说穿了我们老百姓才是你们的主人,你们这些仆人成天吃不完要不完的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们老百姓麻烦你们了?不麻烦你们谁他妈请仆人啊?你别觉得当了警察就有什么了不起,别忘了警字是怎么写的,一个“敬”一个“言”,说话之前,你得先学会尊敬别人。

我承认,这段话说道后面的时候我确实有些生气了。不过这也跟我愤青的个性有关。邓哥察觉到我生气了,赶忙赔笑着说,兄弟你说的哪里的话呀,刘东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呢,你也别生气,我的事情也不是非得最近忙完不可,我请假跟你一块去不就好了吗?

我点了一根烟,对他说,你今晚就请几天的假,明天早上9点,我在这等你,忙完事儿,再说钱。

说完我就转身回家了。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样的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一起出门。邓哥问我该怎么个顺序,我说必要的东西我都带着,你先打电话问问刘哥的老婆目前在哪个医院,咱们先去看看人再说。

到了医院,刘哥的老婆说目前人还是高烧,而且都有些烧糊涂了,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太过操劳,导致气血两虚,加上又在夜里着了凉,引发的急性感冒,住院两天一直都在想法子退烧,医生甚至告诉她,如果再多烧几天,人糊涂了到好说,还容易引发一种叫做“脑膜炎”的疾病。

邓哥跟刘哥的老婆介绍我说,这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听说刘东病了,特别来看看。于是我们进了病房。当时我的手法还不算特别熟练,当着人家家属的面拿罗盘找痕迹恐怕我会被乱棒打出去。所以我坐在刘哥床的一侧,悄悄把罗盘伸到床底下,在挡住他老婆视线的情况下打了打。可惜的是还真心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动。于是我估计着八成还真是医生说的那样了。接着我站起来,看着刘哥的样子,试图通过经验来判断。这时候的邓哥可就比较聪明了,他对刘东的老婆说我也是学医的,帮忙看看也好,刘东老婆说你们是同学,美院也有医科吗?邓哥赶紧说,他是中医家族什么什么的。

刘哥的样子优点憔悴,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眉毛上扬,眼睛虽然闭合着但是没有完全闭拢,于是我透过他的眼睛缝隙能看到他上翻的眼仁。八成是睡着了,因为睡着了眼仁是一定上翻的。他的嘴巴也是微微张开,嘬着嘴呈现愤怒的小鸟状,嘴唇有些干,估计是呼吸靠的是嘴巴了。如果这种样子是生鬼病,都属于是比较严重的一种了。而且来得急来得猛,要真是鬼引起的,必须得送走鬼才行,否则你吃什么药都没用。

于是我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下眼睑,翻开下眼睑后,发现原本应该粉红色的内睑呈现一种紫红色,还多少有点黑黑的感觉。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一个东西,一个我们常常提到,但是却从未见过的东西,叫做“阴气”。

阴气分为很多种,但是大多数都跟鬼魂有关系。例如我们说一个地方的阴气很重,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我们觉得呆在那个地方会有不舒服的诡异的感觉。于是妄加判断的说出这样的话,却又说不出理由来。这其实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本领,在遇到让自身不舒服的地方的时候,会给大脑和灵魂传递一个信息就是,这地方不干净。举个例子来说,当我们在平原地区开车的时候,可能会很顺很好开,但是如果我们把车开到了青藏高原这种空气稀薄的地方,车也会因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少,而导致汽油的燃烧不够充分,于是动力不足甚至熄火,这就是说的发动机缺氧。这个时候我们人可能是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但是车却能。于是当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们会想法子去解决车的问题而不是去改变空气的含氧量。同样的道理,当我们在高原地区待的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那种缺氧的环境,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到了海拔较低的平原地区,我们同样会产生头晕等不适的现象,那是因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突然多了,而导致的一种叫做“醉氧”的现象。所以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出现的,我们的身体在遇到一些外在条件改变的时候,往往会给我们的灵魂发出一定的预警信号,而灵魂却不一定能够很好的接收到,这也是为什么当我们在墓地或是荒山或是阴宅的时候,感觉浑身不对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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