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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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在那个时候,我偷偷喜欢着贺月佳,而贺晨雪偷偷喜欢着我。”放下茶杯的同时,凡孟道出了当年三人的关系,这也没有让刑术惊讶,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刑术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不知为何,刑术心里觉得更堵得慌,他曾经的感情世界虽然不是一片空白,但相对来说也单纯些,曾几何时,他总觉得自己要是爱上一个女人,自己这辈子就认定了她,一定要娶她为妻。

这种念头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一件事而烟消云散,年少的刑术认为自己看透了一切,觉得真正的缘分还没有到来,于是他不追不赶的等着,终于等到了贺晨雪,自己的内心开始有些冲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要完全进入贺晨雪的心中,靠的不是慢慢走进去,而是闯进去或者说是挤进去,因为在她内心中,很多年前就装下了凡孟。

刑术也忽然想到,也许这也是凡君一希望自己与贺晨雪在一起,而不是凡孟与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对不起璩家。

“在贺月佳失踪之后,我不自然的将重心转移向了贺晨雪,而在那时候,晨雪也很乖巧地尽量模仿着她姐姐,我知道,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我,说实话,我开始很厌恶,我告诉她,做自己,但她说,那样就是她自己,还说她就是姐姐,姐姐就是她。”凡孟闭眼,仿佛在回忆,“我以为以后就那样了,直到我收到那封信,我在房间里呆了好几天,随后我开始决定准备东西,启程去湘西,但我去之前,找了一个借口,告诉父亲和其他三位首工,我去湘西是为了去见合玉门的人,去商讨关于货源的问题,你知道的,北方产出的玉,是名贵的岫岩玉,太贵的东西,在玉石行当利润虽然也高,但无法大批量铺货,所以,我们的货源大部分来自于关内。”

刑术摇头:“原来合玉门还存在,我以为早消失了。”

“你曾经还不是以为铸玉会也消失了。”凡孟道,“合玉门的历史比铸玉会还长,人员成分还复杂,做事更不择手段,可以说,现在的合玉门较比从前好太多了,但是他们所做的基本上都是违法的买卖,且人数稀少,据我所知,现在整个合玉门中的人,不到一百,但就是这一百人,都是关内行家中的行家,他们不像我们去操控玉石的价值,而是以作伪做旧为主,年利润轻轻松松也在千万。”

刑术道:“断金门下出了铸玉会,而铁衣门下出了合玉门,原本都算是所谓的江湖名门正派,到了后来都变成什么玩意儿了。”

凡孟只是笑,等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找的这个借口,得到了包括我父亲在内所有首工的一致赞成,于是我上路了,上路之前,我父亲他们也跟合玉门的人交涉过,对方答应在长沙接我,洽谈今后的合作事项,这和几百年前的飞鸽传书不一样,只需要一个电话,几句话就能知道对方的大体意向如何,我的计划是,与他们谈妥之后,就告知他们我要去旅游,然后再去寻找贺月佳,但是去了长沙我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长沙下了飞机之后,凡孟才知道铸玉会与合玉门的差距在什么地方——合玉门光明正大地开设公司,公司下面又设有分公司、营销部。除了玉器生意之外,他们还投资真正的实业,但仅仅只是投资,从不插手拥有股份公司的任何事情。

换言之,合玉门的门主知道“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因此他们在谨慎的同时也无所畏惧。

“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合玉门的门主,一个上了年纪但无比精明的老头儿,他上来就拿出了很多真假玉器让我鉴赏,我知道那是在考我,我在当着大家面的时候,将那些玉器夸耀了一番,说得我都词穷了,但其后我和他单独见面的时候,我才将真假玉器分别指出来,这让老头儿很高兴,认为我不是一个不经世事的毛孩子,懂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凡孟说到这笑道,“我是在取悦他,但没想到,他和我谈的合作竟然是要将生意铺开到东三省来,让我们把东三省一半的买卖和他们共同经营,所得利益五五分成。”

刑术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笑罢他道:“小流氓遇到了老流氓,有意思啊!”

凡孟没笑,只是淡淡道:“你可以笑,因为当时我也想笑,我觉得这个老头儿老年痴呆了,在说胡话。可是很快我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这个老家伙是认真的,而且认真到了如果我们不同意,就会被他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会吐!”

突然之间,就在突然之间,刑术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行当好陌生,而且好恐怖,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规避着相关的问题,可以说,从前当郑苍穹向他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刻意避开,或者岔开话题。在他心里,认为这个行当的市场,是不应该被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团体来掌握的,需要自然平衡,但遗憾的是,在不同的时代,总会有这样的人或者组织出来,试图掌控一切,最后都造成了可怕的后果。

“然后呢?”刑术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想知道结果如何。

“然后?我说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需要回去向长辈们汇报,你猜他怎么说?”凡孟笑着道,突然间一把抓住刑术的领口,“他就这样抓住我,凑近我,带着一种能把我吓尿了的笑容,轻言细语用湖南话说——如果你搞不定,你来干莫子啰?”

说完,凡孟松开了刑术,坐下来道:“我当时真的差点吓尿了!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他,他会杀掉我的!”

刑术不语,只是端起杯子喝茶。

另外一边,贺风雷的家中,四大首工围坐在桌旁,但这次他们跟前不是麻将桌,而是餐桌,但饭桌上只有咖啡壶和四个杯子,还有一块属于凡君一的金镶玉。

“小凡,你这是什么意思?”丁万安看着凡君一的那块金镶玉。

凡君一端起自己跟前的咖啡杯:“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当年,咱们四个拿着那张璩瞳的委任书,聚在一起发誓的时候,喝的是茶,而且是明前铁观音,哇,好贵的,我们当时喝的那一壶,够一家子吃一年了吧?现在呢,我们改喝咖啡了,而且喝的还是埃斯梅拉达咖啡,表面上看,咱们是进步了,对吧?这种咖啡虽然贵,算起来得七八百一斤吧?但是贵得过真正的明前铁观音吗?贵不过,所以,这么多年,咱们实际上是在倒退,而不是进步。”

贺风雷冷冷道:“说到底,你还是想我们把权力交出去?可以,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三个可不负责,至于下面的那些个门徒服不服璩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凡君一笑了:“我们是得把权力还给璩家,但是谁说过,璩瞳会自己担任首工呢?”

艾星灵一愣:“凡君一,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万安和贺风雷也紧盯着凡君一,凡君一则是端着咖啡杯慢慢喝着,喝了许久才放下来道:“璩瞳已经决定了,不管你们交不交权力,他都会重新写一纸委任书,委任刑术为下一任的首工,这就是我今天要对你们说的第一件事!”

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许久才互相对视了一眼,凡君一说出这个事实来,在某种程度上竟随了贺风雷和艾星灵的愿,其实他们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的,直到他们知道刑术成了凡君一的干儿子,也到了地下见了璩瞳之后,就诞生了这样一个其实根本就不靠谱的念头,产生这个念头的根本在于——贺晨雪与刑术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如果刑术得到璩家的肯定,加上如果刑术将来成为了贺家的女婿,就一定可以制约现在看来算是璩瞳心腹的凡君一。

可是,凡君一却直接说明了他们这个以前只敢想想,而无法付诸于实际的念头。

凡君一到底想做什么?这是他灌输给璩瞳的意思?还是璩瞳自己的意思?

丁万安见贺风雷夫妇没有说话,立即明白了什么,其实他是最倔强的一个,他既不愿意交出权力,让璩家人回来,更不愿意让刑术这个毛头小子成为下任首工,因为行内对刑术的传言太正派了,这种正派的人如果成为首工,肯定会对铸玉会产生重大的影响,鬼知道他会搞什么改革,闹什么革命?

“我反对!”丁万安举手道,举手的同时,却发现贺风雷夫妇将自己的金镶玉放在了桌子上——每次投票都这样,谁赞同,谁就拿出自己的那块金镶玉。

丁万安看着贺风雷,明知故问道:“贺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风雷并不理睬丁万安,而是指着凡君一道:“小凡,你刚才说的话,是你的意思,还是璩瞳的意思?”

“璩瞳的意思。”凡君一平静道,“当然,人是我推荐的,由他亲自考察的,潘峰的案子就是考查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考察,就是眼下我们应该齐心合力对付的事情。”

艾星灵立即问:“什么事?”

“合玉门!”凡君一说出这三个字来的时候,跟前的三人都僵住了,贺风雷好半天才将举起来的手放下去。

在刑术的当铺中,凡孟终于再次打破沉默:“当时我怕得要命,我只得答应了那个老不死的,答应了他所有的条件,他很高兴,没有再为难我,还对我说,一定想办法让我成为铸玉会下任的首工,因为只有我当上首工,我答应他的事情才算数。”

刑术听到这,回想起了璩瞳给自己提出的条件,他看着凡孟,想知道凡孟下面会说什么,他猜不出,也无法从现有的所知的事情中推测出来。

凡孟随后摇头道:“但是,我没那个资格,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我当不了这个首工,我无法纵观全局去考虑事情,我心里面有的只是儿女私情,虽然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首工,我爸说过,小时候的我比小时候的他聪明,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当年的他灵性,所以让我死了这条心,听他和璩家的,让你成为首工,我同意。”

凡孟说着,看着刑术,一本正经道:“真心的。”

刑术笑笑道:“我是闲云野鹤,我没兴趣。”

“是吗?”凡孟起身,整理衣服,“不要那么着急回答,我爸找你聊过了,你也知道,推举你做首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说我们在帮你,而是希望你帮我们。”

刑术只是笑,并不说话。

凡孟又道:“如果合玉门真的打进东三省了,不仅是玉器市场会出事,这个行当内所有的买卖都会被染指,所以,你不仅仅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其他的同行,还有你自己。”

“报警啊!”刑术笑道,“原本就应该让警察来经办这件事。”

凡孟笑了:“如果报警就能彻底处理好,我在长沙就报警了,我走了,晚安。”

刑术站在那一动未动,只是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找没找到贺月佳,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晚了,下次吧。”凡孟走向门口,“下次我再告诉你,留点悬念。”

刑术上前道:“你是故意卖关子呢?还是说知道我好奇,知道我答应过贺晨雪帮她找姐姐,所以,你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刑术,你觉得这件事对我有好处吗?”凡孟站在门口道,“我不觊觎首工的位置,更不想发什么横财,充其量就是想自保。”

刑术忽然道:“那贺晨雪呢?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凡孟抬手指着表:“太晚了,下次吧,下次我再告诉你!”

凡孟离开,刑术就站在门口,站在无比寂静的古玩城走廊内,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拉了卷帘门,关了门,坐下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凡孟将那封当年贺月佳的信留下了。

刑术坐在那,拿着信,点了一支烟,将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凡孟开车回家,接上了根本没睡,坐在客厅中的贺晨雪,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差不多了,他们的会也应该开完了,我可以送你回去了。”

贺晨雪点头起身:“你之前,是不是去了刑术那?”

“对。”凡孟痛快地回应,“他和你说的差不多,很精明,很快就能发现事情的重点,但是,我还是看不出他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贺晨雪没有表态,只是问:“我姐姐呢?你还没有说我姐姐的下落。”

凡孟朝着门口走去:“太晚了,下次吧。”

贺晨雪看着门口的凡孟:“她是不是出意外了?要不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凡孟带着笑,指着手表:“太晚了,下次吧,你已经在我家躲了这么久,该回去了,再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让人说闲话的,要是让刑术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

这一刻,贺晨雪从凡孟身上看到了刑术的影子,同样的冷静,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语气。

她起身,走向门口,出门上车,让凡孟载着自己回家。

贺风雷家中的餐桌前,其余三人听完凡君一所讲的事情,集体沉默,原本坚持自己意见的丁万安也不再说什么。

“知道这些年为什么合玉门没有闯进东三省吗?原因很简单,我们东三省不是没有能人!”凡君一又玩着自己的烟斗和烟丝,“别忘了,刑术的师父郑苍穹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大家都清楚,只要郑苍穹振臂一挥,这条道上的人,哪一个不卖他面子?更不要说,他在全国的名声,虽然我们铸玉会与他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他当年收山之后,说过一句话,说自己要在东北好好养养身体,需要清静,只是一句话,让这个行当安稳了多少年没出大事?因为谁都知道,谁闹事,闹大了,闹到让郑苍穹都不高兴了,那这辈子就完了。”

三人还是不语,就连脾气暴躁的贺风雷都变得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还只是仅仅听到了那“郑苍穹”三个字,并没有见到人。

凡君一填好烟丝:“所以,刑术做下任首工,对大家都有好处,就算是让全东北的同行来投票,我想,也没有人会反对!”

凡君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门开了,随后是换鞋声和脚步声,紧接着凡孟领着贺晨雪就出现在了餐厅跟前,四人抬眼看着他们两人,在多少年前,四个人看见凡孟与贺晨雪站在一起,都会说一些类似于“金童玉女”的话,但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影响了什么,让他们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协调。

“爸、妈,两位叔叔,我困了,我先上去睡了,晚安。”贺晨雪开口道,说着一个人慢慢上楼,其他人只是点头,没有人出声,一直等到他们听到二楼的关门声之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凡孟。

凡君一指着旁边的座位道:“坐。”

凡孟坐下,拿起自己父亲的咖啡杯,摸了下道:“都凉了,要不加点冰块喝冰咖啡吧?”

艾星灵立即道:“我去重新煮一壶。”

艾星灵拿起咖啡壶的时候,凡君一问:“刑术怎么说?”

艾星灵听凡君一这么问,立即转身看着凡孟。

凡孟点起一支烟,扫了一眼跟前的四人:“他说,太晚了,下次在告诉我。”

说完,凡孟露出一个难以揣摩的笑容。

第十一章:兵来将挡

接下来的一星期之内,凡君一等人并未去找刑术,更没有用其他的方式逼问他,只是等着。

刑术也没有去找璩瞳,而是准备了一笔钱捐给了孤儿院,但是他却在孤儿院的捐款名单上,看到了师父郑苍穹,还有现在已经是他师弟的田炼峰的名字。

看到“郑苍穹”三个字的时候,刑术觉得自己是应该找师父求助了,虽然说,他一直不愿意这么做,虽说就算是出师之后,再回头找师父帮忙,也不算违反规矩,但是他自己的性格却一直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情只要师父点个头,说句话,就会一帆风顺,但出师的时候,郑苍穹也告诉过他,要想有自己的一片天,绝对不能依靠其他人。

可是,如今的刑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边,群力新区的某小区单元楼,傅茗伟带着一众疲惫但神经又时刻绷紧的刑警始终盯着对面单元楼中的那间公寓,徐家四兄弟就住在那里,自从他们离开拘留所以来,就租下了那间公寓住下,傅茗伟也就带着人开始24小时监视。

傅茗伟坐在沙发上,拿起烟来又放下去,如果不在工作状态中,或许他还能坚持着不抽,但是一旦办案,他就会不自觉地一支又一支地抽着。

坐在望远镜跟前打着哈欠的董国衔回头看了一眼纠结中的傅茗伟:“傅队,这次的案子比以往都累,累心呀,每天什么都不做,就是盯着,太无聊了。”

“无聊?”傅茗伟抬眼看着他,“那你写份报告,我再写一封推荐信,让你去缉毒大队好不好?那里就不无聊,最好去云南的缉毒大队。”

董国衔赶紧闭嘴,傅茗伟也打了个哈欠:“这次我把你要过来,一是你进刑警队以来就一直跟着我,我用着顺手,二是我希望你在这里能多积累点经验,以后能升职,别像我一样,挂着三级警监的警衔,却还在当队长。”

董国衔道:“我就喜欢破案。”

“你迟早会不喜欢的。”傅茗伟说完问,“那四兄弟怎么样了?”

“还那样。”董国衔喝了口饮料,“也不拉窗帘,也不避讳什么,也不做奇怪的事情,徐生每天都看电视剧,徐财每天都抱着笔记本,徐有就是做笔记,而那个徐道,整天都在那练拳打沙包,觉得无聊了,就坐在徐有的身边话唠,但是徐有都不抬头搭话,这四兄弟真有意思。”

傅茗伟点头:“其实我都想带队先撤了,但是上面不答应。”

“为什么呀?”董国衔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撤?”

“那四个人很明显知道我们在盯着他们,否则干嘛不拉窗帘?如果你准备策划点什么事情,你会不拉窗帘敞开窗户让屋子内一览无遗吗?”傅茗伟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点道,“如果我们不撤,他们就不会动,他们有的是时间,而我们没有,就算现在我们抓人,也没有任何证据,总不能单凭香港方面那个卧底的话吧?那个卧底都不能算是人证。”

董国衔点头:“有道理,但上面的人,也有他们的考虑吧?如果是我,我也不赞成不盯着,至少盯着,让他们知道,也可以起震慑作用。”

傅茗伟笑了:“我就说了,你以后至少可以坐到厅长的位置上去,你想的事情和厅长差不多,但是那是治标不治本,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人赃并获抓了他们,唉,其实如果刑术能来帮忙,估计事情就好办了,在这个行当,你我包括其他兄弟,我们都是菜鸟,一窍不通,就算找到了赃物,你能鉴定出真假,知道其价值吗?不能。”

董国衔看着望远镜:“不过说真的,那个刑术还真厉害,要是他当警察的话,一定名扬天下。”

“每个人选的路不一样,他如果选择当警察,都不如你。”傅茗伟又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睡一会儿,有事马上叫醒我。”

董国衔点头,调整了下旁边的相机,点了一支烟,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

优抚医院的病房内,郑苍穹坐在窗口,摆弄着自己的那盆花,小心翼翼拿剪刀修剪着,刑术敲门走进,一屁股坐下来,看着热气腾腾的茶壶,还有旁边的两个茶杯,下意识问:“师父,你在等人呀?”

“你是不是人呀?”郑苍穹也不转身。

刑术立即明白,郑苍穹是在等自己,笑道:“您老还真是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

“整个行当都在传你要当铸玉会的下任首工,我不瞎也不聋,能不知道你要来吗?”郑苍穹终于转过身来,“而且我还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合玉门吧?”

刑术点头:“对,合玉门,他们快来了。”

郑苍穹放下剪刀,擦了擦手:“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他们只是口头上说说,而没有进来吗?”

刑术摇头:“我也纳闷这一点。”

郑苍穹端起茶杯:“因为我在行当里还有几分面子吧,如果他们真的要来,就算不知会铸玉会,也会上门来找我,我不点头,他们休想进来,更别说在东三省站稳脚跟了。”

刑术点头:“果然……”

郑苍穹看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原因,故意说不知道,就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而且你也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铸玉会要让你当下任首工,说到底就是想利用你和我的师徒关系渡过难关,将你推到前面去挡刀,当然,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聪明,或许可以想到对付对方的办法,可是对方是合玉门,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比铸玉会还要庞大,甚至可以说还要黑暗的组织,你一个人去做,和螳臂当车没什么区别。”

刑术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他们卸磨杀驴。”

“卸磨杀驴?”郑苍穹半眯着眼睛,“难不成,你还真的盯上了铸玉会首工的这个位置?别忘了,你是逐货师,你在行当内有地位没地位都无所谓,但如果你有实际上的身份,那就会受到约束,你的逐货师生涯也就走到尽头了。”

刑术道:“我知道,我只是想改变一些现状,如果现在不改变,等到未来强迫改变的时候,我们倒无所谓,但后来的从业者就会因此吃不少的苦头。”

郑苍穹看着刑术:“你是想改变什么?行业的规则?不如你努点力,去当人大代表吧。”

刑术知道郑苍穹不算在讽刺他,而是说明眼前的困境,要改变这个行当内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势必会得罪很多人,但是如果不改变一些事情,等到有一天不得不去改变的时候,一切都会从头开始,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古董玉器这些,不是硬通货币,只有银本位、金本位,乃至于复本位,没有玉本位或者古董本位吧?这些只是构成世界的一个细小部位,人类历史这么长久,试图想去改变或者彻底规范的人,不止你一个,但都没有成功,或者说,完全没有必要去做。”郑苍穹喝完茶,放下杯子道,“有些规律是自然形成的,你也知道,人类如果硬生生去改变自然,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刑术反驳道:“师父,可是现行的这些东西很多就是诈骗,这些都是人为的,人首先适应环境,再改变环境,随后环境会因为时间或者其他的原因自行改变,紧接着人再去适应,这是个循环。”

郑苍穹看着刑术:“这不是循环,是死循环。”

刑术摇头,郑苍穹又道:“但是明目张胆,心知肚明的诈骗是不应该存在的。”

“那是警察的事情。”郑苍穹简单道,“不是我们的,我们只能做到自清,当然前提是有良心的人,但是在这个行当内真正有良心,但又没脑子的人,连饭都吃不起,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不少,所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试图去改变,只会有一个结果——同行都会反对你,包括我!”

刑术看着郑苍穹,觉得自己是应该冷静下来了,也许自己在听了凡君一那番话之后,受到了某种影响,有些规则是自己永远无法去触碰的,更不要说改变了。

两人交谈的时候,两辆凯迪拉克停在了医院大门口,坐在值班室内的童云晖慢慢走出来,看着车内,因为汽车背光的关系,他被太阳照得只得半眯着眼睛,无法看清楚车内坐着的人到底是谁。

“你好!”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藏蓝色公务西服,戴着无框架眼睛,却留着小平头的年轻男子下车,下车的同时便微笑向童云晖问好。

童云晖半眯着眼睛道:“你好。”

男子站在铁门前道:“我们是从湖南来的,来拜访郑苍穹郑老先生,麻烦您开一下门,好吗?”

童云晖摇头:“不好意思,请你们将车停在外面,院内不能停车。”

男子笑着抬手,指着办公楼下刑术的那辆suv:“那辆车为什么可以进去?”

童云晖也不回头:“那是员工的车。”

“你们医院真有钱,都有员工能开上这种价钱的车。”男子依然带着笑容,“没关系,我们不进去了,将车停在外面就行了,能先开门让我进去做访客登记吗?”

童云晖将小门打开,放男子进来,随后男子掏出自己那支金笔,稍微活动了下手腕,用正楷字在访客本上先写上了两辆汽车的车牌号码,随后在访客名字上面写下了“盛子邰”三个字,随后盖好笔盖,同时问:“老先生,这样可以了吗?”

童云晖摊开手道:“不好意思,还需要您的身份证,这里是优抚医院,请理解。”

盛子邰拿出自己的名牌卡包,取出身份证双手递过去。

童云晖慢慢走到复印机跟前,复印了一张之后,交还过去,随后发现门外站着另外两个穿着同样西服,也留着平头,但一人提着安全箱,一人捧着木盒的男子,立即问:“他们也要进去?”

“不好意思,忘记了。”盛子邰立即道歉,在访客本上写上了那两人的名字,童云晖看到两个名字分别为“段卫家”、“段卫国”,从长相来判断,这也是两兄弟,年龄大概相差两三岁的模样。

完成登记之后,盛子邰领着段卫家与段卫国两兄弟朝着里面走去,童云晖重新锁好小门,看着远去三人的背影,知道这三个人都不简单,特别是那两兄弟,提着安全箱的段卫家左臂很有规律的摆动着,而身旁的弟弟段卫国也是单手捧着那木盒,不过童云晖一眼就看出那盒子不轻,能单手捧着轻松自如的行走,说明两人都是带功夫的人,而且擅长的都是拳法。

童云晖站在那,拿起电话来,迟疑了一下又放下,他觉得不应该告诉给廖洪美和其他人,既然是来找郑苍穹的,那么他们师徒俩一定可以应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童云晖坐下,戴上老花镜,“好不容易清静了这些年,这次可完了。”说完话,童云晖从袖筒中抖出先前盛子邰掏名片时,他顺来的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合玉集团公关部总经理”。

童云晖看着名片,皱眉道:“合玉门!”

再说走进办公楼的盛子邰三人,刻意站在楼层标示牌那停留,当盛子邰看着标示牌的同时,提着箱子的段卫家低声道:“盛哥,和查到的消息一样,这里绝对不是简单的优抚医院,先前门口的那个老头儿叫童云晖,多年前是这里最出名的三只手,手法惊人。路过花园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个扫地的保洁员,看她的长相和肤色不像是汉族人,应该是西南一带的少数民族,她的双手手腕和脚踝处的衣服、裤脚隆起,明显是绑了沙袋,是个练武的,但不知道具体的底细。”

盛子邰扶了下眼镜:“有意思!卧虎藏龙呀!卫国,你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段卫国说了与童云晖同样的话。

盛子邰笑了:“这句话应该他们说,因为我们才是兵和水!”

说着,盛子邰领着两人上了楼。

当盛子邰走到郑苍穹房间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盛子邰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又左右看了下走廊,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来什么,慢慢蹲下来,看着床下趴在那的郑苍穹和刑术二人。

郑苍穹没有看盛子邰,而是皱眉看着刑术,因为是刑术拽他躲进来的。

段氏兄弟也蹲下来,看着不知道在搞什么玩意儿的师徒俩,甚感诧异。

盛子邰笑道:“郑老先生好,刑先生好。”

郑苍穹微微点头,很是尴尬,刑术则笑眯眯地看着盛子邰:“你好,送外卖的还是送快递的?怎么称呼?”

“刑先生人不错,连送外卖或者送快递的都得问人的名讳。”盛子邰满脸笑容,“不过看情况,刑先生很喜欢玩捉迷藏呀。”

刑术道:“朋友,我们不是捉迷藏,我们是在避而不见,不想见你呀。”

盛子邰走到床边,重新蹲下:“刑先生误会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望郑老先生。”

“是吗?”刑术也笑了,“那你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盛子邰只是笑,看着郑苍穹。

郑苍穹从床那头钻出去,揉着自己的腰,整理着衣服,刑术也只得懒洋洋地爬出来,在那伸懒腰。

好一会儿,郑苍穹才转过身来,抱拳道:“不好意思,我这劣徒就是这幅德行,没个正经,多有得罪,请坐。”

盛子邰立即抱拳回礼道:“没关系,早有传言说刑先生为人很有趣,今天算是见识了。”

“没请问你是哪位?”刑术站在一侧,明知故问。

盛子邰道:“刑先生应该知道我是谁,否则的话,刑先生干嘛要带着郑老先生躲起来呢?”

刑术直视着盛子邰,盛子邰随后道:“别误会,刑先生,我真的只是来看望郑老先生的。”

说着,盛子邰从卡包中拿名片,拿出名片的一瞬间,盛子邰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少了张名片,因为他每天都只会带固定的名片出来,要见谁,需要发多少张名片,他就会带多少张,绝对没有多的。

因为盛子邰认为,没用的人,没有必要认识,更没有必要说客套的话来结交,这就是他做人的方式。

毫无疑问,名片是被童云晖拿走了。盛子邰想到这只是笑笑,双手先给郑苍穹递上名片,随后又递给刑术,在两人看名片的时候,微微一抬手,示意段氏兄弟上前。

段氏兄弟举起箱子和手中的木盒,然后一起打开,让郑苍穹过目。

郑苍穹看了一眼刑术,刑术上前,先看安全箱中四块雕有龙纹的金砖,下方还有极小的几个字,是“广政”二字,这是后蜀的年号,说明这是后蜀所制的龙鼎金。但真正含义上的龙鼎金指的是宋朝开国时所制的那一批,都是赏赐给开国功臣的。

这种龙鼎金的价格不菲,价值无法估算,十年前曾经在香港拍出一块残缺的龙鼎金,就拍出了三百八十万的天价,后来也有人用纯金仿制过,但其价值只能算上黄金本价和工艺费,与那残砖都有天壤之别。

刑术的目光又落到旁边的木箱中,木箱内装着一个玉石香炉,呈半透明,其中带雾状墨云,玉质通透,表体没有任何花纹,是整玉磨制的,但模样说是香炉,又像是鼎,刑术从前并没有见过。

但刑术知道,盛子邰送的这两件东西,都是有着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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