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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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以腐肉、尸体为食的生物,体内会秘累大量的尸气,就是俗称的“积尸气”。受到“积尸气”侵蚀,存活在此类生物身体里的寄生虫会因为沾染过多尸气变成阴虫。长期吃这种生物的人,体内阳气会被阴虫吞噬,当尸气胜过阳气时,虽然看上去和常人并无不同,但是肤色苍白、双目无神、头发稀疏,即使再热的天气,也是手足冰冷,很少出汗,一年四季只喝冷水,其实早就变成了活尸。

尽管大多数人对此并不了解,但是这类生物天生带着一种死气,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更谈不上去捕食。比如中国的乌鸦、非洲的土狗、美国的秃鹫这些以腐尸为食的生物,即使在最饥荒的时候,也绝没有人敢去捕捉充饥。

可是这几种生物根本不会出现在日本,就算是有,一郎也没有捕捉它们的能力,那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导致自己变成了活尸?

我回想着鸟山父子的每一句话,忽然想到鸟山骂一郎时说的”要不是邻居告诉我你天天在沟里抠螺吃丢了我的脸”,我立刻醒悟!

螺!也就是小龙虾!

一郎长年吃不饱肚子,就到沟里抠小龙虾充饥,而小龙虾最喜欢吃的就是腐尸!

刚想到这里,我突然为自己的推断不寒而栗!

腐尸,是从哪里来的?

一阵湖风吹过,已经被汗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在正午的阳光中,我还是感到全身冰凉。

寄生虫仍在相互碾压,“咕叽咕叽”的搅拌声让我觉得牙根发酸。忽然,我觉得裤脚被人拽了一把,身后响起“踢踏踢踏”的声音。

如果换作是一年前的我,可能这会儿早就跳起来或者根本不敢回头看。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虽然本事没练出多少,胆子却多少涨了几两。

有一种冤死鬼,会趁人不备的时候拽住行人的腿,如果这时候行人低头看,和冤死鬼的眼睛对个正着(当然肉眼是看不见的),阳气会立刻被吸走。阳气旺倒还算芈运,不过也要全身冰冷三十六个时辰才能复原;如果阳气虚,那么很有可能因为阳气流尽,横死街头。

中国有句俗话叫“常走夜路遭鬼打”,指的就是走夜路时遇到冤死鬼抓脚。

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目视前方,把胸口的浊气全部吐出,狠咬舌尖,再将嘴里的唾沫连续咽三口,先抬左腿后抬右腿,自然可以摆脱冤死鬼打脚。

守着两具爬满寄生虫的尸体,我如法炮制做完这些事情,抬起腿时,却发现不对劲。

那个“人”不但没有松开腿裤,反而抓得更紧了,抬腿时能清楚地感觉到“它”拽着裤腿向地面坠。“踢踏”声越来越响,好像有更多只手抓住了我,这次不单单是裤腿,连脚踝、鞋子都被紧紧抓住。

我这才慌了,顾不得许多,低头看去。一只起码有二十厘米长的小龙虾正举着一对大螯,狠狠夹着我的裤脚。

距离我三四米的地方,野草长得分外旺盛。更多小龙虾从那里钻出,触须在空中不停探摆,在对着船的方向停住,挪动着细细的包裹着硬壳的腿,向船体爬去。

几只夹着我的小龙虾,也松开了大螯,“咔嗒咔嗒”开合着,加入了爬向渔船的虾群。

这种东西要是摆在大排档的餐盘里,经过滚油爆炒,再加上辣椒、酱汁、葱、姜、蒜,倒是油光光红通通分外诱人。可是这么多灰褐色的活的小龙虾从脚边爬过,显然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厌恶地抬起脚,狠狠踩下。“咯吱”“咯吱”,立刻有几只被我踩爆印在泥土里,一堆肉酱从甲壳缝隙中挤出,只有螯和尾巴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我狠狠地又跺了几脚,但是仍阻挡不了小龙虾往船上爬。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小龙虾要吃鸟山父子的尸体!

再往船舱里看去,父子俩的尸体上已经爬满了丑陋的小龙虾,锋利的大螯深深钳进肉里,猛地撕扯下来,送到嘴边快速咀嚼着。不到半分钟工夫,尸体已经被啃掉了一小半,露出大螯夹不断的青筋和白骨。

眼看父子俩的尸体就要被这些小龙虾吃干净,我来不及多想,转身跑回树林,从后备厢早拎起装着汽油的备用桶,跑到渔船边把汽油一股脑倒上点着,火苗蹿起,阵阵黑烟中,空气里弥漫着烤熟的肉香味和小龙虾特有的香味。

想到刚才面馆的两父子,仅仅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就和他们赖以为生的渔船一起化为灰烬,作为唯一的见证人,我摇着头苦笑着。

难道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运?

我心里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把汽油桶扔到钻出小龙虾的草丛里,准备用残余的一点汽油把草丛点着。当举着打火机要点火时,我却发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片草丛的叶子上,居然长着头发!

这是一丛两米见方,长得异常繁茂的野生芦苇,油嘟嘟的枝叶碧绿得像翡翠般亮着光泽,但是从嫩芽叶子尖里面,竟然长出了几根头发。我折断一根芦苇,发现茎秆中有几根头发和芦苇脉络生长在一起,向着顶端延伸。

两截折断的芦苇被头发连着,这个场景无比诡异。藕在折断的时候,会有藕丝相连,可是芦苇怎么会长出头发?光天化日下我倒不担心这丛芦苇会突然变成什么妖女把我吃了,我用打火机一点,“刺啦”一声响,发出一股难闻的头油味,头发被卷曲烧断。

我拿着半截芦苇,忽然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连忙跑到旁边的芦苇丛比较起来。

两丛除了繁茂程度看似完全一样的芦苇丛,果然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我的手微微哆嗦着,因为这丛长着头发的芦苇,让我想到不久前听月野随口讲起的恐怖的传说。

在江户时代,有一位名叫小驹的美丽姑娘居住在本所。在她家附近,住着一个叫留藏的男人,留藏为小驹的美貌所倾倒,狂恋着小驹,曾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小驹,但每次都被小驹冷淡地拒绝了。于是,留藏怀恨在心。一日,小驹因事外出,留藏便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尾随至人迹甲至的隅田川岸边之时,他跳出来杀死了小驹,切下了她的一手一脚,然后把尸身和残肢扔进了隅田川中。

从此以后,隅田川边生长出了奇怪的芦苇,它们都无一例外,只长了单侧的叶子…

这是著名的“本所七不可思议之片叶之苇”的传说。

而这丛长了头发的芦苇,只长出了单侧的叶子。一阵风吹过,那些芦苇好像被砍去一手一脚的人,摇摇晃晃地站着。

我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喘了几口气,才慢慢镇定下来,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无数个画面像破碎的镜片,在脑海里来回穿梭,刺得大脑生疼!

鸟山,一郎,寄生虫,螺(小龙虾),头发,单叶之苇,小驹…

所有的画面最终拼在一起,呈现出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片叶芦苇下面,很可能埋着一具尸体!

因为尸油的滋润,芦苇才会长得异常茂盛,毛发不会跟随尸体腐败,却被芦苇的根茎吸入,或是在苗芽发育时就纠缠在一起,才会出现芦苇长出头发的异象。腐尸吸引了大量的螺(小龙虾),一郎长年吃不饱,又发现了这里的小龙虾异常肥大,就抠出来充饥,结果造成了刚才所发生的惨剧!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这具尸体会是谁?难道真的是江户时代的小驹?

我跑回车里,拿出登山锚,对着片叶芦苇丛一下一下地刨着。

我完全可以一把火烧掉这片芦苇,这么做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好奇心。一把火烧不掉深埋地下的腐厂,用不了多久,又会有大量小龙虾寻食找到这里。我不想再有一郎这样的可怜孩子,因误食了小龙虾变成活尸!

湖边的泥土潮湿黏性强,还有芦苇的根茎缠绕,很难刨动。我如同着了魔,狠命地挥着登山锚,拔扯着芦苇,连带出盘在根茎上的大丛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片叶芦苇已经让我拔得干净,土坑越挖越深,泥土不再是黝黑色,每一锚下去,从土里都会挤出黏稠的暗红色液体,像是人的血液!

我站在坑里,衣服上已经被红色液体迸得斑斑点点,浓烈的尸臭气熏得眼睛生疼。如果这个场景被路人看到,说不定会当场吓昏过去。

“噗!”登山锚深深插进土中,我使劲拽了拽,却没有拔出来,锚尖卡进了坚硬的东西里,我忽然明白卡到的是什么了!刚才被各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头脑,让我多少有些失去理智,而这次挖掘时的意外停顿,终于让我冷静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我挖到了那具腐尸!

四周静悄悄的,我站在土坑里,周围全是横七竖八的根茎缠着头发丝的芦苇,看着全身的斑斑血点、牢牢插在泥土里的登山锚,再望着四周的格局,我害怕了。

以土坑为中心,东边是湖(水),南边是芦苇(木),北边蜿蜒的土路(土)。西边是悬在半空中的太阳(火),登山锚插在土坑中(金),在风水中,这是极为凶险会引起尸变的“血煞之地”!

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静静地看着脚下,生怕突然伸出一只挂满烂肉的手,或者是钻出一个掉光了头发、爬满了蛆虫的脑袋。血煞之地须配五行才能激起尸变,最后所欠缺的金正好让登山锚配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不出半个时辰,地下的腐尸就会尸变!这是巧合,还是埋尸体的人精通五行,故意布下这个局?

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藏住掩埋在泥土下的真相吗?

“操!”我喊了一声,心里的狠劲冒出来,反正距离尸变还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我怕什么!

抓着登山锚把手,我手脚用力,鞋子深深陷进泥土里,被四周涌出的血水浸透,鞋里面“咕叽咕叽”得像是踩着团烂肉。

登山锚被慢慢从土里拽出,“喀啦”,一样东西被拽断,带起大片泥土。我收势不住,向后摔在土坑边上,在纷纷落下的土屑里,我看到了登山锚带出来的东西。

一样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如果拔出来的东西是一截骨头,即使上面爬满了尸虫,我都不会觉得恐怖恶心,可是这样东西却完全出乎我的理解范围。

土红色,坚硬的骨质外壳,成年人胳膊那么长,小孩手腕粗细,分成长短不一的三截,登山锚正好钉入中间一截,从创口里淌出了脂肪油状的暗黄色膏液。最顶端的一截非常短,又分成了两个叉,上面长着锯齿,每一截的连接段长满了黑红色粗硬短毛。

这不可能是人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的骨髂,我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想到一点,这是小龙虾的腿!

土里面埋的,是一只真人大小的龙虾?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地面漾起了水面扔进石头震荡出的波纹,在土坑另一头,泥土泉水般向上翻涌。黑的泥巴、红色的液体、白色的泡泡,直到两根细细长长的触须伸出…

此时我已经爬到土坑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切!

地下响起金属撞击时才会发出的“喀啦”声,泥土翻涌得更加凶猛,泥屑像跳跃着的细小水珠,恐惧地颤抖着,地面如同被煮开的沸水,翻滚着巨大的水泡。土坑中间,慢慢鼓起巨大的土包,一股土柱如喷泉般向上涌着,越来越高、越来越宽…

终于,一只龙虾从地下钻出!

曾经有人把许多极小的两栖动物用电脑特技放大了数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让众多观看者大呼恶心。而现在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只真实的成人大小的龙虾!

在龙虾右侧身体上,有一处创口淌着液体,正是被登山锚钉住,让我拽断了的一只脚的位置!龙虾两只大螯上下咬合着,锋利的锯齿随便一闭合,就能把我轻轻松松地拦腰夹断。

我牙齿打着战,全身不停哆嗦着,起身想跑,却发现双腿发软,完全没有力气。这种对未知生物的恐惧,已经抽走了我全身的力量!

就在这时,更让我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龙虾仰起头,我才发现,在它脑部的盔甲下面,竟然是一张长着花花绿绿条纹的人脸。

天真的眼神,长长的睫毛,粉嘟嘟的脸庞,无邪的关容,这分明是个孩子!

龙虾探着头看了看我,两只大螯搭着土坑边缘,爬了出来,腹部的鳞甲一开一闭地起伏咬合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肉,还有浓烈的腥臭味。

它挪动着爪子,爬到我的身边,我瘫在地上,喉咙因为过度恐惧,不受控制地发出“咯咯”声。两根长长的触须在我脸上划来划去,冰凉黏滑的触觉让我几乎发疯!

两只和放大了几十倍的火柴一样的眼睛从盔壳里探出,直勾勾地伸到我的面前,来回转动仔细打量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忽然,巨大的龙虾探起身体,用扇状尾巴撑着地面,两只大螯高高举起。我心里一凉,索性把眼睛一闭:这次完了!

“谢谢你。”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干净单纯得像清晨第一缕阳光。

“谢谢你。”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距离我似乎远了一些。

我纳闷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那只巨大的龙虾已经爬到了湖边,身上还背着一具枯骨。

这是怎么回事?

龙虾似乎发现我在看它,转过身又竖起身体,盔甲下的孩子脸对我微笑着,我清晰地听到它说:“谢谢你,我和妈妈终于自由了。”

它挥着大螯向我摆了摆,倒退着潜入湖水里。水面划起长长的波纹,荡漾到岸边,复又折回,几道波纹来回激荡着,错综成蜘蛛网状的水痕。

终于,湖面恢复了平静,倒映着金黄色的阳光,波光粼粼,鸟儿叫,青草香,虫豸鸣,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我自己都无法判断,刚才的一幕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的尸气,导致脑部产生了幻觉?

我把目光移到土坑里,硕大的龙虾腿还在,翻涌的泥土中,半掩着一张照片。

我跳进坑里,拿起那张照片,擦干净上面的泥水,是一张全家福。空白处写着——“鸟山村鸟山杏子鸟山一郎幸福快乐”。

换了身衣服,驱车回静冈县的路上,我还在为刚才的奇遇苦苦思索。

那只巨大的龙虾为什么会长着一张人脸?它背的枯骨是谁?如果按照它所说那是它的妈妈,那么按照照片上的线索,应该是鸟山杏子,难道那只龙虾是鸟山一郎?

可是我看到的变成活尸的一郎是谁?

这些问题让我头疼欲裂,完全找不到答案!

我想到了一个人,狠踩油门,驶向静冈县!

面馆老头!

他的那几句话,分明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找到他,应该可以问出真相。

按照记忆,我转到刚才买卫生巾的超市旁边的面馆前,却愣住了。

这里根本没有面馆,只有一座祭祀用的小庙!

下了车,我环顾着四周,超市周围没有一家面馆,我更加确定,这座小庙就是刚才的面馆!

我头皮麻了,难道撞见鬼了?

走进那座小庙,摆满黄瓜和香烛的祭台后面,供奉的却不是雕像,而是一副奇怪的画像。

湖泊岸边,站着一只体格大小与小孩子相仿的怪物。身体为红绿色,头上顶着个盘子,里面盛满了河水。尖尖的嘴巴,背部是坚硬的甲壳,躯干上对称着长着几对肢爪,怪物的手没有五指,反倒像是虾螯,长着一对肉钳。

画的右边写着两个字:河童。

我越看,发现这河童长得越像刚才我所看到的巨大龙虾。

我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堵得慌,回到车里,听到车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回头一看,刚才从面馆带出来的便当盒在不停地动。打开便当盒,里面哪里有什么面条,满是烂泥、水草、蚯蚓,还有好几只小龙虾…

*********

日本有两大“谜之生物”,即野槌蛇和河童。顾名思义,河童生活在河流和沼泽中,喜欢吃黄瓜和人。一种说法是河童性格凶残,经常潜伏在湖底,看到落单渔民就会拖入水中,挖取肝脏吃掉。男一种说法更是离奇,河童本来是村中的普通小孩,父亲出轨被母亲发现,父亲恼羞成怒杀死了母亲并埋尸湖边。孩子因为长年吃不饱,就到湖边抠螺(小龙虾)吃,可他偏偏吃到了吃了母亲尸体的螺,因此受到了诅咒,变成半人半虾的怪物河童。他杀死了父亲之后,专门在湖边寻找负心人,将其拖入水中杀死。所以,如果恋爱中男女到了日本,千万不要在湖边吵架,否则…

在现代日本,偶尔会有目击者称自己见到过真河童,却没有人能拿出照片或者影像证据,因此这种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不过日本渔民却坚信河童的存在,每年都会在河祭时,扔进黄瓜和人形面食祭祀河童,期待一年的好收成和祈祷下水捕鱼平安。

第十章面膜人偶

被称为“静冈十大传说”之一的静冈大剧院,其奇特的外观,像极了日本阴阳师常用的“纸鬼符”。2008年,静冈大剧院夜间突然发生火灾。消防队将大火扑灭后,发现舞台上的残骸里有三具已经烧焦无法辨认的男尸,其中两具经过DNA识别,确定为歌舞伎演员,另一具尸体却身份不明。

静冈大剧院重新修建后,再次对外开放。可是,几乎所有参与演出的歌舞伎演员都拒绝第二次登台表演。究其原因,无人知晓。后来有一名歌舞伎透露,在表演时,眼前总会出现一个金发少年的鬼魂,好奇地看着大家表演。

有一个奇怪的说法,千万不要在午夜敷面膜,也不要戴着面膜入睡。再累再困,也一定记得把它摘下。

原因,无人知晓。

如果你的朋友或者恋人敷着面膜背对你睡着了,绝不能喊醒她摘下面膜。

否则,当她转过身时,你会看到…

我拎着肯德基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尸螺河童”这件事情整整耗去了一下午时间,我始终世得眼睁睁看着父子俩死去而无能为力是一件很愧疚的事情。所以在医院外换衣服时,我就打定主意,这件事情不会跟任何人说。

进了病房,月饼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黑羽包裹得像个木乃伊,莫名的喜感让我心里多少轻松些,又觉得很温暖。

“你丫找应召小姐开房去了?”月饼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买个午饭买到晚饭时间才回来,还换了身衣服。南瓜,要洁身自好啊!可不能被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污染了你那坨本来就不干净的大脑啊!”

我把袋子往月饼身上一砸:“嗯。胸大腰细屁股翘,3000日元没白花。”

“全日本最便宜的应召小姐也要5000日元一个钟头,南君一下午才花了3000日元,不知道是哪个社的应召这么有觉悟。”黑羽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这几天黑羽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的,时不时也和我们聊几句,经常还冒出几句颇为雷人的冷幽默,一时间气氛很好。

如果不是有杰克这个始终看不到却又能随时感觉到的敌人,这段时间算是来日本后最轻松的几天。

我忍不住笑了,阴霾的心情也跟着活跃起来——有朋友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寒冷。

“你干吗去了?”月饼看出了我心情不佳。

我摆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说,找了个借口给月野送干粮,逃了出来。

“南瓜,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月饼扭伤了脚踝,肿得和馒头一样,下不了地,在病房里喊着。

除了我,月野受伤倒是最轻的,几处皮外伤影响不大,就是元气损耗过巨,静养一段时间自然就恢复了。

推开病房门,床头柜上插着一束红玫瑰,给白色的病房增添了不少生气。

月野对着窗侧躺着,看来是睡着了。我有点尴尬,正想退出掩上门,她软软地问着:“你回来了?”

从未听到月野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话,我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有点酸酸的甜蜜,脸涨得通红,意识微徽有些晕眩。

可是当我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那束红玫瑰上时,我忽然意识到,月野的这句话、这种温柔,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那个送玫瑰的人!

在床头柜上,还有一盒吃干净的便当。

月野斜撑着身体,长发如瀑布般散落,闪着夕阳的余晖,映出好看的光晕,优雅地转过身。

我酸楚地傻站在门口,着迷地看着她。

当我看到她的脸时,胸口仿佛被打了一锤。

那张脸,不是月野清衣的!

“南君,怎么会是你?”明明是月野的声音,可是她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除了鲜红的嘴唇,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眉毛颜色淡得像是没有从皮肤中生长出来,五官的轮廓极为模糊,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肉膜覆盖住了。

见我惊恐的样子,月野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脸上揭下一层面膜:“刚才敷了个面膜,忘记摘了,抱歉吓到你了。”

我哑然失笑,最近神经绷得太紧,有点风吹草动就胡思乱想,刚才心情又复杂,仓促间竟然没有发现那是一张面膜。

“南君,我需要的东西带来了吗?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发生什么事了?”月野用湿巾擦着脸,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买的卫生巾还在车里,心里赔骂“该死”,嘴里说着“忘车里了,这就去拿”,便急匆匆就往楼下跑。

拎着一大包卫生巾跑回医院,这个场面倒也颇为壮观,过往之人纷纷对我行注目礼,我也顾不得许多,气喘吁吁地跑到月野的病房门口。

正要推门时,隔着玻璃,我看到病床前坐着一个男人,月野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正拿着一台数码相机,认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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