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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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皓的话很有点找茬的意思,通常一个人像这样找你的茬,潜意识可能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力,或者宣示某种存在感。但这种语言风格,可不像丁齐认识的那个冼皓。按照这种风格,丁齐已经下意识地在推断下一句她会接什么了。

果不出所料,对方来了一句:“我可不敢信。”

“真的好想你!”丁齐没有继续纠缠这种没有营养的问答,直接发了语音,差点没唱出歌词来,“你现在在哪里?我想看看你,方便的话来个视频吧。”

丁齐发出了视频邀请,过了好半天对方也没有接通,他不禁有些失望同时又有些疑惑。丁齐现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冼皓本人了,假如不是的话,对方又怎么能用冼皓的微信号,而且朱山闲他们都毫不怀疑?须知那可是一帮人精啊!

冼皓并没有拒绝邀请,只是没有接通而已,等着自然挂断。又过了一会儿,正当丁齐的疑惑越来越浓的时候,冼皓突然又发过来一张照片。显然是刚刚照的自拍,应该没有用美颜修图,她也用不着修图。

只见冼皓站在窗前,穿着一身浅色的绸睡衣,头发绾起搭在右肩,窗外的远方是一轮圆月。丁齐不愧曾协助导师接触过公安部门的鉴证工作,还在街头现场接受过庄梦周的灵犀术指点,立刻将这张照片下载放大,结论是的确是今晚刚拍的。

拍摄的地点应该是一家酒店套房的客厅里,酒店的档次还挺高。虽然照片没有任何酒店的物品出现,但根据玻璃隐约的反光,丁齐还是能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包括大致的格局与陈设。

这个房间的楼层不低,差不多在二十层左右。这个结论倒未必准确,是通过窗外的背景对判断出来的。冼皓所在的城市离这里很近,丁齐将照片放到了最大,分辨窗外远处楼顶的霓虹灯以及标牌,发现她人在南京。

照片没有s过的痕迹,窗外有一轮圆月,远处一栋楼丁齐居然看见了悬挂的大钟,时间也能对的,是刚才。静态的照片能够反映出的信息不多,她的神情、姿态、模样甚至显露出的气质,当然是冼皓。

丁齐留言道:“你在南京吗?坐高铁也半个时的车程,为什么不来,何必住酒店呢?”

冼皓:“丁老师好厉害,一眼能看出来。楼装修好了吗?”

冼皓总叫他丁老师,这让丁齐有点不适应,突然问起装修的事情,显然是岔开话题不想答。丁齐答道:“还没装呢,等你来一起商量。”

冼皓:“那好,你等着,我国庆过来。今天挺晚了,先好好休息吧,过几天见!”

冼皓主动结束了聊天,并让丁齐好好休息,可是丁齐怎么睡得着,望着窗外的明月,心杂念纷呈。丁齐不好问冼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感觉怎会有种难以形容的改变?

冼皓被什么仇家追杀、她是不是把对方除掉了、这次又杀了几个人?这些话没法更没法问,丁齐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控制住好心。有些事一旦出来,将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都有可能成为某种证据。

人不是告诉自己不要有思虑杂念可以心无杂念,好在丁齐很善于自我调节,当他意识到思绪杂乱之后,干脆没有睡觉,而是在床定坐。丁齐并不是传统意义的修士,他所创方外秘法只是为了发现未知的世界,接触其他的各门的法诀秘术,也只是起到印证和参照作用。

他通常半夜是不打坐的,正常睡觉,定坐的时间一般在清晨,感受那种与天地共情的状态,同时修习养练功夫,也是朱山闲的养气与养神,或者是谭函川的涵养神气、洗炼炉鼎。方外秘法并无一定之规,本质只是直修心性而已。

最近这一个多月,因为要练习桩法拳法与棍术,丁齐已经没有在早晨定坐了,他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平时每天都得班,周末还得忙乎涂至与魏凡婷的事。但不知不觉,他的方外秘法修为又有精进。今日一定坐,收摄心神放下杂思,很快沉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

不再是与天地共情,而仿佛像是一种遗忘,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忘记了自己还在呼吸,甚至渐渐不再想自己的存在,仿佛是一种纯粹而纯净的意识状态,然后他出现了幻觉。这不是睡眠状态,假如是在睡眠,这种经历是做梦,而在定坐便是幻境。

幻觉是什么?是没有客观刺激的主观感知。它和错觉的区别又是什么?在于刺激源是否存在。如一个猎人将草丛的樵夫看成了野猪,这是错觉,错觉也有心理方面的原因,从而导致了对客观刺激源的误判。但是幻觉不同,它是凭空产生的。

丁齐当初读本科的时候,这些内容背过,考试的时候还考过。有时候要服一个有幻觉的人,告诉他所看到、听到的事物并不存在,往往是很困难的,因为对方是真的听见了也看见了。如有人固执的宣称,他一直能听见帝的声音。

像这种情况,要么是帝实在闲得慌,要么是他的知觉出了问题。有时候出现幻觉并不代表精神病症,但大部分时候,幻觉却与精神病症有关。想分辨出幻觉,必须依靠体验者自己的理智判断,因为别人无法代替他去体验。

丁齐听见了一声枪响冼皓倒在了他怀里,开枪者是门外的叶行。她将刀交到丁齐的手道:“隐峨不死,我会来。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别忘了把这把刀还给我”然后丁齐被谭涵川一掌斩晕了。

在幻境呈现的场景,丁齐应该失去了知觉,但他仍然看得见也能听得见,意识以一种异地、无法理解的方式保持着清醒,仿佛无处不在。

朱山闲压低声问道:“冼师妹,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冼皓:“范仰曾经过,我有一个秘密,这是真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冼皓这个名字,她也用过。我除掉了很多仇人,很多时候都是她在掩护我的身份,别人并不清楚我们其实是两个人,吸引目标是她,动手的是我

她一直想掩护我,而我一直想保护她,并不希望她继续参与这种事情,那是可怕的经历,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我不能继续保护她了,想把她托付给你们,希望有丁齐能照顾和保护她,丁齐也不会太过伤心。”

朱山闲:“丁老师你想象的要坚强。”

冼皓:“他不该再经历这些了,她不该再那样漂泊了。庄先生庄先生过,假如我不肯走,那把刀那把刀是我让丁齐交给她。算他最终知道了,也会明白我的意思。”

定坐幻境,好像是没有主动意识参与的,更接近于一种自我催眠状态。假如有主动意识参与,要么幻境会打破,像梦会惊醒;要么相当于潜意思被修改,会发生不可知的变化,甚至导致精神异常。

丁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刚才在幻境,他好像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在冷眼旁观,此刻用双手捂住了脸颊,才意识到已泪流满面。他经历过这一切,真的经历过,虽然记忆已消失,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还在。

丁齐很清楚那是幻觉,他的神智很清醒,刚才不可能坐在公寓里经历那一切,可是幻觉同样有其成因,很可能来自一段已经消失的记忆,或者潜意识的臆想。这究竟是记忆还是臆想,丁齐本人无法分辨,而幻境的经历又是那样真切。

太阳升起的时候,丁齐擦干了眼泪洗漱了一番,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怕一不心会打破什么东西。洗漱完毕,他想了想,给庄梦周发了一条微信:“庄先生,定坐会出现幻境吗?”

庄梦周应该正在睡觉,可能要等到午后才会复。不料庄梦周立刻复了,可能是被他吵醒了吧,留言道:“会,当然会,很多人都这样过。也许要恭喜你,终于修炼到这一步了,但是要心,这是心境的考验。”

丁齐:“幻境是真的吗?”

庄梦周:“这种想法很危险,既是幻境,不要理会。丁老师是专业的,不需要我多解释。”

丁齐:“有没有一种可能,幻境呈现了遗忘的经历,如在镜湖曾忘记的事情。”

庄梦周:“当然有可能,如涂至,以为自己梦见过魏凡婷,其实他是真的见过。”

丁齐:“以您的经验,那该怎么办呢?”

他没自己经历了什么样的幻境,庄梦周也没问,居然直接发来一段古,标题是“觉知魔事”。丁齐莫名很生气,甚至想骂人,给谁发读卡呢,这是把他当盲白痴了吗?这段古出自修止观坐禅法要,他多年前读过,甚至还能背下来。

别修止观坐禅法要,相关的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六妙法门、摩诃止观他都读过。丁齐怎么可能只看过考试教材,学习心理学有很多相关的跨专业读物,他当然不是为了修佛,只是为了研究各种意识体验状态。

再稍一转念,丁齐又意识到自己并不应该生气,看来还是修养不到家,人不知而不愠嘛!丁齐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生气,因为他认为庄先生没有告诉他真相,而且到现在也打没算告诉他当初发生了什么。

他也明白了庄先生的意思,定坐的幻境是幻境,不论它是真是的记忆还是无端的臆想,关键在于丁齐本人的身心状态,如何去面对它?

丁齐又低头看着手机的字:悉知虚诳不忧不怖,亦不取不舍用止不去即当反观,能见之心不见处所,彼何所恼?如是观时寻当灭谢,若迟迟不去但当正心。

无论那幻境是不是真的,丁齐心里也得明白,无关幻境的事,他要面对的是真实的人生,这不是定坐能解决的问题,事实恰恰相反,定坐幻境才是他要解决的问题。丁齐不知沉默了多久,然后收起了手机,提着棍子出门了。今天他还要送涂至进大赤山,时间已经到了。

在大赤山,丁齐又一次取出两界环祭炼。今天的感觉有点特殊,仿佛方外秘法突然有所精进,至少他的法力大涨或者精神力量大涨,自我意识变得格外强大。神识切入两界环之后,他有一种感觉或者有一种冲动,能将其魏凡超留下的意志碾压得粉粹,带着某种摧毁的快感。

丁齐当然没有这么做,他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的状态不对,心境也和以往不同。他早清楚祭炼两界环是水磨工夫,不能受魏凡超所留下的意志侵染,最终将之还原到纯粹与纯净的状态。算方外秘法修为更进,也不可能有这种碾压式的冲动与摧毁般的快感。

这种情绪是魏凡超留下的意志,丁齐无意间还是受到了影响,好在他及时意识到了,须再次平复心境,找清明的自我。有时候这种影响是在不知不觉发生的,人们根本意识不到,以为那是自己的本心,像幻觉是很难自我辨析的。

丁齐此刻的经历有点那句偈语“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至于另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的确境界更高,但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做不到的,感觉往往是站着话不腰疼,对于另一些人来,那是纯装逼用的。

丁齐收起了两界环不再祭炼,他要洗炼的是自己的心境。这天从大赤山来后,丁齐又一次去了南沚区、朱山闲家的那栋楼。他已经有三个星期没过来了,这里也没人住,丁齐放下东西之后,先把楼楼下都打扫了一番。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不像是整整三周完全没人住的样子,可是大家都没来啊,除了他也没人在境湖市,究竟是谁来过呢?丁齐带着他那块卧牛状的景纹石,又一次走进了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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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戏如人生

118、戏如人生

天一轮明月高悬,似乎昨晚更圆了。 丁齐在山庄门前放着金如意的凉亭看了一会湖光月色,今天倒是个采取月凝脂的好日子,但他并没有去采,让那些山的肉肉们都歇歇吧。

丁齐转身走进了山庄,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里一定有人来过,连走廊都打扫过了。他穿过客厅来到庭,庭两侧的荷花池荷叶亭亭。这是他们种的,用的是池底淤泥清理出来的古莲子,今年刚刚抽芽,叶子长得并不大。

山庄没有灯,大晚独自跑到这种地方也怪吓人的,但丁齐倒没什么好害怕的,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取出手机打开内置手电,拎着棍子了东配楼。东侧的二楼应是闺房所在,丁齐打开房门看了一眼,知道真的有人来了。

床铺明显收拾过,桌还放着一盏没有点亮的应急照明灯,屋角放着一口很大的旅行箱。这箱子很眼熟,是冼皓曾用过的那一口。丁齐赶紧打开了柜子,柜子里挂着很多衣服,女式的,连内衣都有。

柜子的底部有个暗格式的抽屉,是设计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当初还是石不全和大家讲解了这种家具的结构。丁齐将抽屉打开,收藏在里面的枯骨刀不见了。

果然是她来了,没有住在楼里,而是拎着行李直接进了境湖。丁齐又想起了幻境的经历还有昨晚的微信聊天,她究竟是不是冼皓?

假如幻境揭示了曾经忘却的经历,那么这个人又是怎么进入境湖的呢?能把行李带进来,明她也修炼了方外秘法,且修为突破了隐峨境。

方外秘法是怎么事,没有人丁齐更清楚,在他看来,只要能修成观身境入门,接下来的入微境和隐峨境并不难练成。丁齐以及朱山闲等人,都是在不长的时间时修炼到了隐峨境。

但丁齐也很清楚,假如没有名师指点,仅仅看他所总结出的方外秘法,修炼起来并不容易甚至可以很难,弄不好还容易练偏了。有些前所未有的体验,不到那一步是不可能明白的,算到了那一步也不清楚是对是错。

丁齐教授弟子的方法,已接近于所谓的心传了。朱山闲等人能修炼得那么快,是因为早有修炼江湖八门秘术的根基。齐所创得方外秘法,本身是融合与借鉴了江湖八门秘术。记得冼皓突破到隐峨境,是所有人当最快的,因为她本有江湖飘门秘传隐峨术的根基。

要么来者是冼皓本人,假如不是的话,那她是从朱山闲等人那里得到了方外秘法的传承,在这段时间内便已经修炼到隐峨境。方外秘法的修炼当然需要方外世界的存在,否则根本没有可以印证的对象,那么这段时间以来,她应该在这里修炼!

只有这样,当她以冼皓的身份出现时才不会露出破绽。丁齐仿佛已经看到,大家都瞒着他在背地里在商量事情、合起伙来演戏。众人倒没有恶意,这不仅是冼皓的托付,对丁齐而言也是情感的缓冲,他需要时间来平复伤痛。

她为什么也会答应以冼皓的身份出现,又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来的呢?以冼皓的身份面对丁齐时,难道她自己不会觉得别扭吗?丁齐心里这么想着,先把人找到再,这大半夜的,在境湖乱跑可不安全。

山庄前院的东西厢房,庭两侧楼楼下,以及东西跨院都找遍了,没有见到人。丁齐走进了后院,后院也有一座凉亭,在池塘旁的假山,丁齐一眼看见了坐在凉亭一侧的她。

月光下,那分明是冼皓,一样的容颜与身姿,同样静美的气息,与丁齐曾认识的她别无二致。这一瞬间丁齐仿佛看得痴了,只听“当啷”一声响,打破了月夜的寂静,原来是他手的棍子落地了。

听见动静,冼皓站起身望了过来,右手的枯骨刀扬了扬,开口问道:“丁齐,你是在找它还是在找我?”

当她不话静静地坐在月光下,完完全全是冼皓,可是这一动一开口,感觉不对了。不是声音不像也不是样子不像,这种感觉是很难形容的。冼皓通常是用左手拿刀,而眼前的女子用的是右手,话时的神情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而冼皓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此刻丁齐仿佛又有了另一种错觉,眼前的池塘、假山、凉亭,甚至远处月光下的山峦都不复存在了。哪怕在那里,他也会视而不见,眼好似只有她。

冼皓的气质是恬静而收敛的,这与她修炼的隐峨术有关,而眼前的女子像一朵绽放的鲜花,哪怕在月夜也感觉有些热烈。丁齐突然明白过来,这才是隐峨术,而冼皓曾经展示的隐峨术,应称为“隐娥术”才更确切。

这是和冼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她也叫冼皓这个名字、用了冼皓这个身份。所有人都在演戏吗?丁齐倒想看看这场戏该怎么演下去,“冼皓”在审视他的时候,他也在审视着对方。

“冼皓,我在找你。”着话他走了假山,走近了她,在月光下仔细看着她。幻境无论是真是假,他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丁齐夜无法证明眼前的冼皓不是真正的冼皓,至少眼下毫无证据。

冼皓稍微侧了侧身子,笑着答道:“我受了重伤,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庄先生告诉我,拿枯骨刀,可能会找到往日的感觉,他们也都告诉我,不妨重新认识你。”

这个解释也太扯淡了!她的笑容很好看,有些顽皮,又像是某种挑逗。但从她的体态语言来看,丁齐明显体会到一种疏离感。她虽然没有向后退,但是那稍稍的一侧身,显示她不太适应和他这么近的距离。

人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和熟悉程度有关,这也许并不代表她排斥他,可能只是因为还不够熟悉、关系并没有亲近到那一步。丁齐本来下意识地想去抓她的手,手刚刚伸出来便又收了去,看着她道:“你终于来了,来了好!”

气氛有些尴尬,恰在这时,冼皓突然扭头道:“又有人来了!”

丁齐也听见了动静,转身望去,朱山闲、谭涵川、尚妮、庄梦周居然全来了,走在最前面朱山闲居然还打着一盏灯笼。这些家伙,要么是总也不出现,要么大半夜突然都冒出来了。

大老远听见朱山闲笑道:“丁老师,你已经见过冼皓师妹了?”

尚妮跳了假山,一把抱住冼皓的胳膊道:“太好了,冼姐姐终于来了。”

庄梦周则背手点头道:“冼皓啊,你这次忘记了很多事。但是没关系,丁老师还是丁老师,你可以重新再认识他,像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丁齐:“你们怎么大半夜都跑过来了?”

谭涵川解释道:“听冼师妹来了,我们都赶过来了嘛别在这儿话了,黑灯瞎火的,出去聊。”

看眼前这些人的表现,是要将这出戏演到底了。不知为何,伤感的丁齐又有些无奈,他无法去戳穿什么,或者并不想戳穿什么,不得不也扮演了其一个角色,只是这个角色有点别扭。

在客厅坐下,丁齐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冼皓,仿佛想从她身看出什么不同的线索来。冼皓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盈盈地主动问道:“丁齐,听你进了大赤山,我很感兴趣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魏凡婷又是什么样的姑娘?我们大家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丁齐:“我本打算让大家一起去的做客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那个世界可能会对人的心神产生影响,等我彻底祭炼了两界环再吧。”

庄梦周:“你什么时候能彻底祭炼两界环?”

丁齐:“等旁边那栋楼装修好了,也差不多了。”

冼皓:“你不是,要等我来一起商量装修方案吗?”

丁齐:“是的,现在你来了,可以开始了。”

丁齐和冼皓曾经是什么关系,或者关系走到了哪一步,连丁齐自己都糊涂。但现在的感觉又变了,冼皓像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偏偏还对他的各种情况都很熟,许是听朱山闲他们介绍的吧。

牵手、拥抱这种亲密关系是没有了,算对方愿意,丁齐的感觉也不对。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冼皓,而不是长得和冼皓一样、自称冼皓的姑娘。丁齐莫名想起了存在主义者的一句名言人的本质是存在本身。

对丁齐而言,冼皓之所以是冼皓,是因为她曾经存在过的那一切,而不是她的样子和名字。当然了,丁齐还是接受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以现在的方式相处吧。

冼皓一来,居然操心起装修楼的事情来,似是做好了在此定居的打算。楼的装修方案是她设计的,现场监督施工的也是她,丁齐只负责买东西,至于工程队是朱山闲介绍的。

国庆长假期间,丁齐很忙,忙着去买装修材料、订购各种家具,他还在博慈医疗值了几天班,同时每天早把涂至送进大赤山,黄昏时分再给带出来。

冼皓喜欢穿暖色的衣服,话时常常带着笑意,眼波光流转,像一朵绽放的鲜花,充满了诱人的魅力。但是她看向丁齐的时候,总是带着观察和审视的意味。

装修的效率很高,用了一个半月时间装好了。一楼是客厅和餐厅,另有一个套间和一间房。二楼原本有四间屋,将其两间屋打通变成了一个大活动室,甚至可以放张案子打台球,另外还有一间主卧与一间客卧。

装修设计方案让丁齐很满意,无论是线条还是装饰,都是简明的风格,带着很舒适惬意的生活气息。仅仅看这栋楼的装修,丁齐甚至认为是曾经冼皓的风格,也是他喜欢的。有时在境湖看见冼皓,她手握枯骨刀定坐练功,带着丁齐曾经熟悉的影子。

众人结伴探索境湖也有了很大进展,他们涉足的区域超过了一半,足迹踏入了湖泊另一边的深山。在境湖的深处,又发现了另外几片宁静祥和之地,假如有兴趣的话,可以再造几座山庄或者几处庭院。

但暂时倒没有那个必要,朱敬一所建的那座庄园足够大家都住进去了。涂至“孝敬”丁齐的那套设备早已到货,众人一起动手将之安装在庄园,包括太阳能充电设备,电池组和电源转换构件,电池组还可以分拆拿出来充电。

总之众人在境湖的生活更加方便了,享有这样一片的方外仙家世界,的确体会到了一丝逍遥的意味,仿佛外界的尘世纷争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心态变得更加超然。

自从冼皓离去后,丁齐感觉这世少了什么东西,当冼皓以另一种方式再度出现时,他的生活又多了另一种不同的感觉。冼皓对他总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很亲近但又不是那么亲密这样也好!

楼装修完毕后,冼皓搬了进来,住进了一楼的套间。她甚至都没征求丁齐的同意,像在自己家一样。那么丁齐只能住二楼了,他们并没有住在一间卧室。

丁齐的修炼从未间断,他近来总在夜间定坐,相同的幻境一次又一次出现到最后,幻境又发生了变化。他看见了冼皓,是当初的冼皓,他握住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冼皓靠在他的胸前,很温婉地答道:“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从相依为命,很多时候甚至感觉她是我、我是她,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动手的都是我,我不希望她的双手沾血腥、生活在噩梦,她是我的寄托”

到这里,冼皓又抬起头道:“你不该在幻境与我话的。”

丁齐点头道:“是的,我不该这样做的。”

丁齐很清醒地知道这是幻境,假如按照“觉知魔事”的要求,他不应该和幻境出现的人物有任何交谈和交流。可是丁齐也清楚,他并不是真的见到了曾经的冼皓,这一切只是他本人的意识活动。

当他出这句话之后,幻境便消失了,丁齐在静室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丁齐也一直在祭炼两界环,消除其魏凡超留下的意志。他发现了一件事,两界环好像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只有在大赤山才能最终完成祭炼。

又是一天周末,丁齐一大早将涂至带进了大赤山,紧接着听见了一个好消息魏凡婷已修成了隐峨境。

这也许是天赋吧,也许是因她心无杂念,当然也与丁齐的传授方法有关。这样意味着一件事,不用丁齐总是送他们来了,魏凡婷自己可以出入大赤山。当然了,她也可以想办法带着涂至出入,如把涂至打晕了。

丁齐可以用催眠的办法把涂至带进来,魏凡婷好像并没有这个本事,方外秘法并不包含这些,那是丁齐本人的专业技能。

涂至很兴奋地告诉丁齐,他想找机会带着魏凡婷出去逛逛,去见识更广大的人间世界,等时机成熟了,还要带着她去见家长。丁齐只问了一句话:“她有户口本和身份证吗?”

不料涂至却很认真的点头道:“我问过了,有,这些她都有!只是以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她哥哥带来的,她也不识字我看过了,我们时候还是邻居呢,只是没有见过面。”

这个答令丁齐感到很意外,他从来没有问过魏凡婷这些,想当然地认为她没有外界的身份,不料她居然既有身份证也有户口本,身份证还是第二代的呢。看来有些事不能太想当然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魏凡婷也不清楚。

魏凡婷户口本的住址,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因为那地方五年前被拆了。近些年城市动迁改造的进程很快,动迁户要么搬进了置换的新房,要么拿到动迁款重新买了房子,户口也会变动。但是魏凡婷没有办这个手续,保留的还是老户口本。户口本有两个人,她哥哥魏凡超是户主。

再看她的身份证,颁发日期是七年前,丁齐一眼能看出照片并不是魏凡婷本人,只是长得较像而已。魏氏家族掌控两界环,世代居住大赤山,但这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前人可能在外面置办了房产,所以外界的身份还是有的。

那处住所是怎么事,魏凡超是找的什么人拍的身份证照片,眼下都不得而知。但这却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那是假如魏凡婷出去之后怎么办?

丁齐又问道:“你打算现在带她出去吗,甚至到别的城市?”

涂至:“那倒不着急,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算出去也得慢慢适应,且过一阵子再吧。其实这里真挺好,一个独立的世界啊,适合当据点。”

涂至居然用了“据点”这个词来形容大赤山,丁齐道:“慢慢来也好,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在外面你得照顾好她。我还有一件事正想和你们呢,你们俩拜我为师,是我方外门的弟子。而在方外门,你们还有几位师伯、师叔,他们过几天也会来大赤山作客。”

涂至:“太好了,我和阿婷一定会好好招待!”

丁齐:“魏凡婷已经修炼到隐峨境,你是不是要加紧用功了?”

涂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不是师父您的嘛,她的心性更纯,根基也更好,所以修炼得谁都快。我嘛,快修成入微境了,以后不用师父每次都送我,我自己也可以进来了。”

丁齐看了看他身穿的衣服,有些话忍住了没点破,只是点头道:“很好,要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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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两个试验

119、两个试验

交待完这些事之后,丁齐又独自在大赤山找了一片幽静的谷地。!当他祭炼两界环的进展起来越多,这片天地的气息也在不知不觉发生改变,不再那么压抑与暴戾,变得越来越纯净与祥和。

丁齐甚至有些不清,究竟是他的心境洗炼了大赤山的气息,还是这个过程洗炼了他的心境。他取出了两界环,以神识祭炼半个时辰,感觉其寄托的最后一丝东西消失了,魏凡超留下的意志彻底不复存在。

这一刹那,仿佛是量变引起了质变,丁齐沉浸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怎么形容呢,好似他是大赤山、大赤山是他,若与天地共情,现在他代表了这片天地本身的意识,通过手这枚两界环,他的感知甚至可以延伸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

他“看见”了坐在屋魏凡婷和涂至,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正在看一部纪录片呢,涂至一边看还正在一边对魏凡婷讲解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真的很好,甚至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在这个世界自己是帝。

但丁齐清楚这只是错觉而已,而且这种状态很短暂,片刻之后他感觉到了疲惫,收神识,法力几乎消耗一空。方外秘法的兴神境,丁齐终于在今日修炼入门,他祭炼的并不仅是两界环,而是在沟通整个世界。

丁齐又在原地坐了一个多时辰,神气稍有恢复之后,突然将两界环抛了出去。这枚银环在空飞舞却没有落地,丁齐伸出了右手,两界环像听见召唤一般飞了来、戴在了他的手腕,尺寸大竟然正好合适。

如今的丁齐,已可称得是大赤山的祭主,这是他所掌握的、两界环的第一个变化。他同时也清晰低感觉到了大赤山门户的存在,催动两界环似乎可以开启或关闭它。

为什么似乎呢?因为丁齐还不能真的开启或关闭大赤山的门户,也是,他还不能发挥两界环的所有功能。

如此来,丁齐只是初步祭炼了两界环,但还没有达到真正能将它完全掌控的程度。两界环如今在他手,不过相当于另一块景石,而且用处还不不如景石呢。丁齐凭借景石可同时出入大赤山与境湖,但是两界环仅仅只能用于大赤山。

但是另一方面,并不能景石两界环更高明,至少丁齐没有办法制造出两界环这种东西,顶多是拿到已有之物后,能初步的祭炼与掌控它。接下来,丁齐还有两个试验要做,这两个试验可能会解答他早有的疑问,今天终于具备了条件。

丁齐折了一根草叶,戴着两界环走到了大赤山的门户处,他的试验是祭炼两界环之后,能不能将这里的东西给带出去?从外面拿进来的东西,掌控两界环之后可以带出去,否则这里也不可能成为当年赤山寺的藏宝之地了,宝物放进去拿不出来怎么办?

不同的方外世界有相同的特点,这也是方外秘法对大赤山和境湖同样有效的原因。丁齐在境湖已经试过了,山庄里的有些东西,包括那些宣纸是可以拿出来的,想必是朱敬一当年带进去的。而其他一些东西,如月凝脂带不出来,哪怕已修成隐峨境也不行。

当丁齐走到门户处便停下了脚步,他用不着真的出去便已知道了结果,因为两界环。当他在大赤山任何一地催动两界环的时候,都能感应到门户的存在,而且这道门户是已经打开的,理论他可以借助两界环施法关闭它,但实际却关不了。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像有那么一扇门,你虽然拿到了钥匙,但是门板太沉推不开,因为力气还不够,或者丁齐的方外秘法修为还不够。法力绝不仅仅是强弱的区别,更重要的在于境界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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