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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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师傅说,这几日他也思考过,其结果跟铁松子想的大致差不多,也是在魁四星上下手,天玑位已经被我和胡宗仁捣蛋弄出麻烦了,魁四星还剩下三星。而天权位龙门浩并不是关键所在,于是我们决定,次日就出发,从天枢位开始调查。

天枢位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所指的是位于莲花山的觉林寺一带。如今寺庙不再,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报恩塔,且大门紧锁。假设我是付强的话,或许我会在佛塔里动手脚,而不是在四周的小镇街道上。彩姐坚持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我不敢违抗,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她告诉我只是要跟着我就好,不会给我们增加什么负担。从司徒师傅家里到南岸区觉林寺车程大约在一个小时,我们当天赶到那里的时候,时间还是上午9点多,胡乱在街上吃了碗特色井水豆花饭,便开始在四处打听起来。

这一代,民风简单而平实,因为临街的部分早已被一些商户门面占据,任何一条经过这里的公交车或便民面包车都会在这里停靠,附近还有中学和小学,于是这一代的商业虽然谈不上发达,不过就当地小镇的规模来说,也算得上是比较热闹的区域。商户大多是外来人口,也有部分一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在我们跟他们挨家打听后得知,前不久的日子他们听说,从别的地方来了一行七八人,在这里住了几天,在闲聊过程中他们知道这群人就是一些阴阳先生,还以为是镇子上哪家人家遇到了白事,所以请来先生们做法事。没怎么在意过,几天后那群人也就走了。我问他这段时间还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群人,他说不记得了,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但是也是天天人来人往,他们临街做生意的人,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么多。

于是我们打算到镇子里的老街上去问问,此时我和司徒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我坚持要先到报恩塔,从他们文物管理方侧面打听下最近是不是有人来过,会不会是他们曾经以维护塔体或是除草等理由混进去也说不定。但是司徒则认为,应该先在老街茶馆去跟当地人打听一下,因为那里的街坊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熟人,彼此之间相互认识,如果有外来人口,他们应当会印象比较深刻。而且觉林寺一带只是在假日里有不少山下来的登山客,到这里也只是为了登山健身为目的,若是有阴阳先生,他们一定能提供不少线索。

听司徒这么说,我觉得从哪先查起都无所谓,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我带着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分成三批人,分别在小镇上大大小小的茶馆麻将馆里转悠着,也问过很多在门口抽旱烟的当地老人,约好11点我们在起初吃豆花饭的地方汇合。

11点的时候,我们碰头,相互说了下大家打探到的情况,我这边问了一些当地老人后得知,前阵子镇上靠近报恩塔一带有一个老奶奶去世,由于儿女都不在身边,赶回来也需要时间,老人又是在家里死的而不是死在医院,所以周围的街坊就凑钱给她搭建灵堂办了丧事,儿女回来的当天也正是出殡前的那天,他们觉得自己的母亲一辈子默默无闻,死了以后说什么都要热闹一下,所以就在当地找了家一条龙说要请阴阳先生“大开路”,还请来礼仪乐队什么的要热闹一晚上。当地的殡葬行业服务虽然也有,但是他们那个地方相对偏僻,所以如果请阴阳先生就必然会到上新街一带或是南坪一带要求同行介绍先生来。我听那个老人说到这里,就察觉到这样一来的话,付强肯定就能够收到消息。于是我问了当地那个老人,说当时老奶奶的儿女找的是哪一家一条龙?还有,老奶奶的名字叫什么。

我这么问,是因为即便这个老人没有办法提供准确是哪一家一条龙操办的丧事,但是如果问到了逝者的名字,我也能够挨个询问到是哪一家做的。老人跟我说了那个王姓奶奶的名字,于是我便开始在街道上四处打听,最终锁定到一家丧葬服务的店面,他们准确的告诉了我前阵子正是他们办了老奶奶的丧事,估计是还以为我也是家里遇到白事了,不但跟我大肆吹嘘他们的业务和服务,甚至还递给我了几张公墓的名片。我问过那家一条龙的老板,当时他们从上新街请来的阴阳先生收费怎么样,手艺怎么样。这其实是我惯用的套话的伎俩,越是问的详细,这些人就越觉得你是行家,所以也就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告诉我,四个阴阳先生是被一个“掰子”带来的,中午开始“大开路”,一直持续到深夜,第二天会随灵车出殡,收费2000元。他还热心的告诉我,大开路是专门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儿孙满堂自己又高寿。而小开路才是给那些壮年就去世,上有老下有小的,收费不同,方法也不同,为逝者祈福的程度也各有不同。我知道,那个“掰子”,就是付强本人。在川渝地区,通常在人后称呼那些腿脚不便,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人,叫做“掰子”,我想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脚跛了,所以付强才以开残疾人专用的“掰掰车”维持生计。

胡宗仁和司徒打探到的消息跟我是差不多的,大家都得知了那个王姓老奶奶去世的消息,不过他们并没用去殡葬行业询问得那么仔细,而是详细请当时看到过这些阴阳先生的本地人描述了他们的长相。也基本能确定其中的一人必然就是付强。司徒师傅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线索,这群人头一晚给逝者大开路以后,由于根据王奶奶的生肖八字,她适宜出殡的时间是在卯时,也就是早晨的五点至七点之间。所以当晚他们一群人没有办法各自赶回上新街或是南坪,就在觉林寺附近的小旅馆睡了一晚。司徒说,估计就是那一晚动的手脚。他说,付强是个聪明人,他所测算到的出殡时辰,未必就是真的适用于这个王奶奶,而是五点大多人都还没起床,七点很多人都还没有出门,如此一来,他所干的一切,别人都没有办法查到。再加上原本阴阳先生这样的职业就让人觉得敬而远之,即使有人对此产生过怀疑,也不敢怀疑到他们头上,更不要说能看懂这中间玄机的人,基本上不再这群奔丧的老百姓中。

司徒告诉我,古时候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而我们的命理学和中医学是相辅相成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几十年的发展中,中医在一定程度上由于过多的注重阴阳正邪,而被当局当作是一种伪科学不推荐广泛应用。而事实上在中医学说里,就连一天划分的十二个时辰,都是各自有对应到人体的各个器官。例如丑时护肝,寅时护肺,而这个王老奶奶出殡的时辰在卯时,所对应的是大肠。在古代玄学和医学上来说,肠的衍生物是粪便,是污秽之物,付强选择了这个时候出殡,是为了让那些“污秽之物”因此而聚集,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镇守七星位的天枢,以保证此位的牢固。而这个地方相对人烟比较稀疏,又有佛塔在此,关键在于佛塔目前徒有其表还大门紧锁,这对于当地百姓来说,他要是想干坏事,真是谁也想不到。

我们把问题一起综合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决定乘着中午大家在休息的时候,到报恩塔去看看。

报恩塔因为年近岁末,虽然依旧是关闭着大门,但是塔体四周的朱红色围墙下的墙根处,已经被不少为新年祈福的人们插上了香烛。围墙很高,若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翻进去,估计会惊动警察叔叔们。于是我们在报恩塔四周用罗盘测算以及观察其间的灵异反应,最后在佛塔西北侧的一个小通道的墙壁上发现了几个在一人高处的脚印,这就明显是有人在此翻越的痕迹。我仔细看了看当地的地形,这一段的墙虽然和其他的一样高,但是在离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堡坎,如果要翻阅围墙,只需要站在堡坎上跳过去,就能抓到围墙的边缘,然后使力翻进去。付强是个跛子,虽然练过武但是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一定还是很困难的,所以我断定假如他们真是从这里翻了进去,那么一定是付强带来的几个阴阳先生中的一人,这样那个人进去后,还能把付强给拉进去。因为我觉得付强也应该不会放心把这些手脚交给其他人去做,像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接连把我死死算计的人,这些事情一定是亲力亲为的。

我问司徒,现在怎么办,是翻进去还是等到天黑再说。他说我这么大岁数了,一定是翻不动的,我和你媳妇就在这里守着吧,好在那个地方堡坎后面是一些平房,这个通道又在背街的巷子里,就翻墙的时间来计算,应该还不至于翻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于是他们俩放哨,我和胡宗仁一前一后的翻进了佛塔里。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翻墙了,小时候逃学的时候,常常翻。长大以后我虽然失去了要逃学翻墙的理由,但是为了看到广阔天地和大千世界,我也在一个高手的教导下,学会了翻墙。每次坐上墙头,后头看我翻阅的地方,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井底之蛙。

围墙里,是一排被漆成朱红色的圆形柱子,斑驳的墙壁上结满蜘蛛网,这说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公开举办祭祀活动了。这座塔只有一个入口,而入口处的门却虚掩着一扇。我凑近才看到锁把上有新鲜的被利器撬开的痕迹,那用来开门的两个圆环门扣的内侧,还用经文字体篆刻着一些字。左边写着“不垢不净,不生不死”。右边写着“无欲无念,无相无边”。

这四不四无的刻字,应该是当时建塔的月江和尚亲手刻下的,因为字迹已经风蚀严重,但是依然十分清晰。这两句话的意思,我还得特别翻译给胡宗仁那个比我还没文化的人听。

我告诉他,所谓不垢不净不生不死,是在说天地间没有干净与肮脏的对立,也没有生与死的殊途,对佛家而言,万物苍生皆平等同道,所有事情的本质其实都是单一而多变的,例如一个多年修佛的和尚偶然起了恶念他的危害和那些地痞恶霸没有区别,而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若是心中向佛,只需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我告诉胡宗仁,佛家是慈悲的,不但有宽恕和包容,也体现了学佛之人的涵养。我又对他说,无欲无念,无相无边则是在警示修佛之人的态度,当年月江和尚修建佛塔,其本意是替父亲报答生母的养育之恩,所以他潜心修佛,是为了给逝去的祖母用佛家的大义进行告慰,也盼望自己和祖母阴阳同修,早日成佛。

听我说完,胡宗仁一副好像明白了的样子,长长的“哦…”了一声,我的长篇大论换来他这么一句似懂非懂还好像应付我似的回应,搞得我非常不爽,但是我们有正事要办,我也无暇跟他争论,要是在平时,我真想跟他斗斗嘴甚至打一架。

进了塔里,才发现这座塔是一个楼梯盘旋而上的建筑,越到上面一层,空间就矮小许多,总共七层。每一层都有刻上佛像,开了许多小窗口。我和胡宗仁挨着一层一层的查看,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灵异反应,等我们爬到顶层的时候,空间狭小,但是视野却非常好。一路爬上来,我觉得这个佛塔一点也不异常,倒是每一层的某一个位置,都在墙上的某一个位置,被人用铆钉打了个小托架,上边斜斜朝下地放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圆形镜子,起初我还以为是佛塔里需要拜访的佛器,但是到了顶层的时候,由于地方很小,所以我对那个小玩意就认真观察了起来,铆钉和镜子都是新的,很明显是最近才刚刚新装上去的东西,我让胡宗仁一起来看看这个东西,他说会不会是管理方修缮的时候加上的,我问他,加给谁看?一年四季都不开门,修缮个屁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去碰了碰那面镜子,发现可以取下来,他说你来看这个镜子是活动的。

那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圆圆的小小的,周围用铜片绞边包上了,应该是在防止割手,但是胡宗仁把镜子放在手心里,然后反转了一面的时候,背后的镜面涂层上,有人用红色的朱砂笔画了一个六角阵,所谓的六角阵,我很难用语言说清楚它的形状,就跟以色列国旗中的那个一样。而在这个朱砂六角阵的中央,赫然写着“光”字。胡宗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我说你把镜子拿上,我们挨层找下去,看看其他层的镜子上有没有写什么的字。

因为有六角阵的关系,所以我也不敢大意。六角阵在西方世界,往往是用来给巫师召唤恶魔用的,在我们中国尤其是道家,则是用来结阵封印和打鬼用的。所以看到那个光字的时候,尽管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于是我和胡宗仁一层一层的找下去,每下一层,每多拿一面镜子,我的心情就沉重几分。到了底层,我那种压抑和害怕的感觉已经十分强烈,虽然早知道自己身在麻烦中,但是我开始觉得这个局实在太大,大得我承受不下来。

到了底层后,我和胡宗仁把手上的七面镜子,按照从顶层到底层的顺序摆开来,上边都有六角阵,而汉字则依次写着:

“光、阳、衡、权、玑、璇、枢。”

胡宗仁叹了一口气说,和我想的一样,果然还有七星阵。我沉默,没有说话。除了内心那种恐惧以外,我对付强感到非常敬佩。当然,这要先排除他整我的那一部分,就手艺来说,是个值得敬重的高人,可惜的是,没有用到正道上。

我捡了块碎石片,在地上把报恩塔的形状大致画了出来,然后把每一层找到镜子的位置单独重重点了出来,七面镜子,七个点,用线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七星阵。而天璇到天枢的那条线延伸出去,所指向的位置,就是我们目前所站的这底层。意思是,在这底层的某处,埋藏着付强留下的“手脚”。不过由于范围比较大,我们没有办法仔细找,罗盘完全没反应,这表示他埋在这里的东西,也许只是诱发鬼事的引子,和灵异本身没有直接的联系。

我给司徒打去电话,把我和胡宗仁当下掌握的情况跟他说明了一下,他也赞叹道这付强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人,他说这样从上至下从高到低的布阵方法,其目的是在借日光或月光来用光线结阵,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使用了镜子。司徒师傅说,这些镜子按照上下的顺序,是能够把光线相互折射,然后经过天枢这个位置,把光集中为一点打在地上的,他吩咐我赶紧到顶层上去,看看第一面镜子的朝向。我听后没挂电话,而是赶紧爬了上去,用罗盘打了打方位,告诉司徒,这个镜子的方向是坐东面西的。司徒说,那就是在采集月光了,必然是通过月光的反射结阵,然后最终反射到地面的那个点,就是所谓的北极星的星位,你再仔细看看底层的那个镜子的位置距离地面的长度和天枢到北极星的位置是不是同比例的。于是我又赶紧下到底层,仔细比对了一下,告诉司徒师傅,比例一致。他说现在天还很亮,你们也看不到具体指的是什么位置。他停顿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你和小胡先在那里呆着,等到天黑一点了,你们把这些镜子放回原位,按照之前的角度摆放。今晚肯定是没有月亮的,我猜付强这么做,其实并非是要有非常强的月光,而是要有这么一个仪式罢了。司徒接着告诉我们,到时候你们其中一个人站在顶层,用手电筒的光照第一面镜子,然后调整方向角度,使得这个光通过镜子的折射最终到达地面,那个地方你们撬开来看看,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司徒还问我,你们有没有手电筒?我说没事,我的5800电筒光很强。

司徒让我告诉他先前我打听到的那个丧葬服务的店在哪,乘着这个时候他带着彩姐去多询问点情况。让我们在塔里等等,等天黑下来,用手电光照一照,根据位置找到这当中的秘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尤其是那种未知结果的等待。就好像是我给一个女生写了情书,要她晚上9点陪我去看电影,我说我会在楼下等她,不见不散。我甚至还可能在情书中夹了一张电影票。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她家楼下,手里拿着电话却怎么都不敢打过去,我会不停的看着手表,同时计算着因为这流逝的分分秒秒会给我成功的机会打多少折扣。其实我并不是害怕被女孩子拒绝,而是害怕这段等待的时间,因为人一旦空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偏,最终导致自己被自己打败。女孩子来了的话,这说明我可以开始这段感情,如果没来,那种被自己击垮的感觉更大过于失望,而通常这个时候都会下一场大雨,让我浑身湿透颓废迷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请原谅,我是个很容易跑偏的人。所以在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着跟胡宗仁那个无趣的人聊些无聊的话题。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把话题聊到了女人身上,他比我岁数大,却从来没有听他跟我聊起过自己的感情。我一度怀疑他是有特殊性取向的人,直到那天在塔里的聊天。他让我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对女人比我更奇葩的男人。他告诉我他的初恋在高中,由于是念住校,他仰慕的一个女生常常不吃早饭,他就天天省下自己的早饭钱给女生买包子,看人家推辞说不吃还强迫人家吃,殊不知那个女生是因为减肥,后来穷追不舍终于追到了,但是却在有一天上课的时候,女生传来小纸条说身体不舒服,他便激动的回纸条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生告诉她是生理期的关系,胡宗仁这个疯子竟然突然在课堂上站起来对老师大喊,报告老师,我要请假出去一下。老师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他肚子痛要去买卫生巾。

我觉得那一刻,整个课堂都安静了。那个女生肯定是觉得很丢脸,后来胡宗仁没等老师同意就冲出了教室,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回教室后直接走到那个女生跟前说给你你去换吧。全班同学都笑了,女生却哭了,从那天起,他失恋了。

他告诉我后来他也追求过几个女生,但是都会因为这种类似的蠢事而宣告失败,于是他反省,觉得自己不能去追求那种温文尔雅的女孩子,而是需要找一个能管得住自己的人,也就是那种比较霸气强势的女人。不过他也告诉我,他还没有找到。

出于一种慰问病人的心态,我告诉他,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猛的。

熬到天黑,我觉得灯光已经能够很明显的反射的时候,我爬上顶层,和胡宗仁配合着把灯光折射下来,最终对准了以后胡宗仁说他看到了一道光线在黑暗里形成了七星。然后他也找到了最后天枢延伸出去的那个光点。我们七手八脚的在那个地方找着,在一个不起眼的地砖下,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铁盒子。

打开铁盒,里面装的东西依旧让我们搞不懂,一个被割下来的鸡冠子,几根细细的骨头估计是猫或兔的,一枚一元钱的硬币,还有一张黄色的纸条。纸条上写着:

“体众苦于自心,慈悲天下,化己为他,方可大失大得,无失无得,虚宗空悟。”

这句话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它是出自佛家,大致的意思是要慈悲为怀修身修心的意思。不过付强这样的人写下这样的佛家话,显得非常讽刺。黄纸的落款处,用很小的红字写着:

“夜郎自大,苦果自尝”八个字。

八成这句话也是在警告吧,如果说是在警告我,那么他就知道我会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我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打算让司徒师傅来破解当中的秘密,接着我给他打电话,说我们完事了,东西找到了,他告诉我,你们直接翻出来,我们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于是我和胡宗仁开始沿路反回,离开报恩塔的时候,我特意把那个原本虚掩的门合拢,假如付强再来,他应该会知道我曾经来过。

胡宗仁先行翻了出去,直接踩在墙头跨到了对面的堡坎上,我翻上墙,正准备跨过去的时候,突然喵呜一声怪叫,一直黑猫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直接扑向我,原本天就已经黑了,所以那只猫我只看到了两只猫眼。接着我的脖子一阵剧痛,猫已经狠狠的抓了我一把,然后我失去重心,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墙根下的地上。

这围墙起码是三米高,那一下摔下来,我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好像我的呼吸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他们跑过来扶起我,我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脖子上鲜血猛流,浸湿了我外套里的毛衣,那种毛衣被黏稠的血液打湿却紧贴肌肤的感觉非常难受,彩姐看我流血了非常着急,赶紧用纸巾来给我擦,谁知那道伤口很深,血根本止不住,眼看彩姐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司徒说块念止血咒吧,我说我不会啊,他说那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东斗六星来镇痛,北斗七星来驱凉,左脚挹沙来色海,右脚挹沙色海门,大金刀砍断长江水,小金刀砍断血不流,一退天,二退地,三退鬼,不成气,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不要神仙法,只要弟子一口水,不流不流再不流,急急如律令!收!”

接着他要我在自己掌心吐一口口水,然后捂住伤口。说来也奇怪,血真的不流了。司徒有些担心的说,这只猫绝非善类,你还是先去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吧,你身上的你们巫家符呢?我说我没带啊,他说你画一张然后烧掉,把灰烬合水喝了吧,把体内的阴气退了再说。

我看他说得严肃,就赶紧取出纸笔,画下巫家符,烧掉后狂灌了几口水,这才慢悠悠的跟大伙一起离开。

还没走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的时候,司徒突然站定脚,转身对我说,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一下。我给了他,他打开相机,让彩姐站边上去,让我和胡宗仁站在路灯底下,咔嚓给我们俩照了一张,我调侃说怎么了难道还有个挂彩纪念照吗?司徒依旧黑着脸,把手机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我结果手机一看,差点没吓得跪在地上。

照片里,两个白脸长发红唇的女人头,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女人。它们正双手环绕,分别搂住我和胡宗仁的脖子,看不到脚,两颗恐怖的鬼头,呈同一个姿势,把下巴放在我和胡宗仁的肩膀上,对着镜头咧嘴诡异的笑着。

没错,是两个!

第十七章 天璇

我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司徒师傅,嘴巴张开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司徒也是眉头紧锁,看得出他的焦虑。胡宗仁拿着手机死死盯住屏幕,紧张地沉默着,彩姐见我们几个都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于是想要凑过来看照片,却被我拦了下来。

因为我实在不想要吓到她。

司徒走到我和胡宗仁身边,从胡宗仁手上把手机拿回来,然后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要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尤其是你吗?他指着我说。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是因为当时我被那只猫抓了一把。

猫?我一向跟猫不对路,小时候还跟猫打过架,最后我以微弱优势险胜。所刚才被猫抓了一把,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倒霉的表现罢了,尽管当时司徒就说了,这只猫绝非善类,但是我却并没有把这个事情跟我所遇到的鬼事联系在一起。司徒说,猫这种动物极具灵性,你应该知道猫在夜晚的视力非常好,这中特性在玄学上,表示它的命道介乎于人鬼神之间,它能够看到很多我们即使是阴阳眼也看不到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无论西方还是东方,祭司灵媒都会养猫,尤其是黑猫。也在为什么西方的巫术和东方的巫术都选择了用猫骨来施放诅咒。司徒还特意提醒我,先前我跟胡宗仁从塔里找到的那个铁盒子,里面的骨头八成就是猫骨。

我问司徒,即使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判断出我和胡宗仁现在身上有鬼呢?司徒告诉我,因为当时那只黑猫抓我一把的时候,司徒从巷子里走到路灯下这段距离一直在思考着,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一只猫莫名其妙的对我发动攻击,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就是假设这只猫并不是想要抓我,而是想要抓那个双臂环扣吊在我脖子上的红衣女鬼。因此而误伤的我,司徒甚至还说,通常的猫爪也就是皮肉之伤,绝对不至于血流不止,除非是破损了脖子上的大血管,而一般血管断了你的小命也基本保不住了,我仔细看过你的伤口,伤害的地方并不是大血管的位置,所以我猜测,那只猫也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我在路灯下望着司徒,头上冒起一串问号。他说,我怀疑那只猫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你手上铁盒里,那些猫骨的本身。

我对司徒说不会啊,我和胡宗仁在塔里罗盘看过无数次了,完全没有任何灵异反应,如果那只猫只是灵魂的话,我们在打开盒子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感觉到了,而且如果猫是个鬼,那么你们怎么能看见呢,不是该只有我这个受害者才会看到吗?司徒斜眼望着我,说你知道什么,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然后他做了个“咱们走”的手势,那样子很像是电影里的带头大哥。于是彩姐搀扶着我继续朝着大马路走去,因为司徒师傅的车停在那附近。一边走,司徒一边从我手上接过那个铁盒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久久没有说话,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出声说点什么,因为此刻让人害怕的这种安静,就已经够气氛紧张了,更不要说我和胡宗仁身上各自还吊着一个鬼呢。走到车跟前,司徒说,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他说,在我和胡宗仁第一次去探访的天玑位,我们在七星小阵的天玑位发现了玄机,找到了第一个铁盒,里面装着指甲蚯蚓胭脂等物;第二次我们探访的是天枢位,同样是一个七星小阵,区别至少在于它垂直于地面,而天枢所指的北极星位,是付强刻意埋在那里等待月光折射,似乎是在为了给盒子里的东西吸取力量,司徒说,经过这前面两次,付强也能够察觉到,我们动手的顺序是从魁四星开始了。铁松子师傅曾经说过,如果选择从“杓三星”下手的话,或许会容易一些,但是越到后面越难,假设我们的顺序判断有误,到了最困难的阶段突然弄出个女鬼分身,那么敌人的力量也就加倍了,所以司徒选择带我们从魁四星的天枢开始,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强调,魁四星破尽,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都要保住小命才行。

我问司徒我和胡宗仁身上这个女鬼该怎么办,他说你得先搞清楚,这只鬼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害你,拿下你的命,但是如今却迟迟没有做出伤害到你的事情,这说明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付强觉得时间还没到,压制住她让她没办法对你下手,但是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作为付强来说,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会从哪一个星位下手,也就预料不到这个被复制出来的女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这一条,应该是不可能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因为你身上背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咒,一定程度上是在保护你,所以女鬼才没办法对你做什么。我对司徒说,那胡宗仁呢,他身上也有一个,但是他却没有不动明王咒什么的,为什么不攻击他呢?胡宗仁听后说,不攻击我你失望了是吧?别忘了那伙人的目标是你可不是我。司徒点点头说,就是这个原因,胡宗仁不是他们想要拿下的人,动不动他都无所谓。司徒还说,要是今天跟你一起进塔的人是我的话,我身上也会跟着那么一个的。

这么说我才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说白了都和他人无关,其实我才是众矢之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舞台谢幕后,孤单站在台上的演员,一束追光打在我的身上,台下却只有司徒和胡宗仁等寥寥几个观众。好在我自认为自己平时为人还不错,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么久以来遇到了很多危险,最终都在众人的扶持下化险为夷。这次请司徒帮忙,其实是找了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因为我和他都同时经历过当年楚楚的事件,这次正是因为楚楚那个事件中的倒霉鬼魏先生的关系,才有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司徒师傅其实大可以翘起脚看热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坚决选择了帮助我,从我第一次跟司徒一起办事开始,他无时无刻都在关照着我,是前辈,但更是一个长辈。而胡宗仁,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对这件事不加过问,因为自从尹师傅给他解了身上的血咒后,他尽管跟刹无道的仇恨依旧还在,但是跟我这件事却没有丝毫关联,人家也选择了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完全是出于朋友间的友谊和义气。

当下我下定决心,魁四星,还有两星没有探查,等到熬过这最难的几个,我一定要翻了付强的老窝。

想到这里,我突然轻松了,长舒一口气问司徒师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司徒说,既然七星已经被破了两星,那么自然是要马不停蹄的破下去,我们现在手里有两个铁盒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铁盒子的数量会至少是7个,等我们找全这7个铁盒,从盒子里的东西推敲判断,必然能找到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大阵的付强的雇主,那个姓魏的,到时候恶人自由恶人收,我们会合力让他遭受到自己种下恶果的反噬。

当天回到司徒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让彩姐先去睡了,然后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师傅就坐在客厅,继续分析着我们接下来该去哪。我也只有在司徒家里才能不那么如坐针毡,因为他的家就好像是一个大铁桶,任何脏东西都是进不来的,甚至包括那个女鬼,不过我却没有勇气用相机来证实。

我对司徒说了我的想法,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应当去天权位,也就是龙门浩所在的位置。而且那一带现在还留存着部分老房子,但是大多都被画上了拆字,没有人居住,所以如果付强要列阵埋什么东西在那里的话,简直是天衣无缝,没有人会冒着危险到这些危房里去玩,除了那些玩人体艺术摄影的人,我必须强调,那是艺术。在那样荒废的环境里,任你埋下一个小小的铁盒,被找到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除非能有很明确的指示。司徒问我,你认为我们当下能找到那些所谓的“明确指示”吗?我摇摇头,我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于是司徒跟我说了他的看法,根据他的分析,在天权和天璇这两个星位中,天权似乎险恶的程度低于天璇,因为照我们最初的分析,天权或许只是埋藏了列阵必要的铁盒,运气好的话会让我们找到部分杓三星的线索,而天璇的位置,应当是我们身上这个红衣女鬼的埋骨所在地,也就是说,我们如若找到那堆骸骨,就一定能够找到铁盒子,因为付强是一定会把天璇位的铁盒给藏在骸骨身边,道家的惯用手法,因为道家人无论是正还是邪,对逝者的遗骨都是敬畏的,只不过付强的敬畏,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危险与不测而已。

司徒师傅指着地图上的涂山说,明天我们去这里,不管花少时间,一定要把这堆骨头找到。

谁知道,这一找,就找了一个礼拜。那附近是农村,而且有大量的荒郊野岭,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只能每天不辞辛劳的往返于司徒家里和涂山之间,排查了很长时间都是没有进展,这期间我们几乎找遍了那一带所有土葬的坟墓。有些是有家人看守的,有些却没有,而那些绝大多数都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一直到了第八天的时候,我们也是在山上找了一整天,累的气喘吁吁,心想着这样找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司徒也是气急败坏的,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把他司徒大师玩弄得在山上跟没头苍蝇似的瞎逛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一天,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我和胡宗仁都以为这一天就又要这么无功而返的时候,司徒突然说,今天晚上,先不忙下山,晚一点再说。我和胡宗仁都很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肯说,于是我们三个人饿着肚子,站在涂山山巅靠近长江的一侧,坐在山石上默默等着。

突然司徒师傅对我说,你带笔和纸了吗?我说带了,然后从包里取出给他。我在一遍帮他打着电筒,他在纸上开始画着。司徒凭借着记忆,把我们上山的路以及周围农家的分布,还有我们这几天探访过的大大小小的土葬墓都在纸上大致画了出来,然后递给我和胡宗仁看,要我们俩也尽可能的回忆这些位置他有没有标注错误。我们看了以后告诉他,具体细节的地方记不大得了,但是就方位来看大致是没有错的。于是司徒死死盯着那张自己画出的草图,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最后他朝着纸上一处空白的地方一指,说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去,现在就去看看吧。

我和胡宗仁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思索良久给出的判断是否争取,于是我劝司徒说,干脆今晚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我们一早再到这个地方来好了。司徒说,不了,还是今晚就去看看吧,再这么找下去,不多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就被对手抢占了先机了。我拦住他说师傅你别这样,这都这么晚了,山上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而且路又那么不好走,不急着天把天的时间的。谁知道司徒一下就发怒了,他一把推向我,把我推到了边上的田坎上,后背重重靠在上面,然后他凑到我跟前,一把抓起我胸口的衣服说,你搞清楚,我这可是在救你,多耽误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我们已经在这个山上耽误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了,你觉得无所谓等的起,我可等不起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只能换星位了,这样一来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预料得到吗?你自己不为你自己着想你家里还有那么多心疼在乎你的人呢!

那是司徒师傅第一次冲我发火,也是唯一的一次。我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因为司徒已经不年轻了,他的手艺或许是我和胡宗仁望尘莫及,但是说到身体素质,他怎么能挺着身板在寒风凛冽的山上跟我们两个年轻人耗呢?顿时我有一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尽管我知道司徒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我。我用力扯开他抓住我衣服的手,我告诉他我其实只是在担心他,而且谁说我不着急,我恐怕是比谁都更加着急。司徒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怒意看着我。我知道这连续这么多天我们停在一个地方毫无进展,其实这对我们大家来说,心里都是藏着火气的,司徒是老前辈,按道理说,他应当比我和胡宗仁更加沉得住气才是,而今大发雷霆,必然是有原因的,于是我也冷静了下,语气和缓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你没告诉我们的情况?很严重,让你觉得必须抓紧时间才是。

司徒呼出一口气,背靠着山石站着,伸出左手,对我比了个要烟抽的姿势。我赶紧把烟给他点上递给他,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压力,因为司徒戒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他戒烟期间我也曾经和他开玩笑,试图让他重新抽烟。记得有一次,我递烟给他,他摆摆手说戒了,我说真的吗?那抽一支庆祝戒烟成功吧;

还有一次他家电脑坏了,让我来帮他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我打开以后却发现根本没问题,就问他到底哪里觉得电脑不对劲,他告诉我因为他正在用电脑的时候那个杀毒软件提醒他说有病毒,然后他就不敢再用了,他还提醒我,嗯…那个…你小心点,病毒会传染人的。

我只记得当时他跟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一股凉风从我的头顶吹过,于是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并且递了一支给他,他依旧笑着说先别抽烟了,先解决病毒吧免得传染上了。于是我花了很长很通俗的篇幅来跟他解释了电脑病毒和感冒病毒的区别,并顺便嘲笑了他一番。这样一个在抓鬼领域专业很强的老头,回到现实中,却处处格格不入。嘲笑以后,我对他心中有过很多同情,我和他的区别在于我比较年轻,所以我能够很快的适应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我甚至还能冒充知识分子冒充愤青大放厥词以表达我的一些不满,可是司徒师傅没鬼可抓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孤单老头。

他让我递烟给他抽,这说明他的内心已经压抑到了一种极致。否则他这样一个求道之人,是不会动摇自己当初的决心的。他吸了一口烟,大概是因为戒烟太久的关系,他略微被呛了几口,然后他用手揉了揉鼻子,发出嘻呼嘻呼的声响,接着对我说,你知道上次在报恩塔出来,你们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女鬼吗?我说难道不是因为星位和铁盒里物品的关系导致的吗?说实在的我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答案,于是我选择了相信我的直觉,也就是我的判断。

司徒说,其实不是这样。那晚回来以后,他其实也抱着和我同样的疑问,后来经过查询道家典籍,以及和自己的朋友们请教,才发现在那天出现两个女鬼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他告诉我和胡宗仁,无论我们先着手处理哪一个星位,到了天枢位的时候,我们都会被蹦出两个女鬼来,区别只在于鬼的能力或强或弱而已。我问他这当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除开报恩塔所在七星大阵的特殊性,以及塔里七星小阵包括铁盒里的物品都有直接对星相进行呼应的作用以外,我们全部都忽略了天枢位所对应的那颗天上的真实星宿的本质。他说那颗七个星位在天上的映射,我们都是可以直接用肉眼观测到的,但是唯独这天枢星,它虽然是一个独立的星位,但是却是两颗星星组成,也就是说,除开本身的巨星以外,它还有一颗伴星。

说到这里于是我就明白了,结合七星阵,加之铁盒里那些物品本身的功效,是付强为了铁盒星相,刻意安置的,是为了让我们一路破阵到了这里却突然难度加倍,因为双星的关系,一个红衣女鬼变成了两个,力量却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更加强悍。只是不知道它们两个女鬼在一起,会不会因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而打架。

司徒接着说,刚才他用笔描出我们这几天以来找过的所有地方,试图在这些排列组合中寻找一个合理的位置,来判断这七星大阵天璇位里的七星小阵,在寻找到七星小阵当中的天璇位,如果按照付强的一贯做法,且我们画的图相对精准的话,那么那个地方应当能找到这个女鬼的骸骨,即便是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也多少有迹可循。经过他的排列组合,最终在图上连出一个七星图,然后恰好天璇位的地方是之前画图的时候没被标注的,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去过,或者去过了,忘记了。

司徒还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坚持一定要今天晚上找到吗?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都摇摇头,因为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即便是今晚找不到,明天再找也就是了,实在犯不着急这么点时间的。司徒叹了口气说,因为今晚是年末,辞旧迎新,也正好是阴阳交替的时候。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第二天就是元旦节,这才是司徒着急想要当天就弄明白的理由。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一天完成我就没有继续询问司徒师傅了,因为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相信他的决定一定是有理由的,于是我跟胡宗仁都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司徒的肩膀,然后感激的对他点点头。他回以一个简单的微笑,踩灭烟蒂,带着我们继续朝着那个没去过的地方走去。

在黑暗的环境下走山路,走到那个地方花了不少时间,到了那一片地的时候发现是个乱石山岗,周围没有人家。我顿时好像发现了希望一般,因为如果我是付强的话,我也一样会悬着这么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来埋东西,司徒白了我一眼说你这个蠢货这还必须是那个女人的骨头在这里才行,你以为随便一个荒坡就能干这事了吗?他说完就让我们三个人分三个方向朝着中间集中过来,手里都拿罗盘,好看看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灵异反应。因为既然初步判断这个地方的某处埋了那个女鬼的骨骸,而如今女鬼现形,她的骨骸应当是有灵异反应的,除非我们认为这里有遗骨本身就是错的。

如今这状况,我们错不起了,于是只得强迫自己一厢情愿的相信司徒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胡宗仁探鬼的方式跟我和司徒略有不同,他是直接用绳子吊上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行家机密。但是把瓶子悬挂距离地面大约几寸的位置,透过手上绳子的动静就能够分辨出到底什么地方有灵魂的痕迹。找寻的过程也持续了挺久,最终被司徒在一处找到。

他叫喊着让我们过去,我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好像是土堆的边上。然后他朝着那个土堆一指,说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埋骨头的地方。

我和胡宗仁开始仔细查看起这个地方来,如果硬要说这是个坟墓,也勉强能看得出,我是指如果一定要刻意想象它是个坟墓的话。这个小土堆长满杂草,朝江的一面却光秃秃的,我和胡宗仁绕道背后,拨开草堆,用电筒照着看,发现有新鲜泥土被翻起来然后重新堵上的痕迹。司徒告诉我们,这里的骸骨是被人动过的,动骨头的人,自然就是付强。而正面朝江的那一侧,泥土的断面除了表层略微湿润以外,下面的部分却非常干燥,这说明这若是个坟墓,就一定在这个地方很多年了。司徒说只要的坟他以前也看到过不少,没有墓碑,也没有墓志铭,甚至没有祭拜的后人,只是在人死以后,草草的找个地方,挖坑埋掉,然后掩盖上泥土,这就是一个坟,有的连棺材都没有,用张席子一类的东西一裹就完事。

我说这么惨啊,难怪要变成厉鬼。司徒笑了笑说,这样的坟墓没有两百年都起码是一百年了,那个年代,人命到底算什么。说着他手一指,说咱们开始挖吧。

我和胡宗仁都没有动,他问你们干嘛?我说身上有鬼呢现在动它的骨头,实在害怕啊。司徒说你们俩放心挖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甚至怀疑这都还是付强设下的局,等着我们来跳呢。于是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去周围找了些木棒大石头等,开始挖坟。

如果要问我最讨厌的是什么,那么就是挖坟了。尤其是挖一个准备对自己施害的人的坟墓。等到彻底挖开,时间临近晚上10点,我的5800虽然强悍,却也快到了没电的边缘。挖开以后果真如同司徒所料,这具骨骸是简单裹着席子下葬的,席子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司徒跳到坑里,借了我手机灯光照着看,那个头骨已经没了盖子,因为凌乱杂碎,所以我们也无法确定骨骼是不是完整。只是当司徒把头骨拿起来,再在坑里捡起那断裂的下颚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明显感到一种强风迎面出来的感觉。司徒环顾四周,面色凝重地说咱们得抓紧时间了。然后把头骨凑到灯光下一看,我很明显看到鼻骨下的牙齿和下颚骨上的牙齿,都有血红被涂抹的痕迹。我问司徒这是血吗?问完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司徒摇摇头说,不是,这是胭脂。

我从司徒手上接过头骨来,让胡宗仁替我把灯光打强,凑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胭脂,颜色和我和胡宗仁在天玑位找到的那个铁盒子里,装的胭脂是一个颜色。刹那间,一股寒意直逼心头,基于本人是个想象力极其真实的人,于是我的眼前开始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夜深人静周围漆黑的夜晚,一个身形单薄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上山,但是由于光线太暗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五官。当他走到这个小土堆的跟前,四周瞧了瞧望了望,发现附近没有跟踪的人,也没有半夜出来耍朋友的狗,于是他就着自己不方便的那条腿,单膝跪下,取下一双露出指节的毛线手套,对着双手手心哈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用铁锹一下一下的挖着。直到咔嚓一声,铁锹发出不同于泥土的声音,他便把铁锹丢到一边,开始用手扒土,终于被他在坑里找到一堆白骨,他仔细的分辨着骨骼的部位,最终把断裂的头骨和下颚骨连接在了一起,然后他开心的咧嘴,发出魔鬼般的笑声,继而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红色的纸,把红色的涂层面涂在了头骨的上下齿骨的位置,雪白的头骨在夜色下显得阴森可怕,那被人为涂上的红唇,更加诡异。接着这个男人发出一阵类似电影里变态杀手的笑声,把头骨放回了坑里,临走前他并没用忘记用虎头钳拔下手骨上的指甲,也没有忘记把一个铁盒子放到骨头中间,最后才重新把泥土掩埋。

这一切并不是我的猜测,因为我们在骨堆里,真的找到了那个铁盒,还有那被拔掉指甲的手骨。

我问司徒师傅,为什么一个人死了埋了这么长时间,指甲却没有掉落?司徒说,假若是在一个完全绝氧的环境里,尸体甚至不会腐烂你信不信?我当然信,只是我很难把马王堆女尸和楼兰女尸的真是相貌和电脑还原图联想到一起,司徒这么一说,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指甲这种东西和肉不一样,它并不会随着时间的长短发生改变。

取出铁盒以后,司徒当着我们的面打开了。里面是一对翡翠镯子、一只干瘪的鸡爪子,和一张红色的丝帕,丝帕上用白色的线绣着几个字:

“君若知我心,何忍再别离。”

丝帕看上去是个老物件,正如那对翡翠镯子一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生前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定也是个怨妇,不过那对镯子看上去倒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事情结束假若我还活着,我一定要把这对镯子净化后卖给古玩商,以告慰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而对于丝帕和鸡爪子,我们都没有办法判断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大体上的含义还是明白的。如果我所料没错,那张绣了如此一句怨怼的句子的丝帕,而且还是红色的,只是为了来增加这具骨骸鬼魂的怨气,而那个鸡爪子,应该是用来诅咒的。

司徒打开他的包包,画了一张符咒,然后捏着指决叽里呱啦的大念了一阵,接着把那张符放到铁盒里,取出了盒子里的手镯和手帕,合上盒子,把盒子重新放回骨堆里。接着我们三个便开始七手八脚的把土重新掩埋。因为我们没办法处理这对骸骨,也不能随便弄去烧了或扔了,在事情没有完全明朗之前,留着也许还有点用。

司徒告诉我们,那道符是用来镇住这个已经被我们动过的天璇位的,一方面不至于让付强这么快就察觉到,另一方面对稳定这个七星阵也有作用,起码在我们破掉剩余星位之前,这个阵法是不能跨的,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惟诚法师说过,这次列阵的最终所指是在老君洞一带,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作太大,以免引起警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破掉一阵,同时还能达到欺敌的效果。

司徒拍拍手上的泥土灰尘,说行了咱们下山去吧。路上我曾问他,那手镯和手帕有什么说法没有,他说目前他还想不到,等回去休息个一两天,好好研究一下。

当晚回到司徒师傅的家里,已经是临近深夜1点钟,彩姐一如既往的在看电视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回家后,她笑着给我们大伙煮了面。然后在我们各自进屋前,他分别对胡宗仁和司徒师傅说了声“新年快乐”。

回房以后,她也对我说了声新年快乐,我知道这阵子以来,她因为我的关系而把自己搞得身心疲惫。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我不能在此刻过多去想这些问题,于是我答应她,等我好好的解决完这件事,我一定要带着她出去旅游一圈,好好散心。

司徒家里是安全的,睡个好觉。2010年,新年快乐。

第十八章 牛背

在中国人的传统里,逢年过节一定是家人团聚的时候。而2010年的新年,我却连家都没有回。只是抽空给爸妈打了电话,装出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告诉他们,我目前在外地呢,暂时还回不去,要他们保重身体,等我过阵子回去后就去看望他们。我爸爸是个相对严厉的人,也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在接到我的电话后,他只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让我自己注意安全,就把电话递给了我妈。我妈比较话多一点,总是叮嘱我这样叮嘱我那样,甚至告诉我节假日外面的人多,让我在外边不要去惹事,要懂得“息气能生财忍气家不败”的道理。也许是他们忘记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给家里添麻烦的17岁小孩,如今的我总算也可以趾高气昂地说,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顶天立地,则是相对彩姐而言,在我爸妈的眼中,即便我脸上布满皱纹,即便我的发髻开始鬓白,他们依旧会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并不是非要把我当成个小孩,而是因为打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成了他们最重要的人。

1月1号,所有人都在享受新年的喜悦,我们虽然仍在困窘中,但是依然有选择快乐的权利。我让胡宗仁和彩姐出去买点酒,买点吃的,我在家帮着司徒师傅稍微整理下屋子。怎么说也要新年新气象嘛。可是等到胡宗仁回来,这个家伙竟然还给自己买了一顶滑稽的花帽子,看上去活像个在街边训猴的人。此外还有不少零食,还有啤酒烧烤。我们四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除了胡宗仁会常常发出一阵变态的大笑声外,我们几个却都始终是默默的。

不得不承认,胡宗仁是我们当中心态最好的一个。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得很开,还是压根就没在意。至少在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是忘记了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也忘记了他目前跟我一样,身后藏着一个红衣女鬼。

那一年的元旦晚会很无味,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张老面孔在电视上唱唱跳跳。于是我们关掉电视,收拾桌子,在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才正式开始干我们的正事。经过一天的沉淀和思考,我们三人都对以往经历的,和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各自有了看法,于是我们都纷纷说出来讨论,目标一致,大家都明白,我们的下一站,应当是位于龙门浩的天权位。

对于天权本身这个星位,我们大家了解得都不多,于是司徒开始跟我们谈了谈自己的理解。天权位是在北斗七星那个勺子的形状,恰好位于勺把和勺斗之间的那一个。也就是说,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用来分界魁四星和杓三星的。司徒告诉我们,这个点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但是却很关键。勺子最细的那个部分,看似脆弱,却如同人的手腕,是力量的爆发点。如果我们在天权位一帆风顺,那么剩下的杓三星,应当是难度不大了。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尽管目前的局势还非常不明朗,我们甚至无法确定目前找到的一切物品,究竟跟这个七星大阵有多么直接的关联。在司徒跟我们解释完了以后,我们打算1月2号暂作休息,等3号外面的人稍微少点的时候,我们就直奔龙门浩。

2号那一天,一个难得的清闲被一个电话打破。下午3点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我习惯性的没看来电显示就抓起电话接听,在我喂了几声以后,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先不要挂电话,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心里莫名的悸动了一下,因为这个电话是付韵妮打来的。我有些没好气的问她,你想要干嘛?她却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我对她说,是挺快乐的,在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前,后面就没什么心情了。付韵妮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怨恨,这我不怪你,我打电话来,并不是来请求你的原谅,而且我付韵妮从来没对你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恨我无非是因为我爸的关系,我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他虽然是我爸爸,但是我并没用参与到他的事情中去,包括他这么对你,我其实也是很不赞同的!

电话那头,付韵妮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她说的这些,我在上次跟胡宗仁在茶馆暴打了那两个人以后,我自己私底下也仔细想过,我的确有迁怒于她的情绪在。包括我在茶楼对她说今后咱俩是彻底的敌人,也确实是一句不加考虑的话。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些内疚,我才会在那一晚给她打去电话。原本是试一试,结果她真的告诉了我那个人其实姓魏。从这个角度来说,付韵妮其实是在间接的帮助我,才让我们了解到了那个所谓的七星阵,当然,现在让两个女鬼跟着,也是拜她所赐。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得不这么去想,谁叫她是付强的女儿?谁叫她的老爸如今成为了我的死对头?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被付韵妮接连不断的一番话呛得有些无法开口的我,再度把口气硬了起来,我对她说,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我现在被你们付家的人害得恼火惨了,上次是你告诉了我背后的老板是那个姓魏的人,我当时也就谢谢过你了,这对我来说意味着咱们今后各不相欠,也各安天命了。你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你要不要帮你老爸这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人在做,天在看呢,你们这一家子人,要不然就把我整死了,否则要是没弄死我,我一定会把你们统统搞垮!

说完我本来打算很潇洒的挂断电话,但是付韵妮却叫嚷着,你怎么从来都不好好听别人说话!我也生气了我问她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好好听你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类似气极而泣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说这姑娘也真是,我都还没挂电话她到先给我挂掉了。莫名其妙打一通电话来找不痛快,何必呢。不过她的电话到真是让我开始全身上下都没了轻松的感觉,说真的,到不是我觉得我的言语太过苛刻,而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即便是付韵妮真的跟她老爸不是一伙人,但是毕竟是父女,血浓于水,我还是趁早跟她划清界限,免得今后纠缠不清。

不一会,手机再一次响起,不过这次是短信了。还是付韵妮发来的:“明天中午去老君洞,到了再说,你一个人来。”

这个女人真奇怪,明明被我骂得这么凶,还要约我单独见面…顿时一个念头闪过:这小妞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不过我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我觉得生活不会像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处处充满这种低级的片段。她跟我这么一闹,就算是不会特别恨我,但是肯定也对我没什么好感,她是付强的独生女儿,付强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也不至于要她的女儿冒险跟自己的敌人接触。就好像西施虽然身在吴宫中,被夫差霸占着身体,但是她始终都是范蠡的人。我不是吴王,我也没那么傻。

不过她倒是提到了老君洞,这个地方被惟诚法师说过,是整个七星阵真正的目的所指。我们本来打算按照我们的顺序挨个破阵,赶在大事发生之前,阻止老君洞那场未知灾变的发生。不过我也仔细想了想,付强是道家人,付韵妮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付韵妮的师承手法,却统统出自黄婆婆的佛家一脉,所以她约我到老君洞这样的道家圣地去,理应是有别的理由。于是我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说,你想要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她则回复一条说:想保命你就来。

这句话又把我吓到了,看样子她是真的知道点内幕,不过她叫我一个人去,我还是有些担心。谁知道会不会是付强发现了我们正在逐个破阵,担心我们最终反扑而选择了直接给我下个圈套,直接抓活人了。好在老君洞我去过不少次,3号依旧是节假日,所以上山进香的香客应该也是不少人,所以安全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我还是不敢擅自决定,打算吃晚饭的时候跟大伙商量下再说。

晚饭的时候,胡宗仁和司徒师傅去了书店回来了,彩姐也午睡起来了,我跟大家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然后把短信给他们看,让他们替我决定,去还是不去。这个时候彩姐问我,这个女的是不是就是上次约你们去医院的那个女的?我说是,而且她还是付强的女儿。彩姐说为什么要约你单独去?我说我不知道,可能觉得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吧。彩姐又问,你说她打电话来先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你们俩吵了一架,她还哭了是吧?我说对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于是彩姐把碗筷一放,带着杀气的笑意对我说,肯定是个美女哈?我这时候才明白她刨根问底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赶紧陪着笑脸说一点都不美,难看得要死,名字取得好听而已,你看那些名字好听的大多长相不怎么样,比如斯琴高娃。

胡宗仁那个死人,这个时候竟然冒了一句,不会啊,我觉得付韵妮还是算长得漂亮的了,性格又火辣,实在是因为在我们这行里了,否则不晓得好多人追她。说完他还傻笑着看着司徒师傅,一副好像司徒也见过付韵妮的样子。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胡宗仁,对于这样一个智商只看得懂动画片的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我用凶悍的眼神告诉他,要是我挨打了我也一定会打你的!

司徒这时候插话了,他说我觉得这个女孩可能真是有什么事要透露,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去一趟,对付这么一个小姑娘我想你还是没问题的。明天我和小胡就去龙门浩先查查看吧,我们两个去,也不容易引起人注意。要是刹无道的人在附近,他们认识你的更多。

老前辈发话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了。不过我看着彩姐,我需要她同意才是。晚饭后回了房间,我花了很长时间跟她解释,告诉她我只是去谈谈,别的不会干什么,那个女的是对头,虽然她是个美女,但是及不上你万分之一…

在我再三保证自己对付韵妮完全没有兴趣,且语气坚定的保证彩姐是我心中的唯一女人后,最终她同意了我去。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曾经偷看付韵妮内裤的事情。第二天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一起出门,我搭司徒师傅的车到了南岸区后,他们就自己走了,我则另外坐车去了老君洞。

假日的老君洞,虽然谈不上人山人海,但是还是非常热闹的。到了老君洞的山观门口,看看时间和付韵妮约定的中午还早,于是我打算先上山去看看,顺便用罗盘到处打一打,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么蜘丝马迹。

老君洞本名太极宫,早年曾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天师道场。也是西南道教的祖庭,所谓“老子出谷,天下知仙。”这是在说当年老子出了函谷关,遇到了一个叫尹喜的官员。尹喜告诉老子,自己善观天象,算准了有一位伟大的人此刻要出谷,早早在此等候,继而老子开始传扬道法,将道家普法到了天下。从此敬奉道教的人尊称老子为太上老君,认为修道者可以成仙。于是千百年来,道家在经历了数度文化和政治的动荡,却依旧留存至今,除了本身的分布太过广泛且分支众多以外,还源自于其自身深不可测的道家法门。我的师承虽然不是道家,但是我们的手法在道佛两家里,更加偏向于道家一脉,我和我师傅都不敬奉太上老君,但是我们偶尔却要用道家的符咒来保护自己。而我以往抓鬼时候常常会在地上墙上所画的“敷”,却是源自佛家改良。我们门派的名字里虽然有个道字,但我们更像是街井巷陌游走四方的神棍,不看相不批字,拿钱消灾,不注重手法的花俏繁琐,只讲究怎么才实用,即便我们的姿势常常很不好看。

师傅说,我们叫做“地巫”,说白了就是一个在各行各派中收集有用的办法,甚至包括不少民间的土方,这其中还不乏一些来自远古巫术时代的技艺。

我一路朝着山上走,手上拿了罗盘,姿势太过引人注目,于是我把上衣脱下,挂在手上挡住罗盘,遗憾的是这一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待到中午肚子饿了,可付韵妮还没有来,我寻思也许我该先去找点吃的,万一付韵妮带了些帮手来,我至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我就在山上吃了一碗斋饭,顺便为自己刚刚过了斋月却还得继续吃斋感到心理不平衡。

大约在12点半的样子,付韵妮来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位置的,莫非她是掐指一算知道我此刻正在吃饭?不幸的是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被她看见了,本来就是敌人,却把如此弱的样子展露给对手看到,我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因为我本来还打算她来了先给她个下马威的。但是她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看着我,似乎是还在为昨天那场争吵介怀。我擦了擦嘴问她,叫我来有什么事?她说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爸爸目前做了个大法,你的八字已经被他拿去做了交换,换到这老君洞后面一家农户家里,如果在此之前你们破不了他的大法的话,那家人就遭殃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我的八字被换了,怎么又扯出一个农家来了。于是我让她给我说明白点,她说,在老君洞观后有一排农家乐,那个地方叫做牛背溪,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只是因为这些年老君洞开始发展宗教旅游,附近的农户都没有继续耕田了,而是凭借自己家能够远眺山城美景,开起了农家乐,其中一家的户主,他家儿媳妇很快就要临盆,而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是被我爸爸他们挑中的一个婴儿,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那个姓魏的要用你来续命,但是却要喝这个孩子的血。

我很吃惊,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她道,为什么又扯上一个小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知道若是要用法子用一个人的命给另一个人续命的话,除了要掌握这个人的八字以外,还得有属于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东西才行,而这些东西并不能是屎尿等排泄物,而必须是如同血液,毛发,舌苔等物。还要看这个被选中的人的八字和那个需要被续命的人的八字是否相合,举个例子来说,假若当年的魏先生选中了楚楚,是因为楚楚的八字符合他自己的命,那么选择我则是因为他遭受到惩罚后,托人例如他弟弟请高人改过自己的八字或是命格,有时候甚至是换一个名字都可以导致不同的人生。让魏先生的八字跟我的八字能够符合,这样一来,对付我一则可以保命,二则可以报仇。

所以当付韵妮说到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魏先生一定透过付强这样的高人,在当初决定采用七星大阵前就先在这一带摸过底了,找到了这个即将初生的孩子,可以通过预产期和父母的情况粗略推算出八字,可怜的是这个孩子在还没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性命,这个和他们无亲无故也无冤无仇的家庭,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受害者。

我很是生气,因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简直太让人憎恨,所以我抓付韵妮的时候,大概力气稍微大了一点。她一下子挣脱我抓住的手,然后说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你要是能够拦下这件事,不光是救了那个孩子的生命,说不定还能保住你自己。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说假若我从中打岔,也就会导致付强的这个大法起不了作用,这样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于是我问付韵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说我是付强的女儿,有些事情我想要知道就自然能够知道。她告诉我,这个孩子的生命非常关键,一定要救下他来,我听我爸爸说的,那个姓魏的瘦子托人算过,说这个孩子命格过于齐整,按照那个师傅说的,这孩子注定了是一个“童子精”,这也是为什么姓魏的要他的血。

童子精是一种喊法,大多数新生儿在儿童时期会眼界比较低,导致他们能够看到一些所谓的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只不过理解和表达能力有限,所以家长们迟迟不知道罢了。而童子精则是相对早熟且眼界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数量比较稀少,事实上他本身和其他儿童并无差别,只是由于自身命格的关系,而导致他们被很多道法之人认为是“天生灵气”。

付韵妮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糊涂了。命格齐整的人,只是说明这个人的命可能比别人过得顺一些,不见得真会带着什么灵气之类的,人的命只是被注定了一个出生的时间,剩余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后天的发展和所选择的路,我就是个命格不齐但八字很硬的人,我小时候还想当个科学家呢!但是最终还不是选择了这条大多数人不会选择的路。

付韵妮无奈的摇摇头,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于是我对她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跟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猜谜语。付韵妮冲我招了招手,带着我朝着后山的摩岩石刻走去,走过一块大石的时候,她问我,这地方是哪里。我说青牛壁啊。青牛壁是老君洞的一处光滑崖壁,因为这块大石头像是一只趴着的牛,且石头呈现青色,所以被换做青牛壁。老君洞的摩岩石刻有独到的道家韵味,尤其是以“九龙碑”和“八难岩”以及这青牛壁最具有艺术价值。付韵妮指着崖壁半壁上的一处雕刻跟我说,你知道那地方刻的是什么吗?我说你瞎了啊那不是一头牛吗?青牛壁不刻头牛,难道刻你老爸啊?付韵妮白了我一眼又说,你再仔细看看,牛背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这却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老君洞奉的是太上老君,而在道家神话里,太上老君正是骑在牛背上的。而今这青牛壁上的石刻牛,背上却没有了人。付韵妮哼哼了两声然后对我说,想明白了吧,你这只猪。

我怒目瞪了她一眼,她竟然敢用这个词来称呼我,我呸了一口后义正言辞的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彩姐才能这么称呼我!她冷笑着说,老君洞的牛背上没有人,意思就是牛没有了主人。而牛背溪即将出生的那个孩子,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多道上人大加关注,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我心里一惊:难道那个孩子就是传说中牛背上的主人?

第十九章 龙门

诚惶诚恐的,我竟然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转生转世,理论上来说,是佛教的一种说法,尤其是在藏传佛教里,非常玄秘。在活佛圆寂之前,他会给出明确的指示,下一任活佛出生的方向地点以及体貌特征,于是众多弟子会纷纷前去寻找,直到找到那个新的活佛。这是一个谜,多年未解。而太上老君则是道派先祖,按理说,他早已位列天庭,成为神仙了,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对重返人间是没什么兴趣的。

付韵妮听我这么说,她告诉我,起初她偷听到付强说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和我所想的其实是一样的,她也认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君托世”,却在后来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付韵妮说,后来她才在付强有一次喝得有点大了,才把选择这个孩子的真正原因给透露了出来。

付韵妮告诉我,付强说的,这个孩子之所以被断定为命格齐整,是因为他祖上的关系。这个孩子的母亲目前是农家乐的户主,父亲则是入赘过来的湖北人。孩子的外公曾经是这老君洞中的居士,在1984年的时候曾经帮助观中的一位姓王的道士远赴滇南除害,据说那一年收押了好几个无法被送上了的恶鬼,至今依旧被封印存放在观内纯阳洞中。付韵妮说,这个孩子的外公虽然没有正式出家,但是已经是一位深得道法的高人。正所谓祖上记得子孙享福,这位居士虽然去世了,但是儿女子孙都过得很好。这个孩子更是在他去世前就交代过,今后自己的外孙定将为道,学习道法赈济四方。

我问付韵妮,人的命运应该是由自己来掌握的,这些宿命的东西,即便是在之前能够有所推测,但是毕竟时代也在改变,一个几十年前的人,根本不可能左右现在这孩子这一代人的生活。付韵妮说,即便是这个孩子今后不会成为一个道士,但是他的八字是早就被他的外公给算好了的,你别忘记了,姓魏的那群人要的是这个孩子的血,就是取决于这个孩子的八字和命格。例如一个小孩在年幼的时候就被人发觉非常聪明,于是家里人对他会有很大的寄望,但是在这过程中他也许会学坏,也许会堕落,不过那始终改变不了他这个“人”的事实,所不同的,无非就是成长轨迹和最终结果而已。

她这么说,我总算明白。这个孩子的出生是通过宿命的计算而被付强选择,因为生在道观边上,祖上又是得道高人,也就是说这个孩子的出生原本就被赋予了一种使命,使命则是他自己的亲人和付强这样想要利用这个孩子的人所赋予的,对于孩子的父母而言,他们就希望孩子幸福健康快乐的长大,至于以后会过怎样的生活,从事何种职业,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同样的道理,对于付强而言,这个孩子即便以后成了个道家奇才,或是成了个轰动神州的大人物,那对付强来说也没有丝毫意义,他所要的无非就是这个孩子的血,因为孩子的血能够匹配姓魏的人,使得他的“续命”能够万无一失的进行,至于孩子的将来,他们则不会考虑,而且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谁都还不知道。

我对付韵妮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抓紧时间赶在你老爹前头,保护好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对吗?她点点头,然后摇摇头,接着叹了一口气。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要帮我,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帮,那样就是在挑明了跟自己的老爸做对。但是作为一个知情人,而且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她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这些悲剧的发生。所以她只用动作回答了我的问题,并没有开口,报以一声叹息,表达她的尴尬和无奈。我问她,我和你爸爸是对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因为你们是好人。

靠着青牛壁对面悬崖上的栏杆,我和付韵妮都很久没有说话,似乎是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打从内心来讲,我对付韵妮这个女人虽然口气不好,但还是感激她的。作为一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能够有这样的是非观,还是比较难得的。于是我忽然回想起一件事情,我问她,你是佛家人对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母亲是不是涅如师太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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