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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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圈资本巨鳄 作者:雾满拦江

第一章:南江系

1 )骆子宾

早晨,骆子宾刚刚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就看到窗外有几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悄无声息的驶来。

他走到窗前仔细的看了看,从轿车里出来四个男人,一个女人。突然之间,也说不清为什么,骆子宾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有大事正在发生之中,他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了来自遥远地带的资本市场即将发生的震撼。

一大早就来到集团总部的这几个人,是正通证券交易有限公司的总裁曲凤城、华正证券交易有限公司总裁叶永平、新上任的天川信托有限公司总经理祝高龙、南通基金有限公司总裁符连双,那个气质优雅的女人则是成南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苏妍冰。这五个人,正是南江集团旗下五大攘助,都具有在资本市场呼风唤雨的实力与才干。

曲凤城今年三十二岁,安徽怀远人氏,生得一张娃娃脸,还带有几分书卷气。

他年初时刚刚从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归国,曾经是美国华尔街一家知名的股市交易公司的分析师,熟谙国际市场上的各种运作。骆子宾曾经偷偷的在心里把曲凤城比喻为股民的噩梦,此人虽然外表和蔼可亲,实则深藏不露,旗下豢养着十几个庄家,在股市中翻云覆雨兴风做浪,斩得无数散户血本无归。

曲凤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略性经营人才,他作风低调,理性极强,极具商业眼光,凡属他敲定过的战略意图,在公司的长期经营中总是能够显示出其前瞻性。但外表上看,曲凤城给人一种极为稚嫩印象。

叶永平却比曲凤城更要年轻,他今年刚刚二十八岁,在香港就读中学,随后远赴欧洲知名的经济学府圣德克拉斯拿到了经济学的博士学位,毕业后回到香港做恒指,一时间呼风唤雨,成为港界有名的金融钜子。两年前,叶永平与大陆南江集团的董事长陈昭河相遇,年少气壮的叶永平竟然有得遇知恩之感,立即追随陈总来到大陆,先是协助曲凤城打造正通证券交易有限公司,然后放手组建华正证券交易有限公司,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将原注册资本不过1 千万的华正扩张到7.8 个亿的惊人数字,目前已隐隐有取正通而代之的架势。

年少的叶永平酷爱读颂《金钢经》,而比他年长十二岁的祝高龙却是武术高手,是中国南武术名家祝成金的唯一传人。

祝高龙外形粗鲁,长得就象劣质电视剧中的山匪,但心思却是极为慎密,是一条大家都感到头疼的老狐狸。他的生活荒淫无度,手机中贮满了名模小姐的电话号码,身边的女人一天几换,连他自己都搞不清对方的姓名。但是祝老总有钱,犯不着跟小姐们的名字较真,随他怎么称呼对方也不敢怪罪。此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国内期市开盘以来,祝高龙就是首批入市的操纵者之一,期市历经坎坷,违规交易层出不穷,每项交易品都被打爆,甚至迫使交易所在交易结束后不得不发出通告,取消当日所有交易成果,沦为期市一大闹剧。证监会高层严令诘查,与祝高龙同批的那些风云人物或是销声匿迹,或是锒铛入狱,祝高龙狡兔三窟,仅以身存。如今祝高龙主掌南江系旗下的天川信托有限公司,接连推出包括华南国道等几项信托产品,以其丰富的运作经验,老道的操纵技巧,再度引起业界的高度关注。

南通基金有限公司总裁符连双有一张阴郁的脸,一看到这张脸就会引发人生理上的极度不适,但人不可貌相,他是曲凤城美国的同学,也曾与曲凤城联手在华尔街力推中国板块,引发一股中国投资潮。经曲凤城数次游说,符连双终于答应加盟南江集团,由于他熟谙国际资本市场运作模式,与国际投资商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南江集团董事长陈昭河一见符连双,如获至宝,立即委以重任,终使符连双死心塌地,甘愿听凭驱使。成为陈昭河掌中的杀手秘锏,非涉及上亿元以上的重大项目抉择,决不轻易烦劳。

也正是看到符连双的到来,骆子宾才判断出南江系在经过几年的精心打造之后,一定是有惊人的大动作。

骆子宾曾经听到过流言,说气韵优雅、端庄秀丽的苏妍冰是陈董的情妇,但以骆子宾对董事长陈昭河人品的观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甚至可以说绝对不会存在。但苏妍冰至今单身却是无争的事实,南江旗下,陈昭河几大臂助之中,苏妍冰是骆子宾唯一没有具体接触过的,所以在他来说这个美丽到了极点的女富婆还是一个谜,他甚至无法判断出这个女人在陈董旗下的真实作用是什么。

五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直接进了会议室,骆子宾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和他们打个招呼,这时候陈董事长的秘书杨清影走过来:“老骆,你还在这里麻蹭什么,陈董叫你过去开会!”

骆子宾急忙站起来,拿起一个笔记本,跟在杨清影身后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捡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来。他刚刚坐下,叶永平就笑眯眯的同他打了个招呼:“老骆,听说你这些日子精心研究汇市,有什么心得没有?跟我们大家聊聊。”

骆子宾羞红了脸,急忙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位老总都是权威人选,哪轮到我说话。”

会议室的房间很大,一张红色的圆桌却占去了大多半的面积,桌上及房间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人坐在里边会感觉很突兀。或许是和骆子宾有着同样的感觉,坐在一边的祝高龙却在同美女苏妍冰打招呼:“阿冰啊,昨天晚上我去你家,敲了半小时的门你也不给我开,害我站在门外吹冷风,太狠心了吧。”

苏妍冰笑吟吟的道:“我不知道是你老祝来了,要是知道的话,早就把那条黑贝放出来了,还轮得到你现在在我面前油嘴滑舌?”

这些权高位重的老总们坐在一起时,居然也象普通的员工一样耍贫胡闹,这是骆子宾第一次见到,觉得很是新鲜。他装做埋头研究文件的样子,悄悄观察身边这几个人,注意到祝高龙的插浑打科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排练得已经非常娴熟的表演,语调中缺乏诚意,而苏妍冰的欢声笑语之后却似乎掩饰着一种极度的忧伤与倦怠。

骆子宾不确切对祝高龙与苏妍冰的感觉会不会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在一边,曲凤城却一声不响,满脸慎重,坐在他身边的符连双始终是满脸的阴沉,好象极不情愿参加这次会议一样。

忽然之间门被人推开,南江集团董事长陈昭河出现在大家面前。

陈昭河进来之后,停了一下,用目光同大家打了个招呼,苏妍冰那双平静的眸子似乎突然亮了一下,这线激震与瑟颤旋即沉落下去,化为一片寂寞。这双无奈的眼神,令骆子宾不由自主的突然想到了他的情人秦迪的那双眼睛。

生命中,有些记忆竟是如此的相似。

2 )

这是骆子宾第一次参加南江集团最核心高层的会议,与会者除了陈昭河董事长之外,再就是南江旗下五大攘助,甚至连董秘杨影清都没有资格与闻。陈昭河对于骆子宾这种破天荒的厚遇与重视令他诚惶诚恐。

骆子宾原本是成江晚报的一个小编辑,主要负责投资版块的组稿和技术性分析,他把掌控投资版块视为自己人生的一大契机,已经近四旬的人了,如果再不图强奋起的话,他的一生或许就会从此划上句号。

两年的精心研究,骆子宾已经对股市风云了如指掌,他秘而不宣的一条股市玉律不只只是仅限于技术面的图表数据,他尽可能的搜集资料,模仿着投资商的思维从战略层次上考虑问题,但有所言,无有不中,被誉为庄家杀手。一度曾雄心勃发企图入庄,从私募基金做起,叱咤风云指点江山,却因为一次非常意外的机会,使他得以一窥资本市场那隐藏在K 线图之下的庞大冰山,从此才认清资本市场的本质,转变了想法。

有一次,他去深圳联系一组关于汽车板块的技术分析稿件,到了深圳后接连与几家证券公司的研究中心及研究员进行了联系,收获颇丰,感觉不错,便买了机票打道回府。在飞机上,邻座的一位乘客很是健谈,与骆子宾聊起了股市行情,骆子宾很是随意的应付了几句,对方立即惊为天人,立即掏出名片要求聘骆子宾做他的财务顾问,骆子宾被缠不过,只好满足对方的要求对当前的股市场动态作了详细的阐述。他告诉对方,庄家选择投资品种,最重要的基础前提和根据是资金情况,一般来说,现有资金的30% 是用来护盘拉抬和其它突发用途的。70% 为股票占用资金,选择好投资品种之后,庄家会投资一部分资金成为该公司的股东,这样才有机会和公司进行交流,普通散户大多懵懂,其实在盘口发现庄家进场是非常容易的,用OBV 指标结合成交量的就能够识别庄家的运作情况。骆子宾颇有几分自得的告诉对方,他最擅长于做跟风盘,无论庄家怎样隐蔽和怎样打压洗盘,他坐定多头岿然不动,最多的时候曾经一次性赚到过两百万。

庄家进场之后必然有一个拉抬和洗盘的过程,拉的本质是诱,成交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诱使他人向上买,在拉抬到一定程度之后,庄家就开始了他的洗盘过程,分析洗盘过程的主要特征是,尽管不断有大单成交,总成交和股价均呈平衡式运作。庄家出货是最有讲究的,即使庄家在50% 的赢利时出货,通过融资利润也有可能实现100%的利润,因此,一旦股票涨幅超过50% 后,散户就要警惕了,50% 涨幅这条线,散户需要高度关注…当然,庄家出货的过程中,量的控制是最关键的,要知道大资金进出过程中,所有的指标都可能失灵,只有成交量是骗不过人的。如果单日换手超过10% ,至少是减仓行为。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在出货过程中庄家对技术指标的调整必不可少,特别是在一些关键点位,庄家护盘特别积极,这是一个不自觉的刻意行为,因此你要注意那条线,那条线可能是关口,压力支撑区、心理关口、整数关,也可能是成本区,第一出货区、第二出货区…骆子宾反复讲到那根线,那根跳跃在屏幕上的曲线,那根富于活力、充满了神秘的曲线。他对这根线是多么的熟悉啊,甚至比他老婆身上的曲线还要熟,还要亲切。

骆子宾一口气足足了半个多小时,讲得眉飞色舞口沫四溅,煞是过瘾。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坐在他另一边的一位乘客入神的听着,却始终未发一言。这个人身着一件价值昂贵的丹之诺斯夹克衫,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张扬,但是他那漠然的神态中带有几个屈尊附就,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聊得时间久了,骆子宾很是随意的问那位始终不说话的乘客:“请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对方矜持的笑道:“同行,同行。”然后就不再多说了。这时候坐在那人身后的一位年轻乘客突然笑道:“一点不错,你们真的是同行,一个是划线的,一个是看线的。”

这句话令骆子宾大为震撼,知道自己遇到的一定是隐藏于资本市场幕后的真正操纵者,他绞尽心智所研究、所分析的,就是这些人的秘密操盘行为。机会难得,邂逅不易,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对方,但是,对方却只是用冰冷的微笑拒绝了他,从下了飞机之后,他再也没能见到过那个人。

一直到一年以后,成江晚报被东文控股所收购,报社版面经过重新整合,投资版块被取消,骆子宾黯然辞职,受邀于一家会计事务所担任财务顾问。当时这家事务所正在争夺正通证券的一笔业务,因为骆子宾年龄较大,行事稳健,公司便授权他与正通进行全面接触。

正通证券与骆子宾进行谈判的,是办公室主任申纪鹏。申纪鹏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北京人,说话时带着一口浓重的京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骆子宾。说不清为什么,申纪鹏对骆子宾的第一印象很是不好,几次暗示骆子宾放弃。在年轻气盛的申纪鹏面前所感受到的辱污令骆子宾羞愧无地,骆子宾已经完全的丧失了信心,他打算再与申纪鹏做最后一次的礼貌性努力之后就中止这种徒劳的工作。

象前几次一样,当骆子宾到了正通证券之后,申纪鹏声称正在忙,让他一个人坐在一间小会议室里等候,无所事事之中,他忽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正脚步飞快的奔跑着,把厚厚一叠文件分发到每一个办公室隔间里。年轻人那张充满活力的脸和高高的个子让骆子宾在第一时间立刻想起来了,这个年轻的小职员就是他一年前曾经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人,当时这个年轻人正陪同另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惊讶之余,骆子宾没有多想,立即站起来走出小会议室,拦住那个年轻小职员,开了句玩笑:“嗨,你的线划得怎么样了?”

年轻小职员有些吃惊的站住了,望着骆子宾回忆着,骆子宾适时提醒他:“你忘了一年前了吗,从深圳至成江,我们坐的是同一次航班,我就是那个专门看你划的线的那个人。”

年轻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骆子宾,忽然失笑起来:“是你,是你,那次你的分析很不错嘛,你从来没有做过庄,却把这其中的奥秘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如亲睹,我们都很佩服。”他随手将手里的资料交给一个路过的女职员,对骆子宾说道:“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要不要来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不了,”骆子宾一把年纪的人了,礼节性的问候与诚意的邀请他还是能够区分得出来的,再者,他也不希望与正通证券的低级职员接触,以免引起申纪鹏更多的不快。于是他谢绝了年轻人的邀请,又回到了小会议室里等候。

这一次他只等候了几分钟的时间,申纪鹏就走了进来,坐在他面前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认识我们叶总?”

“叶总?叶总是谁?”骆子宾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叶总是何方神圣,只好硬着头皮敷衍一句:“也不过是几面的交情。”

“我想也是,”申纪鹏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然后他皱起眉头,滔滔不绝的挑剔起骆子宾的方案来。骆子宾越听越兴奋,挑货人就是买货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申纪鹏显然已经在认真考虑他们的方案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3 )

这的确是一个好兆头,一周之后,双方就签定了合同,骆子宾成功的替自己的公司夺得了一笔大生意,但这笔生意是如何成交的,骆子宾却比任何人都糊涂。

直到他坐到那个年轻的低级职员的对面之前后,骆子宾才如梦方醒,这个看起来面相稚嫩、活力弥漫的小职员,象个端茶倒水的小弟一样满公司奔来跑去的年轻人,赫赫然正是当时正通证券的副总经理叶永平。不摆架子的总经理骆子宾见得多了,但谦和到如此地步,却是骆子宾首次见到,令他倍感惊奇。

随后,骆子宾又见到了正通证券的总裁曲凤城,原来也是熟人,曲凤城就是那个一年前在飞机上身着夹克衫一言不发的乘客。业务进行中,骆子宾又见到了祝高龙和符连双,这些人惊人的实力与他们的低调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是让骆子宾震惊于资本市场池水之深。接着在一天早晨,申纪鹏亲自开车把骆子宾送到南江集团总部,一座模样极不起眼的五层小楼,在那里,陈昭河与他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谈话,简单介绍了一下正在打造之中的华正证券及成立这家公司的战略意图。在陈昭河阐述过程中,骆子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真的想站起来对陈昭河说一句:

“陈董,我想跟着你干,我甚至不用你付我薪资,只要让我跟随在你的身边,感受到你的智慧与人格魅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与曲凤城、叶永平等人相比,陈昭河的话朴实无华,憨纯鲜明,自始至终他没有提到过股市啦资本啦这些词,他所讲的很简单,如何制定一家公司的战略方针。但是见到陈昭河,骆子宾知道自己终于接近了资本市场幕后那只巨大的手掌,这只巨掌具有着呼云唤雨的神秘力量,左右着汇市期市股市的风云变幻,最让骆子宾感受到震动的是陈昭河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含而不露的人格力量,这股力量,源自于领袖者内在的那种无可竭止的掠夺欲望。是平民阶层的骆子宾生平从未感受到过的,在这种力量的感召之下,骆子宾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种不甘愿于平庸生活的呐喊和呼唤。

对资本市场的敏锐天份及刻苦勤奋,使骆子宾窥到了一个虽然浅显却为绝大多数人所忽略的事实。那就是资本面的炒作是非理性的,任何实物资本都无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很高的收益,一定要将股权定价以不同的方式脱离合理区域,炒作才会变得有利可图,才能够将风险转移给别人。说穿了,就是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如何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是一门颇有几分讲究的学问,这个学问的名称就叫资本运作。从事资本运作的人又可分为三个层次,以股市内的庄家、期市中的投机者、汇市中的炒作者、投行项目、财务顾问为代表的是技术面,他们或者是以建仓洗盘拉升派发等纯技术手段在股市上兴风做浪,或是以自己丰富的理财知识为大企业的资产及资本结构提出合理建议。于技术面居于资本运作的最底层,他们只是棋盘上的卒子,与真实意义上的资本运作相隔膜。

第二个层次是战术面,这些人包括那些证券公司总裁、基金公司老板、信托公司老总、商品交易所总经理等等,他们才是资本运作的操作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止境的贪婪欲望、过人的智慧、冷酷的心肠、同时兼俱学者与商人的双重身份,以及君临天下席卷天地的野心。他们是能够得窥资本运作真谛的资本猛犬,他们能够将一个运作的理念具体化,将一个操作的概念具像化,将一个纯粹的理论体系化,将一个抽象的思维本质化,这些人包括了曲凤城、叶永平、祝高龙、符连双等。

在资本运作这个理论范畴的最高层次,是战略层,战略者不会留意理论的细枝末节,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所考虑的是更为高远的全局战略,这种考虑初看起来似乎非常简单,那怕是一家手工作坊都有着自己的市场战略概念。但概念与概念不一样,市场战略规划远非凭个别人的经验与臆测即可做出,它必须是居于人文理念的层次,从社会生物学、科学文明与社会关系等高度对社会的未来发展趋势有一个明确的表述,并务期使公司的发展方向与此保持同向及高度相关。

表现在陈昭河,就是为一家公司制定出明确的发展计划,确保这家公司从一出世就如鱼得水,每一项技术、服务或金融产品的推出都恰恰能够满足市场的需求,战术面及技术面能够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不会因股权结构等问题妨碍到公司的过度扩张。

此外,在这支由高智商专业队伍所组成的体系之外,还有一系列服务体系,包括律师事务所、公证处、会计事务所、管理咨询、品牌建设、信息咨询、企业文化专家、企业形象专家、媒体专家、公关顾问等,这些人存在的理由就是服务于资本运作体系。因此在当时骆子宾无法说出这句话,不仅仅是太冒失,而且与他的身份不相符,此时他可是陈昭河花钱请来的专家顾问啊,怎么可以这样自贬身价?

但是陈骆子宾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通过电话。他一直保留着陈昭河的名片,多次压抑住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欲望,但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因为受不了老板的气而愤然辞职之后,再也压抑不住了,拨通陈昭河的手机,先报名说清楚自己的身份,等陈昭河想起来的时候,他说出了那句话。

“陈董,我想跟着你干,我甚至不用你付我薪资,只要让我跟随在你的身边,感受到你的智慧与人格魅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陈昭河听完了之后,好长时间未发一言,后来就把电话挂掉了。骆子宾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挫折与羞辱,同时感觉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被他错失,沮丧得一连几天都无法振作起来。

过了两个星期,骆子宾终于淡忘了这件事,却突然接到了申纪鹏的电话。电话中,申纪鹏的声音很是恼火,厉声追问骆子宾是不是直接给陈董打过电话,说过一些离谱的话,骆子宾吞吞吐吐的承认了,还想解释一下自己打电话的诚意,但是申纪鹏已经在恼怒之中挂断了。

又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是骆子宾一生最消沉最黯淡的日子,如果不是秦迪陪伴在他身边,不停的支持着他,给他打气的话,也许他真的会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4 )

陈昭河个子不是太高,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用骆子宾的话偷偷评价就是,这双眼睛带有重重的脂粉气息,相学上叫做桃花眼,注定命犯桃花,主一生风流韵事无数。

但是眼睛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陈昭河却是一个掠夺时代的传奇人物,他的父亲是个小学教师,母亲在陈昭河少年时代就下落不明,陈昭河自幼年漂泊,8 岁时就经商,历尽磨难与屈辱,终于在他三十四岁那年铸成大器,借助资本市场的辅翼,他执掌成江靠铁锤起家的长华汽车制造厂,历经十年打造,使这家负债累累风雨飘摇的小作坊一跃成为挟有资产总额高达近千亿元、旗下显性公司数十家,隐性控股公司多达数千家的南江集团。近年来陈昭河更是大力重用曲凤城、叶永平、祝高龙、符连双等资本运作高手,潜心精造南江系,成为国内资本市场上赫赫有名的实力型财团。

或许是由于年少经历坎坷的缘故,陈昭河特别注重家庭在一个人的事业历程中的重要作用,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个人,只有家庭、事业与朋友三足鼎立,才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称为一个成功者。”这句话其实正是陈昭河的自我标榜,换句话说,陈昭河是一个恋家的事业狂,集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与好老板于一身的成功人物。

陈昭河还有一句话让骆子宾刻骨铭心,他曾经说过:“做为一个人来说,我们是一种缺陷的存在,因为有缺陷、有不足,我们才会努力的改善自我。这个改善的过程就是自我道德完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树立一个信念,要让我们自己成为同龄人的成功者、年轻人的楷模、年长者的骄傲。”

陈昭河的确是在切身力行他的行事原则,他手中有一只用旧罐头瓶改成的玻璃杯,这只玻璃杯是他妻子周雅南在他事业最消沉的时候送给他的,妻子把这只杯子送给他的时候他还在看守所里,只是一时的运气才没有永久性的销声匿迹。

而今他已经功成名就,对这只杯子却更加爱惜,走到那里都不肯放下。

他就是拿着这只水杯走进会议室,进门后先同符连双打了个招呼:“连双你回来了,新加坡那边谈得怎么样?”

符连双眼皮抬了一下,他很疲劳,是从机场上直接赶来集团公司总部的:“项目库中有四家公司对方还算是感兴趣,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与新交所确定了四条原则;一是大陆公司可以由我们直接辅导并在新加坡上市、二是大陆公司可通过我们双方在新加坡买壳上市;三是我们推荐优秀项目由新交所辅导上市;四是新加坡上市公司与我们项目库中的企业实行资产重组,实现上市。”

骆子宾飞快的在笔记本上记着,就目前这几条原则上,他还看不出符连双有何惊人之处。但是陈昭河却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拧开杯子盖喝了口水。

曲凤城闷声闷气的说道:“陈董,要不要我先说一说?”

陈昭河把杯子放下,点了点头,于是曲凤城开始说道:

“我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好还是从苏东纸业的股本结构上说起:苏东纸业总股本为17496 万股,其中国家股有8356.7万股,境内法人股有2556万股,流通A 股有5400万股。再来看公司主要股东与持股情况,苏东纸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占8356.7万股,这是国家股,我们不必理会。去年年终,广州东联的钱悦川亲自打电话给陈董,提出我们两家共同入主苏东纸业,此事由永平负责,后期达成协议;由永平的华正持的1800万股、老祝旗下的两家子公司288 万股、妍冰的成南投资及旗下十二家子公司180 万股、钱悦川的广州东联经纪业务部直接购入144 万股、广州东联旗下子公司及关系公司144 万股,加起来刚好是2556万股用以锁仓,这些也就是境内法人股了;作为上市公司第三大股东的我所主掌的正通证券业务部有11087652股,占了流通A 股的20%以上。至此,南江集团与广州东联联手入庄苏东纸业的全面布置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永平和连双要考虑的事情了。但是,在后期的实际操盘中,我们发现了这里边出现了问题。”

“这件事情,早在今年年初我们就有所察觉,为此,老祝曾和苏妍冰两次飞往广州,与东联集团的董事长钱悦川、集团公司几位总裁冯总、张总、罗总都进行过密切接触。小叶更是与东联的证券部经理韩方进行过多次的私人电话往来,但是对方口风非常之紧,一句话也没有透露过。所以在七月中旬时,小叶忽然发现有一个叫李雪英的大户介入苏东纸业,立即感觉到情况不对,急忙跟我通了电话,当时我正在哈尔滨,接到小叶的电话一时也不敢确定,就委托老祝与对方联系一下,看看广州东联怎么说。没想到广州东联一口咬定他们绝无二意,288 万股既然答应了锁仓就一定会锁仓,一股也不会抛,但是李雪英分七批连续吃进167万的股份,我们没有出过货,广州东联也没有出过货,那么李雪英建仓时吃下的167 万的股份的筹码是哪来的?所以我们立即得出结论,广州东联要带着他的所有子公司悄悄斩仓,留下我们一家独撑,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如果我们托不住就会崩盘,可是足足几个亿的筹码,上哪儿去找下家?这是让我们心急的一件大事。”

“关于李雪英这个女人的资料,我们已经查过了。”叶永平闷闷不乐的补充道:“她是启江人,启江与祟明岛只有一江之隔,市内只有东盛集团一家上市公司,主打产品就是盖天力。但是李雪英与盖天力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她或者可能是一个私募基金经理,或者是一个受托人,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她从今年五月开始,通过电话委托逐步介入苏东纸业,目前已经是据我们正通、广州东联之后的第三大股东。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消息的话,地缘上的关联程度最高。”

曲凤城摇了摇头:“李雪英这人倒没有什么,现在最大的担心就是广州东联。”

“嗯,”陈昭河听了曲凤城的汇报,点了点头:“老祝,你是条老狐狸了,你认为广州东联那边是不是真的有撤庄的意思?”

祝高龙咧了咧嘴:“陈董,广州东联的副总裁张长风是我老山前线时的战友,我在侦察连他在高炮排,在战场上我救了他至少十几次的命。他亲口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独家撤庄,按说不会,但人心难测,现在苏东纸业已经从四十二元跌到了三十六元,我看这里边确实是出了问题。”

“老祝说的那个张长风根本就靠不住。”苏妍冰不屑的撇撇嘴,插进来说道:“我这句话的意思倒不是张长风的人品如何,而是他在广州东联也只不过是一个副总,具体的核心圈子里的内幕只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钱悦川倚为左右手的是一个名叫杜景伤的财务顾问,这个人老祝你也见过,你是不是也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在钱悦川心目中的份量远远重于张长风?”

“杜景伤?”祝高龙若有所思的思衬着:“怪事,真是怪事,财务顾问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象他这样的人,钱悦川对他的倚重也有点离了谱,凡属东联重大的决策,杜景伤都会在场,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财务顾问而已。”说到这里,他的眼光无意中瞥了骆子宾一眼,让骆子宾顿时冒出一头的冷汗。

“杜景伤不仅他的名字怪,你们听听,杜、景、伤”苏妍冰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这是不是他的真名啊?”

“杜景伤到底有什么怪的?”叶永平诧异的问道:“这个人我也见过,上个月七号我去广州时,他就站在钱悦川身边,我没看出他有什么怪的,只是感觉他好象很阴沉,无非不过是性格有些内向罢了。”

“学历,学历,学历!”苏妍冰白了叶永平一眼:“问题在于杜景伤的学历,你听说过一个初中毕业生做财务顾问的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只怕他连借贷支出都分不清。”

“争论一个人是否关键毫无意义,”符连双突然开口,截断了张口欲言的祝高龙:“我们和广州东联是有协议的,如果他单独撤庄,我们也会采取应对措施,如果把这次资金进出视为一次洗盘的契机的话,那么,单独撤庄的广州东联会吃一个大亏,我不认为他们连这点最起码的理性都没有。”

“如果广州东联没有撤庄,那么,撤庄的就是我们了。”叶永平开口说道:“我已经和曲总沟通过,正在对我们控股介入苏东纸业的所有子公司的帐目进行疏理,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除非——除是另外一种情况出现。”

飞快记录中的骆子宾非常想问一句:“另一种情况是什么情况?”可是在这里轮不到他说话,而在场的所有人又都是一点即透的聪明人物,粗重的喘息声与激烈的讨论就说明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只有骆子宾一个人摸不着头脑,他甚至不明白今天会议讨论的主要议题是什么,更惶论提出什么高见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陈昭河点了好久的头,突然说了句:“子宾,你说说你的看法。”

一听陈董这句话,骆子宾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差一点没昏过去,他不明白陈董为什么要问他这样一个局外人、一个外行的意见。这里有符连双,经他手运作的资产动辙以亿计算,这里有叶永平,他所操纵的股市风云一度席卷港九,这里有祝高龙,这老狐狸挣大钱玩女人事事都是专家,这里有曲凤城,他主导的汇市风潮甚至比骆子宾听说过的还要多,这里还有一个苏妍冰,从始至终,这个女人甚至连眼角都未曾瞟过他,而陈董居然问他的意见,这岂不是问道于盲,求冰于火吗?

陈董询问起骆子宾的意见的时候,曲凤城神色不变,依然是一脸忧郁。叶永平却是非常认真,两只眼睛望着骆子宾,好象他骆子宾的建议真的能起什么关键作用一样。祝高龙一脸的高深莫测,任何时候你也休想看出这只老狐狸的内心想法来。符连双仍然是那张死板的面孔,好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欠了他几个亿一样。

苏妍冰的眼睛正出神的盯着她的靴尖,她这双靴子是巴黎的名牌手工产品,售价高达几百万。这双标志着她的不凡身价的靴子穿在她的脚上,靴尖那玲珑的曲线带有一种优雅的力量,让这个神秘的美丽女人看起来更显神秘。

大家都在等待着他,骆子宾是一定要说话的,可是他应该说些什么呢?感觉到一滴汗珠正从他的鼻尖淌下,他嗫嗫的开口道:“还是再听听几位老总的意见吧,你们大家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专家,看法比我专业得多。”

伸出一只手指头,陈昭河面有愠色的说道:“子宾,你随便说,随便讲,我们也只是听听而已。”

骆子宾猛然抬头,正遇到陈昭河那双毫无表情的眼睛。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陈昭河对他说这句话,他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5 )

骆子宾第一次听到陈昭河对他说这句话,是在去年的秋天。

那是骆子宾一生中最为消沉的日子,他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已经不再相信自己这一生会有什么作为。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秦迪的柔情,很长时间他弄不明白这个问题,秦迪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居然始终对他抱有信心,即使在他最潦倒的时候她也没有离开过她。

秦迪一度曾经是骆子宾的一个竞争对手,当初他还在成江晚报做编辑的时候,秦迪就是成江新闻的记者,这个女孩子漂亮的惊人,最吸引人的是她的两条长腿,修长优雅情趣盎然,极易令人心动。但是,美貌的女人自有美貌女人的苦恼,再加上她的私生活原也失之于不俭点,秦迪所辛辛苦苦挖掘到的每一份报道都因为她的美貌而获得了异样的眼光,甚至有心怀忌恨的女同事偷偷替她起了一个污辱性的绰号,管她叫公用洗手间。这使秦迪颇为愤恨,抓住一个机会在晚报社大闹了一场,强迫那些污辱过她的女同事向她道歉之后,就立即辞去了成江新闻的记者职务,加盟当时的成江晚报与骆子宾成为了同事。直到这时候,骆子宾才知道,秦迪虽然看起来清纯秀丽,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却早已有过婚姻史,她的前夫是成江市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部门经理。

导致秦迪美满婚姻破裂的契因是由于另外一个女孩子,她在秦迪丈夫的公司作合同预算,两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接触,一时没有把握住,就陷了进去,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只是快乐工作中的一个小小插曲,浪漫而又刺激,压根就没想到过要为那个女孩子负责。但是女性的心态却与男人完全不一样,若非是希望与信任,又怎么可能轻率答应一个有妇之夫的要求呢?由于女孩子不肯罢休,事情终于弄得脱不开手,传进了秦迪的耳朵里。

听到了风言风语之后,秦迪压根不信,她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不是这种人,如果是的话自己当初也不会选择他做丈夫了。虽然不信,但秦迪心里对这个传闻却倍感疑惑,她解决疑惑的办法非常特殊,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可口的菜,开了一瓶湘酒鬼,把老公灌了个烂醉,终于把这桩隐密的事情全给抖落了出来。弄清楚这一切之后秦迪气得浑身哆嗦,她想也没想,顺手抄起还剩半瓶酒的酒瓶子,照老公的脑壳砰的重重一击。老公的酒一下子醒了,却被砸得昏了过去,等他从医院中出来苦苦哀求秦迪的时候,却已为时太晚,从此这桩美满的婚姻就成为了他们两人共同的过去。

骆子宾私下里认为,秦迪这个女人的能力远在他之上,他曾经看到过秦迪有一次组织报社的全体女性员工进行计生体检,但见她指挥有度威严有加,发号施令之间颇有几分大将之风,使骆子宾心里暗暗折服。或许仅仅是因为性别的原因,或者是秦迪自身也不愿意过于张扬,所以她的才华才会被她的美貌所掩盖。不排除他内心中对这个美丽女人怀有一种非非之念,但却从未曾预想过这种现实,这未免太有违生活的逻辑。

但生活的逻辑是生活本身,生活的本身就是骆子宾与秦迪的距离最为接近,而且骆子宾的才华有目共睹,尽管他始终未有机会一抒胸怀,但以一个四旬男人的智慧、阅历与经验,就已经足够了。

由于组稿、校审、排版等原因,报社的编辑经常性的轮流加班,骆子宾是个男人,当然不便和秦迪争论,所以凡是加班的活计就全部由他承担了,不少次秦迪在报道上出现了明显的偏差,也都被他一一校正,事后只是简单的对秦迪讲了一下,让秦迪日后注意。久而久之,秦迪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有一天晚上专门请骆子宾在相思鸟西餐厅吃饭,或许是为了避嫌吧,她还特意的拉上了报社另外两个女编辑做陪。

酒桌上大家喝得都很有节制,聊的话题也非常泛泛,酒足饭饱,秦迪埋单之后,和一个女编辑逛夜街去了,骆子宾则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漫步街头,实际上他成家很早,妻子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几年前他费了牛劲把妻子送到法国留学,此后就好久失去了妻子的消息,忽然有一天妻子归来,惊喜交加的骆子宾才知道她这次回国是离婚分家来了。这次婚变对他来说太突然了,伤害很大,从那以后他对女人就失去了好感,颇有点看破红尘自暴自弃的样子,好长时间才矫正过来扭曲的心态。

毫无目标的漫步之中,骆子宾忽然之间酒力上涌,便在步行街的长椅上暂时坐下休息一会儿。他所坐的位置,背后是车辆川流不息的长街,对面是十几家高档女装店,骆子宾注意到一个身材纤细的漂亮女人独自在每一家时装店里逛,忽然之间那个女人转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迷蒙的灯光下,女人那一张俏脸美艳不可方物。骆子宾心猛的一跳,才发现这个漂亮女人竟然是秦迪。

“老骆,我看你这人实在是闲着没事,替我拎包陪我逛街吧。”秦迪风情撩人的向他走过来,每走一步故意让坤包打在她那雪白的小腿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骆子宾说道。灯光下她的笑容带有一种强烈的穿透感,骆子宾几乎想也未想的就答应下来。事后很久骆子宾才知道,其实那一天秦迪根本就没有走远,出了门后就借故和那个女编辑分了手,然后徘徊在附近等待骆子宾。

她为什么要等待骆子宾呢?这个问题就是连秦迪自己都回答不上来,要说她希望与骆子宾发生点什么事的话,未免失之于草率,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喜欢让男人陪伴着逛街,逛街是每一个女人都喜欢的,让男人陪伴也是每一个女人都喜欢的,而由一个不那么讨厌的男人陪伴着逛街,却只能是大多数女人的希望,因为男人不喜欢逛街。

看一看骆子宾的遭遇就会知道,陪女人逛街是一桩非常累的苦差事,骆子宾那天晚上陪秦迪买了一身套裙,试穿衣服后的秦迪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由他评头论足。她的胸脯高耸,腰身纤细,因为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时过于仓促,露出了后面的一截内衣,骆子宾告诉她让她塞进去,她调皮的冲骆子宾吐了吐舌头,把身体转了过来。骆子宾看了看熟视无睹的营业员,硬着头皮替秦迪把内衣塞进去,手指触碰到了她那滑嫩的肌肤,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颤瑟。

快到夜晚十点时候秦迪才让他打了辆出租送她回家,当时发生的事件具体细节骆子宾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两个人都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车辆突然拐弯时,秦迪那软软的身体一下子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听到一个轻若无闻的声音:

“情人弯!”

骆子宾顺势搂住了她,秦迪的身体挣扎了一下,就平静的卧在他的臂弯里,象是睡着了的样子。车厢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他无法看到秦迪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到那种异样的温热,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6 )

骆子宾心中猜测,所谓情人弯的意思,大概是指车辆行驶至拐弯处时男女身体的敏感部位碰撞接触,极易引发风流情缘,所以称为情人弯。但情人弯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骆子宾却无从知道,而且在此后的时间里他也没有了心情研究这个问题。

“情人弯”事件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更加接近,反而却莫名其妙的突然疏远起来。以前他们双方客客气气,工作之间配合得紧密无间,但现在却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吵架的原因无非不过是稿件的风格定位,措辞组织,或者是哪些稿件应该上而哪些稿件不应该上,这种争执终于导致了一场灾难。

按惯例,凡属高层涉及到股市方面的资讯是一定要发布的,但是由于骆子宾和秦迪二人呕气,相互推卸责任,竟然稀里糊涂的疏露了一篇重要文稿,引起了社长池立秋的勃然大怒,当着报社许多人把他们俩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骆子宾和秦迪都是恃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而自命不凡之辈,何曾蒙受过如此的羞辱?回到办公室后两人怒气未消,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却在心里责怪对方,两人之间就象突然隔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再也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了。

七月是闷暑的天气,社长池立秋大发慈悲,用广告换取了新近开发不久的紫石礁的旅游门票,全体报社同仁浩浩荡荡的乘报社的大巴赶到紫石礁的海滨浴场,换上了泳装泡在水中享受那种清凉的快感。骆子宾的文弱在这种时候就显示出了他缺陷的一面,全报社中只有他不会水,他个性狂傲,不愿意听到大家的嘲弄,便独自一人顺着沙滩走,一直走到滑沙场,发现滑沙这种活动运动量不大,不过是坐在木板上顺流沙从坡顶直滑到坡底,然后再坐缆车回到坡顶重新开始,非常适合于他这种喜静不喜动的人,便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

他滑了两次,突然听见秦迪的笑声,扭头一看,只见身着泳装的秦迪和报社的几个男同事跑了过来,几个人一拥而上,故意将他挤到一边,霸占了滑沙场。

更令骆子宾气愤的是秦迪似乎是有意让她难堪,滑沙板数目不足,她便和一个男同事跨坐在一张滑沙板上,身体敏感部位紧贴在一起,让那个家伙搂着她的纤腰,丑态百出大呼小叫的从坡顶直冲下来,到了坡底之后收势不迭滚成一团,这伙人笑得直叫肚子疼。

目睹这一幕的骆子宾几乎气炸了肺,却又不能流露出半点不快,只能强忍着怒火的装出笑吟吟的样子站在一边观看,时不时的还要帮衬着大笑几声,好象他一点也不再意一样。事实上他也真的不应该再意,秦迪与他只不过是同事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呷醋发怒?

那一天不愉快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但最让骆子宾愤概的就是那个男同事搂着泳装秦迪的腰身时她故意流露出来的媚态,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真贱,他骆子宾居然会有这种贱女人是同事,真是一桩莫大的耻辱。这样一想,骆子宾顿感心平气和,再也不为秦迪的事情呕气发怒了,一个人优哉悠哉的踱到无人的石礁处,坐在礁石上一边听着潮声,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工作。

近海之滨,最吸引人的景致并不是海,而是天空,海面上的天空无限铺展开来,长天寂寥,万古悲秋,而亘古海潮不变的海潮韵律却与人生命深处的呼唤相应,它唤醒人思想深处的思乡情结,令人顿感愁伤不尽。就在这仿佛来自于冰川世代的潮声陪伴下,骆子宾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磕睡,猛然之间醒来时,他感到一股冷风袭上心头,此时天色已瞑,只怕大家都等他等得急了,正在到处寻找他呢吧?

骆子宾撒腿急忙往浴场门口处跑,他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远的距离,此时回去,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几公里的路,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浴场门口时,目瞪口呆的发现报社的车竟然没有等他,早已开走了。按说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开车之间各部门一定要清点人数,确保所有人都到了之后才会开车的。

骆子宾还不甘心的四处寻找,直到天色彻底的阴下来,他才不得不接受现实,现实就是,报社查点人头数从来都是按部门的,他的部门只有他和秦迪两个人,如果秦迪不吭气,谁也不会注意到他没有上车,毫无疑问,他就是这样让那个骚娘们给耍了!

望着从浴场门口延伸远去的空旷道路,骆子宾欲哭无泪,他实在无法想象如何才能靠自己的这两条腿走回去。虽然从紫沙礁来时乘旅游巴士只用了两个半小时,但如果要是走回去的话,他至少也要走上十几个小时,除非他在途中能够搭上一辆过路车。

最明智的办法莫过于就在紫沙礁住一晚上,骆子宾心里盘算着,等到第二天早上再乘坐旅游巴士回去,否则,如果此时动身,路上再搭不上车辆的话,他可就惨透了。这样一想,骆子宾又回到浴场,想找人问一问住宿的情况。他走到浴场门前的楼门前,发现门从里边被锁上了,就用力敲门上的玻璃,喊叫着开门。

忽然之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骆子宾!”他诧异的摇摇头,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当秦迪从远处跑过来时,他才大惑不解的问道:

“咦,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7 )

“我…我在等你。”秦迪仍然身着泳衣,夜风吹来,她瑟瑟缩缩的把胳膊抱在胸前,眼光躲躲闪闪的偷望着骆子宾。

“等我?你会有这份好心等我?”骆子宾脑子再笨,看到秦迪在这种时候仍然身着泳装,多少也猜到了几分缘由,就问道:“这么晚了,风这么硬,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夜风中,秦迪哆哆嗦嗦的颤抖着,站在她面前的骆子宾甚至能够听到她牙齿的撞击声:“骆…子宾,我正想问…一问你,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骆子宾心中升腾起一股幸灾乐祸的狂喜,但这股狂喜马上被另一个更大的疑惑给取代了:“那不对呀,咱们部门的人都在这里,车怎么能开走呢?他们应该等咱们才对!”

秦迪绕开他这个问题:“骆子宾,咱们两个有矛盾归有矛盾,那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情,其实我内心里也挺佩服你的——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好不好?这样开玩笑…有点太过头了吧?”

“谁跟你开玩笑。”骆子宾恼火的皱起眉头,他这个人有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长处,始终能够抓住事物的核心不放,而且循着蛛丝马迹能够做出精确的判断,这是成为一个优秀股评家最基本的素质。别的男人或许会被秦迪的衣服事件吸引过去注意力,但骆子宾两只眼睛虽然贼光灼灼的偷窥着秦迪的身体,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秦迪,大家集合点人头的时候,不是在车上,而是在你们都上了岸之后就开始了,对不对?”

秦迪几乎要哭出来了:“骆子宾,算我不对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心眼了,快把衣服还给我,要不我就报警了!”

“少来,你现在身上连件布片都没有,拿什么报警?抱石头还差不多。”骆子宾笑得捂着肚子蹲下。此时一切都已昭然若揭,报社的所有人从一上岸起就开始集合清点人数,当然是按部门来点,秦迪故意耍心眼,明明知道骆子宾还没回来,却故意说投资专版的人都齐了,存心要撇下骆子宾,出他的洋相。然后大家进入浴室冲去身上的盐花,再换上衣服登车回家。秦迪进了浴室,冲洗完毕,等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可以想象她当时是何等的狼狈,至于为什么她不快一点冲出去把正在发动的巴士拦下来,这个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当时她是完完全全的光着身子,现在穿在身上这件泳衣——是她终于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才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穿上的。

骆子宾就是用他的脚趾头猜,也能猜到秦迪的衣服何以失踪不见了。一个人过于专注就会忽略掉周围的眼光,秦迪挖空心思的和他斗,故意卖弄风骚气他,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做惹了众怒,一定是哪个女同事对她的过火表演比骆子宾更为羞忿,这位可敬的女士可就没有骆子宾的肚量了,她被妒火烧昏了头,居然趁秦迪在浴室里冲浴的时候偷走了她的衣服。这一招够狠够辣,让秦迪欲哭无泪羞愤交加。

还有一个问题,大家上了车之后还要清点一次人数的,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居然没有被注意到,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盗取秦迪衣物的女士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获得了许多人的默许和支持。这样一想,骆子宾猛然惊醒,一个到了他这种年龄仍然没有获得成功,而且被太多的人厌恶的人总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他有必要重新检讨一下自己的秉性风格。至少,与秦迪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呕气争论,说明了他骆子宾的修养远远不到家。男人与女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其中绝大多数都能够让当事者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与感官上的欣慰,那么他骆子宾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令人不齿且有损于自我人格的方式呢?

心里这样想着,骆子宾走过去脱下上衣,递到秦迪手上,看着她披在身上,然后他又把裤子脱下来,身上只留一条内裤。他一边在夜风中瑟瑟颤抖,一边用温和的语气对秦迪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你的衣服绝对不是我拿的,我不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

秦迪急急的把散发着汗腥气味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骆子宾比她高出许多,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滑稽可笑,她那张透着红晕的脸蛋偎在男人的衣装中别具魅力,让骆子宾看得不由怦然心动。他想开句荤笑话,可舌头绕了绕却只咽下一口口水:“走吧,”他听见自己说:“看看我们俩的运气怎么样,最好能碰上辆出租车。”

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真的在路上拦下了一辆刚刚跑过长途的出租车,骆子宾坐在前排座位上,秦迪则独自一声不吭的坐在后排,整整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搞得那个出租车司机满脸狐疑,一个劲的拿眼睛偷看脸色冰冷的骆子宾,搞不懂这两个怪模怪样的男女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两人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照常上班工作,唯一的变化只是他们两人不再相互争执或吵闹,工作之间配合紧密,恢复了最初的情形。只是当骆子宾有几次暗示秦迪把他的旧衣服还回来时,秦迪笑莹莹的不作回答,也不知道这个美丽而狡黠的女人到底在考虑些什么。也许他们之间还会有故事继续发生,但是报社的股权变更却终止了这种可能。

东文控股自四月份入主成江晚报,立即大刀阔斧对报纸的版面进行整合,所使用的手段更是令骆子宾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人荒唐得采用全体报社员工投票的方式决定版块栏目的去留,他固执的认为这是一个恶意的玩笑,直到选票发到手上,他才知道自己的投资版块已经回天乏力必死无疑了。怪只怪他的能力过于出众,几年来一直是独力承办投资专版,最多再加上一个秦迪,而其它栏目多半是人浮于事,五、六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办一个专版也是常事,在这处情况下谁会把票投向他的投资专版?

只是一夜之间,骆子宾在成江晚报的事业就走到了终点。

在他黯然辞职的那一天,秦迪第二次宴请了他,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酒香弥漫之际,映照出秦迪不尽风情的一张俏脸,她说:

“老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如果你要是继续在报社里呆下去,你满腹的才气就会消磨殆尽,象你这种男人注定了是要干大事业的,成江小池塘,容不下你这条人中之龙。来,为你全新的大事业干杯!等一会儿,我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给你,保证你会喜欢。”

举起杯子,骆子宾仔细的端详秦迪那张脸,他无法确定这个志得意满的女人是不是在调侃他。在这次报社的内部整合之中,秦迪是为数不多的即得利益者,她被几个内容风格完全不同的专版所争抢,更是被莫名其妙的誉为报社第一支笔。

两人的地位变化相差悬殊,无异于天上地下,难怪骆子宾会做小人之想。直到他收到秦迪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毫无恶意,所说所言都是她的真心话。

秦迪为骆子宾准备的礼物,就是裹在骆子宾旧衣服里边的她自己。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身上没有再穿泳装。

当然,获得这个弥足珍贵的礼物,骆子宾也煞费了苦心。但是,既然双方都有所期待,那么事态自然会向前演化推进,从语意相关到实质阶段,这之间相隔薄于一张纸。

8 )

有一个比喻用来形容男女之间的隐密私情最为合适,那就是从上坡上往下滚石头,一旦开始,事态就会失去控制引发山崩。骆子宾与秦迪两人都是有过婚史的人,在情感方面的要求直接而实际,一旦开始,就立即进入了实质阶段。

女人终归是女人,曾经有一次,在成江市最具欧洲风味的宾馆圣克拉诺那冷气嗖嗖的房间里,秦迪伏在骆子宾的胸前,用她雪白牙齿啮咬着骆子宾的乳头,腻声腻语的撒娇道:“你要是不离开报社,我还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我是不会瞧得起那些没有志向的男人的。”听她这么一说,骆子宾立即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好象自己已经步入了优秀男人的行列一样。

这间房间,从此就成为了他们的幽会场所,急促的苟且带有强烈的刺激,它引发了骆子宾潜藏在心里深处的欲望,象秦迪这样熟谙生活情趣的优秀女性,天生就具有一种毁灭性,它永远不会让男人屈服于现实的。这种孛谬的孽情所带来的诱惑,将迫使男人离开熟悉的栖居地,进入危机四伏的荒原地带冒险,或者是沦为食肉者的猎物,或者是生长出残暴的爪牙肆虐苍生。

正是居于这样一种认识,所以骆子宾才会在陈昭河的面前感受到极度的震颤,他是多么的渴望投靠于陈昭河这面大旗之下,从陈昭河的智慧中汲取养份补充自己。但是这个希望却在对方的冷漠之下破灭了,霎时间骆子宾如坠冰窖,遍体生寒,再也振作不起来精神。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沮丧。”秦迪丝毫也不知道骆子宾求聘于南江陈昭河旗下的事情——男人做事总喜欢不露声色,以便给对方一个惊喜,表示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还以为他是在为刚刚失去工作而忧虑,就劝慰他道:“你那家会计事务所说起来还不如成江晚报社,替他们做事可惜了你,你应该自己做,除了自己撑开局面之外,你可曾听说过有谁是靠打工做大的?”

靠打工做起来的事例太多了,但是骆子宾无法同秦迪辩论,目前他只是一个失败者,失败就意味着话语权的丧失,无论你的论证多么精密,无论你的理论多么严瑾,无论你的才华多么出众,无论你的能力多么卓越,仅仅因为你还没有成功,这一切就不值一提。

自从申纪鹏怒不可竭的打电话向骆子宾兴师问罪以来,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意味着最终的绝望,无论是南江集团还是正通证券,都没有人与他联系过,骆子宾必须考虑另换门庭。但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几乎所有私营公司中的人力资源部经理都比他年轻十岁或者是更多,在这些年轻人面前骆子宾缺乏自信,骆子宾最后的一点勇气已经在那个直接打给陈昭河的电话里耗尽了。

大多数时候,骆子宾和秦迪从宾馆里开房间出来,总是去外边的大排档吃点东西,吃饭的时候理所当然由骆子宾埋单,坐吃山空山穷水尽的他日见窘迫,已经消费不起象秦迪这种尤物了。但是天气越来越热,秦迪对那些条件简陋的大排档颇有怨言,她用了一个简单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把自己钱包交给骆子宾拿着,这样直接在宾馆一楼的餐厅吃饭埋单时让骆子宾即不失体面,又无须破费。这种抚慰给骆子宾感受到的是更大的羞辱,他几次试图中止与秦迪的来往,但始终没有成功。

对于他几次吞吞吐吐极不情愿的分手暗示,秦迪若无其事的回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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