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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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刚与沐天健两人从灌木之中打出,直接打到小溪边上,此时虽然乌云遮月,周围漆黑一片,但刑术等人与胡狼都能清楚听到两人打斗发出的声响。

与阎刚所推测一样,沐天健强迫自己没有使出全力,对他而言,如果使出全力,那就等于是在战场上一样,用尽身边的各种物件干掉眼前的敌人。可是盛钰堂叮嘱过他,这里距离下面的寨子还很近,这里白天也会有游客来,一旦这里有过于明显的鲜血,一定会被人发现并且报警,到时候警察便会大规模搜山。

所以,此时的沐天健很恼火,一是因为他无法用全力,着重点只是将阎刚打伤,二来他也发现他与阎刚之间的实力有些差距,因为阎刚和他斗了这么久,脸不红心不跳的,时不时还会露出个笑容。

这一边,刑术低头看着因为狂风的关系,变得通红的炭火,紧接目光跳过跟前胡狼的肩头看向山涧之中道:“要下暴雨了,咱们先走吧,阎王会追上来的。”

说着,刑术抬脚就要走,胡狼抬手就去拦住他,就在他的手刚拦到刑术胸口的时候,萨木川一个箭步上前,左臂一抬一打,直接挥到胡狼的身上,将胡狼击出一米开外,直接一个后仰摔倒在帐篷跟前。

刑术没有搭理在那揉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胡狼,牵着贺晨雪的手就朝着前面快步走去,萨木川紧随其后,冷冷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的胡狼身上,而谭通则倒退着走,边走边喊道:“阎王,我们先走一步,你解决完这小子赶紧追上来!”

阎刚活动了下脖子,笑道:“好,很快我就能追上来,最多一分钟!”

沐天健听阎刚的这句话出口,怒火上头,迎头冲了上来,同时抽出了身后背着的那支折叠铲,迎头就朝着阎刚劈了下来。

这一重劈如果击中阎刚,阎刚肯定会脑袋开花,但就在沐天健劈下的同时,他发现阎刚根本没有闪避不说,连准备做战术规避的前奏都没有!

不管那么多了!你去死吧!沐天健狠狠地劈了下去,就在快劈到阎刚头顶的瞬间,阎刚身体突然朝着右边一倾,右手抓住沐天健抓着铁铲的手腕,往跟前猛地一拉,右膝直接顶了上去。

完了!沐天健双眼瞪大,浑身劲道全部松懈下去,紧接着跪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身体慢慢前倾,最终脑袋着地,眼前一片漆黑。

“你作战经验的确丰富,也是个优秀的战士,你擅长用游击战术,但游击战术的前提是多人配合,单对单的前提下没法游击,况且你不管再怎么强,充其量也是常规部队出身,忘记近身格斗白刃战的最基本要领,那就是冷静。”阎刚站在那,看着捂着腹部脑袋着地一时半会儿都爬不起来的沐天健,“你们学的是英国人的那一套,但是没有学完,我可是和英国人真正交过手,你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婴儿。”

阎刚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先前你留了一手是正确的,至少那时候你在克制在思考,我只是用了激将法,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奏效了。”

阎刚说完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过了许久之后,稍微好转的沐天健才爬起来,抓起对讲机道:“大公子,我失败了,对不起。”

刚说完,胡狼起身将沐天健搀扶起来,随后道:“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得回镇子那去了,我会一直等着你们回来,因为我进山也没用,先前你也看到了,我连那人挥舞的手臂都挡不住,进去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沐天健微微点头,捂着腹部艰难地朝着前面走去,却在前方山涧之中换了个位置,艰难地爬向旁边的山崖,抄近路追上盛钰堂等人。

胡狼见他走了,自己在营地中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背着背包慢慢下山,朝着德夯苗寨方向走去。

山涧之后的峡谷之中,听完沐天健汇报的盛钰堂眉头紧锁,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元震八,低声道:“震八,你推测对了,我的计划失败了,没能拖延时间,更没能让刑术损失半个人。”

元震八却不接盛钰堂的话,只是道:“凡孟怎么还没到?”

盛钰堂上前道:“我应该听你的,害得天健也受伤了。”

“他伤得应该不重,刑术这个人不会下狠手的。”元震八转身,“当然,如果他发现你要置他于死地,他肯定会提前反击,打得你爬不起来。”

盛钰堂摇头:“你真了解他。”

“这些年,最显眼的逐货师也就是刑术了,即便他从来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逐货师才干得出来的。”元震八再次看向前方,“没关系,只要我们有凡孟,我们先找到甲厝殿的可能性就很大。”

两人说话的同时,并未意识到右侧半山腰上的一块岩石后面,蹲着郭洪奎、郭十箓和白仲政三人。

三人一直尾随着盛钰堂,在寨子中也好几次故意从盛钰堂等人身边擦身而过,为的就是接近一下对方,近距离看一下,感受一下,以此来判断如何对付,以及如何追踪。

当然,从未真正现身过的他们,根本没有被盛钰堂一行人察觉。

“十箓,仲政,记住要领,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现身!”郭洪奎低声道,说完戴上了自己那张尸面面具,两侧的郭十箓和白仲政也微微点头,将尸面戴上,从两侧离开,消失在灌木之中。

就在此时,郭洪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即抬眼看向半山腰的一颗松树,先前他眼角的余光扫到那里站着一个人,但抬眼看去的时候,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年龄大了眼花了?郭洪奎这么想着,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再说正朝着山下走的胡狼,在他快走出山涧的那一刻,迎面就看到了走来的盛子邰和段氏兄弟,他下意识停了下,接着笑了笑,目不斜视地朝着右侧走着,试图从他们身边径直下山。

在胡狼与盛子邰快要接近的那一刻,盛子邰正要开口说话,胡狼却抢先道:“都进山了,就差你们了,我不参与你们的狩猎游戏,所以,麻烦三位放过我!”

盛子邰只是问:“凡孟到了吗?”

胡狼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就在山口上,小公子晚安,一路平安。”

胡狼说着就要走,段卫国抬手拦住他,盛子邰转身看着胡狼道:“胡狼,没有人可以写封辞职信就能离开合玉门的,你也不例外,我不知道盛钰堂给你承诺了什么,但他还不是门主,他的承诺没有任何用。”

“小公子,我怕死,我胆子小,看在我这些年为合玉门送货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我以前是合玉门的门徒,我嘴巴很严的。”胡狼笑道,语气中全都是哀求,“求求您了,我还有老婆和儿子。”

盛子邰冷冷道:“好啊,按照规矩,你得留下一根手指,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手指,只需要你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胡狼咧嘴笑了,后退几步,突然间拔出自己的猎刀,他这个举动,立即让段氏兄弟闪身到盛子邰的跟前,凝视着他。

盛子邰皱眉看着胡狼掏出一根手巾放在岩石之上,紧接着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去,用猎刀直接割下了自己的小拇指,包好之后慢慢上前,递到段氏兄弟之间的盛子邰跟前。

胡狼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一字字道:“小公子,我说过,我的嘴很严的。”

盛子邰平静地说:“你下山吧,手指你自己留着,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

胡狼点头:“谢谢小公子。”

胡狼包好自己的指头,转身咬牙慢慢下山,额头前的汗水大颗大颗落下。

段卫国看着胡狼的背影,不由得道:“佩服。”

盛子邰微微点头:“每次我看到大哥的手下全是这种人的时候,我就觉得害怕,这些人宁愿死都得跟着他,到底是为什么!”

“承诺。”段卫家低声道,“盛哥,走吧。”

盛子邰朝着前面走着,走了许久,他又回头来,站在那,看着下山的路,虽然已经看不到胡狼,可他总觉得胡狼虽然走了,却给自己心里面留下了什么东西。

峡谷中,盛钰堂终于等来了从山坡上滑下来的凡孟与贺晨雪,灰头土脸的两人站在盛钰堂跟前的时候,元震八冷冷道:“你们来晚了!”

凡孟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抄近路,风太大,耽误了点时间。”

满头大汗的贺月佳解开自己的外套,因为此刻太闷热了,也说明,暴风雨临近。

盛钰堂扬头道:“凡孟,带路吧!”

凡孟点头,牵着贺月佳的手在前方走着,贺月佳却不时回头看向后面的盛钰堂和元震八,没过多久,沐天健也追了上来,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着盛钰堂的身后,调整着自己呼吸的同时,手也慢慢拿离开了腹部。

“没事吧?”盛钰堂低声问。

沐天健应道:“没事,多谢大公子关心。”

盛钰堂“嗯”了一声:“你可以走慢点,既可以休息,还可以帮我们断后。”

“明白。”沐天健放慢脚步,蹲下来休息着,仔细看着左右两侧的山崖。

后方的刑术等人也走到了峡谷口,刚迈进峡谷的范围之内,一阵狂风就刮了过来,刮得五人站都站不稳,互相扶着,低头把着旁边的山崖,等那阵狂风刮过,刑术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在他们五人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

就在那一刻,反应最快的萨木川挥拳就上,刑术拽着贺晨雪立即闪避开来,阎刚也挡着谭通后退两步,在萨木川与那黑衣人斗在一起的时候,谭通则用手指敲了敲阎刚的肩头,随后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那意思是:爷不用你保护!

谭通刚站好,萨木川就被那黑衣人双拳击飞,直接落在自己的右侧。

谭通扭头看着爬起来的萨木川,立即后退一步,自觉站在阎刚的背后,只探个脑袋在那看着。

不到十秒,萨木川又被黑衣人双拳击飞过来,再次落到阎刚和谭通右侧。

萨木川揉着自己的胸口,吃力地爬起来,谭通用脚碰了下他:“喂,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

萨木川淡淡道:“你上吧。”

谭通一愣,立即看着阎刚道:“我有点饿,我去泡碗方便面……”

阎刚皱眉,径直也冲了上去,用的是擒拿术,没想到对方飞快化解阎刚的擒拿术,反倒扣住了阎刚的手腕和咽喉,同时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刑术上前一步道:“麻烦您先放了我的朋友!”

“好!”黑衣人送开阎刚,松开的同时,手掌抵着他的腰部,一用力,用绵柔的劲道将其推回到谭通的身边,而谭通则在那里装模作样做准备运动。

谭通看着揉着手腕的阎刚,一脸不屑:“我就知道你不行,刚准备救你的。”

“朋友,他说他不服!”阎刚看着黑衣人,指着谭通道,再扭头来,发现谭通不见了,左右一找,发现谭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萨木川的身边,装模作样帮他揉着胸口,一脸的惋惜。

黑衣人看着谭通,谭通四下看着:“谁不服?谁呀?站出来呀!找死啊!竟然不服!”

阎刚蹲下来,一把拽过谭通:“你来搞笑的吧?”

谭通嬉皮笑脸道:“冷静!冷静!”

刑术上前道:“这位朋友,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不肯真面目示人也就算了,还用腹语,就我所指,在全中国现在会灵活使用腹语的很少,表演大师最出名的也不过十人,但是这十个人没有一个人用朋友这种身手,所以我不想妄自猜测朋友是谁。”

黑衣人的确用的腹语,但所谓的腹语并不是用肚子来说话,利用的是口腔、舌头、声带造成的共振,而且不一定要用在木偶表演之上,在从前没有便携式变声器的时期,很多善用腹语的人,也用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嗓音,让对方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份。

所以,刑术在心里认定,这个人肯定是自己认识的某人。

黑衣人也不废话,只是指着前方道:“你们沿着这个峡谷一直走,向前大概行进近一公里的时候,右侧山崖下部有一处像廊檐一样的天然石廊,你们走进石廊后,不管前面有没有路,也得一直走,穿过下面的洞穴,再出来,会有一片树林,树林中的青苔很多,要多加小心,过了青苔森林再朝着北面前进,会看到一条小河,你们沿着河而上,就能看到一个洞穴。”

“什么意思?”刑术立即问。

黑衣人扭头看着他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比前面的人更快到达。”

刑术虽然很想问他是谁,但知道问了也没用,对方既然掩饰身份,那就是有目的的。

黑衣人紧接着转身离开,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随后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面,掏出腰间的葫芦喝着什么,然后扭头看着他们,意思是:怎么还不走?

刑术扫了一眼其他人,牵着贺晨雪朝着前面疾步走去,同时抬眼看着天,知道这个时间了还这么闷热,且雨一直没有下下来,说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肯定不一般。

刑术离开很久之后,黑衣人等到了最后到达的盛子邰三人,盛子邰三人看到黑衣人的时候,段氏兄弟下意识一前一后护住了盛子邰。

黑衣人起身道:“你们朝着前面走,行进一公里半之后,爬上山崖,再翻下去,从山坡那里滑下,小心山坡上的那些个尖锐的碎石,然后下行,顺着左侧山体下方流淌的那条小溪顺流而上,再前行两百米,会看到两条小溪交汇口,你们沿着左侧前进,会发现一颗榕树,在湘西,榕树很罕见,你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榕树下面有个树洞,你们钻进去,接下来的路自己走。”

说完,黑衣人轻松跳起到旁边的岩石之上,再跳上旁边的一棵树,消失在树荫之中。

盛子邰一头雾水,看向段卫家:“这是?”

段卫家摇头:“不知道,但肯定实力在我们兄弟之上。”

段卫国点头:“看他灵活的身法,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盛子邰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即问:“轻功?”

“没那么神奇,也算是吧。”段卫家看着那颗树道,“真正的轻功说到底就是负重跳结合了类似现在跑酷之类的方式,现在的华夏大地之上,会轻功的极少,并不是快失传了,而是没有人能吃得了那么苦。”

盛子邰摇头表示不明白,段卫国接着解释道:“早年练习轻功,会在五岁左右的时候,开始进行负重训练,逐年增加重量,通常在成年之后才会取下来,但也有疯子会在三十岁左右才会取,但是那样的话,如果不勤加练习,也会荒废,所以大多数人都一直保持着负重状态,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取下来,达到一种身轻如燕的效果。”

“是。”段卫国又看向前方,“再不借助器材的前提下,没有人可以战胜重力。”

盛子邰微微点头,跟着段卫家朝着全面走,目光依然看着那棵树:“那这个人……”

“罕见的高人,看样子他不打算害我们,是在告诉我们入口。”段卫家微微皱眉,“至少现在是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现在追上刑术他们,他们也不会与咱们合作。”

盛子邰深吸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盛子邰走几步就会回头看一眼,越往峡谷深处走,他的内心就越不安。

第三十一章:苗坟

快走出峡谷的时候,刑术带着一个疑问,沿途时不时用手电照射着地面,看着脚印的他,从脚印上判断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徐氏兄弟去哪儿了?

从地上的那些脚印可以判断出,盛子邰他们在前方,但充其量也就是5个人,换言之,凡孟与贺月佳已经与盛钰堂会合,如果加上徐氏兄弟,应该是9个人,但脚印只有5个人的,这么说,徐氏兄弟根本没有与盛钰堂会合?

难道说,盛钰堂将徐氏兄弟当做是暗棋?就像是自己布置下了郭家人一样,只是自己布置的这步暗棋之后自己知道,而盛钰堂布置的这4枚暗棋,自己很清楚,盛子邰也很清楚,等于是盛钰堂告诉他们,自己安排了4个人在暗处盯着他们,让他们沿途寝食难安。

但是此时,已经走出峡谷,正跟着凡孟朝着洞穴入口前进的盛钰堂却停下脚步,看着周围那一颗颗的参天大树,四下看着。

前方的凡孟停下来问:“怎么了?”

“徐氏兄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肯定有鬼。”盛钰堂皱眉,“我现在担心这步棋走错了。”

元震八上前宽心道:“不走这步棋也不行,他们不为大公子所用,就会沦为盛子邰的棋子,到时候更麻烦,就算现在徐氏兄弟要威胁到我们所有人,那样最好,队伍之间所受到的威胁就平均了。”

盛钰堂皱眉:“希望如此吧,凡孟,继续带路。”

凡孟点头,看了一眼贺月佳,紧接着继续前进,盛钰堂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却说不出来。

盛钰堂也好,刑术、盛子邰等人也好,三支队伍都不知道两个令人惊讶的事实——其一、徐氏兄弟早就赶在三支队伍之前穿过了那个溶洞,到达了溶洞出口之外的那处盆地;其二,盛钰堂、刑术、盛子邰三支队伍所走的方向不同,路线也不同,只有最终目的地相同,也就是那处盆地,但他们选择的路线却改变了他们到达那处盆地的先后时间。

再说德夯苗寨内,已经知道刑术等人离开苗寨的傅茗伟心生不安,但他清楚刑术的话并不是为了阻止他进山,所以他并没有冒然带着人追进山中,毕竟就算追进去,他们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前进,只得在苗寨内呼叫了支援,上方协调之后,决定派吉首市的部分警力前来支援,但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紧急调动也需要时间,到达此处更需要时间,所以只得派遣了就近派出所的警力帮忙,连执勤的交警和协警都用上了。

德夯苗寨进山的出口其实有好几个,刑术他们前往的后山只是其中之一,傅茗伟因此在每个进山口都安排了人,不允许人再进山,如果有人出山,立即盘问,如果遇到可疑的,可以当即扣留。

所以,当断了小手指下山的胡狼刚进寨子,就被守在那的民警直接带走。

在苗寨内的诊所中,胡狼坚持不要连夜赶往医院断指重接,无论董国衔怎么劝说,他都只是笑着摇头,虽然他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董国衔从诊所出来,朝着傅茗伟摇头道:“他不肯接手指,不肯走,也不肯说其他的,只是说手指是自己切断的,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是个赌徒,切掉小手指是为了提醒自己再也不赌了。”

傅茗伟笑了下:“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聪明,昨天在盘山公路上发现的那三辆被撞的汽车鉴定报告出来了,证实第一辆商务车的确是被那辆捷达所撞,撞击部位呀,相关痕迹都吻合,但是第二辆跑车,就是那辆gt86就不知道是谁撞的了,反正与头两辆车无关。”

傅茗伟说着看了一眼诊所内,又道:“从车内的血迹鉴定判断,商务车内有三个人,是死是活不知道,没有尸体,捷达车中没有血迹,所以没有人,第三辆gt86里面,血迹很多,但没有人,不过运气很好的是,后来高速上的摄像头拍摄到了另外一辆红色的gt86,车速极快,超速了,虽然没有撞击痕迹,但与那辆黑色的gt86车型一模一样,我们顺藤摸瓜,沿途顺着监控录像找,终于发现那辆红色的gt86进了吉首市的一家医院。”

董国衔点头:“查到什么了?”

“一男一女,男的重伤,虽然女的没交代,但我们推测男的应该就是黑色gt86的驾驶员,人已经控制起来了,男的还没过危险期,确实很悬呐,如果不是那女的技术好,车速快,这男的恐怕已经死在路上了。”傅茗伟说完蹲下来,“现在只知道那辆捷达车撞了第一辆商务车,商务车上的三个人恐怕已经死了,因为周围医院都没有发现车祸重伤者,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去,想活命全凭运气。”

“肯定是谋杀!”吴志海此时走了过来,“但就算抓到人了,撑死也是个肇事逃逸,找不到动机,找不到目击证人的前提下,要定成谋杀很难,以前我还是警察的时候,我看过好多这样的案例,找人开车撞死另外一个人,当时就下来认罪伏法,加上赔钱,撑死判3年,就算是酒驾,也就是吊销驾驶执照,判个十来年时间,不至于吃枪子,这类的案子最难,除非是开车的那家伙认罪,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傅茗伟看着吴志海:“我知道,所以,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开gt86的那对男女,只要他们开口,什么事都好办了。”说着,傅茗伟把车钥匙扔给董国衔,“国衔,你去一趟吉首市,你想办法说服那女的,毕竟说不清楚那男的是如何受伤的,她很难脱身。”

“明白!”董国衔拿着钥匙立即离开。

吴志海看着董国衔远去的身影,问:“老傅,这次的案子比以往的还麻烦,比潘峰案复杂上千倍。”

“实际上不复杂,只要刑术能开口,所有的事情一目了然。”傅茗伟苦笑道,“但是他不可能开口说的,他这个人,我现在真的是太了解了。”

吴志海笑了:“你是警察,你的身份不合适,我不一样了,我想想办法吧,有时候,做私家侦探有一定好处的,当然,我也不会忘记我曾经是警察。”

傅茗伟点头:“谢谢。”

溶洞之后的那处盆地中,已经到达的许氏兄弟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因为在他们眼前的全是一座座坟包,每一座坟包旁边都种着一颗树,树有大有小,有高有矮,而树的大小和高矮似乎与坟的新旧有关系,应该是堆起一座新坟的时候,就会移植过来一颗树。

“为什么要植树?还是樟树?”徐生蹲下来,看着那颗并不粗大的樟树。

徐财四下看着,他不懂,徐道更是不明白,但他觉得这个地方半夜都云雾缭绕,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徐有上前道:“这是移植过来的,看样子,这里是新苗民的坟地。”

徐财看着徐有:“什么叫新苗民的坟地?我们在湘西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新苗民呢,指的就是后期来到湘西居住在苗地的一些外来人,他们的风俗习惯和当地的苗民不一样,这些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谁也不肯说,虽然平日内与苗民差不多,尽力融入苗族的生活,但私下还是会聚会,每隔三个月,就会从周围的十里八乡九寨赶到某个地方集会。”徐有指着那樟树道,“之所以用樟树呢,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杀虫,要知道,苗族在传说中,会养很多稀奇古怪的虫子,外来人嘛,始终怕这些。”

徐生、徐财和徐道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徐有,问:“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徐有笑了:“我们虽然是湖南人,但都是汉族,不是苗族,虽然对湘西一带较为熟悉,但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从小到大,你们三个唯一的梦想就是赚钱,我不一样,我的梦想是学习更多的知识,我从读大学那天开始,就发现,天底下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徐有的这个解释有些牵强,让其他三人更加怀疑他,但已经到了此时此地,也无法再说什么了,毕竟徐生自己在长沙时就说过,他不希望兄弟四人之中再有矛盾冲突。

徐财绕开坟包朝着树林中心走去,边走边说:“那个黑衣人让我们抄近路走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手上怎么会有咱们的证据?”徐生脑子中一团乱麻,“我总觉得我们应该跑路,不应该卷进这件事来的,现在除了盛子邰之外,还有人掌握着咱们的证据!”

刚说到这,前面开路的徐道突然举起拳头,他蹲下来的时候,其他三人也跟着蹲了下来。

徐财慢慢挪上前问:“怎么回事?”

“有人!”徐道简单地说着,然后慢慢抬手指着树林深处浓雾之中,“在那里,有个拿着锄头的人,从右到左慢慢走过去了,然后消失在雾中。”

徐生凝视前方:“没看错?”

“绝对没有。”徐道指着自己的眼睛,“大哥,我的眼神一向很好的。”

蹲在最后的徐有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三人,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言表的怪异微笑,这个微笑在徐生转身来看他的时候,瞬间消失,重新换上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老四,你去前面摸摸路。”徐财指着右边,“老三留下来,我和大哥去左边。”

紧接着,徐道立即从右边绕行过去,徐生和徐财从左边绕行,唯独留下徐有在那。

徐有靠着树,目视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前方黑暗中左右两侧的其他三人则慢慢转身,看着徐有的方向,特别是徐道,已经戴上了虎指,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蹲在徐财背后的徐生用手在徐财背后写着字:老三真的有问题?

徐财点点头,徐生又写道:黑衣人?

徐财摇头两次,表示:我不知道。

徐生又写道:等等看。

徐财点点头。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一个黑影慢慢落在徐道的身后,徐道并未察觉,等着那黑影的双脚慢慢上前,踩到地上的一根枯枝时,徐道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十来秒之后,位于雾团之中的黑衣人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徐有的方向抛去,不偏不斜恰恰扔到徐有的脸上。

石子砸到徐有的脸上时,徐有露出先前一样的奇怪笑容,他慢慢朝着左侧挪动着步子,径直来到徐财和徐生的身边,然后蹲下来,就那么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

徐生和徐财被他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一层,徐生问:“老三,你怎么了?”

徐有神秘兮兮地四下看了看,然后道:“我撞鬼了。”

“什么?”徐财一愣,徐生也是一惊,下意识四下看了看,他们虽然以前进出坟地都是家常便饭,也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此时的环境加上徐有的表情,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着实让两人觉得有些胆寒。

徐有忽然表情一变,抱着胳膊道:“大哥,二哥,我真的撞鬼了,我怀疑鬼上身了。”

“你有病啊!”徐财瞪圆双眼厉声道,声音稍微有点大,徐生下意识抓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小声点,但没有想到他说完之后,徐有突然间像狗一样爬向他眼前,将整张脸凑到他跟前。

徐财吓了一大跳,徐生也被吓到,徐有则哭丧着脸说:“对呀,我有病!我真的有病,我被吓病了,你们看我的身后,是不是有东西?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老三,别这样。”徐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下意识拿起对讲机道,“老四,老四,你在哪儿?快过来,你三哥有点不对劲。”

呼叫了半天,徐道并没有回应,徐财和徐生知道徐道出事了,但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他出事是不是与徐有有关系,还是与徐有所说的事情有关系。

两人彻底懵了,可此时徐有却捂着嘴“嘻嘻嘻”地笑了,笑着笑着,将手拿开嘴巴,拿开的瞬间脸色一变,阴沉下去:“我刚才说这里是新苗民的坟地,你们还不信,这里很邪门的,不信你们问问你们身后的那个……”

徐生和徐财听他这么一说,浑身都僵住了,谁也没敢往身后看去。

徐有则抬眼看着他们身后:“你说什么?他们两个是坏人?不可能,他们是我的哥哥,不可能是坏人,不会的,你肯定认错人了,什么?没有?几年前他们盗了你先人的墓?在哪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徐有这番话,更让徐生和徐财紧张了,徐财抓住徐生的手臂,自己则立即转身,转身那一刹那,徐有则起身来,朝着他所看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说:“别走啊,说明白呀!别走呀!”

徐有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声音全部变了,这让徐生和徐财真的是快吓尿了,两人不敢去追,更不敢挪动步子,徐生下意识打开了手电,恨不得把身上可以照明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徐财一直紧紧捏着大哥的手臂,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怎么镇定?徐有突然间疯了,而且还疯得那么诡异,随后他突然间听到徐生说:“快跑!”

徐财一听,拔腿就跑,而一侧的徐生却愣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说话,他想拽住徐财,却抓不住,下意识一扑却滑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徐财消失在黑暗的浓雾之中,他只得拔腿追上去,拼命地追着,但哪里还有徐财的踪迹?

徐生彻底崩溃了,他这个放出豪言,只要进了山就是他的天下的人,此时只得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速度飞快,途中还摔倒了几次,摔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但爬起来之后他继续狂奔,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跑出的徐生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刺进背包之中,但他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只顾得拔腿狂奔。

徐生消失在浓雾之中后,那个黑影慢慢从樟树上跳下来,而徐有也从浓雾之中走出来,看着徐生消失的方向,问:“我二哥呢?”

黑影指了指头顶,徐有抬头,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徐财身体挂在粗大的树枝之上,他又露出了那个诡异的笑容,笑的同时还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再说刑术一队人马,已经穿过了那个所谓的溶洞,但这个溶洞很奇怪,属于半开放式的,也就是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又在地下,时而抬头可以看到上面没有洞顶,可以直接看到遍布乌云的天空,时而又变成了还滴着水,遍布钟乳柱的洞顶。

“什么鬼地方?”走在中间的谭通紧挨着阎刚。

阎刚用手肘将他顶开:“你是不是男人?人家贺小姐都不怕,你怕得都发抖了!”

虽然阎刚这样糟践他,但谭通依然是紧挨着他,而此时只有刑术知道,贺晨雪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但这种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洞穴中实在太寒冷、太古怪了,一般来说,在冬季,洞穴中都应该温暖才对,但这个半开放式的洞穴中,气温比外面还要低至少五六度,有些地方手电照过去,竟然可以看到冰凌。

走在最后的萨木川忽然道:“停下,有件事我得交代给大家。”

众人停下,都扭头看着他,刑术问:“什么事?”

萨木川抬手指着前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往前走,走出溶洞,到的位置就是湘西的苗人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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