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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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割破手臂的,居然毫无记忆。丁齐只记得昨天放完鞭炮回来关上门,坐下来准备吃一个人的年夜饭,后来的事情就全忘了,他断篇了。桌上打开的熟食几乎原样未动,筷子还插在泡面里,清点了一下,他总共喝了八罐啤酒、两黄酒。

丁齐隐约记得自己喝了啤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啥时候喝的那两黄酒,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忆,突然开始觉得很后怕。

找到手机一看,居然还有电,收到了十几条拜年的微信和短信。眼下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五十,天还没有完全亮,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他醒得可真够早的。丁齐洗了个热水澡,擦干头发再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不那么红肿了,脑袋的感觉也不怎么疼了。

醒这么早,他却并不觉得困,反而感觉精力无处发泄,总想找点什么事情做。他换了一套衣服,将被血迹弄脏的衬衣用手搓着洗干净了,又将屋子收拾打扫整齐。

然后他觉得饿了,肚子里咕咕响,于是开始烧水泡面,连吃了两桶方便面才感觉饱了,再将桌上昨夜没动的饭菜全部收拾起来出门扔掉,还下楼将昨天放的鞭炮碎屑都给扫了。回到屋中环顾一圈,发现已经没什么事好做了。

他走进了洗手间,照了很长时间的镜子,很精心地刮胡子梳头,打扮得整整齐齐。

恰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时间是上午十点,这可是大年初一的上午十点啊,而且这栋楼里的人全部都走空了,只有丁齐一个人住。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很有点恐怖片的感觉,丁齐也被吓了一跳。

s:这一章接近六千字,很平淡,几乎没什么情节。但我前前后后至少修改了六稿,越写越是感慨。它也算是方外行文至此,无声中的一个部分吧。新书发布,求点击,求收藏

021、神秘来客

丁齐随即想到,宿舍楼的门禁坏了,用力一推就能打开,看样子是有人直接上来了。导师一家人都在美国,丁齐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会来找他,打开门一看是又惊又喜,居然是大学宿舍的老二田容平。

田容平看见丁齐也是一愣,张大嘴道:“小七,你打扮得好精神啊,这是要上哪里去拜年吗?”

丁齐就是刮干净胡子,抹了点护肤霜,头发也梳整齐了,过年虽没有置办新衣服,但穿得也很干净整洁。田容平原以为丁齐会是怎样一副颓废潦倒的样子,结果见面的反差太大了,所以才会这么吃惊。其实他是来晚了三个小时,丁齐已经把自己和屋子都收拾好了。

丁齐也惊讶道:“老二,大年初一一大早,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田容平有些夸张的叫道:“大年初一,出门拜年啊,我第一个就给你来拜年了!……说多少次了,不要叫老二!”

丁齐笑道:“二师兄,快进屋!……拜年怎么没年货呀,好歹也提两筒麻饼啊。”

田容平进屋坐在床上道:“二师兄也不好听,我有那么肥头大耳嘛……麻饼是什么玩意?”

麻饼是一种传统面点,形状和大小与月饼差不多,大多是猪油和面做的,有冰糖馅的也有五仁馅的,外面沾着一层芝麻。这是很老、很土、很传统的点心了,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并不好吃。

据说齐白石家的客厅桌上就常年放着一盘待客的麻饼,都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了,看着就是邦邦硬的感觉,来的客人没有一个会吃,就是做个样子。

在丁齐很小的时候,亲戚之间年节走动,就有送麻饼这种点心的,不是用盒装的,而是用白纸卷成筒状,一筒十块饼。长大之后就很少见到这种东西了,它是童年的记忆。

丁齐最近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偶尔看到了有人提及齐白石家的客厅,又唤醒了小时候过年的回忆,不经意间就说了出来。他拉过椅子坐下,和田容平扯了一番关于“麻饼”的典故,逗得田容平是哈哈直乐。

田容平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丁齐道:“我虽然没有带麻饼,但也不是空着手来的,这是给你包的压岁钱,快拿好!”

丁齐接过纸袋打开看了一眼,愣了好几秒钟,里面是扎得整整齐齐的五万现金。这年头电子转账十分方便,但田容平还是特意取出现金带来了。他抬头道:“二哥,你这是来还钱的吗?我不着急,何苦大年初一就特意跑一趟呢!”

田容平大大咧咧道:“我现在手头有,当然要先还你钱了,你肯定比我更需要。”

丁齐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田容平肯定是听说了他出的事,以为他如今已贫困潦倒,所以赶紧筹钱把欠他的这五万先还了。丁齐摇了摇头道:“二哥呀,其实我现在不缺钱,放假前刚刚拿了十万年终奖呢!”

丁齐说的是实话,心理健康中心真的给他发了十万年终奖,这是钟大方一力争取的,并在内部讨论时列举了种种理由。当时刘丰人已经在美国了,收到年终奖分配方案时,刘丰没提任何修改意见就批准了。反正钟大方乐意这么定,负责最后拍板的刘丰就乐意这么批。

田容平瞪大眼睛道:“年终奖这么多?胡说的吧,你不是被……”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丁齐笑着接话道:“我的确是被开除了,但开除之前我还工作了十个多月啊,年终奖也得算。”

田容平:“十个月就这么多,真是好单位啊!你去年年终奖多少?”

丁齐:“去年五万,今年比去年多一倍。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有个好领导啊,太有人情味了!”

田容平:“真的假的?”

丁齐:“真的,我没骗你!”

田容平:“我都有点羡慕你了,我们单位今年的年终奖就是多发两个月工资,加起来也就一万多。”

丁齐:“大年初一就赶着来还钱,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田容平赶紧摆手道:“那倒不是,我现在手头有,就赶紧还了。”

丁齐:“你结婚我可没收到请帖,连份子钱都没给呢。今天你单独请我喝顿酒,我恰好可以把礼金补上!”

田容平上次找他借钱,是为了结婚装修新房,结果当天丁齐就出事了。后来他没有收到田容平的结婚请帖,估计田容平也知道他的遭遇,所以没来打扰。丁齐根本就忘了这茬,此刻见到田容平才想起来。

不料田容平却挥手道:“别提什么礼金了,婚都没结成!”

丁齐惊讶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连新房都装修好了吗?”

田容平:“别在这里说了,我请你出去喝酒,边吃边聊。”

丁齐:“大年初一哪有饭店开门啊?”

田容平:“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就没在咱们境湖这样的大城市过过年吧?别说大年初一了,三十晚上都有饭店开门!”

丁齐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学校食堂不开门。你还不知道麻饼呢!”

丁齐自从上大学起,在境湖市已经生活了七年半,但他的确没在这里过过年。从十八岁那年春节开始,他都是在老家乡下大伯家过的年,直到寒假开学前才返校。在老家乡下的镇上,如今初八之前是没有饭店开门的,而早年的老规矩是初五开门。

境湖市不一样,虽然也有很多大排档和小饭店春节期间关门,但也有不少大酒楼是年节不休的,很多人家大年三十晚上都是在饭店吃的。虽然价格贵一些但是方便省心,也适合小两口将各自的父母都叫来一起吃年夜饭。

步行出学校,穿过一家大商场,找到了一家仍正常营业的酒楼,就在大厅里边吃边聊,两人一直聊到了下午两点多。

田容平的对象是相亲认识的,彼此觉得还合适,然后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尤其是田容平的父母特别上心。女方提出,男方得有自己的房子,小两口婚后不和公婆一起住。丁齐的父母答应了,也给田容平买了房子。

女方还提出来房子要先装修好,而且是男方负责出钱,按女方的意思装修,田家也答应了。这时候家里的积蓄已经不够了,田容平还找丁齐借了五万块钱。

房子装修好了,婚宴的饭店也找好了,田容平连婚宴的定金都交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举行婚礼,这时候女方又提了要求。原本女方父母说好就不要彩礼了,但突然又改口女儿养这么大不容易,彩礼也是诚意,接亲当天要拿十万彩礼过来。

谈到这里,丁齐自斟自饮道:“十万不算多,最关键的是,你已经投入了那么,眼看就要达到目的,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要求就不结婚了吧?就算你不乐意,你父母也会答应的。”

田容平晃着酒杯道:“你别跟我谈心理学,我什么都懂!关键是那边出尔反尔,说好的不要,事到临头突然又提这个要求,让人措手不及。你说的对,我父母着急抱孙子也许就忍了,但是我却感觉不能忍。

父母辛苦了一辈子,为我结个婚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得去借钱,我这个做儿子怎么能忍心?要借也得我自己去借,将来夫妻俩一起还!这些就不说了,更要命的是另一个要求,我是坚决不能答应的,我父母也不答应。”

丁齐慢悠悠地问道:“房产证上写女方的名字吗?”

田容平:“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齐:“老套路了,你还真以为我没见识啊?假如你们彼此真的在乎,就是因为爱情而无私,写上对方的名字也未尝不可。其实有时候我们不愿意,内心深处的原因只是没有看上、感情还没到那一步。”

田容平冷哼一声道:“听仔细了,不是在房产证上加她的名字,而是改成她的名字。没有我的名字,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她说不答应就不结婚,那我就不结了。酒席已经定了,付好的订金只能退一半,那我也认了。”

丁齐有些愕然地放下杯子,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我不喜欢恶意假设他人,只说最温和的一种判断:极度缺乏自信,缺失感情中的信任与责任,对这个社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有认知障碍,她才会……”

田容平直摇头道:“你说话可真够温和的,也够客气的!不必用这么专业的口吻,你已经不是医生了,我也不是来找谁给她做诊断的,她有病就有病去吧。不扯这些了,来来来,喝酒!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留得青山慢慢找,哪里跌倒哪里搞……”

酒到酣处,说的话不知不觉就随意了起来,田容平突然问道:“你和佳佳也分手了吗?”假如不是酒喝得差不多了,他是不会提这种事的。

丁齐淡淡点头道:“已经分手了,我们之间不太合适。”

丁齐和佳佳是怎么分得手?过程谁也说不清,甚至谁也没有主动提,好像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在已过去的几个月内渐行渐远,直至不再是恋人关系。

丁齐刚刚出事那几天,他没有联系佳佳,后来佳佳主动联系他,表达了担忧和关切。也许是事情太多,也许是心情不佳,丁齐没有像以往那样关注着佳佳,联系也越来越少,感情显得越来越疏远。

后来佳佳告诉他,要去美国过年,丁齐祝她玩得开心、并提醒她注意安全。再后来佳佳又告诉他,她打算去美国留学,丁齐送出了祝福……

想当初他和佳佳越走越近时,刘丰并没有干涉,而今天他和佳佳渐行渐远,刘丰同样没有说什么,也许也没法说什么吧,一切发生得都很平淡,甚至不必有谁说分手。

丁齐正在回忆,田容平又把脑袋凑过来低声问道:“你恨不恨她?”

丁齐看着手中的酒杯道:“恨她?为什么要恨她?不,我根本就不恨她,也完全不应该恨她,我对她只有感谢。她陪伴了我生命中难忘的三年,给了我太多美妙的时光。

她不是我的仇人,对我也没有承诺和责任,更没图过我什么,只是给了我很多,给了我不曾拥有的,正是我渴望的,我所缺少的、我很想要的……”

田容平打断他的话道:“真受不了你这些排比句!但你说的对,那么漂亮的女生、刘丰大教授家的千金,跟你好了三年,让你白睡了三年,怎么样你也是只占便宜也不吃亏……”

丁齐赶紧举杯道:“打住,给我打住!快喝酒吧,堵你这张臭嘴。”

田容平干了一杯道:“你的心可真够大的。”

丁齐:“不然呢?”

田容平怔了怔:“对哦,不然又怎样?干嘛要有那么多负面情绪,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这顿酒喝得晕晕乎乎,但是丁齐并没有吐,当然更没有断片,只是回去的时候脚步有些发飘,上楼要抓着扶手才能走稳。

第二天早上,丁齐九点才起床,刚刚洗漱完毕,突然又听见了敲门声。大年初二,又是什么人跑到他这儿来了?开门一看,不禁怔住了,竟是刘国男。

刘国男今天穿着一件修身款的无帽貂领呢绒风衣,还化了淡妆,纯黑色毛茸茸的衣领衬托得脸蛋很是白皙粉嫩。一见到丁齐,她就怯怯地低下头道:“丁,丁医生好!我是来给你拜年的。楼下的门禁用手一推就开了,我就上来了。”

丁齐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进来坐吧!”他将那张唯一的椅子拉了出来,自己则坐在了床上。

刘国男坐下之后,低着头,左手摸着右手。丁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刘国男:“找人打听的呗。其实我是来给丁医生道歉的,上次我的说那些话……”

丁齐打断道:“不必说了,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后来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当初田相龙第一次报料后,次日就有人在网上反爆料,引导了舆情反转。爆料者声称是江北杀人案受害者的表姐,那当然就是刘国男了。

刘国男:“你不用谢我,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但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后来绕开安康医院,却专门将矛头指向你个人,把事情搞大了。有很多事要回头才能明白,我的确是错了,我不该那样认为、不该那样看你、更不该那样说你。真要说谢谢,其实我要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丁齐笑了:“这是给我发好人卡吗?”

刘国男赶紧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人好。”

丁齐:“不必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刘国男抬头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不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杀人医生,警察都不能那么说!我的意思是说,田琦死了,你却要承受处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总是无辜者倒霉,好人没有好报,你们学校太过分了。”她有点语无伦次。

丁齐淡淡道:“事情闹得太大,都是从我违反纪律开始,你如果是这么一个大机构的负责人,也会这么处理的。但好人也有好报啊,你不是来给我拜年了吗?”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的语气,缓和一下气氛,他不想让刘国男那么紧张。

刘国男的脸居然红了,又从随身的坤包里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来拜年的,这个是过年的压岁钱,给你!”

压岁钱?刘国男给他压岁钱!这姑娘不太擅于人情往来,她想对丁齐表达感谢,勉强找了一个借口,可是这非亲非故的……丁齐颇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我也是大人呀,你过年干嘛给我压岁钱?”

目测那个红包,其实是个红色的信封,看厚度应该是两万现金。为什么要送钱呢,她的想法应该和田容平差不多,认为丁齐已经失业了四个多月,想必是穷困潦倒、很是缺钱。给得太直接吧,又怕伤了丁齐的自尊心,居然想了“压岁钱”这么一个名目。

无论如何,丁齐还是很感激的。这几个月他在图书馆当临时工,每月一千五,但还免费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倒是没什么别的开销。他原本有八万存款,借给了田容平五万可昨天已经还回来了,“年终奖”又拿了十万。

也就是说,他现在有十八万存款了,有生以来兜里还从未揣过这么多年钱呢,虽然正逢他最落魄的时候,今天刘国男又送来两万,这是要给他凑个整吗?

刘国男答道:“拜年嘛,总不能空手来,只是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其实往年我每年都会给表弟压岁钱,今年他不在了,而我看见你,感觉就像看见他……不不不,你别误会,大过年说这种话不吉利,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

丁齐赶紧接过红包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能拿这么多,这样吧,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大过年也图个吉利,谢谢你!”他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两捆簇新的百元钞票,他一捆抽出了一张,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将剩下的钱放回信封,又还给了刘国男。

刘国男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风俗,百里挑一吗?”

丁齐差点乐出声来,钞票是一百张一捆,他每捆抽出来一张,可不就是百里挑一嘛,这姑娘有时候不太会说话,有时候又真会捅词!他笑着说道:“你给我两万压岁钱,我年纪比你小两岁,也给你一万九千八压岁钱,我们过年都有收获。”

刘国男没有再坚持,收起信封又问道:“听说你对象和你分手了?”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很细,也低着头没敢看丁齐的眼睛。

丁齐摆手道:“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也谈不上谁和谁分手,只是没有继续走下去。”

刘国男:“我还听说,这间宿舍,学校给你留到下学期开学前,过完年就得让你搬走了……我家有一套房子还空着,是我爹妈早就买好的、准备给我结婚用的,眼下也没人住,你可以暂时搬到那里去,都是朋友,不用跟我客气。”

不仅她有空的房子,昨天田容平也说了,婚没结成,但为了上班方便,他就搬到新装修好的房子住了,新房里还空了一间屋,丁齐也可以搬过去同住,但丁齐谢绝了好意。

丁齐答道:“我现在不缺钱,真的,工作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年前我已经联系了中介,中介那边给我找到了房子,等放完春节长假我就搬过去,多谢你费心了。”

刘国男似是鼓起勇气般抬起眼睛道:“那不还得自己花钱嘛!其实你没必要跟我客气,我总想找机会为你做些什么。”

丁齐温和的微笑道:“你刚才提起了你表弟,说看见我就想起了你的表弟,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移情现象。要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心理咨询师,后来又发生了那些事,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下意识地就有情感投射……”

刘国男看他的眼神,可不仅仅是像看表弟,看得丁齐很有些不自在,感觉怪怪的。他选择了一种很“职业化”的方式,从专业角度谈起了什么是移情现象。

这让刘国男很无语啊,最后只弱弱的说了一句:“你已经不是心理医生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含情脉脉的刘国男,并拒绝了对方请他吃饭的要求,关上门之后丁齐连连苦笑,却感觉心境已开朗多了。

隔天大年初三的早上,丁齐起床后去校园的操场上跑了两圈,回到宿舍后又洗了把脸,擦了擦汗,正在琢磨中午吃点什么,忽然又听见有人敲门。过去的传统风俗,所谓的“大年”就是三天,没想到初一到初三都有人登门拜访,每天都不闲着呀!

楼下的门禁虽然不好用,但也没有谁贴纸条通知来客说它坏了,怎么人人都知道推一把,然后就直接上楼呢?这回又是谁,又是来干什么的?

打开门一看,却是个陌生人,年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个子一米七出头,戴着无框树脂眼镜,看上去度数不深甚至是平光的,穿着很得体的中装,除了眼睛稍微有点小,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

来者拎着一盒海鲜干货大礼包,浅浅地躹了一躬道:“丁老师好,我是来给您拜年的!”

022、给您推荐一本书

此人的语气显得极有礼貌,举止也是温文尔雅,看上去就令人很有好感。丁齐纳闷道:“请问您是?”

那人放下礼盒,掏出一张名牌双手递过来道:“我叫叶行,镜湖市博慈医疗中心的董事长。丁老师不认识我,但我对丁老师您可是仰慕已久!请问我能进去说话吗?”

镜湖博慈,丁齐听说过,其实就是一家民营医院,主要经营特色专科,成立的时间只有两年。但是这家医院的前身历史可挺长了,丁齐很久之前就听说有这么一帮人专门承包各医院的科室,后来国家下了政策,不允许公立医院将科室外包给私人经营,所以这帮人又设立了民营医院。

想当年他们还曾找境湖大学校附属医院谈过合作,但那时丁齐还没上大学呢,所以只是隐约有所耳闻。

丁齐侧身道:“哦,快请进!”

他还是将客人让到了屋中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海鲜干货大礼包被放在了书桌上。这个礼盒丁齐有印象,前天中午和田荣平出去吃饭,穿过一家商场时大厅里正在搞促销,这种礼盒标的特价是九百九十八。

丁齐逛街时不会刻意关注这些,但他曾受过心理学专业训练,熟练掌握“心册术”技能,有独特的思维和记忆技巧,并形成了习惯。所以他看见眼熟的东西时,往往能很快地回忆起准确的相关信息。

叶行坐得很端正,微微欠身道:“丁老师,很冒昧地大过年打扰您,您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丁齐点头道:“是的,我正在等叶总自己说呢。”

叶行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请您出山的!我们博慈健康医疗中心今年新开设了心理专科门诊,想聘请您为头牌坐镇专家。”

丁齐一愣,反问道:“为什么会想到来请我?”

他的确很意外,真没想到,这家民营医院居然也设立了心理专科门诊,而且负责人特意跑来聘请他。民营医院也是一个法人机构,叶行是法人代表,但医院可没有总经理这种职位,院长负责管理。这位叶行并不是院长,所谓的董事长,其实只是投资方的代表。

好歹也算是同行,镜湖博慈的事情,丁齐多少也听说过。它最出名的特色专科有不孕不育、无痛人流、按摩推拿、美容整形、皮肤病、性病等,因为时常见到广告。但据丁齐所知,这家民营医疗机构最赚钱的科室其实是体检中心,这也体现了公关能力。

境湖市几大保险公司的定点体检单位都是博慈,很多保单生效之前都需要有投保人的体检报告,这是按规定必须走的流程,也是很大的一笔单子。

博慈能够拿到,说明他们的业务公关能力很强,而且私下里给的回扣也很高。除此之外,很多大型单位和机构每年都会组织员工体检,很多单子也是让博慈给吃掉了。

也不能说这一类民营医疗机构竞争力就很强、医疗水平就很高,因为公立大医院根本就没有兴趣和他们竞争,也竞争不过来。就拿境湖大学附属医院来说,这么多年门诊天天上午排长队,住院床位一直都很紧张,经常有人托关系才能住院做手术。

境湖市博慈健康医疗中心,据说是博天集团投资的下属医疗机构,如果查股权关系,很难说它与博天集团有直接的控股从属关系,但实际上从人员到业务听说都是受博天集团控制的。博天集团在国内直接和间接控制了很多民营医疗机构,引起的社会争议也较多,毁誉不一。

境湖博慈今年也新设了心理门诊,真的是很会蹭热点啊,这的确也是一个新的业务发展方向,未来很有潜力。其实境湖市内完全正规的心理治疗与咨询机构,原先也只有境湖大学心理健康中心这么一家。

安康医院是一家精神病院,也是政府指定的精神病强制医疗机构,但它并不对外开设心理门诊。还有一些人也在搞心理咨询服务,但是很不正规,专业水平也很难保证,而且缺乏一个正规的医疗机构为后盾,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精神卫生专业或者说心理学专业的毕业生,也可以有别的就业方向,比如丁齐的师兄祁连峰就选择了营销,而田容平则在一家大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工作。丁齐也曾想过,被境湖大学以及校心理健康中心开除后,自己要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首先保证生活,然后发挥专长,再去想个人的发展。不料今天叶行找上门来了,就是让他继续干专业,这是丁齐最希望的,也是事先没有想到的。

叶行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很认真地答道:“我们境湖博慈今年刚刚开设心理专科门诊,我们虽是一家民营医院,但背后的资本实力很强,要做的就是一炮打响。现在我们最急缺的就是像丁老师您这样专业水平高超又有名望的专家坐镇。”

丁齐有些无奈道:“叶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您不会不知道我刚出了什么样的事,要说有名嘛,的确有一点,但在业内绝不算什么美誉,要说有名望嘛,恐怕谈不上。”

叶行笑了,放松身体道:“丁老师,您太谦虚了,也太低估自己了!我们的业务是面对社会大众的,您的社会知名度这么高,大众口碑也很不错,这就是最宝贵的资源。我们特地来聘请你,也是经过慎重考量的。”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手表,“丁老师,该吃午饭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您先听我介绍一下境湖博慈的情况,了解我们的诚意,然后再决定接不接受聘请。”

反正也得吃饭,丁齐也就没有再推辞。两人从学校的北大门出去,来到了靠近江边的一座海鲜大酒楼。丁齐以前来过这里好几次,都是陪着导师刘丰应酬,丁齐从来没有结过帐,也轮不到他结帐,但知道这里的消费不低。

两个人吃饭在大厅里要个散台就行了,可是叶行却一定要包间,说是谈话方便。小包没有了,叶行只得让服务员安排个中包,最低消费一千六。

丁齐笑着说叶老板破费了。叶行却笑道:“今天是谈业务,花的是公款,我也算是沾您的光。”

包间中是一张十人座的圆桌,如果加椅子还可以坐十二到十三个人,此刻却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显得房间很空。叶行请丁齐先点菜,丁齐按照这里的消费水平,没点很贵的也没点很便宜的,只点了一道石锅鲍鱼小土豆,然后便说客随主便,将菜单还给了叶行。

叶行接过菜单道:“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先来一艘富贵呈祥吧。”

富贵呈祥是这里的一道菜,一艘金灿灿的船,放在桌上有两尽多长,里面垫着冰块,冰块上铺着各色刺身。然后叶行又说道:“丁老师点了鲍,有鲍怎能无翅,每人来一盅燕麦捞翅吧。据说多吃燕麦,对男人可是有好处的……”

服务员也微笑着插话道:“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丁齐笑道:“我上次听人说这话,是在一家铁板烧,服务员推荐烤生蚝。叶老板啊,不用都点这么贵的。”

叶行很豪爽地摆手道:“第一次请丁老师吃饭,可不能怠慢了,就应该有诚意。”

丁齐笑出了声:“要不一人再来一只龙虾?”

叶行开口便道:“服务员,上一对澳洲大龙虾,每人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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