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夺宫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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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最爱玩女人

  景帝的生母窦太后,否定景帝所有儿子的继位资格,并非是她发神经,而是她的人生经历,决定了她的思维方式。

  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窦太后,河北人氏。早年前,秦始皇一统六合,并吞天下,窦太后的父亲虽然出身贫寒,却极有见识,他携家人逃避到观津,每日于河边直钩垂钓,曰:“昔有子牙名姜尚,直钩垂钓遇文王。而今老窦又来此,鱼儿吃得肥又胖。”

  忽然间直钩下坠入水,分明是有鱼儿咬了钩。老窦大惊:奇怪,这明明是直钩,怎么还有蠢鱼来咬?站起来,探头往河里仔细瞧,不想脚下的石头被河水滋浸得圆润光滑,老窦身体倾斜,重心向前,失去平衡,只听“咕咚”一声,他失足栽入水中,只听见半声微弱的救命声,河水翻卷,已然无了声息。

  老窦直钩垂钓,不幸落水身亡,撇下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没人照管。幸好不久刘邦登基,派使者抵赴观津,诚征妙龄少女入宫,供刘邦泄火解乏。美貌女青年到后宫去,广阔床榻,大有所为!

  窦家的女儿为了生存,就和两个弟弟分手,前来报名充当宫女。

  但刘邦很快老死了,撇下宫里数不清的美女,无人幸御。时值吕后专权,命令官员给这些宫女登记造册,要把她们统统分配给藩王为婢。

  长年在宫里被冷落的窦女,排队在官员这里登记。官员亲切地问她:“窦姑娘,你想被分配到什么地方去?”

  窦女惊问:“我可以……自由选择吗?”

  官员正色道:“当然可以,咱们大汉帝国,最是讲仁义道德了,疏散饱尝性苦闷的宫女出宫,本是天大的善行。为什么不把善行做到底,听听宫女们心里的愿望呢?”

  窦女激动得落泪,说:“太后真是太仁慈了,我请求把我分配到河北。”

  官员亲切地问:“为什么你要求去河北?”

  窦女哭道:“我的家乡在河北观津,当年我父亲直钩垂钓,落水而死。而我为求生入宫,与两个弟弟失散久矣,我希望能够回到家乡,找到失散的弟弟。”

  官员被打动了,说:“放心吧,朝廷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才怪!

  于是官员大笔一挥,把宫女窦氏,分配到……山西!

  当时窦氏就急了:“不对,我刚才说想分配到河北,不是山西。”

  登记的官员诡异地笑道:“没错没错,正因为你想回到河北,所以才要把你分配到山西。”

  咱们大汉帝国,就是这样玩弄你。只有玩死你们这些弱女子,权力才会有莫测之威!怎么,你敢不服?

  服,我服……窦氏不敢吭声,心里却在骂:日你娘亲大汉帝国,居然这样欺负我们女人,倘若我得了势,我一定要……玩死你们这些臭男人!

  亲情就是政治

  窦女被分配到了山西代国。

  代王,名叫刘恒,他就是刘邦和魏王豹的妻子薄氏生下来的苦孩子。闻知皇宫分配来一批美女,刘恒欢喜不尽,立即从屋子里冲出来,“嘟”的一声吹哨:集合啦,皇宫里分来的美女们集合了,给本王排好队,让本王挑选最美貌的。

  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宫女们,急忙排好队,让代王刘恒一个个仔细看过来。代王看一个,摇头,再看一个,继续摇头:“难怪你们在宫里时,我爹刘邦他不喜欢你们,你看你们自己长的这德性,对得起观众吗?咦,这里有个绝色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回答道:“代王,我姓窦,我的父亲在河北观津,直钩垂钓时落水淹死,我希望代王能够帮我……”

  代王道:“你爹爱死不死,本王才不关心。本王关心的是,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成人游戏会不会玩?”

  “这个……”窦女羞红了脸。刘恒大喜,拦腰抱起窦女,急不可耐地冲入卧室,立即玩起成人游戏来。

  史载,吕后遣宫女出宫,给代王刘恒这边送来五个女孩,但只有窦女姿容美貌,赢得了刘恒的欢心。

  不久,窦女给刘恒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就是后来掀起夺宫之战的长公主刘嫖。

  然后窦女又给刘恒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是汉景帝。

  最后窦女又给刘恒生了第三个孩子,梁王刘武。

  吕后专权的时代结束,代王刘恒入主龙庭,成为汉文帝,窦女成为皇后。等到文帝死,窦女生的二儿子刘启登基,成为景帝,窦女晋升为皇太后。

  成为皇太后,窦女舒舒服服地坐在座位上,先下令官员务必把自己失散的两个弟弟找到。这事很不容易,但皇太后的懿旨,再难也要做到。两个失散的弟弟真的找到了,经窦太后核实验明,确是她的两个弟弟。只不过,这两个弟弟长年沦落底层,大字不识,窦太后给他们很多的钱,并没有让他们干预朝政。

  但处在皇太后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是朝政,家事就是朝政,想不干预,绝无可能。

  最喜欢干预朝政的,当然是窦太后的大女儿,长公主刘嫖。她与王美人联手,发起了隐秘的宫战,最终将栗姬击败,把太子刘荣拉下了马。

  刘荣被打落凡尘,皇储之位再起波澜,但夺标呼声最高的,并非是小汉武帝刘彻。

  而是汉景帝的弟弟、窦太后的小儿子,梁王刘武。

  最重亲情的窦太后,二儿子小儿子,都是心头肉,凭什么二儿子成为景帝,小儿子却毛也捞不到一根?这种溺爱幼子的正常心理,构成了少年汉武帝夺取太子之位的最强大障碍。

  皇帝有点太苦逼

  梁王刘武,因为是窦太后最小的儿子,身份特殊,大多数时间待在京城,不回封国。景帝继位的第二年,请弟弟刘武喝酒,喝到高兴时,景帝说:“小弟,你好好干,哥哥这个座位,以后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梁王喜出望外。

  景帝道:“君无戏言,哥哥怎么会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

  梁王大喜:“哥哥你待我太好了,来来来,喝了这杯,谁不喝就是狗娘养的。”

  欢宴散罢,景帝心情爽畅,正要回内宫,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个人,名叫窦婴。

  窦婴是窦太后堂兄的儿子,观津人氏。窦氏得势,他因而也成为了当时的重臣。他的年龄比汉景帝略小,但比景帝的弟弟梁王大。

  当时窦婴拦住景帝,问:“陛下,您刚才说,要把天子之位传给梁王,我没听错吧?”

  “啊,你说这个啊?”景帝支支吾吾,“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喝酒嘛,大家图个高兴,你懂的。”

  “不是陛下,”窦婴说,“陛下呀,这皇位传承之事,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事。国家是有明确制度的,皇帝之位,必须要传给长子刘荣,陛下您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这事儿取乐乱说呀。”

  “好了好了,”汉景帝不耐烦地说,“朕知道你现在负责教导刘荣读书,当然是要向着他说话。”

  “不是陛下……”窦婴还待要说,景帝拿手一挡:“这件事至此打住,不许再议论了。老子不过是当个皇帝,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操蛋样,朕随便开个玩笑都不行,日你娘亲,这苦逼的人生真没趣!”

  窦婴阻止汉景帝把皇位传给梁王刘武,这个消息立即被人报到了后宫。当时窦太后勃然大怒,站起来破口大骂:“这个窦婴,到底是哪头母猪生出来的?他还是不是我的侄子?如果你是窦家的人,怎么不帮着我窦家说话,嗯?”

  窦太后的指责,其实毫无道理。窦婴虽然是帮着刘荣说话,而刘荣归根到底也是窦太后的亲生孙子。但,皇族之家,根脉繁杂,刘荣固然是窦太后的孙子,但终究是刘氏族人。而梁王刘武,虽然也是刘氏皇族,却是窦太后亲生。窦婴阻碍太后宠爱最小的儿子,因此引发了太后的嫉恨。

  窦太后传懿旨,窦婴其人,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宣布将其开除出窦氏门楣,窦家不承认他姓窦,他也没资格再姓窦!

  懿旨下来,窦婴好不郁闷,不叫我姓窦,那我姓什么?

  窦婴就这样和自己的姑姑窦太后翻了脸,虽然没到刀枪相见的地步,但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不过和皇太后搞僵了关系,窦婴也没法再干下去了,只好辞去公职走人。

  正因为窦婴失去太后欢心,被迫辞职出走,导致了太子刘荣失去了朝中的臂助,结果被长公主刘嫖和王美人联手推翻。

  因为这桩事,汉景帝很不开心,而梁王却因为有了哥哥的承诺,从此心花怒放。时隔不久,正逢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汉景帝七国之乱,让梁王抓到机会,狠狠地露了个大脸。

  课本这样骗了你

  七国之乱,是中国历史上的大事件。诸多史书的记载,大同小异,都言称刘邦始创汉国天下,藩王势力过于强大,而景帝为了统一中央政权,与藩王发生利益冲突,最终七国聚而反乱,酿成了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战争。

  但实际上,史书上的这个解释,很扯。

  七国之乱的真正原因,是汉景帝这个人,本质上是个混账。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吴王刘濞派自己的王子入京。吴王刘濞是汉高祖刘邦二哥刘喜的儿子,素有勇力,为刘邦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刘邦封为吴王。

  这么算起来,吴王刘濞,是刘邦二哥的儿子,而汉文帝则是刘邦的儿子。所以这吴王刘濞,他和汉文帝是堂兄弟。他的儿子,和汉景帝也是堂兄弟。吴王濞让自己的儿子入京,不过是想让权三代的孩子们,彼此亲近亲近,拉拉关系而已。

  于是刘氏皇族的第三代,小汉景帝和吴王的小世子,就在宫里快乐地下棋玩。玩着玩着,小汉景帝悔棋,小世子拉着不让,这下惹火了小汉景帝,操起棋盘,一把甩过去:“丢你妈,敢不让老子悔棋?老子拍死你!”“啪唧”一声,把个吴王的小世子当场砸得头骨盖碎裂,活活给拍死了。

  下个棋也会拍死人,可见小汉景帝实际上是个暴戾性子,视人命如草芥,残忍得很。

  小汉景帝把吴王世子活活拍死,在位的汉文帝高度重视,狠狠地批评了儿子:“嗯?你怎么可以,嗯?把你的表弟拿棋盘拍死呢,嗯?这像话吗,嗯?你要好好地反省,要深刻地认识自己的错误,听到了没有?”

  小汉景帝垂手立在汉文帝面前,恭顺地回答道:“父皇批评得是,孩儿的脾气有点太暴烈了,以后孩儿一定吸取教训,尽量少拍死几个。”

  “嗯,这就对了嘛,”汉文帝欣慰地说,“能够反省自己,认识到错误,就是好事。诚如圣人所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承认错了,这是天大的好事,那什么,快点玩去吧,以后下棋注意着点。”

  对于当时的汉文帝来说,这件事情就算是处理完了,解决了。

  可对于吴王刘濞来说,事情不过是刚刚开始。自己的儿子进京面圣,竟然被太子拿棋盘拍死,拍死就完了,连个像样的说法都没有,实在是岂有此理!

  刘濞非常悲愤,说:“刘恒,你也太欺负人了!没错,你是刘邦的儿子,现在当上了皇帝,就可以随意杀人,你儿子拍死了我儿子,连个说法都没有。可你别忘了,老子也姓刘,老子的爹,还是你爹的二哥呢!你等着,以后老子不搞死你儿子,为我的儿子报仇,老子就不姓刘!”

  从汉文帝对事件的处理风格上来看,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实际上,所谓文景之治,不过是史学家编出来的段子。之所以编段子蒙人,不过是因为权力太邪恶。刘邦前脚死,吕后就后脚乱政,杀戮天下。如果史官再实话实说,明言汉文帝汉景帝也都不是好东西,就会给天下人一个可怕的印象,汉朝的皇帝没有好东西。既然皇帝没有好东西,那大家还要这坏东西干什么?所以纵然文帝景帝坏到家了,他们也会被打扮成好皇帝。否则老百姓就不认暴政权力了。

  总之是为了欺名盗世,史官隔三岔五,总要编造出几个明君,以便让天下百姓逆来顺受,心悦诚服地等待明君降临。

  吴王刘濞和汉景帝结下了死仇,这事汉景帝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所以他登基之后,就处处找吴王刘濞的麻烦,想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干掉吴王。要干掉吴王,最省心的理由,莫过于吴王贪纵不法,意图谋反。

  景帝的这个心思,迅速地被他的老师,大臣晁错捕捉到了。

  于是晁错就寻机而上,景帝要瞌睡,他就递枕头,遂上书声称吴王权势太大,横行不法,有谋反迹象,请求打掉吴王反朝廷集团。汉景帝接到奏疏,心花怒放。但吴王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虽然汉景帝有心动手,奈何时机不成熟,只能让晁错继续递奏疏,存心恶心吴王。

  就这样一来二去,事情被晁错的父亲发现了。于是晁老头拄着拐杖,来找儿子,问:“儿子耶,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人家吴王和皇帝,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你一个外人天天上奏疏,胡说什么吴王要谋反,这摆明了离间人家骨肉,你说你这不是找死吗?”

  晁错道:“爹,你晓得啥?吴王势力那么大,皇帝他不开心。”

  晁老头骂道:“皇帝开不开心,关你鸟事?你非要往人家私事里边搅和,将来会死得极惨的。”

  晁错道:“爹,你老糊涂了,国家大事你少插嘴。”

  晁老头气急败坏,一跳老高:“什么国家大事,不就是皇帝以前打死了吴王的儿子,现在又想斩草除根,找借口弄死吴王吗?可吴王也不是吃素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现在皇帝借你之手激反吴王,可等到吴王真要反了,皇帝要做的就是卸磨杀驴,肯定要把你满门抄斩以推卸责任。我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儿子,如果现在不死,迟早被你连累,我干脆先服毒自尽算了!”

  当着儿子的面,绝望的晁老头,当场服毒自杀。

  看着老爹的尸体,晁错郁闷地说:“爹,你说这好端端的,你死什么呢?这真是没事找事。”说话间,忽然宫中来人传旨,宣晁错入宫。

  晁错撇了父亲尸体不顾,乐颠颠地跟着来人登车,兴冲冲地往皇宫方向走。可是马车行至半路,突然拐到闹市区,就见过来一群校尉士兵,架起晁错的胳膊,把他拖到明亮的铡刀刀口下。

  晁错大诧:“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皇帝要见我吗?你们弄这么个大铡刀干什么?”

  校尉失笑道:“老晁,你真是蠢到家了!你屡次上疏,言称吴王横行不法,存心想激反吴王,现在吴王真的反了。你已经没用了,所以咱们的皇上呢,正好指控你激反了吴王,要腰斩你以谢天下。”

  不是吧?当时晁错就傻了眼:你说这事就奇怪了,怎么眼前发生的事儿,跟我那死爹说的一模一样呢?言未讫,铡刀落下,“吭哧”一声,晁错已经被斩为两截。

  晁错虽然活活蠢死了,但他永远活在权力者的心中。历史上的每一个权力者,都希望身边能有几个如晁错这样的人,帮助自己指控政敌,打击政敌,为自己占有权力无怨无悔地付出。所以这个蠢货受到历代权力者追捧,经常在经过涂脂抹粉之后,被权力狂隆重推出,以蛊惑民众。

  吴王刘濞,纠集七国同反,潮水般的叛军杀向国都长安。横亘在前面的第一道关隘,就是梁国的棘壁。

  景帝的亲弟弟,窦太后的小儿子梁王刘武,他守在梁国,苦苦支撑,同时向汉景帝拼命地呼救:“皇帝哥哥救我,救救我……看在母后的面上,拉兄弟一把!”

  梁王这边吃力,但叛军那边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竟然长达三个月未能攻克棘壁,这就失其先机,被朝廷兵马切断粮道,叛军顿时崩溃。

  叛军崩盘,梁王趁势掩杀,其所俘获及杀死的叛军人数,和汉军兵力总数持平。这个数据,一下子把梁王推到了卓越军事家的顶峰。

  此后梁王势力扩张,所居之地北至泰山,西至高阳,连绵四十余城,而且兵马广众,名流荟萃,珠玉无数,富有天下。

  七国之乱平定之后,梁王入朝,觐见太后窦氏。时逢长公主刘嫖联结宫中王美人,秘密宫战,追迫汉景帝废掉太子刘荣。

  废掉太子,这可不是小事,汉景帝必须要找生母窦太后共同商量。

  听儿子说了要废太子之事,窦太后长久不语。

  长久的沉默后,窦太后终于问了句:“废掉现今太子,你千秋之后,谁来继位?”

  汉景帝低头不语。

  窦太后道:“孩子,你的江山啊,至少一半是你弟弟替你打下来的。向者吴楚起兵,七国俱反,如果不是你弟弟雄才伟略,据棘壁三月而使叛军不能前进半步,你这个皇上之位,早就灰飞烟灭了。”

  汉景帝闷声道:“母亲指导的是,朕这就……这就和大臣们商量去。”

  窦太后怒道:“立谁为嗣,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这跟大臣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跟他们商量?”

  汉景帝:“母亲所言极是,极是极是。”

  大臣都是牺牲品

  窦太后以其强势凌力,强迫汉景帝传位给梁王。

  但汉景帝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为什么汉景帝心里不愿意呢?

  很简单,景帝和生母窦太后,都是有神论者。

  窦太后和汉景帝,都相信人死之后,就会去另一个世界——阴间或者类似的一个什么怪地方。民间传说,那地方阴风惨惨,饥饿难忍,但如果生人的世界仍有香火祭祀,那么,阴界的鬼魂们,就仍然有得吃有得穿,照旧过着幸福的生活。

  所以,于窦太后而言,她生前享受着极品富贵,最怕的就是死后受苦挨饿。倘如果自己的两个儿子,全都当了皇帝,那么自然就会感谢她,就会为她立起灵牌世代供奉,这样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会幸福得双眼泛光。因此,她希望大儿子景帝死后,小儿子梁王刘武,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帝。

  但是,当窦太后担心自己死后沦为饿鬼的时候,汉景帝的心里,也正为这事发愁。很清楚的一件事儿是:自己死后,如果把皇位传给弟弟,弟弟只会感激自己的母亲,给窦太后立灵牌祭祀,至于自己……谁见过弟弟给哥哥立牌祭祀的?而等梁王再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后续的皇帝,更无可能祭祀自己的灵位。这就意味着,自己如果把皇位传给弟弟,等死后就会沦为饿鬼。

  所以,汉景帝的心中,对母亲窦氏要求传位给梁王的要求,是绝顶的不情愿的。

  但景帝又不敢明确拒绝母亲,他希望的是,能够再找一个晁错类型的傻大臣,让他来反对窦太后的主张,替自己顶雷。

  景帝成功地找到了这么一个人——大臣袁盎。以他作为蠢晁错的替代品,作为皇家低值易耗品,来和生母窦太后相抗衡。

  美人赠我金错刀

  袁盎,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称得上苦逼类型的大臣。他出身低微,父亲好像是个强盗,而他个人简历上的第一行,是在刘邦老婆吕后的家族中打杂工,是吕氏吕禄的家丁。

  后来,袁盎的哥哥混出头脸,就积极地向朝廷推荐自己的亲弟弟,于是袁盎迅速出人头地,成为重臣。

  袁盎的为人风格,与晁错相类似,都是铁下心来维持皇家权力,为此不惜和朝臣翻脸。最早被他盯上的,是追随刘邦打天下的名臣周勃,因为周勃在吕后死后,率先起兵反噬诸吕,扫灭了吕后的势力,重扶刘氏子孙登基,所以汉文帝对周勃非常地信任。

  但是袁盎上疏,称:“周勃这货,不是好东西。他在吕后活着的时候,屁也不敢放一个,等吕后死了,才顺水推舟迎刘氏登基,所以周勃充其量不过是个墙头草,陛下不应该太信任他。”

  周勃知道后,气得半死,来找袁盎吵架,曰:“我跟你哥哥是好朋友,我也相当于你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整哥哥?”

  袁盎回答说:“你算哪棵葱?老子拿皇帝的钱,替皇帝操心,整你又有什么不对?不服你去死!”

  周勃气得肺疼,心里恨透了袁盎。

  没过多久,汉文帝御磨杀驴,修理周勃,把周勃投入大狱。周勃吓坏了,趴在地上哭,说:“我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从未想到过身陷囹圄时,一个狱卒的威风竟然如此恐怖,我好害怕,饶了我吧,请不要再打我了。”可是周勃蒙冤入狱,连狱卒也看不下去了,就故意假装羞辱他,却在笏板的反面写上提醒周勃的文字:你傻呀?你儿子不是娶了公主吗?赶紧让你公主儿媳妇去宫里拉关系营救你,赶紧的!

  于是周家阖族出动,托关系找人情,营救周勃。汉文帝就问袁盎:“咿,那个啥,你说这个周勃,咱们找个什么理由弄死他呢?”

  袁盎回答:“陛下你差矣,夫治国者,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个周勃虽然人品极差,可他根本无罪,理应释放才对。”

  当时汉文帝惊呆了:“不是袁盎,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袁盎回答:“没错,我以前确实不是这样说的,但那是有原因的。”

  汉文帝:“什么原因?”

  袁盎:“以前,周勃不过是平民起家的暴发户,搭上了先帝高祖刘邦的人生快车,所以加官晋爵,由屌丝逆袭为王侯。但他享受到的荣誉,远超过他的人品,所以以前我提醒陛下,不要太信任他。可是现在,他受到的责罚,又超出了他的错误,所以我建议陛下,快点释放周勃。”

  于是周勃获释,而袁盎为了皇家权力,彻底泯灭亲情,不计个人毁誉,也为他赢得朝臣和文帝的尊重。

  但是宫里有个叫赵同的太监,却左看袁盎不顺眼,右看袁盎不舒服,就在文帝面前诋毁袁盎:“袁盎这个人,太虚伪,太能装逼。陛下呀,自古虚伪没好鸟,从来装逼是奸人。陛下最好把袁盎赶走,以免被他蛊惑。”

  袁盎是否虚伪奸诈,不太好说。但袁盎显然在宫中布有眼线,很快知道了赵同暗中诋毁他。他也不急也不慌,慢慢等待机会,要报复赵同。

  终于有一天,文帝坐在车上,太监赵同在车上服侍。这时候袁盎趋步上前,要求道:“陛下,您屁股下面坐的这辆车,可不是普通的车子,这是龙驾。能与陛下同车者,若非英雄豪杰,就是当世大贤,所谓与凤同飞是俊鸟,与虎同卧非善兽。陛下您能不能给臣介绍一下,与您同车之人,是哪个大英雄呀?”

  当时文帝憋气又窝火,喝斥道:“赵同,你下车吧!”

  此事过后,文帝疏远了赵同,袁盎就这样掐灭了自己的仇敌。

  此后不久,袁盎又和后宫的慎夫人死磕起来。

  当时汉文帝非常宠爱后宫的慎夫人,慎夫人姿容绝美,善于歌舞,还是个鼓瑟的高手。文帝偏巧习惯于在自己的歌声中寻找存在感,经常在宫中让慎夫人鼓瑟伴奏,文帝扯着破锣嗓子高吼。正所谓夫唱妇随,所以这慎夫人,极受文帝的宠爱。

  有一天,文帝带着慎夫人到上林苑游玩,两人的席榻排放在一起,准备狠狠地嗨起来。不承想袁盎突然来到,他把慎夫人的席榻往后面拉了拉,就是不允许慎夫人与文帝并排,显示慎夫人地位卑微的意思。

  当时慎夫人就炸了,大吵大闹不依。文帝心疼美人,让袁盎别捣乱,可是袁盎不为所动,坚持原则。闹到最后,文帝和慎夫人一甩袖子回宫了,好端端的一次出门游玩,全让袁盎搅黄了。

  回宫后,袁盎对文帝解释说:“陛下,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您的皇家荣誉,也是为了慎夫人的安危。您还记得您爹刘邦死后,他宠爱的戚夫人,落得个什么下场?手脚剁掉,丢到茅坑里被屎尿浸死啊!为什么戚夫人死得这么惨?就是因为她活着时,太出风头,引来了过多怨恨啊!”

  文帝急忙回宫,把袁盎的话告诉慎夫人。慎夫人被吓坏了,说:“原来这个老袁,是个有远谋的智士之辈呀,是我错怪了他。”

  慎夫人命人送黄金五十斤,对袁盎表示感谢。

  然后袁盎就被赶出了朝廷,他是条太过于忠心的狗。忠心是好事,可是琐事太多,主子讨厌,赶走他实属情理事耳。

  袁盎在诸封国溜了一圈,到了吴王刘濞处任国相。他眼睁睁地看着刘濞与后来继位的汉景帝不和,知道吴王必然会起兵叛乱,但袁盎装聋作哑,对此一声不吭,甚至还赢得了吴王濞的信任和友谊。

  景帝时代,皇帝想要搞死吴王,佞臣晁错就故意上疏整治吴王濞,这件事让袁盎极其憎恨。从此袁晁二臣不和,两人如果路上相遇,一看到对方就掉头,于朝中相遇,只要一方在,另一方就满脸鄙视地走开。

  袁盎憎恨晁错,晁错更恨袁盎。于是晁错上疏,指控袁盎收了吴王刘濞的礼物。景帝下旨,把袁盎削去官职,贬为平民。

  没过多久,吴王纠集七国举兵,晁错心神大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袁盎,担心袁盎是吴王派来的内应,想劝景帝杀掉袁盎。

  可如果只是担心袁盎是内应,就匆忙杀掉,这理由明显有点仓促。嗯,找个什么更顺手的理由呢,嗯?

  晁错蹲在自家屋子里苦思冥想,不知道袁盎已经来到窦婴的府上,求见窦婴。

  一见面,袁盎劈头就一句:“老窦,麻烦你去告诉皇帝,让他即刻召见我。我知道吴王为什么起兵,也有一条妙计,让吴王立即放弃反心,举手投降。”

  窦婴大喜:“有这好事?那我赶紧入宫告诉皇帝。”

  很快,景帝秘密召袁盎入殿。袁盎奏称:“陛下,吴王他其实是个善良厚道的老实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意,就是被晁错这个小人,屡次三番逼迫,逼得无路可走。如果陛下肯听我一言,立即杀了晁错,吴王保证会立即放弃造反的念头。”

  景帝半信半疑:“老袁,朕感觉你的脑子进水量有点大,谁都知道,吴王真正造反的原因,是朕一棋盘拍死了他的儿子……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朕是谁?朕是皇帝呀,朕做太子时拍死个把人,这算事儿吗?不应该构成吴王造反的理由啊,你们说对吧?”

  袁盎长松一口气:“陛下果然圣明,那咱们就赶紧弄死晁错吧。”

  景帝道:“你别小看晁错,那货也不是善茬儿,坏心眼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想杀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袁盎笑道:“那这样好了,陛下不妨传旨,假称召晁错入宫,半道上拐个弯,直接把他拖到菜市口宰了。”

  景帝大喜:“这招妙,朕最喜欢玩死别人了。”

  于是这帮烂人果然如计行事,派校尉假传晁错入宫,半路上拐个弯,于菜市口把昏头涨脑的晁错直接腰斩了。

  杀掉晁错后,袁盎奉景帝之命,秘密潜出京师,前往吴王之处,劝说吴王放弃造反意图,举手投降。

  话说吴王一见袁盎来到,大喜,曰:“老袁你他娘的可来了,我都快要想死你了。赶紧,把你的脏脸洗吧洗吧,现在你就是我的统兵大将了。”

  别别别,袁盎急忙劝道:“大王呀,我已经劝说皇帝,宰杀了你的仇家晁错,你现在起兵,已经没有理由了。请大王放下战旗,向朝廷表态臣服吧。”

  吴王诧异地看着袁盎:“老袁,你那蠢脑壳里,到底灌进了多少水?岂不闻兵者,生死之地,存亡之事耳。一次规模性的军事行动,从秘密布置、动员、征兵、粮草、训练、编制、兵器、衣甲……这林林总总,是个多么大的系统工程?你当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呢?说不打就不打了?早告诉过你多他娘的读几本书,岂不闻开弓没有回头箭?起兵这事儿,不起则已,起就不是任何人能够控制的。现在不只是你说不打不行,连我说都不行。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是明白,不过大王,咱们真的不能打呀,因为你根本没有赢的机会。”袁盎脑子秀逗,仍然苦苦相劝,拒绝替吴王统兵。

  吴王大怒,拿手一戮袁盎鼻头:“蠢老袁,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袁盎:“大王,咱们真的不能打,你没有机会赢,真的。”

  吴王:“来人,与我拿下蠢货老袁,待进军之日,我要用他的蠢驴头祭旗。”

  袁盎,就这样被吴王派了名校尉和500名士兵囚禁了起来。

  公正地评价,袁盎这个人,虽然人品上比之于晁错,稍微可取了那么一点点,但愚蠢的程度,却是不相上下的。正是因为二人蠢不相让,才会看彼此不顺眼——但这种蠢,是我们后世人,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的肆意妄评。真实情况是,晁错或袁盎,他们都是世所罕逢的智识之辈,但因为他们居处于时代的困局之中,举足下足,动辄得咎。

  说他们蠢,只因为我们置身局外,而他们的表现,已是局中人难得的智慧了。

  袁盎被困,郁闷等死之际,忽然间帐子被人掀开,负责监视看守他的校尉走了进来:“老袁,你还认识老子吗?”

  袁盎:“你是……哪个?”

  校尉:“你忘了吗?你在吴王这里任国相时,我是你的随从。后来……我和你身边的婢女,发生了感天动地的爱情,我们两人在月亮下发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兮一起跑。然后我俩就逃离了你的相府,投奔自由的天地。你他娘的,居然派人追杀我们……真是太不像话了!”

  袁盎:“……有这事?后来追上没有?”

  校尉:“当然追上了!”

  袁盎:“然后呢?”

  校尉:“……然后,你把婢女送给了我,让我们两人在一起了。”

  袁盎:“幸好……那你现在是啥意思呢?”

  校尉:“没啥意思,我把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买了酒肉,已经把外边的士兵全都灌醉了。你赶紧逃,别像我一样被人追上……快点!”

  于是袁盎星夜奔逃,摸黑行走了几里地,到达了梁国地盘。遇到梁国的骑兵,终于获救。他回到朝廷,向景帝报告了他在吴王军中所见。尽管他未能说服吴王举手投降,可是他拒绝吴王的统战,拼死逃出,这事说起来也算上极大的忠心。所以,吴王叛乱平定后,袁盎继续受到景帝的重视,只不过,袁盎在官场上沉浮了一辈子,已经是心力交瘁,就告老还乡了。但是朝中但有大事小情,景帝总是要把他找来问计。

  现在,景帝面临着窦太后逼宫,而他又不愿意让弟弟梁王继承大统的麻烦。所以,景帝就故意把袁盎叫来,召开御前工作会议,商讨是不是让梁王继位。

  果如景帝所料,会议上,这个议题提出来,就立即遭到了老袁盎的强烈抗议。

  袁盎趴在地上,大喊道:“陛下,老臣以死相谏,大统传承是有制度的,就是要传给嫡亲儿子。梁王他没有继位的资格,老臣坚决反对。”

  景帝大悦:“爱卿平身,莫要烦急,国家大事嘛,嗯,咱们慢慢来,从长计议,嗯,从长计议。”

  此时刺客在路上

  袁盎参加过御前会议,被人搀扶回家。老了,活动一下就乏累到极点,躺到榻上休息一下……咿,房梁上那一团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那团东西飘落下来,是个持刀的黑衣人:“嗨,袁老头好。”

  袁盎:“……你好,你是哪个?怎么跑到我屋里的房梁上来了?”

  黑衣人:“袁老头,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袁盎:“好像是把……刀子。”

  黑衣人:“对喽,袁老头你眼神不错嘛。这刀子,‘扑哧’一声从你咽喉扎进去,你就驾鹤西归喽。”

  袁盎:“……我与壮士素不相识,壮士为何要刺杀我?”

  黑衣人:“你猜。”

  袁盎:“我不多吃不多占不玩女人……”

  黑衣人:“说重点!”

  袁盎:“……我只不过劝皇上不要立梁王为嗣……”

  黑衣人:“算你聪明,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袁盎:“我为了皇家权力,置生死于度外。”

  黑衣人:“皇家权力,与你有个屁关系,值得你命都不要了,拼命维护?”

  袁盎:“反正我这辈子,就从无私心,活到这把年纪了,死也不算冤枉了。”

  黑衣人:“袁老头你说得没错。实话告诉你,我奉梁王之命,前来刺杀你。入城之后,我四处打听你的行迹声名,发现你这辈子,活脱脱是个冤大头,一门心思为皇家权力着想,心里从无自己。你这样的人,说蠢真是蠢到了极点,但也让人佩服到了极点。杀掉你这样的怪人,是违背我的个人意愿的,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手,并义务奉上忠告一条——我只是梁王派出来的十几名刺客之一,大队的刺客,此时正在前来杀你的路上。你逃得过我,未必逃得过他们。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言讫,黑衣人消失无踪。袁盎心惊肉跳地爬起来,吩咐家人:“来呀,扶我出门,我心神不宁,去找个算命术士算上一卦。”

  袁盎出门,去找当时一个非常有名的算命术士,占卜自己的吉凶。术士如何算他的卦,不清楚,但当回来时,途经安陵郭门,忽见一辆马车迎面冲来,“咣”的一声翻倒,阻住了袁盎的去路。

  与此同时,袁盎的前后左右,所有行路摊贩,突然亮出明亮的长刀,大喊一声:“杀呀,宰掉大坏蛋袁老头,梁王万岁!”众刺客蜂拥而上,当场将袁盎杀得死到了不能再死。

  袁盎被刺杀,是景帝时代头一桩大血案,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这是梁王派人下的手。于是景帝大怒,派出大队人马的巡视组,浩浩荡荡组成车队,前往梁王处兴师问罪。

  事情严重了,梁王急得团团乱转。实际上他手中有一长串的刺杀名单,袁盎只是排名第一个。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心里想的是:谁不让老子当皇帝,老子就宰了谁!反正不是我亲自下的手,你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来。

  可等到真正行动时,梁王才发现自己的智商,严重不够用。袁盎其为人也,清廉刚正,虽然人人都厌恶他那张装逼的怪嘴脸,但又打心眼里钦佩他。喜欢袁盎的人,这世上绝对没有,但真正憎恨他并有足够的财力遣派杀手行刺的,却只有梁王一个。如今朝廷追查此案,梁王顿时就陷入被动。

  无奈之下,梁王只好强迫替自己组织杀手团的幕僚自杀,再把尸体交给朝廷的使者,这就等于他承认了所有事件。

  梁王知道事情严重了,就派人入京,找长公主刘嫖说情,希望汉景帝不要追究下去。同时,他一再给后宫的生母窦太后写信,苦求太后救自己一命。

  眼见小儿子陷入危境,窦太后果断出手干涉。

  夺嫡终局

  景帝命梁王入京述职,梁王就坐车出发了,但这辆车,走着走着,就神秘地消失了。

  消息传来,汉景帝心中困惑莫名,不明白小弟弟梁王,怎么会突然在半路消失。而后宫的窦太后闻知,顿时号啕大哭,曰:“皇帝呀皇帝,你果然害死了我的儿子,可怜我的儿子呀,你死在无情无义的哥哥之手,死得好惨呀!”

  被窦太后这么一哭,景帝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可他确实没有命人暗中杀掉梁王,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半路上突然消失呢?正在困惑之际,突然有人禀报,说是梁王此时正身负荆斧,跪在殿前请罪。

  原来,大抵极蠢之人,往往会把别人想得极坏。梁王自己暗中遣刺客杀人,也认为汉景帝必然如此。他担心在来京的路上,被景帝派出的杀手宰掉,就半路上化妆潜行,入京之后躲藏在长公主刘嫖家里。再由刘嫖派人护送,等来到殿前,负荆请罪,这样景帝的杀手,就没办法追到金殿来杀他了。

  见到弟弟,景帝假装喜极而泣,与梁王抱头痛哭,心里却在暗暗地骂:“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的心眼?老子堂堂一国之君,真要杀你,不过是一道圣旨而已,谁像你这么没出息,派遣什么狗屁刺客?”

  史书上记载称,窦太后看到两个儿子尽释前嫌,心中大慰。

  但实际上,景帝的心中,对梁王已经是厌恶之极。与弟弟抱头痛哭后,梁王心说哥哥对自己果然是一片真情,可见自己还有机会,于是趁机提出:“陛下,我请求留在京师,陪伴母亲,请陛下允许。”

  景帝眼圈红了,曰:“小弟,你的孝悌之心,感天动地呀。可是你没发现吗?帝国更需要你,梁国离不开你呀。”

  梁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景帝表面上亲切热络,实则心里憎恨入骨,他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梁王无奈返国,而汉景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立了儿子刘彻为太子,彻底绝了梁王的帝位之念。

  刘彻7岁那年,册立为太子,生母王美人为皇后。

  王美人母仪天下,心潮起伏,忽然间想起她的前夫金王孙,想起自己给金王孙生的女儿……她真诚地在心中问候一句:“老公,你近来还好吗?”

  此后十年,刘彻以太子的身份,不断学习帝王之术。有王美人与馆陶公主这两个手腕型女子保护,他的太子人生,没有再遭受到任何挑战。

  王氏一族暗中欢庆,悲催的梁王很忧虑,回到梁国之后,有人向他献上一头瑞兽麒麟,实际上是一头畸形的五足牛。梁王看了这怪物,心里忌惮,当年就死掉了……

  梁王一死,对汉武帝威胁最大的对手,算是彻底铲除了。但武帝与他奶奶窦太后,也因此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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