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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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涵川也叹了口气道:“这些,其实都大家防着你的理由,算不得证据。但是那天我赶来之后,在客厅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刚开始以为是刺客留下来,后来话时换了几个位置,终于确定,是你的鞋底尖粘的气味。”

当初改造后院时,沿着院子内外以及这座楼,墙根下埋了一圈拇指肚大的硫磺颗粒,是谭涵川、朱山闲、石不全三个人亲手埋的。丁齐当时还问过这是干什么,阿全答是为了辟邪驱蛇虫。

硫磺颗粒埋在土里过了这么长时间,早闻不到任何气味了。但是那天下过一场雨,假如有人踮着脚尖贴着墙根站着,鞋底尖踩进泥里还是会沾硫磺气味。一般人恐怕闻不到,可谭涵川并不是一般人。

也是,刺客出现的时候,范仰其实也在场。他躲在外面的墙根下,并不是事后从家里赶过来的。刺客失手了,而且还受伤了毒,所以范仰也没有再露面。

谭涵川今日点破了这些,明他早知道范仰有问题了,而且除了叶行之外,其他人可能都知道了,只有范仰一个人还在那里耍得欢呢。

一听这话,范仰的身体反而放松了,眼底已露出绝望之色,又扭头看着丁齐道:“丁老师,你呢,你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吗?”

丁齐也叹了口气:“范总,阿全遭遇意外是因为方外图志。你还记得大家看见境湖的第一个晚吗?阿全弄了张桌子坐在后院门口,一坐是大半夜。而你困了,先进房睡一觉,进去之后我还听见你把门锁了。

这举动本不合常理,那是阿全的房间,你睡睡啊,你们俩的关系有那么熟吗?我反正是没看出来!想必是没睡觉吧,我当时怀疑你是去找东西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想找方外图志的原件。

你当初利用和算计我,目的是想得到方外图志。结果方外图志是找到了,最终却没有落到你的手里,我和阿全都没有把它交给你的意思,你却一直在惦记其实这些也算不得证据,甚至可能是一种成见,但你不应该在我面前做另一件事的。

那天凌晨,庄先生骂了叶总一顿,然后转身走掉的时候,我突然醒悟过来。你当时确实把水搅浑了,搞得人人自危、互相猜忌。但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怀疑老谭的,但是在那之前,我确实觉得连老谭都很可疑。

江湖要门秘传的兴神术,确实高明!暗引导情绪不露痕迹,可你实在不应该对我那么做。那是我的专业,当我意识到某种心态本不应该出现的时候,会去找原因的。”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有问题的人,是最想把水搅浑的人。丁齐没学过兴神术,可是他了解兴神术是怎样一种秘术,偏偏又是心理方面的专家,谁醒悟过来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在故意搅浑水。

话都到了这个份,范仰已没什么好狡辩或反驳的,此刻两边胳膊都被卸了,想挣扎都挣扎不了,干脆坐在了沙发。他的感觉除了绝望还有懊恼,原来从刚出事起,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有问题的人是他,反倒是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范仰当然清楚所有人都可能会怀疑他,但怀疑和认定是两事,因为人人都有嫌疑,结果所有人的套路只针对他一个人,这样他还怎么玩?

范仰面露嘲讽之色道:“你们这些高人,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有意思吗?”

庄梦周冷哼道:“你是不是把事情搞反了,分明是你这样一位高人,竟然想算计我们所有人,这不是痴心妄想嘛!但世人总有妄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可能是在江湖待久了,耍手段都已经耍习惯了,其实穿了,不是那么几道破门槛吗?”

听见这番话,丁齐有点走神了,不禁脱口而出道:“我曾经还有过一种感觉,以为自己能催眠全世界呢!后来才明白,其实催眠的只是我自己。”

在场的都是人精啊,算是叶行显得废物了一些,但那也要看是和谁,若论玩弄人心的门槛套路,谁都精通,而且能耍出各种花样来。这样往往却容易被蒙蔽了双眼,自己把自己都给绕进去了。

假如不谈各种手段套路,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是两个问题,你相信谁、你怀疑谁?大家早把范仰当成怀疑的目标了,原因也是简单明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又正在做什么事?想通了这个道理,又哪有那么复杂!

众人都怀疑范仰,但又不好直接动手,因为刚才那些话都不能算铁证。范仰本人也是有警觉的,不定会逃脱,而他还有同伙潜藏在暗处。所以必须要由范仰自己动手,大家好抓个现行。范仰今天的举动看似没有破绽,但假如暗一直有人观察的话,全是破绽了。

范仰检查了楼和后院,告诉叶行已确认安全,然后再来检查前院。来到前院他却躲到凉亭藏了起来,像一个警戒的暗哨,紧接着刺客从后门摸进去了。

朱山闲又道:“冼师妹,我得谢谢你!你那天等于是救了我,甚至有可能是救了我们大家!”

这话什么意思?在阿全出事之前,尽管大家对范仰有成见,甚至在暗防备着他,但并不代表对他有敌意或恶意,毕竟是并肩协作的同伴。可是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石不全联系不,大家还没搞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刺客紧接着到了,所有人都不及防备啊!

但冼皓却有防备,察觉到刺客摸进了楼,竟然反算成功。假如不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冼皓如果遇刺,别忘了外面还埋伏着一个范仰,楼的朱山闲接着也得遭殃。收拾掉冼皓和朱山闲之后,谭涵川和丁齐还在路。

假如事先不知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范仰在明、刺客在暗,等谭涵川一进门便猝然发难,谭涵川本事虽大恐怕也够呛。只要能解决掉谭涵川,丁齐可以忽略不计,顺手也解决了。接下来不知情的庄梦周再登门,恐怕也难逃毒手。

也是,范仰和刺客选择在那天晚动手,除了已经离开的尚妮之外,可以把剩下的所有人一打尽。接下来呢?他们可以骗尚妮找到石不全了,但石不全出了什么事,也会用这个借口把妮子给骗过来,彻底解决掉所有人,剩下的一个叶行更是不足为虑。

若在心略做推演,能想到范仰的动手计划是一环扣着一环,但是在第一环出了差错,以致于后面几环都进行不下去。

最关键之处在于,冼皓提前有防备。刺客行刺不成反而受伤毒,算这时候范仰也冲进去,也必然会惊动朱山闲。范仰加已经受伤毒的同伙,恐不是冼皓和朱山闲加起来的对手,而且也等于暴露了自己,其他还没有赶来的人便有了警觉。

冼皓闻言只是淡淡答道:“我曾经过,朱师兄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也绝对信任朱师兄。”

朱山闲:“你和范仰之间有何私仇,现在也应该出来了吧?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范仰请来的。但是从一开始起,你一直在防备范仰。我留意过,每天吃饭的时候,只要桌之前范仰碰过的东西,你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冼皓反问道:“你和谭师兄不也一样吗?只要是范仰和叶总碰过的菜,你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不会动筷子的,究竟是谁却不定。假如不是这样,你又怎会注意到我?”

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状况,丁齐其实也观察到了,但他注意到的只是冼皓,却没有注意到朱山闲和谭涵川,先前更没有料到其还有这么凶险的伏笔。众人之所以没注意到,是因为这种情况总共也没发生过几次。

负责做饭的一直是谭涵川,朱山闲去买菜,石不全和尚妮偶尔帮忙。庄先生是从来不进房的,甚至也不帮忙端下菜、洗个碗,每天来了直接坐到餐桌旁等现成的。他是惊门前辈,倒也没人会在意。

可是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总是这么厚脸皮呀,这时看出范仰的脸皮厚了。范仰曾经开过一句玩笑,你见过要饭的自己做吗?

范仰几乎从来不进厨房,也没洗过碗,只是偶尔有些时候,帮忙把饭菜端到楼去,算是经过了他的手。丁齐也注意到了,只要是范仰端来的饭菜,冼皓没动过筷子。

从心理学角度,这明了一件事,她排斥范仰,而且这个人有洁癖,不碰他端来的饭菜倒也可以理解丁齐当时是这么理解的。

范仰主动帮忙的时候并不多,所以这样的情况总共也没有过多少次,而且一桌子菜放在那里,其有一两、盘有人没落筷子,也是正常情况,或许是因为不爱吃呢。

丁齐注意到冼皓了,却没注意道朱山闲和谭涵川。因为这两人不是不动筷子,而是每次总有一人不动筷子,具体是谁却不定。这太难观察了,恐怕只有保持同样习惯的冼皓才会注意到吧。

这时范仰突然喊道:“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杀是剐,给个痛快话吧!”

话得好好的却突然偏了方向,范仰被晾到沙发居然没人理了。这时冼皓抬起了眼,这位冷美人的目光是平日少见的犀利:“范总,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魏总吧?还记得十七年前,你在山东做过什么事吗?”

范仰刚才表现得一直还算镇定,显得很光棍,此刻却变色道:“十七年前我才多大?十六岁而已,还是个孩!”

冼皓:“十六岁已经不了,你这个孩可不简单,从不是好东西。我既然已经知道你不姓范而姓魏,再这些还有意思吗、还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范仰盯着冼皓,瞳孔在收缩,忍不住露出了惊恐之色:“原来真的是你,你是冼家的人!”

冼皓的眼圈渐渐变红了,咬牙道:“我一直姓冼,当然是冼家的人。”

范仰垂着双臂,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我当年根本没有”

冼皓打断他的话道:“家破人亡之仇,我怎么会忘记,又怎么会不追查到底?你曾经的对,我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么多人我既然杀都杀了,又怎能不从他们嘴问出很多内情?

你师父是第十五个,虽然他只是在幕后设局,并没有直接露面,但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他。而且我还查出,他的身边当时跟着一个伙子,最毒的主意都是那个伙子出的。我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只知道此人姓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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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飘门律

090、飘门律

众人都愣住了,除了丁齐事先心里有点数之外,其他人其实都不知道这事。!众江湖高人只是看出来,冼皓与范仰之间可能有私仇,但这两人互相的套路都很深。范仰以为冼皓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冼皓也顺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到这里,冼皓又扭头看着众人道:“诸位,非常抱歉,我其实也等于是利用了你们,事先并没有出实情。”

朱山闲面色凝重道:“你是冲着范仰来的?”

冼皓摇了摇头:“我当初并不敢确定,只是查到了点线索,所以有些怀疑。我的确也是为了你们所的方外世界而来,人生不能仅仅只有仇恨,我是真的很感兴趣”

没等众人继续追问,冼皓便讲述了一段往事,她描述的过程很简短,显然不愿意再触及更多伤痛的忆。丁齐已听过大概的内容,但此刻又多了另一些细节。

这听去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父母被害、孤儿报仇的情节,在很多都出现过,但它真的发生在身边的现实时,仍令人惊叹与伤憾不已。

冼皓的父母在一座沿海城市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的私营企业,父亲是法人代表,母亲是财务主管,在当时出了两件事。其一是为了现金流,他们“修改”了财务报表,以便从银行取得贷款。这种事不仅在当时,在任何时候好像都很常见,不少企业的报表都有好几套,用在不同的场合。

这在通常情况下,只要还款不出问题,不会有别的问题,连银行都不会追究。

第二件事是他们公司吃进了一批走私的货物。这第一个问题要严重,但在当时的时间和地点,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在国家加大打击力度之后,后来很多公司都收手不干、洗白岸了。假如没有人举报并拿出确凿的证据,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大娄子。

可是偏偏他们这家公司让人给盯了,对方抓住了把柄门敲诈勒索。这种事情本可以私下谈的,可是敲诈者的要价太高,简直到了无法承受的程度,冼皓的父母不得不拒绝。

身为商人,当然会衡量每一种可能性下的机会成本。在通常情况下,算被举报揭发,假如运作得当,可能只是被巨额罚款而已,差不多用不着坐牢,算被判了,差不多也是缓刑。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钱拿出来去疏通关系呢。

这样莫名其妙的敲诈,只要答应了一次,其实等于脖子被套了绳索,简直是后患无穷。所以冼皓的父母不仅拒绝了,而且把话清楚了。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会那么狠毒,从一开始是奔着谋财害命来的,起初的敲诈只是试探与摸底。

更多的具体细节,冼皓没有细,总之是被人设局了,他的父母被编织罪证、栽赃陷害送进了监狱。家族企业的现金和库存被掏空,最后也落进了竞争对手手。冼皓那时候才七岁,当然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是她二十岁出师之后调查清楚的。

先从当年吞掉父母企业的竞争对手开始查起,冼皓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丫头了。将父母送进监狱的罪证是最直接的线索,她很快便发现父母当年聘请的事务所出了问题,这是早被人设好的局,背后另有高人操盘,谋财害命的手法非常熟练。

这伙人挑选的肥羊都符合一个特点,身家丰厚却没有什么大的背景,他们在当地很容易找到更有势力的竞争对手合作、整垮并吞吃掉这只肥羊。既然是谋财害命,为什么冼皓却活了下来?因为这是经济案并不是凶杀案,表面看不出其他的问题来,都是按法律程序办的。

没有谁直接动手杀人,冼皓流落街头,她的父母先后都死在监狱里。假如换成普通人,算她长大了也查不清真相,况且时过境迁,很多证据早已消失。但冼皓偏偏是被师父拣走了,成了江湖飘门传人。

从当年的事务所和竞争对手的有关人员查起,冼皓下手不留情,一连除掉了十四个。从这些人口冼皓也审问出了当年事件的细节。有一位高人虽没有直接露面,却在幕后设局指点。这位高人身边还跟着一位伙子,姓魏,最毒的主意都是这子出的。

冼皓这次是碰到八门同行了,设局者是要门人,而且最喜擅“恶要”手段。三年前,冼皓暗刺杀了这位要门高手,虽然没有当场取了对方的性命,却让对方在事后毒发而亡。

但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那个姓魏子当时并没有跟随在师父身边,也没有留下任何身份资料可以查找,所以冼皓一直没有找到。但冼皓并没有放弃,一直在暗留意。其实当初她在偶然的场合认识了范仰,也并不完全是偶然。

冼皓当时并不知道范仰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线索而已。冼皓也清楚自己的样貌带点父亲的轮廓,假如找对了人,不可能不引起对方的关注,而且冼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后来范仰邀请她到境湖市来一起探索方外世界,冼皓感觉自己找对人了。

来到境湖市一看,差不多是江湖八门同道齐聚,而且还真有方外仙家世界的存在!她也渐渐搞清楚了这些人之间复杂的派系关系,范仰和朱山闲等人并不是一伙的。

朱山闲的祖师早有过遗言,所以朱山闲在多年前买下了这栋楼,还在友人的指点下特意修了那道后院门,只是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范仰设局利用了丁齐和叶行,当然也包括石不全,找到方外图志之后插了进来。

假如范仰真是当年那个姓魏的子,他肯定不甘心只是与众人合作探索方外世界。按照其人当年的套路与尿性,他恐怕会设局谋算一切,所以冼皓从一开始有防备。

许是因为早有怀疑、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总之冼皓越看范仰越是觉得他是她要找的人,到最后反而是她自己先着急了。因为无论她怎么怀疑,也抓不住实质性的证据,江湖人做事自然有江湖人的手段,于是冼皓亮出了那把刀。

她并不在乎范仰是否要对付自己,来的时候有思想准备,但她要让范仰继续以为她还没有猜到其的身份。她拿出刀的方式很巧妙也很自然,是取代景石成为寄托心神之物。假如范仰真是那个姓魏的子,这把刀等于直接暴露了她的身份,恰恰证明她并没有戒心。

冼皓很清楚,范仰只要见到了这把刀,定会心惊肉跳、日夜不安,定会找机会对她动手的,如此一来反而证明了她的判断。这么做,是把自己当成了鱼饵。

事实证明,情况果然如此。只是她事先也不可能清楚,范仰具体会怎么动手?在那天晚,尚妮突然联系不阿全,谭涵川与丁齐出门去找,庄梦周又不在,范仰终于找到了机会。刺客来了,而冼皓其实一直在等着呢。

冼皓以为自己会等来范仰,结果来的却是另一名刺客,而且对方的身手不凡、反应极快,了一刀居然能及时走脱。范仰还有同伙,目标是她也不仅是她,还包括掌握了方外世界秘密的所有人。

冼皓的刀有毒,尤其在她本人手更是剧毒。但对方既已知道她的身份以及这把刀的问题,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肉,肯定会立即处置的,并不至于毒丧命。那名刺客当即遁走,是因为被这把刀划了,若不立即处置伤口还要继续斗下去是找死。

实话实,

冼皓其实也等于是利用了或者借用了所有人。朱山闲早看出点端倪来了,曾经问过她,冼皓却没有出来,只他们可以互相信任。

庄梦周也可能也看出点什么了,那天凌晨他找冼皓单独聊过了。别人并不清楚庄梦周具体都了什么话,但总之是劝冼皓离开是非凶险之地,而冼皓拒绝了这个建议。如今想起来,那一幕也耐人寻味。

一个范仰不太好对付,更何况冼皓并不知道范仰还有哪些同伙,尤其是那名身手不凡的蒙面刺客。假如是冼皓一个人,又孤身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恐怕是不好应付的。但这么多高人都看出了范仰有问题,范仰便死定了,他这也算是自己作死吧。

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冼皓便讲述完了,这是一段既令人同情又令人胆寒的经历,难以想象,它发生在看似静而柔弱的冼皓身。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看着范仰。

冼皓当初为什么会认识范仰、为什么会接受邀请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答案已经清楚。可是范仰为什么会请冼皓来呢?他铁青着脸闭口不言,一副毫无兴趣再去解释的样子。但丁齐也可以从他的角度做出一些推测

范仰害死了冼皓的父母,偶然的机会又认识了冼皓,她也姓冼、五官带着熟悉的痕迹,怎能不起疑心?听冼皓如今已是江湖飘门人,又怎能不忌惮!只要掌握了当年的线索,冼皓的身份便不难查出来,但这个人却不太好对付。

冼皓表面的职业是一位编剧,没有固定的工作地点,而且江湖飘门人最擅潜行、藏匿、刺杀、逃遁,是很难直接找到她动手的。师父遇刺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来范仰平安无事,想必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请冼皓到境湖市来,共同参与探索方外秘境,而方外秘境确实存在,这也是一个取得对方信任的机会。打开方外秘境确实需要找人帮忙,另一方面,这等于将冼皓放在了明处,范仰不论是在暗调查还是伺机动手都更方便。

范仰既然早有计划谋算所有人,冼皓最终也是要顺手除掉的。而且范仰虽然认出了冼皓,知道冼皓的父母死在自己之手,但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杀了他师父。师父遇刺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来范仰平安无事,想必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结果却是不用他怎么费劲查,冼皓直接把那把刀拿了出来,他的算计果然没有白费实情是这样的吗?范仰没,这一切都是丁齐的推论。

在一片沉默,刚才一直没话的尚妮突然开口道:“冼皓,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你拿出那把刀等于是逼范仰下决心动手,首先遭殃的却是阿全!”

这番话可能有责怪或质问的意思,也可能没有,总之是在描述已经发生的事实。在座众人都不是傻子,有人其实也多少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没有直接出来。

冼皓低头不语。庄梦周不得不开口道:“其实算没有冼皓,范仰一样会动手的,他谋算的是境湖和方外图志。只要方外图志在阿全手里,阿全是他的目标,这一次不过是同时设局。我知道你很伤心,但要怪只能怪真正的凶手,不能迁怒他人。”

尚妮也低下头道:“我没有迁怒谁,我只忍不住会想,其实”

其实什么,尚妮最终也没有出来。今天的尚妮异忽寻常地寡言少语,能看出来,她的心情非常压抑,又听了冼皓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感觉更压抑了,简直不想再话了。

她刚才的那半句话,可能是想问冼皓其实你可早点的!冼皓为什么不早这些,身为心理医生的丁齐倒是完全能理解,这是成长经历所造的性格使然。没出事前不,因为冼皓没有任何证据,更不清楚众人的态度,贸然出来反而不妥。

可是出了事之后,朱山闲那天问了她,为何还不?或许再什么也没必要了,该出的事已经出了,既然所有人都看出范仰有问题,那先把范仰解决了吧。

谁都不愿意一遍遍触及伤痛的往事,而且以冼皓的性格,她也很难向别人完全敞开心扉,连丁齐也仅仅是打开了一部分而已。

朱山闲看着冼皓道:“冼师妹,我这才真正见识了隐峨术的手段,不得不佩服!事已至此,你又想怎么处置呢?”

隐峨术?丁齐转念一想,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隐峨术不仅是一种秘术,更是一种套路、一种江湖局。庄梦周前几天是这么玩的,而冼皓一直都在用。“隐峨”又称“隐我”,既能隐起自己也能隐起一座山,有时候让人注意不到她,有时候又能让人只注意到她。

冼皓知道范仰一定会忌惮与调查自己,还主动与他认识了,而且又主动拿出了那把刀。她的手段根本不是想隐藏自己,是先暴露自己再让对方暴露。

这时冼皓淡淡答道:“按飘门律。”

所谓江湖飘门律,丁齐如今已有所了解,毕竟他看完了叶行曾推荐的那本。这是一种江湖人在外行走的处事原则,并非飘门独有,而是所有江湖八大门传人共同的讲究。飘门律所谓的“飘”并不是飘门的“飘”,而是指行走江湖。

飘门律首先要求江湖人不要轻易触犯律法,遇到事情能不动手不要动手,尽量先利用各种律法规则、看似合理合法地去解决问题。哪怕在过去的乱世也是如此,更何况如今这种太平明社会。

飘门律的第二个讲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尽管精通各种江湖手段,甚至是身怀秘术与高超的功夫,但能不用尽量别用,尤其是不要没事找事,更不要无端去招惹谁。毕竟是出门在外,你不可能完全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总是撸着袖子想打架的人,并不是真的高手而只是流氓混混。江湖人也一样,总是想搬弄的各种江湖套路的人,不是老江湖而是半吊子。

老江湖的老江湖又叫什么,过去的切口称为老海。老海不轻易用门槛,只在关键时刻瞅准了再用,否则人人都会防备你,手段也耍不起来。假如养成了这种习惯,恐怕总有一天会倒霉的,因为你总会遇到惹不起的人,或者手段你更高明的人。

不信看看朱山闲、谭涵川、冼皓这些人,在外面谁能看出来他们是江湖八大门高手?

而飘门律的最后一个讲究,是必须要动手的时候,当断则断,切忌心存幻想、犹豫不决。手段一定要干净利索,尽量不留任何隐患,全力避免导致事态无法挽的情况。总之一句话,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动手要把握时机并干净利索,不能搞得像水浒传里的林冲那么惨。

当冼皓出“飘门律”这三个字的时候,范仰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了,他坐在沙发突然笑了,惨淡的冷笑,盯着冼皓道:“冼皓啊,你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没有出来,如今只有我清楚。你要想隐藏这个秘密,赶紧杀了我灭口!”

丁齐闻言皱起了眉头。范仰一开口,便不是一般的毒啊,江湖要门兴神术的套路,也不是一般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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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祖师爷的三句话

091、祖师爷的三句话

庄梦周当即道:“谁都有秘密,我们对别人的隐秘不感兴趣。范总既然这么感兴趣,你自己把它带走吧。”

冼皓亦冷言道:“想灭口的人是你,而我杀你可不是为了灭口!你现在的嘴还没有堵,想什么什么吧,还需多长时间才够?”

谭涵川弯腰提起地那名黑衣蒙面人道:“不要在这里,我们去山。”

朱山闲则看着范仰道:“范总,走吧。山这段路,你还有时间,可以试着服我们怎么放过你?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有朱山闲和冼皓押着,两条胳膊都动不了,范仰不走也得走。众人都走向了后院,庄梦周却拉住尚妮道:“你不要去了,那样的场面还是眼不见为净。再在场便是人证,你既然没有参与,按飘门律,你不必在场。”

尚妮:“可是我想亲眼看着”

庄梦周打断她道:“你现在应该多想点别的!阿全很可能没事,方外图志的原件一直在他手里,想必他已经修复了其不少内容,此刻很可能困在另一个方外世界里出不来。如果我是你,好好修炼心盘术,还有丁老师所创的方外秘法。

擅察天下山川、精通方外秘法,才可能找到阿全并把他救出来。当然了,你要做的远不仅仅是这些,还得好好在学校念。我们所学的各种知识,不定在什么时候会有用处”

庄梦周这么一打岔,尚妮留在客厅里了,这两人并没有进山。其他人则穿过后院进了凉亭,再绕过大衣柜出了后院门。他们去的地方当然不是境湖,而是门外的南沚山森林公园。

今天晚,所有能出现的人都出现了。范仰确实检查了整栋楼以及后院,不仅如此,他连相临的两栋楼以及后院门外的竹林都检查了,为什么没有任何发现?

庄梦周和尚妮是从外面走来的,庄梦周还特意叮嘱尚妮拉开一段距离跟在自己后面,范仰事先当然不可能知道。而丁齐是真的进入境湖了,这是冼皓等人的建议,因为那里面更安全,假如动手混战不会被波及。

其实境湖也未必一定安全啊,因为范仰同样能进得去。可当时范仰并不在里面,而且冼皓守在门外。丁齐也并没有走远,在那明代的大衣柜前面原地待着呢。

冼皓其实并没有进入境湖,但假如有人在暗窥探,会“发现”她也进去了。后院门前修了一座四角凉亭,凉亭里还放了一个大衣柜,用来是遮挡视线和存放衣物的。对于高手而言,假如有人藏在那里,算看不见也有可能察觉到。可是冼皓不同,她精通隐峨术。

冼皓有可能是躲在大衣柜里,也有可能不是,反正谁都没看见。朱山闲则躲在前面那户人家的后院,也是一个范仰没想到的地方。那么谭涵川在哪里呢?谭涵川在南沚山森林公园里,大约午饭时间后已经隐蔽好了,居高临下监视这边的动静。

谭涵川一大早确实海了,与同样赶到海的尚妮汇合。他与尚妮一起刚到境湖市,然后庄梦周便露面带走了尚妮。谭涵川海还顺便办了点事,托人找来一副有红外兼微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

刺客收到了范仰的信号,谭涵川同样收到了丁齐与冼皓的信号,进境湖是信号。刺客没有从后院门进来,他是在南沚山森林公园贴着区围墙的西侧摸过来的,然后翻墙进了丁齐那栋楼的后院,再从耳门潜入这边。

他两次行刺走的差不多都是同一条路线,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也可能是因为这条路线最隐蔽,沿途不仅没有监控,而且还有诸多草木植被遮挡。

因为视野和隐蔽的要求,谭涵川的位置较高,距离也较远,假如不借助高科技仪器,他仅凭肉眼还真不容易发现刺客的踪迹。

既然已经发现了,谭涵川放下仪器、带好武器,悄无声息地下山了,他是从打开的后院门直接进去的,进门时便汇合了冼皓。两人分兵两路,谭涵川跃了二楼的露台,然后从楼梯杀进了客厅,冼皓则直接持刀闯门而入。

等丁齐从境湖里出来,打斗过程已经结束了。还好是夏天,穿衣服也没耽误太长时间,他赶到客厅里将瘫软在地的叶行扶到了沙发,然后刚走到门口,众人也都进来了。

此番再走出后院门,丁齐不禁有些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南沚山森林公园了,连每天的日常“修炼”,都是拿着石头在境湖,那里面的感觉当然更好。此刻他又突然意识到,门外不仅只有境湖,还有南沚山,而南沚山也一直在那里,宛如人世江湖。

谭涵川好像提前已经把进山的路线选好了,提着那黑衣蒙面人走在最前面。丁齐不禁又在感叹,这些江湖高人的处事风格,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冼皓诉的往事,范仰算是默认了,但拿里面没有黑衣蒙面人什么事呀?

他们甚至都没有把这名刺客的头罩拿掉,更没有把他弄醒审问,这么把人带进了山。丁齐从专业角度也能看出点门道,把人晾在一旁其实也是一种心理的审讯技巧。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那位黑衣蒙面人而言也是一种审问的过程,假如他还清醒的话。

那黑衣蒙面人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被老谭提在手动不了,也没有机会逃脱,于是还故意装做昏迷不醒。丁齐是怎么知道的?掌握入微境之后,他不仅能像在观身境那样体察自我身心,对周围环境的感应同样也远超常人。

冼皓在客厅讲述往事的时候,丁齐察觉到地的黑衣蒙面人呼吸和心跳都有短暂的节奏变化,然后又恢复了平稳。假如是在睡眠状态,这可能是在做梦,但显然刺客不可能在这时候睡着了,只能是在昏迷已经醒来、察觉了自己的处境。

丁齐发现了,悄悄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范仰当时在他的侧后,是看不见的。其他人看见了,却都像没看见一般,想必同样是心有数。

冼皓持刀跟在范仰后面,而朱山闲与范仰并肩而行,叶行和丁齐则落在最后。一路其他人都没怎么话,只听范仰在和朱山闲交谈。若不明底细,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在正常地聊天呢。

范仰:“你们不想搞清楚阿全的下落吗?”

朱山闲:“假如我们没有查到,还真的可能被你拿捏住了。现在再这种话,除非你是长江里的龙王,否则这事找你也没用。”

范仰:“方外图志记载了很多类似境湖的地方,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们。”

朱山闲:“你根本没拿到方外图志,又能拿它做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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