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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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手走出卫生间,月饼正把舷窗的帘子遮起,阻住人偶吸收月亮的阴气,轻轻拨弄着插在人偶身上的针:“不知道人偶背后有没有写生辰八字。”

我凑了过去,这些针插的位置十分奇怪,分明是按照人的穴位插入,从鬼封、鬼宫穴一直排到鬼藏、鬼臣穴。

“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源自于《中医-针刺篇》,把针刺入十三鬼穴,对癫、狂、痫有很神奇的治疗作用。按照这种针法“扎小人”,被诅咒的人会产生幻觉,精神错乱而死。破解的方法虽然不难,但是需要破术的两个人有高度默契,同时把两个人偶身上的针拔出,否则会加快诅咒形成。

“我数一二三。”月饼捻着插在鬼封穴上面的针。我屏住呼吸,手心里全是汗,捻住插进另一个人偶鬼封穴的针。

“手千万别抖!”月饼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正紧张着,手一哆嗦差点把针摁回去:“闭嘴!”

最后一根针同时拔出,衣服被汗浸透,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额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

忙活了半天,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守着内衣裤、头发、指甲盖、卫生巾,我们就地坐下点了根烟,闷着头抽着。烟抽了大半根,谁都没说话,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整理不出头绪。

“E?”月饼指着那副硕大胸罩。

这么多内衣裤,唯独这件和一条男士内裤写着红色的韩文。

“F!”我斩钉截铁。

“现在的孩子吃的都是什么?小小年纪长这么大的胸。”月饼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肩膀,“还好诅咒没有形成,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歇够了,破咒。”

“有沟必火,不混演艺圈还真是可惜了。”我把火机扔给月饼。

月饼撕了片床单,包住针和红线,用火机点着,“嘶嘶啦啦”燃烧的火光里,隐隐冒出几道灰色的气。没多会儿火灭了,月饼浇了烧酒,找了个杯子收起灰烬,倒进卫生间的马桶,放水冲走。

“呜…呜…”轻微的哭泣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我打了个激灵向床上看去,人偶娃娃的眼睛变得猩红,如同盛满鲜血的池子,缓缓淌着血泪,顺着眼角流进耳朵,在耳廓里聚成一汪。针眼里冒着血泡,由小变大,颜色越来越稀薄,“啵”的破裂,斑斑血点溅满了白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人偶体内传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两个人偶转动脖子互相“看”着,彼此的小手在床单上摸索着,指尖碰到一起,立刻紧紧握住,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哭声消失,人偶再也没有动过,像是躺在血泊里死去的恋人。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窝生疼。

月饼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往生咒”,卷起床单把人偶裹住,从床单里飘出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几行看不懂的韩文,也许这是最关键的信息。

月饼捡起纸,看了几眼递给我,表情黯然:“破了,去找船长吧。”

月饼夹着床单,血腥味让我越来越不舒服,分明是人血味道。

船长开了门打量着我们,长舒了口气,用英语说道:“幻觉解除了!月先生,谢谢你,请进屋!南先生,请原谅我今天早晨对你隐瞒了真相。也许你无法体会昨天晚上我看到月先生变成一只狐狸,而我才是狐狸的恐怖心情。月先生,可以告诉我原因么?我还真以为驾驶了一艘坟墓在海上航行。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我心说你要是换成我经历这么半晚上,估计早精神错乱,指不定开着游轮撞上暗礁冰山了。

月饼在地上摊开床单,人偶娃娃满身是血的蜷在一起。

船长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是什么?”

月饼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船长听得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矛盾表情。

“这张纸上也许就是答案。”月饼示意我把纸张递给船长。

船长接过纸,读了片刻,眉头皱成疙瘩,在船舱里来回走了几步:“纸上写了三句同样的话——‘你们都会死。’”

“谁写的?”月饼直截了当问道。

船长吸了口气,粗壮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没有落款,那个房间的学生我知道,你们认识他的女朋友,金贤珠。”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在餐厅里被欺负的学生?

“能找到他么?”月饼扬了扬眉毛,“立刻找!”

船长拿起电话交代了几句,把话筒重重拍下:“大副带着全部海员找安以焕。只要他在船上,哪怕是躲在螺旋桨舱里,也能抓出来!”

我理了理思路,如果“血咒”真是安以焕布下的,我坚信船员肯定找不到他;如果不是他布下的,那他现在的处境绝对极度危险。

“南瓜,咱们也去找!”

月饼显然和我同样的想法。我越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艘船诡异的事情实在太多,耽误一秒钟,就可能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到了泰坦尼克号。

“这艘船构造你们不熟悉,还是在这里等吧。”船长用英语说道。

我和月饼对视一眼, 一左一右走到船长身边。

“南瓜,我觉得很奇怪。”

“呵呵,我也是。”

“一直用英语和我们交流的韩国船长,居然听得懂刚才我说的汉语。”月饼话音刚落,我一拳击中船长下巴。

船长猝不及防,仰面向后仰倒,月饼卡住他的脖子,冷冷笑着:“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唔…唔…”船长脸憋得通红,双手胡乱挥舞。月饼慢慢加力,笑意越来越浓。这是月饼最愤怒时才有的表情。

船长的双眼已经上翻,我低声劝道:“月饼,适可而止。”

月饼松开手,船长像瘫烂泥摔倒,双手捂着喉咙大口喘着气,不住咳嗽。

“似乎该你说出真相了。”月饼轻轻捏着拳头。

出乎意料,船长没有反抗,靠着舱壁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释然:“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讲的九尾狐的传说么?那是真的。至少我们家族相信。想听一个故事么?只有我们家族知道的秘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船长一脸,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讲故事!

“我没心情听你讲故事,我只需要真相。”月饼眯着眼睛冷冷说道。

“我是故意安排了那个房间让你们撞见‘人疾偶’。救你们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破除‘人疾偶’的诅咒居然应验在你们身上。直到昨天发现月先生能够破除幻术,我才明白一直要等的人是你们。昨天给月先生讲的九尾狐传说是暗示,”船长摸着脸苦笑着,“你们没觉得我的脸很奇怪么?这些年,我的良心越来越不安,一直受着谴责。让我讲出来吧,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刚见到船长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脸很僵硬,当时以为这是一船之长的威严。现在仔细一看,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船长的相貌根本看不出年龄。

而船长所讲述的“人疾偶”传说,居然牵扯到韩国最发达的两大事业中惊天的秘密!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鸟儿笑哈哈…”

这是一首流传于朝鲜王朝江原道原州牧的民谣。朝鲜王朝作为中国历朝历代的附属国,儒家思想取代佛教成为国之根本,女子自此没有名字,只有出嫁前用谚文(古朝鲜文字)起的闺名。

平定“原州牧之乱”的将军金焕阳迎娶了原州牧最漂亮的女子为妻。迷恋于妻子的美貌,他不顾“女人出嫁后仍用名字为无德,必然会祸及后代”的民谚,执意保留了妻子的闺名——柳念慈。

婚后第二年,柳念慈为他生了个儿子,粉嘟嘟的孩子唇红齿白,漂亮可爱,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次年,念慈又为金焕阳添了女儿金英爱。据府里的仆人说,金英爱生来就是美人胚子,将来一定会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按照儒家的教条,金英爱自幼就深居后府,除了贴身丫鬟,平时只有一个老妈子进出,负责教英爱女红、妇道功课。

有子有女,金焕阳每天都脸上挂着笑容,直到七年后,柳念慈身染重病,他遍寻全国名医,把脉后都摇着头离开,劝金焕阳及早准备后事。

柳念慈奄奄一息,握着金焕阳的手,嘱托丈夫一定要把子女照顾好。金焕阳含泪答应,念慈又在丈夫耳边低语几句,才含笑撒手人寰。

妻子死后,金焕阳举行了原州牧最隆重的葬礼,请高明的画师按照妻子生前相貌,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挂在卧室,日夜陪伴。原州牧的百姓无不动容,纷纷称赞金焕阳有情有义,柳念慈这辈子嫁给这样一个好男人,也算是值了。

儿子金安泰九岁时送到京城爷爷家,一来儿子早接触官场子弟,为步入仕途做准备;二来金焕阳可以更专心的照顾女儿。

然而父爱替代不了母爱,即使金焕阳对女儿再疼爱,也阻挡不住英爱心中的悲伤。

路过金府后院的百姓们经常会听到英爱唱着一首自编的童谣: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鸟儿笑哈哈…”

时间久了,童谣传遍原州牧,成了孩童们街头巷坊传唱的歌曲。金焕阳巡游听见童谣,问清来历,勃然大怒,下令全原州牧不得传唱,否则男人充军女人送进官妓院。

百姓们传言,金焕阳过于思念妻子,不忍听到有关妻子的任何一句话。

每天午夜时分,英爱在后院唱着童谣。声音异常优美,歌声更是婉转动人,许多富家子弟每到午夜就聚在后院墙外,只为听到英爱的歌声。

金焕阳得知此事,在后院墙上插了把沾满干血的军刀,听歌的人才不敢再来。

如此又过了七年,女儿英爱到了出嫁的年龄,正逢皇帝下旨全国挑选能歌善舞的女子,入宫学习祭祀日神的“喜歌乱舞”,佼佼者选为太子妃,平庸者入宫为宫女。早已名声在外的金英爱自然也接到了入宫学舞的圣旨。

宣旨完毕,太监恭敬的对金焕阳说:“金将军的女儿国色天香,入宫必选为妃子,加以时日,太子登基,金将军那可是…”

金焕阳打赏了宣旨太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房。

关了卧房门,金焕阳一脸忧伤,久久望着妻子的画像,长长叹口气,走进许久未踏入的后院。

英爱一身白衣,长发及腰,怀中抱着母亲生前为她缝制的人偶娃娃荡着秋千。

“小昭,为什么父亲好久没来看我了?”

丫鬟小昭捧着茶盏低着头:“小姐,女子过了九岁,男女有别,父亲就不能随意进出闺院,这是从中原传来的妇人之道。”

“我想母亲了。”常年封闭生活的英爱望着蓝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院子呢,看看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

“小姐嫁人的时候就会离开这里了。”小昭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舍不得英爱嫁人。

“那还不是从这个后院到另那个后院。”英爱用力荡着秋千,白衣飘飘,宛如仙子,“中原的规矩一点也不好,女人一辈子没有自由。”

小昭眼睛微红:“这是女人的命。”

金焕阳假意咳嗽,英爱看到父亲,欢呼一声,停了秋千向父亲跑来。

小昭识趣退下,金焕阳摸着英爱光可鉴人的长发:“我家英爱长大了。”

“父亲,你好久没来看我,”英爱嘟起小嘴扑到父亲怀里撒娇,“我越来越想念母亲了。”

金焕阳转头擦了擦眼睛:“过几天是你母亲的忌日,咱们在后院设牌位祭拜好不好?”

“当然好了,”英爱拍着掌甜甜笑着,“我出嫁时可以照镜子么?”

金焕阳脸色一变:“你从哪里知道的镜子?”

“我听小昭说的啊,镜子用铜做成,可以照出人的模样。你们都说我长得好看,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我真的像母亲那么好看么?”英爱点了点人偶的鼻子,“平时父亲不在,只有人偶陪着我呢。”

“英爱当然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孩。”金焕阳揉着英爱的头发,“不让你照镜子是因为镜子里面有镜鬼,遇到貌美女子,就会化成人形勾引她,吸她的精气。等你出嫁,有了丈夫,就可以照镜子了。”

“镜子有这么可怕么?我好想看看我的样子。”英爱抱着人偶,“可惜母亲看不到我出嫁。”

“父亲陪着你。”金焕阳嘴角抽搐着,强忍着眼泪。

女儿哼着那首童谣:“父亲,我要荡秋千,你推我好不好?”

英爱转身蹦蹦跳跳跑向秋千,金焕阳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头发如同乌木般漆黑,身材曼妙,声音宛如黄莺。

可是,她却长了一张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恐怖的丑脸。

英爱出生时,稳婆一声惊呼!金焕阳心中挂念妻子,不顾“女子生育男子不能进产房”的禁忌,冲了进去!

妻子抱着女儿泣不成声,小丫头额头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深紫色胎记,眼睛一大一小,歪歪斜斜的挂在倒八字眉毛下面。鼻梁像被打了一拳,深深陷进面颊,咧嘴哭的时候,嘴角几乎能裂的耳根,露出四颗尖尖的犬齿。

金焕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丑的孩子!难道真的是“女人出嫁后仍用谚文名字为无德,必然会祸及后代”的民谚应验了?

朝鲜王朝,貌丑的女人被视为妖物,丑被当成会传染的瘟疫,至于为什么有这个说法,好像和九尾狐有关。百姓家如果生出丑陋的孩子,会在半夜悄悄扔到寺庙门口,左邻右坊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

为了维护将军的尊严,金焕阳没有扔掉女儿,放出了英爱貌美如花的谣言。妻子把女儿带到封闭的后院抚养,找了可靠老实的老妈子和丫鬟侍奉。起初仆人见到英爱的丑陋容貌,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府中,生怕被传染。金焕阳许下重金,威胁如果不同意就杀她们全家,仆人们这才战战兢兢留了下来。

就这样,英爱一直在没有镜子,甚至连洗脸都只用湿手帕不用水和脸盆,没有一件金属的后院活着。唯一拥有的,是父母和仆人夸奖她美丽的谎言。

女儿迟早要出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谁也承受不了真相。这些年,金焕阳一直派人在民间偷偷寻找能改变相貌的秘术,却一无所获。倒是扶桑岛乘船来做生意的商人曾经说过“人形师”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但是“人形师”远在扶桑,踪迹隐秘,到哪里寻找?

如今英爱貌美的名声传到宫中,皇帝下旨钦点英爱入宫学习“喜歌乱舞”,一旦发现英爱是个其丑无比的女子,必定会使金氏满门抄斩。

回到卧室,金焕阳跪在妻子画像前:“念慈,原谅我。”

柳念慈的画像笑得很甜,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哀怨。

柳念慈的忌日,金焕阳在后院摆好灵位,英爱认真的摆放着祭品。

“英爱,给母亲点上蜡烛。”金焕阳往盘子里摆着瓜果。

英爱晃着火折子,轻轻吹着,慢慢亮起火星。“嘭”的一声响起,蜡烛蹿出一尺多长的绿色火苗,灵台被染成诡异的幽绿色。英爱吓得手一哆嗦,火折子落地。

金焕阳急吼道:“念慈的魂儿回来了!快磕头!”

英爱急忙跪地,重重的磕着头。金焕阳脸色变得煞白,把妻子灵位捧在怀里:“念慈,我知道这些年你在那里过得苦,我也老了,没几年就去陪你了。你看咱们的孩子,长的多可爱。回去吧,不要闹孩子了。”

说来奇怪,话音刚落,蜡烛的绿火无风自灭。金焕阳松了口气,把灵位摆放好:“英爱,给母亲倒上素酒。”

英爱哪见过这种事情,拿着酒壶的手抖个不停,酒全洒在灵台上面。

“英爱,祭祀母亲的酒必须你亲自倒满。”金焕阳柔声说道,“母亲是不会害你的。”

英爱想着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慈祥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默念着“不怕,不怕,母亲回来我应该高兴才对。”

“吱…吱…”小树林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老鼠叫,仔细听又不是,倒有些像是小孩在哭泣。

父女俩头皮发麻,惊恐地对视着。

英爱埋着头藏在父亲怀里:“父亲,我害怕。”

“没…没事。”纵然金焕阳经历过沙场生死,可也被吓得声音发颤。

树林的杂草丛“簌簌”乱动,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从草丛中探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摸索着,紧紧抠进泥地,用力向外一挣,一颗沾满泥水草屑的人头钻了出来。

那个“女人”像是没有关节,左摇右摆挣扎着从草丛里爬出,缓缓站起,身体不协调的晃动着,长长的头发遮着脸,沙哑的哭着。

“你…你…是谁?”金焕阳紧紧搂着女儿。

“我…我是埋在这个院子里几百年的九尾狐,被萨满巫师封住了魂,谢谢你的祭祀把我唤醒。”女人伸出双手向前探着,膝盖一弯。“噗通”摔倒,仰起被头发挡住的脑袋,扭动身体爬着,“我很寂寞,有人陪我么?”

“啊!”英爱尖叫着晕了过去。

“那就你陪我吧。”女人指指英爱,爬回草丛中。

金府闹鬼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金英爱中邪昏迷不醒,据说被九尾狐的阴魂勾去魂魄,丫鬟小昭更是被当场吓死。金焕阳虽然惊吓过度,还好没什么大碍。

原州牧有点名望的医生们被请进金府给英爱看病,隔着帘子把了脉之后,都束手无策。一个好色的医生出府酒后失言:“金小姐的手柔嫩的能掐出水,可惜了这个美人儿。”

这句话传到府中,金焕阳勃然大怒,以极刑处死了医生。

女儿的病越来越严重,眼看入宫时间越来越近,金焕阳派仆人寻找有祛邪能力的萨满巫师。

过了七八天,终于从晋州请来了萨满巫医。

萨满没有进英爱闺房,带着恶鬼面具直接去后院,围着后院转了一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墙角埋了黄石、绿木、红花、白芍,端着碗黑水在院中央洒了个圈,从褡裢里取出布偶、鬼牌左右手套起,披散头发跳起“驱邪舞”。金焕阳和仆人们看的目瞪口呆,突然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女人的哭泣声,萨满巫师咬破中指,把血珠弹进草丛,潮湿的泥地“嗤嗤”冒起一阵青烟,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叫声。萨满摘下恶鬼面具,念出一段咒语,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终于消失不见。萨满长呼了口气,往空中扔了一截骨头,指着一块骨头落下的草地让仆人挖开。

铁锨插入土里,“吱”的一声,像是插进活物的肉里,随即冒出浓稠的红色液体,仆人们害怕不敢再动。萨满可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略一思索,从褡裢中摸出五枚铜锈斑斑的古币,按照梅花形状摁进土里,隐约听见地底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不冒出血水。

挖到四尺多深,仆人一声惊呼,土中冒出一截白森森的骨头。清理干净泥土,一副骷髅架子出现在土坑里。骷髅尾椎骨的位置,扇形分散着九根手指长短的短骨。

“九尾狐?!”金焕阳慌忙向后退着。

“难道不应该是九尾狐么?”萨满反问道。

金焕阳意识到失态,掩饰着咳嗽几声。萨满收起行头:“不知道哪一任屋主埋下九尾狐,靠着九尾狐的灵气保佑家族荣华富贵。一旦有了怨气,就破了格局。在城中集市建造庙宇供奉骸骨,靠香火化掉怨气,可以保佑原州牧年年风调雨顺,长治久安。”

“小女的病症?”金焕阳问道。

“估计早就好了吧。”萨满望着金英爱的闺房,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人偶,“萨满祛邪是不收财物的,可否把这个人偶送我。”

因为闹鬼,金英爱中邪后就搬出后院,在主院厢房养病。闺房已经许久没人居住,屋檐结满残破的蜘蛛网,像是一张张奇怪的符纸。母亲为她缝制的人偶早已破旧不堪,丢弃在门口,几只蚂蚁在针脚缝隙里爬来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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