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威尔·拉凡德作品深夜的文学课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斯坦利·M·菲斯克图书馆只能从西门进出。亚历克丝敲入那串编码组合,进到楼里,顿觉一阵温暖。夜班管理员正在值班,那是个名叫道斯的矜持女人,她穿得就像奥斯汀小说里的人物。“亚历克桑德拉·希普利,你要做——”

但亚历克丝已经掠过她往图书馆后排的架子走去。这时候馆里已空空无人,除了几个神鬼人物无声无息地坐在灯下看着书。

文学评论就在这后面。她对这儿了如指掌:还是贾斯珀的大一新生时,她就在这儿的书丛中钻研,对这儿所有的犄角旮旯早就烂熟于心。

她在这些书架尽里头的架子上找到了那本关于保罗·法洛斯的有名的论著,架子上方一团红色的应急灯光刚够照亮书页,让她看得清书上的字。这本书叫做《脑筋猜谜:保罗·法洛斯的世界及其书》,1979年奥弗兰出版社版权所有。书的作者是理查德·奥尔迪斯博士。他写这本书是在杜孟谋杀案发生前三年。

亚历克丝翻到索引部分。她要找的内容就在那儿:奥舍·法托拉夫。而真正那位百科全书推销员,就是照片里实际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在她嘴边,她却说不出来。她知道奥尔迪斯在他当晚的课上提过这个名字。该死,亚历克丝,你怎么不注意听讲。

她开始把书翻折好,准备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扫描带着名字的这一页——

但有什么事让她停住了。什么东西令她僵在了那儿,灯光血一般地洒下来,周围的空间安宁而静谧。她的脉搏,之前还是狂乱的,现在却奇怪地变得舒缓了。亚历克丝冷静了下来。她腋下和头皮上渗出的汗开始变凉。她的整个身体变得僵硬了。

书页的空白处有手写的字迹。

狂躁的铅笔字迹,数字和字母混为一团,各种符号自上而下旋圈画着,像某种疯乱的、痛苦的语言。

这究竟是什么?

亚历克丝审视着这些字迹。在页面下方,她看见了几行清晰可辨的句子。它们和其他字写得不一样。这些字迹颜色更深,浸入书页表面,几乎像是刻上去的。写字的是一只冰冷的手。一只决心要让人发现他留言的人的手。

我祝贺你发现了这条留言。你已经走得非常远了。现在你必须细细查看本书。

亚历克丝的视线扫到下一页上,这些生硬的字迹并未结束。她又发现了几行出自同一只手的句子。

亚历克丝·希普利接下来读到的一段话将改变她的一生。

理查德·奥尔迪斯是无辜的。要找出在杜孟杀害两名学生的人真正是谁,必须先找出保罗·法洛斯的真实身份。这两个谜题是同一个谜的两面。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看过这段话。

亚历克丝脑子一片灼热,她尽可能自然地朝图书馆前门走去,然后把那本书借了出来。那位矜持的图书管理员并未有一点疑心。

“英语专业的,”她说道,“你老是这么用功。”

[1]约翰·西蒙斯·巴斯(John Smmons Barth,1930- ),美国当代小说家。

亚历克丝

现在

7

这位老人,她信赖的朋友,已经失明了。现在他就活在他的藏书和他曾执掌的这所学院的记忆里。他的胡桃木书桌上方挂着一张他和前任院长的合影,相片因年代久远已经卷曲。另有一张是他和一位早已作古的诺贝尔奖得主的合影,相片上的两个人袜子都掉到了地上,脸上挂着醉醺醺的憨笑。然而他最宝贵的收藏却是一幅小孩玩的拼图。这幅拼图被粘好装裱在一张薄板上,画面是无数小碎块代表的立体图案拼成的一张扭曲的人脸。拼图下面写着一句说明:致吾友菲斯克院长,我们会找到法洛斯。理查德·奥尔迪斯。拼图上标注的时间是1985年12月25日。也就是说这是奥尔迪斯在监狱里做的。

亚历克丝的视线扫过杂乱的书桌,满腹疑问地用指尖抚过桌上泛黄的书本。她的心快跳到了胸口,但表面上她依然保持着平静。

“真可怕。”老人说道。他坐在房间里面角落阴影里的轮椅上,湿润的眼睛眨巴着泛着光。“真可怕啊,我们的迈克尔发生了这种事。我们学院发生了这种事。你在那边做什么呢,亚历克丝?”

她停住双手。脸颊觉得发热。

“没什么,菲斯克院长。”她说道,“就是看看这间房子里的陈年旧物。”

老院长喘了口气。黑暗里融入了某种东西,屋里的气压也降低了。一种在亲吻前、在神秘降临前常有的触电感袭来。他转向屋子前面。

“那是不存在的。”他说。

这句话说得她发蒙。她从乱作一团的书桌上抬起视线。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虚弱地说。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亚历克丝,不管他们告诉了你什么——你在这房子里都不会找到那书稿。”

“我没听到过什么,这和跟奥尔迪斯说谎不一样,从前的院长已经不在了,他的头脑现已变作了一团糨糊。他已九十四岁高龄,早已大不如前了。她望着他,只见他那灰白脸颊上的唾液残痕闪闪发亮。那位全天候护工——她刚才进来时碰见的一个中年男子——一会儿就会进来喂他吃饭。

“那些关于法洛斯的陈年破事——都结束了,亚历克丝,”菲斯克继续说道,“你在上夜课时了结了这件事。正是你。”

“当然。”她一边应着,一边在想:您错了,院长。这永远不会结束。

随之一阵沉默,她的视线又本能地游移到书桌上。她说道:“今天上午我去找了奥尔迪斯博士。他说不论是谁干的,这人是在重造杜孟谋杀案。”

“理查德,”菲斯克笑了,“说不定就是理查德杀了迈克尔。”

她大吃一惊。“你不会真相信是他的,对吧?你不可能相信的。这完全说不——”

房门在她身后打开了,护工走了进来。那是一个苍白的、不慌不忙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精确,她只看见他手里抓着的药落进老人像雏鸟般张开的嘴里。接着他转向他刚放在书桌上的银托盘。那是些小孩子吃的东西:一片吐司加苹果酱。菲斯克用盲人的那种方式看着他的护工,有意点着头。“谢谢你,马修。”他说着,护工离开了房间,出去时视线短暂地落在亚历克丝身上但又马上移开了。

等他走了,亚历克丝说道:“菲斯克院长,告诉我您并不信是奥尔迪斯教授杀了迈克尔。我知道你们俩多年前已经闹翻了,但他是您的朋友。您的知己啊。您还……”帮忙救过他,她本想说。

老人目光呆滞地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突然冒出一句:“他们还在玩程序。”

她眨了眨眼。“谁?”

“学生们,”他说,“马修推着我在人行道上散步时我能在校园里听到他们。我能听到他们。”他又陷人了沉默,房间里回响着他粗重的呼吸声。

“菲斯克院长,关于迈克尔·坦纳……”

他四顾的眼神停在了她身上。“如果他们要回来参加葬礼,他们会需要住的地方。”

“是的。”

他指的是夜课班的学生,他们现已在来贾斯珀的路上了。他们中多数人仍住在佛蒙特,当然萨莉·坦纳已经就在这所学校里了。亚历克丝打那些电话时才不禁想到,奥尔迪斯建议她做的事原来这么容易。把他们都召集回来原是如此简单。

“我想让他们住这儿。”

亚历克丝的呼吸屏住了。“这儿?”

“我想让他们离得近些,”·些菲斯克解释道,“这是哀悼的时刻,亚历克丝,而哀悼时我们需要在一起。我这房子里的房间绰绰有余。是的,它是老了。这儿有些陈年旧事。但这是他们熟悉的地方。你们可以重聚在一起,就像你们在丹尼尔·海登——”

“好,”她打断道,“我会向他们转告您的邀请的。”

于是院长点点头,意思是她是时候该走了。她走出房间,钻进一条这座大房子东侧的昏暗走廊,来到了老宅的中心地带。

这儿的空气有种经年不变的霉味。地板随着她的脚步轻声作响,银色的蜘蛛网挂在她头顶的墙上。墙壁早有裂缝,露出一条条的灰泥,似乎指引着她通向更深的黑暗中去。她完全清楚自己在往哪儿走:她还是贾斯珀的本科生时就曾在这房子里待过好多天。

那时的斯坦利·菲斯克还是个敏健的八旬老人,他曾是她上夜课时的盟友。他教她怎么读关于理查德·奥尔迪斯的文章,而她永远对他心存感激。若说亚历克丝是贾斯珀最出名的校友,这多半都要归功于他。如果他想要学生们住在这个腐朽不堪的地方,她还能跟谁去争论呢?

这会使她的工作更容易。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寻思着——

“有人来了。”

亚历克丝急忙转过身。护工就站在她身后。

“谁来了,马修?”她问道,努力回想起了他的名字,似乎他就是个在课上举起手来的学生。

“一位女士。她想见你。看上去怪怪的。”

她注视着他。他比她一开始想的要老些,皮肤白得像是透亮的纸。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纳闷。为了照顾院长好好活着,延缓终难避免的事?而关于院长的收藏,她几乎是有些刻薄地想着,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呢?

“告诉她我在二楼。”

好的,希普利博士。”这么说他也知道她的名字。

护工走开去,他的网球鞋发出的细碎声消失在大厅里,亚历克丝则进了左手边的—间屋子。这里又是另一个时期的遗风——两张盖着床单的软椅立在地板中央,后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书架,斜挂着一幅很小的莫斯科的画。这间房间曾是崭新的,那时斯坦利·菲斯克执掌着这个校园。所有有关学院的决定都由他来作出。那时大家都称他为书信先生,这在学院的掌权者中倒是显得很新奇。他召开派对,来宾包括菲利普·罗斯和琼·狄迪恩。他创新了文学专业的课程,这还是早在奥尔迪斯被请来上他那门古怪的、实验性的夜课之前。菲斯克曾经就是贾斯珀学院,而正如这间屋子和屋里这些可悲的家具一样,他早已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让他们住这儿。这座上世纪60年代专门为菲斯克修建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大房子里有十七间房间,现在它们多数都是空的了。毫无疑问这儿的地方是大得足够接待将要回来的学生们了。而且也可以让亚历克丝不受限制地去执行奥尔迪斯教她做的事。

在暗中观察他们。

她往房间深处走去,走进了一片透过窗户斜洒在地上的漏斗形的灯光。她研究着书架。这里有更多法洛斯的书,还有一摊奥尔迪斯的狱中著述。她拿起一本摇了摇,许是希望能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一页书或是一把钥匙?什么都没有。那书稿,就是法洛斯的第三部小说——应该就在这儿的什么地方。刘易斯·普莱恩曾向她保证,书稿就在这房子里:给我这页书的人说剩下的在菲斯克那儿。他是四年前寄给她那页书稿的,就在丹尼尔·海登死后不久。扫视着一排排的书脊,亚历克丝在想,你知道吗,刘易斯?当时我们都回到这房子里哀悼丹尼尔,你知道那书稿就在这儿吗,该死的?

“亚历克丝。”

她转身看见那女人站在口,倚着门,似乎累得不行了,就像是刚做过一次长途旅行。她的头发凌乱地贴着脸颊。她刚哭过。

“萨莉,我真替你难过。”两人都朝对方走来,隔着那两把空椅子抱在了一起。亚历克丝想:她身上真凉啊,她真虚弱,可能是她杀了——

“我看见了。”那女人悲叹道,她微弱地呼吸着,热气扑到亚历克丝的耳朵上。“我看见迈克尔就在那儿躺在地板上。起初我以为他是睡着了,但后来我才看见——我看见所有的那些书,亚历克丝,那些可怕的书啊……”

“嘘。”亚历克丝说道,接着她们便一起静静地左右晃起来。

最后,萨莉·坦纳抽开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膝下一软。亚历克丝伸手扶住她的肘部,帮她站直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警察就一直问我问题,”萨莉说,“这个警探叫布莱克。他认为——他没这么说,亚历克丝,可我从他眼里能看出来。他认为我和迈克尔的被害有牵连。你能信这胡扯吗?”

亚历克丝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布莱克问了我一些别的事情。”她凝神注视着她,“他问到了奥尔迪斯。”

亚历克丝紧张起来。“那你说了什么呢?”

“我当然说了实话。我和那位教授多年没说过话了。自从丹尼尔那件事后就再没有过。”

“那迈克尔呢?”

未亡人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一种强硬而坚定的东西。好像说,太快了。然后便消失了。

“迈克尔不会……他是不会去那儿的。我知道奥尔迪斯住在附近,但那门课——对他来说已经结束了。他从未跟我们说过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她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似乎突然碎了,她向前栽进了亚历克丝的臂窝里。

她好转过来后,萨莉站起身,视线掠过亚历克丝的肩膀,往她身后看去,望着那些书。但即使是那些安静的物件也能令她不安,使得她发起抖来,然后她转过身,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像是在避免自己尖叫起来。亚历克丝又一次思索着,是她吗?紧接着她又想,别这样,别因为奥尔迪斯又给了你一个任务就这样对他们。他可能是错的。他可能是在玩你呢。

“我看见了,”萨莉重复着这句话,“而且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永远。”

“萨莉,如果你知道这有可能是谁干的——”

未亡人迅速地转过身,瞪着亚历克丝。她眼里的光变了,像是燃起了一股怒火。那一瞬间亚历克丝又看见了夜课上的那个女孩,青春就像一个隐形人勃然而出,愤怒和怨恨交织在她的眉梢。

“你要是敢——"她说道。

“我只是——”

“别这样对我。不要在这儿,不要在我经历这些事情后这样对我。我们上那门课时都是各不相同的人。我们都是。而要是你现在又回来充当英雄,那是你和你亲爱的奥尔迪斯之间的事。我会哀悼自己的丈夫,跟我在书房里看到的一切活一辈子,而你最好赶紧滚出我和迈克尔的生活。”

夜课

1994年

8

理查德·奥尔迪斯用一个问题开始了他的第二次课。

“你们有谁找出了那个穿深色大衣的人?”

今晚电视机被放在一架海绿色的推车上,推车上贴着标签:贾斯珀英文系公物。黑板上还残留着前一个班上课后用手掌没擦干净的方程式。屋外气温降到了破纪录的低点,严寒直逼室内。屏幕上杀人犯慢慢眨了眨眼,等人回答他的问题。看到没人说出答案,他便把双手手掌往上一翻,似乎是说,我在等着呢。

“我一直在忙着做我的研究。”终于教室后面的一名学生发言了。丹尼尔·海登是个苍白的、瘦弱得像害了病的男孩,他那沙茶色的头发垂耷下来盖住了眼睛。他说话时永远不像是在看着对方。他不像许多其他学生那样的聪明。不同于九名同学中的一些人在校园里成群结队的活动方式,海登总是独来独往。他并没把自己看得特别;他也不曾试图以自己渊博的文学知识在其他同学面前逞强争先。事实上,在他穿着件Pavement乐队的T恤和一条磨旧的蓝色牛仔裤出现在夜课班之前,很少有人知到海登也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他外衣的前口袋里总是放着本卷着的平装小说。

“你做的是哪种研究呢,海登先生?”奥尔迪斯问道。

“关于你的研究。关于你做过的事。”

教授并不躲闪。“你不该做这样的研究。”

海登咧嘴笑了。“你不想知道我都了解了什么吗?”

奥尔迪斯伸出双手,手掌一摊:给点面子吧。

“有一本真正的犯罪小说,是关于你的案子的。书名叫《疯教授》。你看过吗,奥尔迪斯博士?”

“没有。”

“我昨晚看了。全都看完了。我没法停下来。我一定得弄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然后我才能再来上课。那本书的作者——他相信你是罪恶的。他相信你也许是个天才,但你的脑子出了问题,这使你变了。他们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们?”

“就是你的敌人。那些认为你不该来教这门课的人。”

“那你相信什么呢,海登先生?”

  如果觉得深夜的文学课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威尔·拉凡德小说全集深夜的文学课,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