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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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新加坡喀丽斯堤亚酒店的总统套间,当时长华汽造兼并了一家境外公司,但是在清查帐目时却发现了一个坏消息,他们钻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曲凤城和叶永平闻讯赶去紧急处理,但是,新交所那边的市场反响却出乎意料,股价不升反降,是趁此良机紧急平仓出货,还是南江的情报不充分使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呢?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苏妍冰奉命飞往新加坡,替陈昭河订下了喀丽斯堤亚酒店的总统套间,事后想起来,如果她有权进行挑选的话,绝不会选择这套房间,因为这套房间给她的印象太不愉快了。

那间套房布置得很是怪异,欧式风情的廊柱环绕着一池清澈得令人心颤得室内泳池,水晶吊灯,一道小型瀑布喷击出的流水声令人心神恍忽,门把手上镶嵌得宝石熠熠生辉,亚光蓝石铺砌得地面花瓣一般令人迷醉,而陈昭河宛如困于囚笼中的猛兽,倒负着手绕着大理石廊柱不停的踱步,他眉宇间绷得紧紧的郁结令苏妍冰心痛欲碎,这是一个未曾被击倒过的男人,如今却在国际资本的强势力量面前感受到了无望与渺小。

突然之间陈昭河停下来,他转向苏妍冰,嘴唇轻轻的翕动着,看他的唇形,他似乎说的是“天不早了,你去睡吧。”苏妍冰黯然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床前,准备替陈昭河铺展开被褥。突然之间陈昭河在她身后拦腰抱住了她,她惊叫一声,这不是她所期望的,陈昭河无论用任何方式对她提出性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的,但是象现在这个样子…这似乎有点…总之,她不喜欢就是了。虽然心里百般的不情愿,但是柔软的身体却不肯听从她意志的驱使,一任陈昭河象森林里的猛兽拖走自己的猎物一样,把她拖上了那张曾经睡过许多元首首相的大床。

窗外边是激荡的岁月之风,体内是澎湃的原始风潮,当时的陈昭河正同现在的表现一样,他笨头笨脑的在苏妍冰那火热的身体上嗅着,为解开一个扣子而花费上好长的时间。他累得满头大汗,却连苏妍冰的文胸都没有解开。直到这时候,苏妍冰才知道压在这个男人心里的担子有多重,虽然他意志强悍咄咄逼人,却似乎经不起任何风波,只要国际资本市场上刮来一阵小风,就会把他吹得东倒西歪。

苏妍冰心痛如绞,她伸出自己的手,想帮助他,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个预谋,一个可怕的诡计,还没等苏妍冰将手机抛开,陈昭河已经推开她,坐了起来。

这个电话是他妻子打来的,叮嘱他要按时吃药。

打完这个短短的问候性电话之后,陈昭河的仿佛忽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他神冰冷的指了指门,看也不看苏妍冰一眼:“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这种羞辱令苏妍冰愤怒之极,她猛的跳到陈昭河面前:“陈昭河,你根本不爱她!你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陈昭河却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好了,我可以去你的房间睡。”苏妍冰嘶吼一声,扑上去死死的抱住他:“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待我们是不公平的!”

陈昭河无动于衷,就象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一任苏妍冰用力摇晃,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身体真重啊,苏妍冰感觉到一种绝望的窒息,她拼命的淌着泪水,死死的抱着这个男人,迷乱与绝望令她意识陷入黑暗之中,她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声,仿佛从太古的琴弦上迸发出一个空虚的音符,美丽而隐密的生命之花在此时刻悄然寂灭。她呻吟了一声,因为极度的酸楚而呜咽起来。从喀丽斯堤亚酒店的总统套间到现在,这其间相隔了多少个岁月?难道她不是一个期待着男人狂暴力量来征服的女人吗?是谁竟残忍得让那美丽的琴弦闲置?是谁竟无情的让这朵美丽的生命之花黯然飘坠?又是谁,竟然冷酷的让她的生命激情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消磨殆尽?

“妍冰,我对不起你,”陈昭河怜惜的用手轻抚着她那淌满汗水的脸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道,可是我——”

轻轻的揩净脸上的泪水,苏妍冰站了起来:“不要说那些话了,昭河,我知道你永远也没有办法解开心中的那个死结,你欠她的太多了,所以只能以苦行来赎补。”她打开浴室的门:“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终于知道你心里想着的还是我。可怜的昭河,泡个热水澡吧,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需要休息才行啊。”

苏妍冰家中的浴室设计别具匠心,桦木架盥洗台上,两侧是桦木,缀边平底盥洗台,白色的塞莱莫钢封面。简约的组合形态极具想象空间,亦可借景入画。陈昭河闷闷不乐的走进去,忽然又扭过头来:“妍冰,这样不好吧?”苏妍冰一瞪眼睛,刚要说话,陈昭河已经飞快的锁死了门,苏妍冰照门上恨恨的踢了一脚。陈昭河装没听见的样子,脱下衣服站在莲蓬头下,温和的水流浇到他的头上,象是冲开积淤在他心里的杂质一样,那种莫名的忧伤渐渐淡去。

“你觉得,骆子宾这个人关键时候真能用得上吗?”站在门外,苏妍冰一边削着一只苹果准备做沙辣,一边隔着浴室那扇彩晶玻璃的门问道。她知道陈昭河有些话想对她说,这些话就连曲凤城都不可以听到,唯有她,才是眼前这个赤裸男人的全部依赖。

“骆子宾,”陈昭河喃喃的说道:“其实这个人我最初是不想用他的,要知道一个人到了他这种年龄仍然未获成功,一定有其充足的理由在内——但是——但如果我不用,也许他会被另一家拉去。基于这个想法我才不敢冒险,让小叶把他招进来,再让申纪鹏出头演白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下懂资本运作的人多,但聪明而又大胆、能够掌控全局的同时思维又严瑾慎密的人太少了,我宁愿他做一个小职员老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想多一个对头出来。你还记得杜景伤吗?凤城和永平他们都不敢对我说实话,可这又怎么能瞒得了我?杜景伤曾经在正通被闲置了两年,为什么曲凤城他们没有发现他的价值?而钱悦川却能够发现?你要知道两年的时间里曲凤城从未把杜景伤带到我这里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骆子宾放在身边的缘故,我们冒不起风险啊!”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当着曲凤城他们的面说出来呢?”苏妍冰拿水果刀在浴室门上重重敲着,一语双关的道:“你说你怕什么呢,天天象是个受气包一样萎缩着委屈自己。”陈昭河大惊,急忙挟紧双腿,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由女人来做更合适,便又讪讪的放松身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的。再者——曲凤城羽翼已经丰满,撼之不易啊!”

“我不清楚,”苏妍冰继续责怪道:“你为什么不这样想?如果你不接纳骆子宾,他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迈入这道门槛的。”

“他有!”陈昭河冷然说道:“钱悦川有机会、就连初中毕业的杜景伤都有机会,更何况骆子宾?别忘了他本身在股市就是一个有影响的人,虽然对这种影响的价值与意义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既然有影响,就有可能形成力量。”他突然抬起头,目视苏妍冰:“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力量认识得非常清楚,你以为随便每个人都有这种信心拨打我的手机吗?他很清楚我非常需要象他这种人。”  

8)

陈昭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妻子周雅南穿一袭睡裙,拿着本杂志倚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她有着一个锦衣玉食的美少妇所具备的所有外在,美丽的容貌、庸懒的风情、高雅的品味、娴静的性情——只不过,她的体形微微发胖,但胖得雅致,胖得可爱,在丈夫没回来之前她独自坐在沙发上,婴儿一样圆鼓鼓的手指厌倦的翻着一本《时尚元素》,陪伴她的是悄然流淌的音乐。

这是奇怪透顶的一家人,他们从来不看电视,但对音乐却痴迷如狂,房间里悄然的流淌着柴可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那纤细,倔强,被屡次强行压服又屡次不能放弃欢乐的渴望的小提琴的声音令人的心为之潸然。这一家人已经登上了物质生活的极致,为什么他们仍然是如此的愁伤?

看到丈夫回来,周雅南眉宇间的愁伤舒展开来,她走过来接过丈夫脱下来的外衣,挂在衣架上,然后陈昭河轻轻的抱住了她,周雅南心满意足的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轻声笑着:“我知道你又瞒着我干坏事了,身上的香水味是哪儿来的?”陈昭河大窘,尴尬的嗅了嗅自己的肩头:“今天…喝多了点。”

“喝多了点?迷魂汤喝多了还是香水喝多了?”周雅南狡黠的笑着,似乎在有意调侃:“苏妍冰刚才可是已经给我来电话的哟。告诉我你刚刚在她那里的,你还敢骗我!”

陈昭河失笑起来,换上松软的拖鞋坐下,顺手捉住周雅南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有十年了吧,这十年来他在世界各地漂泊,追逐着资本的足迹不停的打拼,但只要他回到家里就这样搂着妻子坐着。他原本是一个漂泊无定的男人,骨子里对任何性质的羁拌抱有强烈的怀疑与反叛心理,却因为这份挚爱,他要求自己只要是人在成江,无论应酬有多繁忙一定要每天晚上回家陪伴妻子,因为周雅南会在昏灯之下等待着他,有几次等待他到凌晨。有一种信任是他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困厄或是险阻,他们从不畏惧,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孤立无援。他们即是夫妻,也是情侣,更是战友,是人生的知已,患难相扶甘苦与共注定了他们更深的信任,这种信任意味着一种责任。尽管在内心里喜欢苏妍冰几乎到了难以自制的程度,但陈昭河永远只能在不洁的欲念与责任的夹磨下承受着苦伤,他无法说服自己做出另外一种选择。

“苏妍冰还是那个样子?”周雅南问:“你应该劝劝她,总是这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好。”

陈昭河叹了口气,没说话。周雅南也无意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拿起水果刀替陈昭河削苹果:“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你猜猜是谁打来的?”陈昭河的脸色变了:“陆红志,他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听着他骤变的声音,周雅南心里一惊,一时失手,水果刀把食指削破了,陈昭河惊叫一声,急忙抓过妻子的手指,心疼的用自己的手替她按住伤口:“雅南,你小心点,你知不知道这时候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周雅南被丈夫拉得一下子贴了过去,她的身体炽热滚烫:“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那苏妍…”没等她说完,陈昭河就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她在醉人的屈从中极力的抗拒着:“你又胡闹了,这里是客厅啊,让宝宝听见可怎么得了,都老夫老妻的了你怎么还这么没长劲,万一要是——回卧室吧。”陈昭河把妻子软绵绵的身体抱起来:“什么叫没长劲?你这只喂不饱的小馋猫!我看你今天还能吃多少。”一边说着,他一边拖着丰腴的妻子——周雅南喜欢被他抱起来,象抱个孩子那样抱到床上,但她身体日见丰盈,从几年前开始陈昭河就抱不动了,只好改为半抱半拖——向卧室里走去,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候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陈昭河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陆红志,事易时移,你何必追迫过甚?

电话果然是陆红志打来的,也只有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主人的休息,并含而不露的提醒陈昭河一些已经遗忘的事情。

答应也与对方在吉龙镇的亚细亚传奇会面之后,恨恨的放下电话之后,陈昭河心里的激情已经熄灭了,他回到沙发上坐下,顺手抓起妻子削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我们公司最近新聘了一个顾问。”

周雅南情绪不快的用手揉着伤口:“不会又是个美女吧?”

“是个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家伙。”陈昭河吃吃的笑了起来:“你没看见今天他在会议室里偷看苏妍冰的那副模样,我们大家都假装看不见的,等出了门后老祝说起他那副贼眉鼠眼的目光,大家都笑得肚子疼。”

周雅南目瞪口呆的望着陈昭河:“这也太无聊了吧?你们什么身份啊。”

“这个骆子宾——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新聘的顾问,”陈昭河拍拍沙发示意妻子坐下,他有话要说:“骆子宾对南江集团来说会有很大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作用,我也把握不好,不过我准备过段时间休息休息,那些琐事就让凤城他们几个忙活去吧,我养他们干什么的?”周雅南唔了一声,她太清楚丈夫了,陈昭河越是说得轻松,那事态就越严重,她集中精神,仔细听着陈昭河的吩咐:“我小的时候就有一个理想,要把美国人民从水深火热的苦难中解放出来,现在看起来这个理想实现的难度稍微大了一点,不过西海岸的风光真的非常迷人,雅南你先带着宝宝去玩一玩,别的事不用多想,到了那里听连双的安排就是了。”

周雅南垂下眼睑:“昭河,我只想呆在你的身边。”话未说完,陈昭河突然用力把她搂住:“傻老婆,你瞎琢磨什么呢?不过就是出国旅游一趟而已,我们家里的钱真是太多了,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周雅南犹豫不定的望着陈昭河的脸色:“昭河,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你有了什么心事从来都是告诉我的。”陈昭河的神色突然变得冰冷起来:“雅南,你说对了,我现在心里真的有事。”

周雅南心里一惊,陈昭河是经历过大坎大坷的男人,富于人生的智慧,即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此时突然如此凛戒,叫她如何不心惊?她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体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老陈,你就说出来吧。”

陈昭河犹豫再三:“还是…不要说了吧。”

“不,要说!”周雅南生起气来:“你要不说,这一次别再指望我给你送水喝!”她这句话是有典故的,当年陈昭河被关进看守所里的时候,她端着水杯一直等在外边,所以才会这样说。

陈昭河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番,才把嘴凑到妻子的耳边:“老婆,你一定要听,那我只好把心事说出来了,我——想现在就和你做爱。”周雅南呆了一呆:“你这个死鬼…”她的话没说完,陈昭河已经将她按在沙发上,陷入了浓重的喘息声中。

这是已经延续了十年的激情,每一次的感觉却都象十年前那样的陌生。这一次的感觉尤其如此,陈昭河的急切之中带着几分急惶,再没有人比周雅南更了解陈昭河这种情态的内在了,那是内心深处一种恐惧情感的流露。

绝望的呻吟着,周雅南死死的抱紧丈夫,这是一个铁打的男人,他有着强悍的意志与过人的智慧,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令他感受到如此的恐惧?

当激荡的情潮渐消渐退,周雅南仍然不肯罢休的缠抱着丈夫:“老陈,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吧?说吧,说出来你的压力可能会舒缓一些。”

“骆子宾!”轻而耳语的,陈昭河的回答出乎周雅南所料,他呢喃道:“我在想,这个家伙现在正干什么呢?”

周雅南惊讶的望着丈夫,以陈昭河的身份财富社会地位,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心存悸虑?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之中,因此让他感受到无由的惊惧。但是她知道,陈昭河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这个男人的宽大肩膀,生来就是承担责任的。

9)

骆子宾钻进圣克拉诺宾馆那豪华的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正兴致勃勃的拨打手机,可是奇怪得很,他一连拨了几次,都没有回音,正当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坏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细看来电显示,骆子宾大喜过望,正是他刚才拨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拨通的秦迪。

“喂,”秦迪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和焦虑:“你是怎么回事?今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你到底在干什么?”骆子宾吱吱唔唔还没说话,秦迪那边已经愤怒的大叫起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身边怎么有女人的说话声?那个女人是谁?他妈的骆子宾你真不是个东西,这才几天的功夫你这么快就又找了一个。”

骆子宾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你嚷什么呀你,我现在是在男厕所里,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的声音?再说我现在连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说不定什么时候老板瞅着我不顺眼立即斩仓,哪有什么心情搞女人,别乱说了。”

“那你怎么从来不打电话给我?”秦迪质问道。

“我忙啊,一辈子也没象今天这样忙过。”骆子宾趁机诉苦:“你不知道我现在手边有多少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一份材料还没弄完又一份工作塞过来,这个老板叫过去还没训斥完,那边又有一个老总十万火急的催我过去,他奶奶的,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讲这番话时他带有几分得意,陈昭河含而不露的警示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心理,他现在身处集团公司高层,随便哪句话说得不慎,对倾听者来说都是一桩价值不菲的商情资讯。

但是秦迪太了解他了,连他身上长几根毛都清楚,听他东拉西扯不提正题,顿时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子宾,不和你胡扯了,你能不能请个假来一趟启江,我现在一个人住在启江宾馆2320房间——我想你了。”

骆子宾在心里咒骂了一声,秦迪这个女人总也是喂不饱,虽然他也总是吃不够,但时间久了,最初的激情与冲动消失了,原来的那种迫不及待的渴望与欲求已经为慢条斯理按部就班的程序化操作所取代,他对这个女人的欲望也就淡漠了许多,矜持着考虑了一下:“怕是不行,这几天我走不开的,公司里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

“骆子宾,你别跟我耍心眼,”秦迪大概是被欲火烧昏了头,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你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女人了?以前你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不会跟你善甘罢休的!”

你不善甘罢休,还能做什么?到法院起诉我吗?和奸夫断绝暧昧关系吗?对秦迪那缺乏实质的威胁,骆子宾听得咯咯直乐:“迪迪,你别乱想好不好,要不这样好了,下星期我尽量抽时间过去一趟,说实话,这些天我也真想你,咱们以前不是承诺过我要请你吃淮菜的吗——你刚才说你住在什么地方?”

“算了,你还是不要来了,反正没几天我就回去了。”一听骆子宾真的要过去,秦迪却突然失去了兴趣:“有人在外边敲门,等回头有时间我再打给你。”这句话说完,电话就断了。

骆子宾心情愉快的提着裤子站起来,哼着歌走到洗手池前,池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工装的侍者,满脸谀笑,在他洗手的时候殷勤的替他替过一条毛巾,高档的新疆绿大理石池台上放着一只托盘,上面有几张百元的大钞,这是小费。当初他第一次和秦迪来圣克拉诺这种高消费场所时,真的为侍者对于小费的胃口惊出一身冷汗,小费动辙以百元为单位计算,那这个貌不惊人的侍者一天收入多少?直到后来见过场面的秦迪告诉他,宾馆对侍者的小费有规定,最多不过十元,而且严禁侍者将托盘放在外边,一定要客户自觉自愿才行,今天这个侍者的做法如果被宾馆发现,只怕这个家伙吃不了得兜着走。

心情愉快的抛下五元小费,骆子宾在侍者无比伤心与失望的目光中离去,回到了餐厅一个名之为巴伐利亚山庄的雅间里,这里的小姐训练有素,不待客人许可,决不敢擅入包房之内。骆子宾推开门,顿时皱起了眉头。

五大三粗的祝高龙正被一个脸上化了浓妆的漂亮女孩子压在下面,女孩子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一边娇喘着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往祝高龙身上磨擦,祝高龙却好象睡着了,死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房间里还有一个身穿湖绿色背带裙装,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起来,女孩子笑吟吟的站起来:“骆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叫人家好等。”她的声音有一种化不开的甜腻,听到耳朵里让骆子宾全身酥痒。

与陈昭河的据点雅水轩相比,骆子宾更喜欢这里的气氛,醇酒美人,纸醉金迷,让骆子宾的内心欲望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这里不是普通的消费场所,能够获得进入资格的小姐档次都很高,那个正等待他的漂亮女孩叫严情,曾经是省里举办的世纪辰星模特大赛中的第三名,骆子宾曾在电视直播时从屏幕上看到过她。把祝高龙压在下面的女孩子叫思琴,是一个摄影模特,这两个女孩子年轻美貌,正处在她们的人生鼎盛韶华的年龄,她们渴望着更宽广的天空展示她们的绝美风姿。影视明星、歌星、广告名模…无论任何一个形象都足以慰籍她们成长之中的生命。对高质量生活方式的追求使她们沉迷留连,所以接到祝高龙的电话之后她们惊喜万分,这是她们接近财富的开始,是她们进入财富圈子的契机,她们会非常小心翼翼的珍视这样的机会。

她们的珍视,恰恰也是祝高龙骆子宾之流的机会,这是不言而喻的。

“老骆,过来,”祝高龙推开压住他的女孩,坐起来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去个厕所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叫人家给冲进下水道里去了呢,再不回来我就直接打陈董的手机向他报喜了。”然后他挥了挥手,严情和思琴立即识趣的走到一边去看电视或是补妆,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嘀咕自己的事情。

“老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祝高龙声音低沉的说道:“广州东联这一次给咱们公司带来了大麻烦,要是有谁因为这个事而倒霉的话,头一个就是你。你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我?”骆子宾吓了一跳:“祝总,你开什么玩笑?”

10)

“我可一点也没有跟你开玩笑。”祝高龙象是在和谁赌气,气哼哼的说道:“杜景伤的背景我已经查清楚了,我可以告诉你,他曾经在曲凤城的正通证券投行部呆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跟陈董汇报。这是我让关系人连夜准备出来的材料,你自己先看一看,想好了怎么做再找我商量。”

骆子宾听得脸色大变,打开祝高龙递过来的材料看了一眼又合上:“祝总,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会是真的才怪。”祝高龙用手指点着桌面:“我建议你最好先和曲凤城碰个面,确定一下口径,别让他在陈董面前被动,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还有,苏妍冰那里,你也得下点功夫,”说到这里他淫邪的冲骆子宾挤挤眼:“我看那小丫头对你有点意思,你可要把握好啊。那妞真的不错,你看她走路时屁股扭动的姿式,干她你只要插进去就行了,进进出出的事不用你费心,她自己的下面就会不停的动——这叫妙器,中国四大美人都有这套本事,要不怎么叫美人呢?长得漂亮不算什么本事,关键是干起来的时候那种滋味美,那才叫美人,人美水美,说得就是下面的流出来的水——工商行的老朱馋她都快要馋疯了,就是弄不上手,还找过我两次想让我帮忙,我压根就没理他。”

骆子宾气恼的摸过桌子上的烟,点燃一支:“祝总,先别开玩笑,苏总岂是我随便可以碰的女人,除非我不想活了。杜景伤在正通曾经工作过两年的事情,苏妍冰会向陈董汇报的,我看这事,咱们是多余操心。”祝高龙点点头:“你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对的是苏妍冰肯定会和陈董提起来的,不对是你还不了解她和陈董的真正关系。”骆子宾顿时紧张起来:“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祝高龙这只老狐狸做好了圈套,却忽然优哉悠哉的往沙发靠背上一靠:“你慢慢看吧,到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了,不过今天咱们要谈的可不是这件事,严情你过来,”两个女孩子立即跑过来坐在他们身边:“干什么呀没完没了的嘀咕这么长时间,人家还看电视呢。”

“看电视有什么意思,咱们自己表演才来情绪。”祝高龙哈哈大笑,拖着抱住他粗大的胳膊佯装气恼的思琴站起来:“老骆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在1426房间,完了事不用给我电话了,晚上陈董找我还有事。”

看着祝高龙的背影,骆子宾恍然大悟,这家伙是想弄清楚昨天陈董急召他去雅水轩究竟为了什么事,绕来绕去一大圈,连这只老狐狸自己也绕糊涂了,难怪他在南江核心的位置会低于比他年轻的曲凤城了。而曲凤城又是何等的深沉,他稳坐钓鱼台,知道骆子宾还不具触碰他的实力,一定会自己找上门去汇报。这样想着,骆子宾知道自己必须投桃报李,对祝高龙的款待有所回报,当即哈哈一笑:“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急,陈董找你,也不过是想商量一下那几家新交所上市的公司股本结构,这事符连双他们就能搞定。”祝高龙神色不动,呵呵一笑:“我早知道是这样,那咱们就明天见,要不人家严情小妹会对你有意见的。”

骆子宾还想再多吃两口菜,到时候有点力气好干活,可是服务员已经进来开始收拾房间,他只好硬着头皮带严情回自己的房间。年轻的女孩子腰肢纤细,富有弹力,比秦迪那日见丰腴的腰身更具诱惑力。进了房间之后严情踢掉鞋子,骆子宾又发现她的脚形曲线玲珑优美,远不是秦迪那双脚所能比得了的,忍不住多偷看了两眼。

“骆总,先冲个凉吧,看你热得满身是汗。”严情走进浴室,放开莲蓬,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说道。骆子宾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这个…还是别了吧,我我我我这儿有份材料还要看。”说着,把祝高龙刚刚给他的材料拿在手上,假装看了起来。严情诧异的看了看他:“那骆总你先忙,我去冲凉了。”说完,她背对着骆子宾脱下衣服,骆子宾正偷眼望过去,忽见她羞赦的扭头一笑,吓得骆子宾急忙闭上眼睛。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的响了起来,骆子宾心里烦燥的拿出支烟点上,他真有些闹不明白自己。记得他第一次和秦迪上床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面对面的飞快脱光了衣服,一点也没感到不好意思,当时他因为刚刚被踢出晚报社,为失败感所压抑情绪不高,心里有一种畏缩感,脱光了衣服之后问了句:“咱们要不要先洗个澡?”可是秦迪一下子抱住他滚在了床上:“洗什么洗,我要的就是你这一身的臭味,男人不臭还有什么味道?”

所以他和秦迪每一次都是先办事后冲凉,这个细节之中有一个奥妙的心理作用,那就是秦迪对骆子宾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确信自己和骆子宾在一起时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洁的疾病传染。但是严情不是秦迪,所以骆子宾只能摇摇头,继续假装看材料。

严情洗过澡之后,象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镜头一样,身上只裹了条雪白的浴巾走了出来——其实这正是她跟电视剧里学的——然后坐在床上,打开电视全神贯注的看起言情剧《情深深雨朦朦》来,她那只曲线玲珑的脚有意无意的放在骆子宾近前,骆子宾一边偷看,一边在心里赞叹道:这女孩子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浑身燥热的把材料放下,回头看了看女孩子,严情望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就象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仍旧是看她喜欢的电视剧。

连续剧演完了,严情调皮的飞快的按着摇控器,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飞快的一闪而逝,骆子宾正感到心情燥热,忽然之间腰部有些麻痒,扭头一看,是严情的脚伸进他的衣服里正替他搔痒痒。骆子宾再也不理会那么多,抓住那线条精致的脚裸,俯身将严情按在身下:“敢跟我捣蛋,看我不惩罚你才怪!”严情咯咯的笑着。软绵绵的身体不停的扭动着,当骆子宾把她一只乳头含在嘴里时,她却扭动着躲开了,双手抵着骆子宾的肩膀不让他继续接近,声音低低的请求道:“去洗个澡吗骆总,要不我帮你洗也行。”

就象一瓢冷水当头浇下,骆子宾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深深的耻辱,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他并不感兴趣,一点兴趣也没有。更让他忧虑的是仿佛他背叛了一个承诺,事实上他自己非常清楚,这个承诺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一定要付诸于道德的评价的话,他和严情的性事远比秦迪更具合理及合法性,因为严情纵然青春漂亮,却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与她的行为符合人道的基本需求。然而,秦迪仍然固执的占据着他的脑海,这让骆子宾倍感沮丧。也许,步入欲望之河的骆子宾终其一生他也无法抹掉秦迪留在他生命中的印痕,无法消除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

长长的叹息声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沮丧之中的骆子宾如获救星,急忙将手机抓在手上,一边说话,一边信步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第三章:大风潮

1)

就在这一年里国际资本市场风潮再起,时代华纳与美国在线涉及资产总额高达数千亿美金的购并案引发了业界的关注。在这场庞大购并案中终将有一个亿万富豪会输得一无所有,他将负债累累成为世界首穷,但是,这个富豪知道这件事吗?显然他并不知道,不然的话他不会在庞大的财富冰山一样融化之后目瞪口呆,对着新闻记者着痛哭流涕:“我曾经有许多钱,摞起来象世贸大厦那样高,但是现在这些钱也象世贸大厦一样消失了,谁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或许骆子宾会告诉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只不过,他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秦迪在内,他宁愿这个资本运作的秘密沤烂在自己的心里,也不肯轻易说出口。掠夺者究竟是以何种理由冠冕堂皇的从别人手中巧取豪夺?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感到不解和好奇,但在这薄薄的一张纸后面,隐藏着的是绞尽心智的耳虞我诈与极尽复杂的资本结构变化,即使是运作者自己也会被那堆积得象小山一样的财务报表和无穷无尽的数字搞得昏头胀脑,除了一个至高无尚的绝对意志,谁也无法掌控这一变幻莫测之局。

掠夺的风暴席卷大地无所不至,几乎所有企业都被卷进这股非理性的狂潮之中,数目繁多五花八门的金融产品迅速被开发出来,国债、股票、汇票、期票、基金、信用书、各种可以抵押的票据…这些产品的形态与我们日常生活所见的截然不同,开放式的、闭合的、可转换或不可转换的、伞状的…形态之复杂令我们耳目一新。购并狂潮中更多的金融武器走向大众,焦土政策、降落伞、收购毒丸、白衣骑士…世界从未象现在这样如此的丰富多彩。

形态产生了变化的不仅仅是产品,也包括了战争,索罗斯旗下的量子基金横扫东南亚,为整个世界带来了说不尽的惊惶。此时战争的寓意已无关种族或是地域,搜狐与北大青鸟在华尔街的纳斯纳克展开了收购与反收购的残酷搏杀,一剂毒丸印证了华尔街金融专家们的理论。但面对中土境内资本市场的一潭黑水,那些见寡识少的洋人们只有连连摇头。

从湖滨别墅中走出来的布衣隐士吕梁用一条精致的资金链煅造了中科系的传奇神话,上市公司互保、股票质押贷款、券商融资、个人锁仓…长达54亿元的资金链将120多家证券营业部拴在了一起,地点遍及北京、上海、浙江等2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数目众多金额庞大的老鼠仓不安的窥伺着风声,系统坍塌之前所引发的数千亿资金仓惶之际夺路而逃的景像是何等的令人心悸!

在资本市场这片原始森林中,猎手在行动着,他们猎杀时的姿式是何等的优雅,充满了残酷的美学效果。

在这冷酷的狩猎进程中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秘密,人们所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表象。

“啪!”的一声,顺手将手中那本《新资本》杂志扔掉,秦迪百无聊赖,在床上辗转反侧,象是烙烧饼一样的把自己的身体翻过来掉过去。

在安全的环境里她喜欢裸身而卧,此时在启江宾馆那豪华的房间里,她就是这个样子袒呈着自我,只有心地清白的人才敢于这样袒呈她自己,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是一个好女人,而她也的确是。与骆子宾的出轨否定不了她的纯洁与清白,女人是天然的出轨者,思想上或意识中,认可出轨是对自我生命意义的尊重,与其在悬崖上伫立千年,无如在情人肩头痛哭一晚,女人的生命就是这样,水一样流失在岁月的风尘之中,留下来的只有万古的愁伤。对着房间里的穿衣镜,秦迪舒展着修长的腰肢,她比任何人都喜欢自己的美丽身体,这难道是一个错误吗?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的不想着骆子宾那个奇怪的男人,那个家伙——他简直就是一个怪胎!

如果骆子宾现在在她的身边,他会一边嘟嘟囔囔的干着他应该干的事情,同时喋喋不休的告诉她:此时,在世界各地有数十万名西装领带风格严瑾的人物在飞机上穿棱往来,他们之中有美国人、英国人、印度人、丹麦人、澳大利来人、中国人、挪威人、法国人、意大利人、日本人、马来西亚人…他每说出一个国家名字,身体都会运作一下,说得越多,秦迪体验到的快感也就越强,她确信骆子宾在这个过程中一定是脱口说出了什么,但是她的思想全神贯于身体的感官享受之上,阴道深处的痉挛令她六神无主,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记得骆子宾在完事之后气喘吁息的告诉她:那些来自于不同国家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是资产巨鳄所豢养的财务顾问。他们智力过人,聪明绝顶,思维慎密,意识严瑾,就是用上铁钳你也休想从他们的嘴里套出半个字来,他们洞察人情世故且拥有丰富的金融运作理论知识,在进行残酷的掠夺之时能够做到不动声色…每当这个时候秦迪就拼命的夹紧双腿,体验着生命深处那种狂潮的激荡,操他妈的这个骆子宾,你就不能另找时候说这件事吗?快,再快!!

幽幽的叹息一声,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最终会失去这个男人的,越是长时间的处于这种心境之中,她就越是想见到骆子宾,她从手机中仿佛听到了骆子宾身边那些青春弥漫的少女的娇笑声,一定会是这样的,他他妈的就是这样一只用第三条腿来思考的动物!

第三条腿,秦迪沉吟着,想着骆子宾胯下那丑陋的器官,与她前夫的相比骆子宾的东西明显偏小,但却象刀子一样的锋利,它主导着这个男人的思维模式,只有最狂烈的掠夺才能唤醒它的意识。她始终认为这个家伙是一个怪物。一点没错,他对一个象秦迪这样优秀的女人投怀送抱居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他从来也没有问起过秦迪除了他之外是否还与别人的男人有过这种暧昧关系,他不问,就表示了他对此漠不关心,对秦迪的得失无动于衷。有几次秦迪故意吞吞吐吐的提起她以前曾经过的几个男人,报社的男同事,丈夫的好友,或者是邂逅于旅途之中的陌生人,还有一次她和前夫跑来找她,她一时心软又同他做爱之后,觉得有些对不起骆子宾——这事可真是他妈奇怪透顶,骆子宾才是窃取了他人私有物品的贼,她怎么会觉得对不起他?——没想到骆子宾听了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好象她说的是别人的事情,照旧一边思考着资本市场的动态变化,一边用心的将她扒光按倒,或许对他来说无论是秦迪还是别的什么女人,只要能够让他找得到阴道使用就足以了,根本不去关心对方的感受。

但是骆子宾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就越是使她迷恋,从道理上来说他和她的关系很直接很干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情感的要求在内,但事态的进程总是偏离常规,这实在是桩无可奈何的事情。叹息声中,秦迪拿起响了好长时间的手机,算了,让骆子宾随他去吧,他和她终究不可能长久。

2)

手机中响起的是报社老总池立秋的暴跳如雷的吼叫:“秦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去启江采访远风集团的,你了解远风的内幕吗?象那样的上市公司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吗?要是你出点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池总,没有关系的,”强忍着内心中的那种空旷,秦迪对着手机陪着笑脸:“我已经和远风的董秘孙长征联系上了,明天上午见面,池总你放心,孙长征已经许诺把今年的年报披露交给咱们来做,怎么也不会少于几百万吧。”她一点也不怕池立秋,因为她清楚池立秋对她有着急切的欲望,可是他不敢,尤其是在东文控股入主报社之后,池立秋只剩下了经营权,盈利了是他的义务和责任,而如果完不成年终任务,他却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因此池立秋只能把这种不洁的欲望埋藏在心里,升华为一种宽厚大度的关爱。

“几百万?我看你是做梦!”池立秋的声音忧心忡忡:“你知不知道,去年东方证券有一个记者,也打远风科技的主意,结果他的人还没出启江,就被人砍成了血人,这事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还用得着我来提醒你吗?我也不想要什么几百万,只要你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报社,我就知足了,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在启江宾馆2320房间。”秦迪撅着嘴说道,她是个聪明女人,听得出来池总是真的关心她,虽然这种关心不具感性价值,但关心就是关心,所以她就本能撒起娇来:“池总要不要亲自过来看看,启江的风景很不错的哟。”挑逗一个男人压抑的欲望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秦迪喜欢这种感觉。

“秦迪,你给我听着,”池立秋的声音暴怒了:“从现在开始你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谁敲门也不许开,即使饿了的话也不要开门出去,我派两个人去接你回来,听清楚了没有,除非是报社的同事敲你的门,否则无论什么情形下都不要开门,我不想看到你出什么事。”

“有这么严重?”秦迪吓了一跳,她要是听了池立秋的话,那就什么工作也甭做了,做记者的还能少得了风险?就算是有风险也用不着象池立秋这样大惊小怪:“远风科技不过是报表披露有点问题罢了,他们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他们,我的目的是想拿过报表披露的单,这怎么可能有事呢?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别跟我顶嘴,你才吃了几碗干饭,”池立秋的声音恼了:“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听清楚了没有?”

秦迪垂下眼皮:“好,我听池总安排就是。”

关掉手机之后,秦迪跳下床,对着镜子前照后照,身上不知不觉出现的赘肉让她颇感不快,池立秋的警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哪一家的上市公司报表没有问题?有问题才需要上市,没有问题的公司才不愿意趟这趟混水呢。有问题才是正常的,没有问题是反常的。远风科技不过是在报表上捣捣鬼,前两年业绩一直不错,每股利润收益都是一元钱左右,今年六月份趁股市肃条之机,却又悄悄披了露了一条丝毫也不引人注目的更改,修正了前两年报表中出现的问题,按照远风科技披露的数据来计算,其实前两年的每股收益都是负值,但以更改后的数据为基数,今年远风年报披露后的每股利润八成又是一元钱左右。这是大多数上市公司都在玩弄的手法,你无法责怪上市公司欺骗股民,毕竟资产所有者与股民之间、与经营者之间、与消费者之间存在着矛盾。资产所有者要的是资产增值,除此之外一切在所不计,股民希望的是投资收益,用脚投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经营者希望的是分红与收益,效益好才会捞得个钵满盆满,至于消费者嘛,那是一个智商虽低却又美丽的女人,只要哄着她高兴,你就能从她身上获得最大的享受与快感,这个淫贱的女人谁都瞧她不起,却又都绞尽脑汁的想占她的便宜。高层的监管加强,现在仍然玩弄这种笨拙手法的公司已经不多了,但远风不然,他们什么也不怕,因为他们是一家有背景的公司。正是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背景,才会让池立秋对秦迪的启江之行不敢掉以轻心。

穿好衣服,秦迪早把池立秋的警示扔到了脑后,开门走上了启江街头,昨天她就注意到启江有一家品味高雅的酒吧,原本是想约骆子宾那个怪物一起去的,但骆子宾根本不可能来这里,她只有自己去了。

那家酒吧的名字很是缺乏格调,叫什么盛世佳人,不过在启江这种鬼地方,能起这种名字已经是不错的了。当她走进酒吧的时候,立即发现这里的气氛与大城市绝然迥异,首先这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居然躲在角落里自成体系,酒柜前只有两只高脚凳,这算什么酒吧?她坐在高脚柜上好一会儿,居然没有男人过来搭讪,调酒师躲在一边和服务小姐打情骂俏,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有身份的人士寻求艳遇的所在,调酒师你跟着捣什么乱?还有,这里的灯光也不对,该亮的地方黑乎乎一片,该晦涩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秦迪要了一杯适合于女士口味的西品红,啜了一口,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这分明是兑了红颜料的白水嘛,正要发火,另一只高脚凳上突然坐上来一位男士,他那双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在酒柜上拍了一下:“来两杯荔茵兰,我和这位女士,一人一杯。”

秦迪把下颌抵在拳头上,侧眼瞟了一下这个男人,嗯,很不错的人物,五官俊郎,额角丰满,一双眼睛就象深不可测的海水,还有还有,他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是英国佐拉斯克栽缝店的手工制品,即使是在英国本土,佐拉斯克也只为血统高贵的家族服务,法国首相希拉里曾经委惋的表示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件这样的衬衫,却遭到了拒绝,这件事甚至差一点酿成严重的外交风波,但是佐拉斯克不为所动,坚持只服务于贵族的原则。这个男人身上居然穿着件这种牌子的衬衫,就算是赝品也同样是价值不菲,弹丸之地的小小启江,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品?秦迪脱口而出:“你不是当地人。”

“你也不是,”那个仪表不凡的年轻男子轻然一笑:“秦迪小姐,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他俯身向前,逼视着秦迪的眼睛:“我是杜景伤,一个你不应该陌生的名字。”

3)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秦迪呆了一呆,但是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安或是危险的预兆,反而产生了一种迷乱的心境。眼前这个男人彬彬有礼,气质儒雅,天生就是疼爱女人并让女人疼爱的男人,她颇有几分欣赏的望着杜景伤:“你这个人——说话好奇怪呀。以前我们见过面吗?”

杜景伤带有几分失落的摇摇头:“没有,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噢?”对方将调酒师调好的酒向这边推过来,碰到了秦迪的指尖上,象是被火烫到了一样,秦迪忙不迭的把手缩回去,拿到唇边吹了吹,眼睛瞟向对方:“你说的是谁?”

“骆子宾。”杜景伤抬起头来,凝望着秦迪的眼睛。在他那双优雅的目光之后,隐藏着的是深深的惶恐与不安,这似乎是一种世纪病,几乎每一个男人,不论肤色种族国籍职业,他们的心灵深处总是这样的惶恐与不安,似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飞驰而过的时代所抛弃——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你…是骆子宾的朋友?”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心态,秦迪的心里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不安:“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你的名字太难记,我没有记住。”

杜景伤似乎没有听到秦迪的问话,他的眼皮垂下来,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面前那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某种意义上说,骆子宾应该算是我的导师,我曾经认真读过他发表在成江晚报投资专版上的每一个字,把他关于资本运作的论述进行过仔细的研究与分析,自信已经把握住了他的整体体系架构,不久前南江陈昭河重礼聘请骆子宾加盟,我就知道南江系近期定然会有大的动作。想一想这事也不奇怪,南江系扩张的速度太快了,系统的稳定性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为化解不断增加的熵值,频速的与外界进行能量交换是系统避免崩溃的不二法门。陈昭河打造南江系多年,要想解决系统的稳定性,寻求骆子宾的加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秦小姐,你的眼睛真漂亮。”

秦迪的眼睛确实很漂亮,但杜景伤突然提起这个的唯一目的,却是因为秦迪因为吃惊而把那双眼睛失态的睁到前所未有的大,她已经被这个神秘男人的一番云山雾给搅糊涂了:“你这人好奇怪呀,说话怎么跟…”这个男人遣辞用语的方式、思维的模式,简直与骆子宾在床上的时候一模一样,听杜景伤说话使她产生了一种正在床上与骆子宾做爱的幻觉,一时之间让她心智大为迷乱,脸颊飞红,心脏砰砰狂跳不止。

杜景伤很是好奇的用他那双不礼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秦迪:“长怀抱柱信,岂上望夫台——我最欣赏的就是骆子宾曾经引用诗圣李白的这一句诗来形容被资本市场无情戏弄的可怜投资者——象秦小姐这样美丽的风景,天生就是男人的梦境,如果骆子宾肯割爱的话,我宁愿用两个亿换你回眸一笑。”

秦迪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女人天生就喜欢被男人追求吹捧,但象杜景伤这种奇特的奉承方式,却是秦迪生来首次的遇到,正觉得飘飘然之际,忽又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家伙,居然连她和骆子宾的关系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他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他这些事情的?肯定不会是骆子宾,骆子宾不是那种浅薄到了拿自己的性事四处眩耀的男人。又想到在电话里对她又吼又叫发出警告的池立秋,她只觉得眉毛一跳,莫名其妙的突然害怕起来。她急忙向四周望了望,四周的人都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角落里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一边喝着扎啤一边向这面偷看着,他们诡异的脸色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忽闪而逝,这种画面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仿佛那几个怪人是来自于某个未知的神秘世界,到此是为了完成一桩血腥的杀人勾当,而他们的目标说不定就是自己。秦迪激泠泠的打了一个寒战,又发现了一桩怪事:舞池上面的光柱迷乱的抖动着,激奋的鼓点敲得人心悸,空荡荡的舞池中竟不见跳舞的人群。

慌乱之际,再看眼前的杜景伤,只见他坐在那里,衬托着旋律狂猛的节奏,在这里竟显得是那么的孤苦伶仃格格不入。突然之间杜景伤扭过头来,向她轻然一笑:“听听这让人烈血飞扬的鼓乐,它一声声的节奏恍如敲击在我们心灵的深处,人生百年不过是过眼云烟,秦小姐要不要陪我跳个舞?”

他的建议让秦迪心惊胆战,没别的理由,杜景伤说话就象是背颂台词,神经正常的人哪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措辞法?“不,我累了,要回去休息。”秦迪略显几分慌乱的想跳下高脚凳,但是她的一只手却被杜景伤抓住了。

杜景伤的手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伸过来的,他捉住秦迪的手的动作姿式很有趣,他的五指嵌入到秦迪的指缝中,温柔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相对来说女人是一种极为敏感的生物,秦迪又是个感官型的女人,敏感程度更高,居然被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抓住手而自己竟没有感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但是秦迪现在没有勇气触碰这个问题,她六神无主的望着杜景伤那只手,那只手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下仿佛一只冷酷而高傲的猛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它那美丽的猎物。

杜景伤的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秦迪的反应让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快感与乐趣:“秦小姐不喜欢跳舞没有关系的,其实我也不会跳舞,我天生缺乏乐感,只是出于礼貌而发出邀请。不过嘛,我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相信秦小姐这一次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礼物?什么礼物?”秦迪偷偷看着杜景伤那只手,机械的问了一句。

“钱!”杜景伤俯身过来,贴着秦迪的耳边轻声低语,他的声音仍然是一如既往,平静与温柔:“我说的礼物是钱,虽然我未必能够提供给秦小姐象骆子宾那样多,但我许诺的数量,一定会是一个让秦小姐开心的数字。”

“为什么要给我钱?”秦迪懵懂的嘟囔道:“有什么理由吗?”

“有理由,当然有理由。”杜景伤哈哈的大笑起来:“因为我们需要,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猛的一下子抽回了手,秦迪瞪起眼睛大声说道:“杜先生,对不起,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杜景伤先是极度诧异的望着她,象是被秦迪弄糊涂了,但是很快,他失笑起来:“秦小姐好象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所说的钱,实际上是我要帮秦小姐拉个大桩的广告业务单。秦小姐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原来是这样。”说不清为什么,秦迪忽然感到索然无味,她有些提不起精神,随口问了一句:“我不知道杜先生对广告业务了解多少,所谓的大单——先说说你这笔业务投放总额有多少吧。”

“两千万。”杜景伤微笑着:“这算大单吗?”

秦迪的眼睛猛的一跳,国内权威性媒体,一年的广告收入也才不过几个亿,而这几个亿的广告份额是媒体经过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苦心运作,投入了庞大的成本用市场换来的,成江晚报一家小小的地区性媒体,如果能拉上这笔业务——她突然抬起头来,好奇盯着眼前这个怪男人:“两千万的广告投放当然是大单了,不过——不过——不过杜先生你有什么条件没有?”

“当然有,”杜景伤得体的微笑着:“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全部宣传计划中的软性文章,需要由骆子宾执笔并署名。”

听了杜景伤的要求,秦迪说不出的心花怒放,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凭她和骆子宾的关系,文章上署个名算得了什么?量他骆子宾不敢拒绝。她兴奋的问道:“杜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做广告的这家公司,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连说了三个是不是,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原因很简单,她和杜景伤聊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弄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杜景伤仍然是得体的微笑着:“要请秦小姐帮助制定企业形象宣传计划的,是红黄蓝科技实业有限公司的姜董。”然后他扭过头,对吧台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男人笑了笑:“姜总好。”

那个男人举起手中的高脚杯,没有说话,微笑的眼睛望着秦迪,慢慢的把杯子送到嘴边。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秦迪的心突然砰砰砰一乱狂跳。

4)

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身材高大,足有两米左右的个头,两道浓眉,大大的眼睛,满脸的正气,一身的威武,他出现在酒巴里实在是鹤立鸡群,吸引了所人的目光,而他的举手抬足,都带有一种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悠闲与适意,微笑时更具有一种无可抵御的亲和力量。一看到这个男人,秦迪在心里忍不住替骆子宾叫了一声侥幸,如果这个男人早一些时候出现在她秦迪的眼前,她绝不会给骆子宾任何机会的。

秦迪在赞赏之中,又有说不出来的惊讶,小小的启江不过是弹丸之地,遇到一个杜景伤已经是非常运气的事情,却想不到居然还会与这个什么什么——对了,是红黄蓝科技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姜董相遇,这个姓姜的男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象这种美男子以秦迪的见识也只是在电视屏幕里见到过,突然遇上——而这个姜董还要一次性的做出两千万的广告投放计划,看着这个姜董秦迪即惊讶又震撼,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美男子姜董笑吟吟的捻动着手中的杯子,欣赏着秦迪的窘态:“景伤,不说把你的朋友介绍一下吗?”他的声音带有一种磁性,雄浑而有力,配合着他无可挑剔的立姿,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迷醉的力量。

听了姜董的问话,杜景伤很自然的把手搭在秦迪肩上,说道:“秦迪小姐,成江名记者,我的女朋友,对资本市场有着很深的研究与了解。”秦迪斜瞟了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把这只手推开,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到杜景伤已经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拉到了超出了刚刚认识的阶段的地步。忽然之间她感觉到耳朵里一阵酥痒,原来杜景伤正对着她的耳朵轻声低诉:

“姜董的红黄蓝公司是一家以信息技术为主的高科技集团公司,集团公司的研发中心在江心鸟岛,岛上的景色非常漂亮,清烤野鸭肉除了在岛上别的地方你绝无可能吃到,等一会儿喝完这杯酒,咱们坐姜董的车去岛上的研发中心看一看,去过了你就知道这一趟是非常值得的。”

“什么?”秦迪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去那个那个江心岛,不妥吧?”

杜景伤淡然一笑,适时的放开了搭在秦迪肩上的手,端起杯子来,看了姜董一眼,姜董立即接口说道:“江心鸟岛最美丽的景色,就是在晚上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你想一想看吧,成千上万只的水鸟栖伏在岛中心的碧波潭周边的树梢上,月光顺着潭水的波纹缓慢铺开,惊动鸟群漫天飞起,再象遮天的黑云一样缓缓落下,潭边礁石上的遘火是启江市保留的旅游节目,只是现在很少有人能够享受得到了,但是曾经到过江心鸟岛的游人,只怕他一生也难以忘记那烈焰红唇、清烤乳鸭的风味。”

尽管姜董说得漂亮,但秦迪还是摇了摇头:“不不,太晚了,我——我今晚也没有准备,等下次吧,下次一定去的。”

杜景伤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眼神瞟着秦迪:“你担心什么呢?有些景色一旦错过,可能就是永远,相信我吧。”说到最后四个字,他慢慢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推开,神态中略带几分感伤的继续说道:“秦小姐,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继续进一步的接触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向后退了退,秦迪撩了一下头发,借以掩饰自己迷乱的心境,夜深时份,与两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夜探鸟岛,这种诱惑远不是秦迪所能抵御得了的。但是——但是——但是接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是记者,见得听得太多了,要是大家相互之间再熟悉熟悉,她会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的。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敢,就在不久前晚报上还转载了一篇关于一个女记者在采访行程中被歹徒奸杀后弃尸荒郊的恐怖案件,眼前这两个男人,不会是变态杀人狂魔吧?

杜景伤用略带几分嘲弄的眼光看着她:“江心鸟岛不是你所想象的一座荒岛,岛上的娱乐设施齐全,岛上的宾馆都需要提前预订,有机会去而不去的话,真的很遗憾的。”

“不,我累了,要回去休息。”秦迪略显几分慌乱的跳下高脚凳,顾不上起码的礼貌就急匆匆的向舞厅外边走去,走到门口她又紧张不安的回头看看,杜景伤和那个美男子姜董仍然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她离开时候的姿式都没有改变过。她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希望杜景伤或是那个姜董再劝她一次。这两个人无疑都是成功人士,与他们在一起夜登鸟岛,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让她担心的事情,但是——门外的冷风袭来,秦迪激泠泠的打了个寒战,心里诅咒着骆子宾不来陪她,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一个人去泡吧了。

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去哪?”他哑声问道。秦迪紧张的后退一步,前后左右看了看,她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辆车安全吗?但她最终还是上了车:“去启江酒店。”“老酒店还是新酒店?”司机问。秦迪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应该是新的吧,刚刚装修过的,对面是建筑大厦。”司机点头道:“那就是新的了,有两家启江酒店,一家老酒店,是原来的旅馆改的,一个新酒店,是四星级的。”说着话,出租车钻进一条巷子,历尽颠簸驰出来之后,驶上了一座古香古色的桥面。石桥护栏上熟悉的雕刻石兽令秦迪失声的尖叫起来:“不对,不对,不是这条路,你想把我拉到什么地方去?”她曾经来这座桥上拍过照,知道这座桥与盛世佳人在启江酒店的反方向上。

司机的脸色阴晴不定:“是…是绕了一下,那边修路,不让过。”秦迪惊惧的大叫:“你胡说,我走过不知道多少趟了,根本就没有修路,你再绕我报警了!”说着,她抓起手机,忙乱的按着键,生怕出租车司机突然发起凶性。司机并没有逞凶,而是显得比秦迪更加慌乱起来:“好啦好啦,已经绕回来了,喊什么喊嘛,让你兜兜风有什么不好。”果然,出租车兜了个圈子,又绕回到了启江酒店的门前,秦迪抓起一张十元的纸币丢过去,逃也似的从车里钻出来。

酒店大堂的前台小姐正萎靡不振的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听到她格噔格噔的高跟鞋声却没有任何反应。秦迪急急的绕过前台,向后面的二号楼走去,不知什么地方有人在窥视着她,险恶的目光所带来的光感压力令她连气也透不过来。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害怕,不知不觉的飞速奔跑起来,直到她冲进电梯,回头再看空无一人的走廊,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到了三楼,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再次袭来,秦迪失声的呜咽了一声,仓惶四顾,眼前只有铺着红色毡毯的空寂长廊,不见一个人影,秦迪几乎是狂奔着冲到2320房间门前,掏出磁卡钥匙急忙忙的开门,明明身后没有一个人,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飞快的打开门冲进房间,再将门用力的锁死,回过头来,秦迪用手拍着胸脯,好险好险,今天晚上怎么会这么怪,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不正常:杜景伤那个怪人,真是怪,简直就象是个精神病患者,优雅从容之后掩饰着明显的暴戾欲望,这个人——他简直跟骆子宾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姜董,美男子姜董,这个男人完美到了不真实的地步,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但是——她又不放心的扒在门上的猫眼向外边看了看,还好,那两个怪人没有追来。

她踢脚蹬落鞋子,向房间里走了两步,然后,她惊恐的呆怔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心神不定了,只是当她明白过来自己所恐惧的是什么之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5)

汗水淋漓的从女人身上爬下来,骆子宾象是刚刚饱食了一顿美味的大餐,满意的咂咂嘴:“不错,不错,确实不错。”他在睡梦中正与秦迪抵死纠缠,那香嫩的肉体让他痴迷留恋,这简直是一座不设防的美丽城池,任由胜利者纵横驰骋任意西东,在征服者的暴力下曲意奉承辗转承欢。她又象是一支侵略成性的军队,过程进行中所要的只是自己的快感,才不管你骆子宾有什么想法或是要求,整个梦境中骆子宾就象是惨遭强暴一样,被她蹂躏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一败塌地,那种感觉真是又沮丧又逍魂,让人留恋不已难以忘怀。

满意的咂着嘴,骆子宾伸手向旁边一摸,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他的手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滑嫩香软的身体。惊吓之下,骆子宾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躺在他身边的女孩子。

这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孩子,此时她正赤裸着青春魅力四射的完美胴体酣睡在床上,那张稚气的脸上带有尽享狂暴之后所余留的满足与快感,可是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骆子宾惊骇之余,仓惶四顾,慢慢的,酒意消褪,他把昨天夜里的情形全部想了起来。

昨天夜里,他带着那个叫严情的女孩进了祝高龙事先替他开好的房间,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他不想对不起秦迪,在和秦迪的关系得到进一步明确或是解除之前,任何非理性的、不负责任的冲动都不是他应该做的。所以他替自己泡了杯茶,陪严情聊了很长时间的天,严情对这个奇怪的男人非常的好奇,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古板的男人。从她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她认为骆子宾这个男人身体有毛病。

接近午夜的时候,祝高龙带着另一个叫思琴的姑娘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拉着骆子宾去了附近一家夜光杯酒吧。骆子宾酒精过敏,再三解释说他不能沾酒,祝高龙却不理会那么多,揪住他的脖子硬是灌了他几大杯白酒,酒精涌上来之后,骆子宾大失常态,丑态百出,拼命的和祝高龙争酒喝,一直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祝高龙又把车开回了圣克拉诺宾馆,迷迷糊糊之中严情和思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却又有两个艳光四射、气质华贵的女孩子正坐在大堂等候着他们。她们也是祝高龙打电话约来的。

骆子宾还记得自己在迷迷糊糊状态下想要严情,他答应过严情再有这种应酬还叫上她的,可是祝高龙却不管他那么多:“别跟我扯蛋了老骆,你当我不知道啊,你今天晚上压根就没碰那丫头一根指头,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你早说啊,这次给你换一个保证让你喜欢的。”于是骆子宾在早晨起来之后就发现他已经换了现在这一个,果然象祝高龙说过的那样,女人和女人绝然不同,有的象一首诗,有的如一首歌,有的象一个梦,有的却仿佛来自于千年欲海的深渊之中,带给他一种惊心动魄的强烈感受。

用手摸了摸身体下面的床,骆子宾万难置信的摇了摇头:这张床——这张床就是他和秦迪多次秘密幽会时使用过的床,这不是巧合,昨天夜里祝高龙替他订的房间并不是这一套,但当时他指定要这一套房间,为此还差一点和祝高龙撕打起来。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套房间?是他心里放不开秦迪,还是另外有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阴暗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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