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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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皓的出现,是另一个插曲,人不可能只做一件事。算没有冼皓的出现,范仰也一样会图谋境湖,为了拿到方外图志,他还是会对石不全下手,同时设局除掉所有人。

他最终的目的肯定是占据朱山闲家的这栋楼,至于具体会怎么做,事情并未发生便不得而知了。反正以他的手段,假如除掉了其他人,总能想出办法占据这里的。

石不全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的始末如今也可推断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朱山闲家的房毕竟是临时准备的工作室,条件且不谈,首先环境不完全符合要求,所需的各种东西也不齐全。

阿全的手再巧,也不可能凭空修复损毁的古卷,还需要用到各种材料,他随身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所以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只是修复了方外图志的一部分,主要是有关境湖的内容。

但境湖大学图馆不一样了,各种设备非常齐全,还有专门修复典籍的工作室。既然为顶云大师仿制经卷,阿全不可能不利用这个好机会顺便修复方外图志。而在修复方外图志的过程,阿全可能看到了有关大赤山的记载

。反正离得并不远,于是他去实地查访。但大赤山可不是境湖,算阿全有那块景石,恐怕也很难凭之进入大赤山。丁齐尚没有去过境湖之外的方外世界,具体情形还无法推断。

毕竟他送给阿全的景石以及总结出的方外秘法,都是针对境湖的,换一种情况未必好用。算好用,恐怕也需要重新经历一番寄托心神的“祭炼”过程。阿全有可能发现了大赤山,也有可能没发现,但他本人却被大赤山里面的刺客发现了。

阿全跑到那里去窥探人家的方外秘境,刺客便跑出来想除掉他。可能第一次下手没有成功,反而被阿全偷走了他身很重要的东西。以阿全的身手,也许打不过那个刺客,但也绝不白给,尤其是想偷什么东西简直是手到擒来。

但盯阿全的不止刺客一个人,范仰肯定也在暗关注着阿全的一举一动,偏偏这两个人又是一伙的,更要命的是,阿全对此并不知情。刺客这名高手加范仰这个老江湖,对付一个并不了解内情的石不全,石不全最终栽了跟头并不意外。

这是丁齐所掌握的情况,虽然很多内容是推测的结果,但也符合已知的事实。听完之后,叶行有些懊丧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着急把刺客除掉呢?”

他的意思很简单,也符合很多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刺客掌握了另一处方外世界的秘密,为什么不趁机审问他、让他把大赤山的情况都交待出来呢?

众人闻言相对苦笑。且不谈刺客的精神是否正常,算他的神智是清醒的,能审问出结果吗、又该怎么审问呢?看刺客的反应清楚,他没有任何谈条件求饶的意思,反而抓住机会还要对丁齐动手。

听范仰先前的话,他倒是想用大赤山的秘密换自己一命,或者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从而找到脱身的机会。但是范仰在那种时候的话,谁敢完全相信,焉知没有门槛在后面、又顺势布置出另一个陷阱?

别的不,众人处理这件事的余地是很有限的。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处置范仰,假如押着范仰离开了这里,一旦在公共场所露了面,范仰便有的是办法脱身,难道他们还能在大街公然杀人吗?

那刺客的情况也一样。飘门律最后的讲究是切忌犹豫不决、纠缠不清。有时候必须要解决一件事情,得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同时放弃另外各种可能。

最终还是朱山闲开口道:“如果那样做,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我们并不是私设公堂,只是不得不解决问题、保护大家。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只是为了处置凶手。假如有别的办法,我也绝不愿意让大家自己动手,早把他交给警方了。”

谭涵川也道:“其实刺客已经把能的都出来了,丁老师得出的结论已足够。境湖市确实另有一处方外秘境叫大赤山,它大概在什么地方、里面是什么情形、还有什么人,都已经不是秘密。

连这些都知道了,难道还指望那两个姓魏的把我们带过去吗?范阳想让我们那么做呢!只要他们一离开这里、到了公共场合,情况不由我们控制了。”

叶行微微低头道:“可能是我想的不周道,但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到现在为止只见到了范仰和刺客,魏家还有没有别的人、范仰还有没有别的同伙?这些都是需要防备的。”

丁齐沉吟道:“大赤山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是那个姑娘,她很可能是刺客的妹妹。而且据我判断,她可能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大赤山至于范仰,应该没有别的同伙了。”

冼皓也点头道:“范仰应该没有别的同伙了,至少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同伙,他的秘密已经被他自己带走。”

丁齐为什么认为那姑娘从未离开过大赤山?因为他在涂至的精神世界见到那姑娘时,姑娘曾经过一番话“你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吗,你不该来这里的,快去!河流的尽头,里面的世界,你知道怎么去吗?”

而那刺客今天又了另一番话“你们所的那个范仰,他是魏家在外面的人外面是外面,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对于众人所在的这个现实世界,两人用的是不同的词汇,姑娘的是“里面”,而刺客的是“外面”,其的区别很有讲究。刺客的家是大赤山,那么众人所在的现实世界是家门外,所以他才会“外面”。

再仔细想想“里面”这两个字的含义,竟然很像众人提到境湖的情形。大家坐在客厅里,提到境湖的时候都会“里面”有什么。但是在境湖提到现实世界时,则不会用“里面”来形容,而只会“外面”如何,这反应了一个人的思维定式。

除非那姑娘把大赤山当成了日常世界,以为河流的尽头还有另一个世界,但她从未去过、对现实世界并没有概念,所以才会“里面”怎样。假如她真的走了出来,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了解到自己一直呆在什么地方,是应该不会再那种话的。

心理学家是心理学家,丁齐通过语言表达一个细的差异,便推断出这种可能。

至于范仰还有没有别的同伙,那要看“同伙”的定义了。公司的下属或同事,其他事情的合作者或同伴,肯定是有的。但具体到这件事,丁齐判断,他已经没有别的同伙了,至少在“外面”的世界没有。

范仰和刺客都已经死了,自始至终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参与。而且从事情本身来看,这一切是范仰和刺客共守的秘密,绝对不会再让外人分享,连已经知情的丁齐等人他们都要除掉。

冼皓也认同这一判断,她还有别的理由。范仰的师父三年前死在了冼皓的手里,在此之前还有十四个与之有关的人都消失了。从范仰的角度,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也担心自己会被刺杀。

至少三年前的社会关系,范仰全部斩断了,甚至连姓都换了,又跑了祖居的境湖市。范仰在调查冼皓,冼皓何尝不也在调查范仰,私下里必然也掌握了很多情况,所以她做出这个判断还是有根据的。

叶行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大赤山还有人,至少还有个姑娘,那么我们拿她该怎么办?”

谭涵川皱眉道:“不怎么办!范仰临死前也过,祸不及家人。如果她与此事无关,那么不要再有关系,也不必让她知道。”

叶行又像曾经的某个晚那样,总是有一连串的问题,接着问道:“那我们还能不能找到大赤山了?”

丁齐答道:“现在想这个为时过早,好像也没有太大必要,我们连境湖都只查探了很的范围。与其考虑怎么找大赤山,还不如想想,阿全究竟把方外图志放在什么地方了?找到方外图志能找到大赤山的准确位置。而且按庄先生的猜测,那里面很可能有寻找阿全下落的线索。”

尚妮当即眼睛一亮道:“真的吗?”

庄梦周开口道:“非常有可能!”

简直可以给叶行起个绰号叫“问题叶”或“叶问题”了,只听他又问道:“那么阿全究竟把方外图志藏到什么地方了?”

卢澈都过公安部门的天眼系统,查到了石不全那晚离开公寓后的行踪,由于是私下帮忙,他不可能将内部的监控记录都发给丁齐,只是提供了一批截图。从截图可以看出,石不全从公寓里出来时,夹克的拉链是拉的,怀里应该藏着什么东西。

可是他从镜湖大学出来后、前往赤山公园时,拉链又拉开了,因为天气确实有点热,很显然东西已经不在了,应该留在了镜湖大学里。可是镜湖大学那么大,假如没有明确的线索,也是很难找到的。

冼皓皱眉道:“叶行,你问的问题,是大家都在想的、都要去找答案的,你不能一味只问别人。你看似总在思考,实际却只等着别人去解决一切,和废话差不多!”

叶行显然不高兴,但如今也不敢再和冼皓顶嘴了。庄梦周站起身从房里拿出来一个卷轴道:“大家要找的,是这样一根东西。它可以随便往哪里一藏,假如不知道确切的地方,确实很难找出来,否则范仰早找到了。”

丁齐突然一拍大腿道:“对!阿全应该已经把方外图志修复完毕,如今它应该是这个样子。那天他藏在衣服里面的,也是这样一卷东西。庄先生,您既然早想到了,为什么不早?”

庄梦周有些纳闷地瞅了丁齐一眼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还用我?你居然现在才想到?”

朱山闲苦笑道:“庄先生,你不能把别人都当成你。我也是刚听了丁老师的话,才突然反应过来的。”

庄梦周将卷轴放在茶几道:“我还以为那天你们只要看见这东西明白了。”

这事整的,哪儿理去?庄梦周认为显而易见的事情,想当然以为大家也都能一眼看明白,连都不用。结果别人此前还真没反应过来。方外图志修复之后是具体什么样子的,如卷起来的尺寸有多大、展开之后有多长?答案在眼前。

这是一幅新制作的空白卷轴,缎料外衬、内裱宣纸,但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应该是阿全最近拿来的,放在架。次搜查房时,大家都看见了,还仔细检查了半天,确定它是一个没有任何内容的空白卷轴,于是又放了去。

现在仔细一想,石不全为何要拿来这样一件东西、他是准备干嘛用的?很显然是用来仿制方外图志的。因为算方外图志修复好了,原件也要尽量少翻动,平时想查看内容,可以弄一份仿制品,这样有利于保护古籍原件。

这事并不复杂,丁齐转念间想明白了。此前没想到,是因为他根本没去想,无论当时还是后来这一周,都有太多别的事情要琢磨、分散了注意力。丁齐是一想明白了,可对于庄梦周而言,则根本不用想,当时一看明白了。

那么修复后的方外图志,应该是二十八厘米高,卷起来的直径五厘米左右,展开后内裱的宣纸长度是五点一六米,与眼前的卷轴一样,所区别的是里面有内容。

叶行将那根空白卷轴拿过去研究了半天,又突然抬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全究竟偷了人家什么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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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到达世界的尽头

094、到达世界的尽头

这哪儿知道去?刺客已经死了,只能纯粹靠猜。 大家确实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但猜和猜也是不一样的,有人是瞎开脑洞,有人却能一语的,众人竟不约而同都将目光看向了庄梦周。庄梦周只得答道:“很可能是和我们的景石类似的东西。”

尚妮追问道:“为什么呢?”

庄梦周一指丁齐道:“有困难,找警察;有问题,找丁老师!”

在座这些人,叶行好像是专门负责提问的,而丁齐好像是专门负责答的。庄梦周已经给了一种答案,假如他是信口胡,让丁齐负责把话给圆来;假如他是言之有据,那么让丁齐去分析其的推理过程。

丁齐想了想,解释道:“我也同意庄先生的判断,这不是瞎猜,而是建立在行为分析的基础。首先那刺客过,阿全偷走的是他祖传的宝物。像这种东西,假如没有必要,很少有人会随身带着吧?

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情况,此物可能是一件首饰。我看刺客并没有打耳洞,手指也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所以很可能是镯子、手串、项链、挂坠之类的东西。另一种情况,是此物与出入大赤山有关,像我们手的景石。

所以刺客从大赤山出来追杀阿全时,将之随身携着。当然了,这两种情况可能同时都存在,那是一件首饰类的东西,用途却类似于我们的景石。

而且我还有一个判断,他那件宝物景石更有用,或者效果更好,至少现在的景石效果要好,又或者大赤山的玄妙与境湖不同。刺客凭借那件宝物,可以把外面的东西带进去,这是我们还做不到的。”

叶行忍不住插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齐:“当初我将涂至深度催眠,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见到了那位姑娘。当时姑娘身穿了一件裙子,是二零一四年夏天出的款式,我在一家商场的专卖店里见过。这明衣服是从外面买了带进去的。

能把东西带进去,有两种可能。其一像我们当初那样,还没有从混沌懵懂反应过来,其二是真有办法将东西带进去。考虑到我们此前的判断,魏氏家族世代拥有大赤山,所以第一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到这里,丁齐的语气顿了顿,停了几秒钟才接着开口道:“所可能性最大的推测结果已经出来了,那宝物是一件随身饰物,凭之能出入大赤山,而且还能把外面的东西带进去。当然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是大赤山和境湖不一样,东西本来是能带进去的。”

尚妮惊叹道:“丁老师,你可太了不起了!几乎没什么线索,却把事情差不多全搞清楚了!”

丁齐谦虚道:“不是没有线索,其实我刚才也是边想边,是在整理线索。这可能和我的工作习惯有关,用我的术语来,谈话的过程是建立心册的过程,心册档案建立得差不多了,初步的结论也有了。但还不敢跟庄先生,庄先生直接给了答案。”

冼皓却声道:“四年前专卖店里的女装款式,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哪个牌子呀?”

这让丁齐怎么答!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丁齐刚刚本科毕业留校任助教,同时读刘丰导师带的在职硕士研究生。他是陪佳佳逛的商场,两人那时关系还较暧昧,像是即将成为恋人但还没有完全挑明的阶段。

佳佳试了这件衣服,问丁齐好不好看?丁齐感觉很好看,已经打算把衣服买下来送给佳佳了。虽然衣服有点贵,他的存款还差点,得先刷刚办的信用卡,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才能还。可是佳佳并没有让他买,是没看,也可能是出自女孩的矜持,或者知道他手头不宽裕。

这种事情他怎会不记得呢?其实佳佳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了,没法和冼皓可是这些话丁齐只能在心里嘀咕,也不好出来啊。他只得答道:“我也不记得是什么牌子,只是偶尔路过看见了,有点印象而已。”

这也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那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记住的只是佳佳穿衣服的样子。这可能是男性的思维习惯吧,至于哪家专卖店的位置,丁齐倒是记得。

冼皓淡淡道:“看来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去逛的街。”

对于这话,丁齐只能很聪明地装做没听见。而冼皓又道:“你还记得专卖店的位置吗?哪天也带我去看看。”

聪明如丁齐也立刻套了,他点头道:“好啊,我还记得!是不知道那家专卖店还在不在了。”

冼皓嘴角微翘道:“丁老师真是个很念旧的人呢,四年了,居然连逛过哪家店铺都记得。你是陪导师的女儿的一起去的吧?听人家现在已经去美国了。”

丁齐微微吃了一惊,只得讪讪不言。像叶行曾经过的那样,大家对他知根知底,尤其在这些江湖高人面前,他简直是个透明,所有情况很容易能调查清楚。估计冼皓在来境湖市之前调查过他,因为范仰在请她来的时候,转述的可是丁齐的经历。

叶行不满道:“你们两个注意点,大家在讨论严肃的事情呢!”

丁齐不好和冼皓顶嘴,却瞪了叶行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朱山闲站起身道:“确实不关我们的事,你们慢慢聊吧,我得去了。”

着话他已经打开了手机,发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以及微信留言,当即了个电话道:“孙市长,您找我呀?刚才我关机了,省里有位领导找我谈话,了解一些情况。您还没睡是吗?我马过去找您!”

朱山闲最近确实很忙,境湖市这次举办的新经济论坛邀请了很多商界名流,地址在雨陵区,省里面也有好几位领导出席。按照常理,朱山闲是根本走不开的,他随时都可能有事。假如不是这样,范仰也不会轻易套。

但朱山闲真悄悄来了,他趁着晚饭后直接把手机一关便走了。孙副市长找他有事呢,结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现在都凌晨一点了。

朱山闲终于电话是被省委领导找去谈话了,假如换成别的人,或许会追问是谁找他、谈了什么。但那位孙副市长却没有再追问,这也是官场的思维方式。

如果可以,朱山闲肯定直接告诉他了,既然朱山闲没有,那明必有内情。这位姓孙的副市长虽然已是副市级,但眼下还没有进市委常委班子。而这次有位参加论坛的省领导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很可能是找朱山闲谈话了解情况。

孙副市长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也绝不会跑去问那位省领导。朱山闲无故消失了几个时,却一句话把自己摘出来了,也算是无意间在众人面前演示了一番爵门套路。

两天后,境湖市首届新经济论坛终于圆满闭幕,朱山闲也终于可以稍事清闲。大家的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每天仍出入与探索着境湖,并坚持修炼丁齐所总结的方外秘法。

尚妮变得有些沉默,仿佛总是有心事的样子。她当初来到这里,是为了闯荡江湖,心向往着前辈们的江湖传。可是现代社会,哪有那样虚幻的江湖让她闯荡?等她经历了真正的江湖险恶,才发现绝不是那么好玩的!

看尚妮的样子,应该是变得成熟了,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假如世事可以选择的话,宁愿谁都不要经历这些。在寻找方外世界的过程,很多人都完成了人生的另一场蜕变,成熟后的尚妮也许还是尚妮。像丁齐曾对导师过的,他还是那个丁齐。

尚妮不仅在下功夫修炼方外秘法,还多次跑到了赤山公园以及境湖大学去转悠,她当然是在寻找大赤山,更是在寻找阿全留下的线索。其实所有人都在寻找,显而易见,阿全非常有可能把东西藏在了境湖大学图馆,丁齐是最有条件找到的。

可是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丁齐并没有发现什么,他虽然已对惊门灵犀术有所体会,但算是真正的惊门大师,也不可能凭空知晓一切。

大约一周后,庄梦周先离开了,当然是因为有事,他也不可能总是待在这里。庄梦周是应众人所邀来帮忙打开境湖的,如今境湖已经打开,丁齐也总结出了方外秘法,庄先生便暂时告辞了。他这次是真走,不是耍隐峨术的套路。

庄梦周告辞的前一天晚饭时,他在饭桌又对冼皓了一番话:“我次劝你离开,并不是为了借机掩人耳目,的是真心话,可是你拒绝了。其实现在我仍然想劝你那么做,但你是更不会接受建议了记住我那天过的话吧,好好祭炼你那把刀。”

原来庄先生那天是真想劝冼皓走,并不仅仅是为了耍门槛,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个建议,但很显然冼皓是不会听的,所以只能算了。

他这番话得有些莫名其妙,丁齐事后也问过冼皓,庄先生那天到底都讲了什么?冼皓只是淡淡摇头道:“无非是些神神叨叨的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打听了。”

对于冼皓而言,事情确实都已经过去了,手刃了最后一位仇人。冼皓出师的那年,是丁齐大学毕业的那年,这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当年的父母之仇。如今所有的仇家终于都解决了,可能会感到很茫然,因为人生在陡然间失去了最重要的目标。

但幸运的是,她如今的人生有了新方向,是探索方外世界。冼皓这几年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他人很难体会,而如今,她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总被仇恨笼罩。

冼皓甚至打算在境湖市定居了,最佳的地点当然是这个南沚区。假如这么多人总是住在朱山闲家的楼里,未免有点挤了,而且日子长了总归有些不方便,幸亏丁齐在旁边还有一栋楼。

冼皓还半开玩笑般问过丁齐,打算什么时候重新装修?假如手头暂时缺钱可以找她借,装修设计方案也可以找她帮忙参考参考。当然了,装修楼只是次要问题,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探索境湖和修炼方外秘法。

庄梦周走后不久,尚妮也又一次离开了,她要家一趟,总不能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野,总不去露面的话家长辈也不放心。但尚妮打了招呼,她这次暂时去十来天,开学前还会再过来的。

朱山闲特意告诉她:“尚妮师妹啊,你随时可以过来,我们都在这里,境湖也在这里,楼的房间始终给你留着。”

真是国好师兄啊,自己把主卧让了出来,还一直留给尚妮。不过没关系,旁边丁齐的楼里还有六个房间、两间主卧呢,假如将来装修改造好了,冼皓可以搬过去,楼下的主卧还给朱山闲了,而且庄梦周再来也不用住酒店了。

在尚妮走后不久,众人对境湖的探索又有了最新的进展,因为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处方外世界的边缘。

方外世界有边际吗?境湖的范围在记载差不多有雨陵区那么大,当然不是无限的,可是站在高处向周围望去,却如一个世界般无边无际的感觉,这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空间结构。

他们对境湖的探索是从那座庄园周边开始的,起初是向着大湖方向推进,迄今为止也不过探明了占整个境湖不到五分之一的区域。

石不全“失踪”了、范仰“出局”了,庄梦周、尚妮又先后离开了,剩下的四个人改变了探索方向,将重点搜索区域放在了另一面,翻过庄园所在的那座山峰,向着境湖的边缘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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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世界尽头的拥抱

095、世界尽头的拥抱

境湖的北侧边缘,其实距离那座庄园并不远,假如他们一开始选择往这个方向探索,可能早走到了。 !庄园建在山峰的南坡,而这座山的阳面是生长月灵芝最多的地方。翻过这座山峰往北走,山脚下似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但是前走不远,到了尽头。

世界的尽头有什么?不是深渊,不是一条线,也不是一堵墙,而是什么都没有。“无”的概念本身是无法形容的,因为连定义都不该存在,更非物理意义的真空。

没有光线会不会是一片黑暗?实际并非如此,因为黑暗本身也是一种视觉映像或热力学概念。语言是很难描述,若是谈感官,它更像是一片“迷雾”,意识无法感应,连高人的神识也无法穿透。

走到这片“迷雾”时,没法再往前了。这并不是害怕会一脚踩空,因为空本身也是一种概念,若是连空间都不存在,人是不可能走进去的。如丁齐想往前走,但又发现身体其实没动,或者意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当他停住这种念头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像刚才的过程并不存在,他也不保留任何记忆,更没有消耗任何时间。什么都没有,当然意味着时间和空间也没有。没有人能走入迷雾,不会记得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曾经尝试过。

意识停滞了,但意识并没有消失,一动念想来,会从原地来。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体会,冼皓告诉丁齐,她连做梦都没想过到达世界边缘的感觉,也许在这里最适合修炼隐峨境。

冼皓每天都会进入境湖,不断向世界的边缘进发,却永远停留在世界的边缘。几天后,她已将入微境修炼圆满、证入了丁齐所的隐峨境,已不需要总是将那把刀拿在手了,只要随身带着,放在随时可感应到的地方,出入境湖也不会失去记忆。

这有可能是那把刀的原因吧,冼皓将它带在身边已有多年,甚至已成为她自己的一部分。用那把刀取代景石成为出入境湖的钥匙,可能并不合适,但她下的功夫也不一般。

在所有人当,若论原先的“修为”最深厚者当然是谭涵川,若论对方外秘法理解最透彻的当然是丁齐本人,而如今境界最高的反而是冼皓。可能是在大仇得报后,冼皓心里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这是她的人生新方向。

方外秘法的隐峨境并非飘门隐峨术,但丁齐既然冠以此称,想必状态也有相通之处,冼皓修炼起来也最为得心应手。

这天冼皓站在世界的尽头修炼时,丁齐也在世界的尽头看着她,时空仿佛总是定格。当两人转过身来,远处的夕阳斜照,丁齐手里还拿着石头,而冼皓的短刀插在腰带。丁齐问道:“你那把刀,原来有名字吗?”

冼皓:“有,叫枯骨刀。”

通常情况下,谁也不会给一把刀起名字,如家里的菜刀、水果刀,你会给它特地起个名字叫什么吗?还有一种名称是对器物形制的概括,如金丝大环刀、厚背砍山刀,而不是刀本身的名字。刀有专属之名,仿佛有了生命和灵性。

丁齐的语气一转道:“很特别的名字,还好你现在不用总是把它拿在手了。”着话他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然后轻轻一带。身后是世界的尽头,失去重心倒下去只是一种错觉,人不会真的失去平衡,只会保持原来的姿势。

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冼皓已经被他抱在了怀。丁齐早对她过:“我想抱抱你!”结果这个愿望到了世界的尽头才得以现实。

自从除掉范仰和刺客的那晚之后,冼皓在他面前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可是另一方面感觉却有些疏远了,仿佛找不到能更进一步的亲近机会。丁齐也明白,是时候该自己主动做点什么了。

与冼皓这样的姑娘相处,要有耐心,千万不能着急,但也要看准时机,这个过程是别有韵味。冼皓吓了一跳,然后觉得腰被搂紧了。她没敢抬头,将脸埋在了丁齐的胸前她的身子好软、散发的气息很是芬芳。

第二天冼皓没有进境湖,拿着平板电脑和卷尺跑到丁齐那栋楼里,测量数据画图去了。而丁齐则抽空了一趟公寓,打算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过来。

阿全那晚离开公寓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一样东西,还留下另一样东西,他将公寓的钥匙放在了桌子,所以出门时才没有反锁。这是个不太寻常的举动,难道他自己知道不来了吗?在正常情况下,算石不全不再借用这间公寓,也应该把钥匙还给丁齐而不是留在屋里。

后来众人都寻找阿全的下落,再后来又去寻找他可能藏在境湖大学的方外图志。这间公寓,丁齐等人当然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前段时间丁齐把钥匙给尚妮了,尚妮常在这一带转悠,应该也检查过丁齐的公寓,但同样没有发现什么。

距离次有人来,如今这间公寓的门已经关了半个月,今天再一次被丁齐打开。其实丁齐已经用不着这间公寓了,可以和房东商量提前退租,只要多补一个月租金行。

但丁齐却没想那么做,他总觉得这屋子里还有些什么,当初既然租了一年,现在才过去半年,那么继续留着吧,假如退去,仿佛断了某种线索或者念想。

丁齐坐在桌前拿着那把钥匙陷入了沉思,大家都没有找到线索,事情仿佛又到了原点,那么阿全留下的唯一线索应该是这把钥匙。钥匙贴了一张标签纸,是丁齐这间公寓的房间号:2216。

这并不是丁齐贴的,也不是阿全贴的。钥匙贴这种标签纸,是为了防止和其他钥匙搞混,当初房东给了丁齐两把钥匙,面都已经贴好了标签。

丁齐拿着钥匙看了半天,又下意识地打开抽屉,抽屉里的杂物他翻过多少次了,有他并没有交学校的学生证、教师证、校园一卡通,还有几节电池与两支签字笔

笔都拆开检查过了,原先抽屉里还放了几块景石,而石头已经取走了。随着抽屉打开,丁齐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是很多家具经常散发出的那种松香味。他却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给碰翻了。

他把抽屉整个拉了出来,看了看侧面、后面以及底部,并没有发现粘着什么东西,然后又钻到了桌子底下抬头看,接着伸手去摸桌板底面,指尖好像摸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用指尖用力一抠,抠出来一把粘在木片的钥匙。抽屉方的桌板底部,被人挖了一个很浅的暗格,用一块很薄的木片封住,几乎看不出来。阿全的手艺丁齐可是见识过的,曾将老谭削下来的那两截桌子腿给镶了去,仅凭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丁齐能发现,是因为刚才突然闻到了松香味。其实很多木质家具也经常散发出类似的气味道,来自于漆或者胶的挥发。很寻常的事情却让丁齐感觉到不寻常,因为这间公寓他住过、这张桌子他也用过,打开抽屉时从没闻到过这种气味。

木片和钥匙是用松香粘去的,很不容易看出来,但是很容易抠下来。别人为什么没有发现?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打开抽屉不应该有这种气味。丁齐次怎么也没有发现?或许是因为没注意,或许是因为抽屉在那段时间被反复打开过很多次。

因为这种缓慢挥发的气味,要在封闭空间里积累一段时间才会变得较明显,假如总是开抽屉,挥发性气体便会随时散掉。如今已有半个月没人碰过这个抽屉了,所以打开的时候丁齐才能闻到。

这一把两厘米长的钥匙,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特征或标志,也不知道是开什么锁头用的?但阿全特意留在这里,必然是线索。

阿全在公寓里留了两样东西,都是钥匙,一把在明、一把在暗,要没有联系简直是不可能的!可他到底想什么呢?丁齐把两把钥匙都放在手,几乎像祭炼景石那样,企图寄托心神去感应它们,又突然眼神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丁齐扶起椅子,将抽屉恢复了原状,钥匙收好,神色如常地离开了公寓。他开车去了市心,将车停在一个大超市的停车场,等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再坐车,也换了装束做了简单的化装,先打车再坐公交,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境湖大学的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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