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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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有多层含义,现实中的昆仑山就不了,首先在上古神话传中,它是天帝与众神仙所居之地。而在丁齐看过的中,还有东昆仑和西昆仑的法。

西昆仑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成仙家洞天,又称昆仑仙境,乃众多世外高人的修行之地,而东昆仑就是人们所生活的世间。所谓两昆仑盟主,是指梅野石打通东西两昆仑屏障,被所有修士公推为立约之盟主。

而风君子刚才所的昆仑界,还有更广泛的含义,不仅包括东昆仑、西昆仑,还包括上古传中的昆仑,也包括众人所在的间世就是丁齐所读作品中的那个世界,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还包含古今中外,宏大而完整,且是开放式的。

没想到丁齐今天居然打开门户进来了,而且还遇到了风君子。如果这里也是一个方外世界,那么丁齐不可能探索完,它不仅在空间上是无限的、时间上也是开放的,与丁齐曾到过的境湖、大赤山、琴高台、禽兽国都不一样。

丁齐一边在心里琢磨,又开口问道:“这里是绿雪茶园,那么神木林何在?”

在丁齐所看的故事中,绿雪也是一位草木之精的名字,其原身是昭亭山中的一株茶树,修行有成化身为一名女子。在唐朝的时候,武则天先是派一位法号智诜的高僧,册封绿雪为昭亭山神,后来又派了一位名叫善无畏的高僧,下诏取消了山神的册封。

昭亭山中有一座山神庙,始建于唐代,庙中供的就是绿雪的神像。但后来绿雪失去山神位,这座山神庙在后代也渐渐废弃了。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风君子为了救助一位驻留世间的阴神,也就是他的弟子柳依依,又自作主张册封柳依依为昭亭山神。

绿雪的原身是一株茶树,扎根之地叫做神木林。神木林是一处仙家洞天,就在昭亭山中却不知何处,凡人也不得见,很像丁齐所见过的方外世界。丁齐既然来到了昭亭山见到了的风君子,当然会有此一问。

风君子笑了:“神木林就是神木林,能见到就是能见到,见不到就是见不到。既然是方外来客,又认识我,那我请你喝杯茶吧,请随我来。”

丁齐又在心里嘀咕道:“果然不是庄先生!要是庄先生,应该请我喝杯酒才对呀?”他也在注意风君子到底是先迈出哪一只脚,然后暗叹一口气押错了!

风君子先迈出的是右脚,而非丁齐先前“下注”的左脚。看着风君子迈出的脚步,丁齐莫名又有些恍惚。这里是他无法穷其究竟的昆仑界,但若换成他已经探索“完毕”的其他方外世界,比如境湖、大赤山或琴高台,难道就能穷其究竟了吗?

就比如琴高台世界,丁齐留下了另一种方外秘法的传承,但他能决定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将方外秘法修到哪一个境界吗?他知道陈容是否会变得更漂亮、彦若能否打开琴高台的门户来到外面吗?

丁齐并不能也不知,哪怕他已经走遍琴高台世界、凝炼了完整的心盘、能够与天地的意志共鸣与共情,同样也不能。因为世界是“活的”,在自行演化中。眼前风君子的脚步仿佛就意味着世界的演化,哪怕丁齐刚才猜对了,其实意义也是一样的。

风君子离开了山路向山坡上走去,丁齐紧随其后。没有路,就是穿过山中的杂花野树丛林,偶尔能见到野生的茶树,前方翠竹掩映间露出了凉亭的一角。

高坡上有一座六角凉亭,风君子是穿捷径过来的。凉亭中有石桌石凳,有一名高簪长发的绿衣女子站在亭中微笑点首道:“见过丁先生”

她看上去约双十年华、挽着高髻,仔细看又发现那精美的长簪是带叶的细枝,身姿窈窕容颜秀美,站在那里远观似近、近观似远。看见她时又好像没看清,只觉山中草木景象仿佛平添萌动生机,如画中神韵天成。

丁齐不禁怔了怔,然后赶紧拱手道:“昭亭山神绿雪?居然还能见到您,幸会,幸会!”

绿雪答道:“我早已不是昭亭山神,如今的山神另有其人。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品茶。”

风君子、绿雪、丁齐皆在石桌旁落座,是品茶,可桌上并无茶具,亭中也没有别的东西,连炉子、水壶都没有。只见绿雪一挥袖,丁齐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只杯子,看上去就是造型很常见的单耳白瓷杯,但质地雪白剔透不带任何杂色。

绿雪再一招手,杯中似出现了嫩绿色的雪花飘舞。仔细一看那是茶叶,却没有落在杯底,而是似随风飘旋于杯中。紧接着又有一线热水注入,这水也是凭空出现的,就似半空中有个看不见的水壶在冲茶。

197、神游

丁齐惊叹道:“好神奇的一杯茶,别品茶,就算能看到它,也是人间幸事!”

绿雪淡淡道:“丁先生过谦了。桌上本无茶,我泡了这么一杯茶,你有此惊叹。但对于世人而言,天地间本无方外世界,丁齐道友却能指引世人发现与打开。与之相比,区区一杯茶算不得什么。”

这番话得丁齐很舒服,神仙就是神仙,这才刚刚见面,丁齐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对方居然已经看出来了,他赶紧谦虚道:“方外世界本就在那里,桌上原本可没有这杯茶,当然不一样了!”

风君子开口道:“丁道友,既请你品茶,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丁齐:“杯中只见飞雪黄芽。”所谓飞雪就是茶叶上的毫,黄芽是嫩绿的叶片,茶毫在水中飞舞,叶片纷纷舒展,这幅场景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丁齐的印象十分深刻。

风君子笑道:“丁道友知道可不少啊,居然还会拽几句丹道术语。”

丁齐半开玩笑道:“我看过一些介绍丹道的,飞雪黄芽,是指采大药成丹之像,这杯茶喝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采大药成丹了?”

风君子反问道:“丁道友可知何为灵丹?”

丁齐:“神气相合,身心自在,即为灵丹。”

风君子:“普通话!”

丁齐有些尴尬道:“白话就不太好了,没法解释元神、元气的概念,这些是存在于体验中的,有意识的能量、有能量的意识?总之是精神感应超越了普通的感官,行为方式也超越了身体的束缚”

风君子:“不好还了这么多,你是从上看的吧?”

丁齐:“的确是在上看的,但也有一些自己的体会。”

风君子:“区区一杯茶,喝下去就想采大药成丹,哪有这种好事,对普通人无非是清心明目而已。但是丁道友你嘛,既然能够来到这里,明早已超越结丹之境了。”

丁齐:“那么我喝下这杯茶,就可以返头结成灵丹了?”

风君子又笑了:“你咋这么幽默呢?你修的并不是丹道,自有独门法诀,但你对灵丹自有理解,那么这杯茶倒便可以帮你再好好体会一番,请喝吧!”

刚才泡茶的过程虽然很简单,但也是品茶的一部分,它冲完之后当然不能立刻就喝,因为太烫了。此刻丁齐将杯子举到唇边,先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闭上眼睛一脸陶醉。这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筋骨百脉包括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张开了。

他微闭着眼睛饮下了一口,水温竟然已经正好合适,含在舌下,流向舌根,只觉口感绵柔,甘悠长品茶居然品出美酒的意境来了。

此茶入口生津,怎么形容呢,含在舌下竟不像是喝入口中的茶,反倒像舌下玉液自涌而成的清茗,然后缓缓咽下,只觉一股茗香直透重楼,然后散入形骸百脉。

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扯一句:“哎呀,好茶!这一口下去,感觉大、周天都通了”

丁齐当然不会扯这些,他什么话都没,这杯茶将他带入了一种意境,曾经体会的意境。置身于天地之间,身心亦是一个天地,仿佛两者可相融一体,感应万物与之共情。

这就是他在大赤山中突然兴神境时的体会,此刻是换了一种方式,又有了另一种感受。良久之后,丁齐才睁开眼睛道:“多谢!”

绿雪淡淡道:“不必客气!”

丁齐:“我突然明白了神木林在何处。”

风君子:“哦,你是怎么发现的?”

丁齐:“绿雪所在,就是神木林所在。”

风君子:“这么好像也对啊。”

绿雪:“丁道友并没有错。”

风君子一摆手:“那就算他对了!”

丁齐看着面前传中的两人,有些好奇地又问道:“如今是古代还是现代?”

风君子:“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丁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看二位的装束,还有这里的感觉,我有点分不清。”

风君子穿的是中装,而绿雪穿的是唐代的古装。风君子伸手一指凉亭外:“你自己看!”

凉亭所在的地势较高,视线穿过翠竹之间,可以望见山下的远方,是一片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丁齐问道:“那就是芜城吗?”芜城是丁齐看过的中的一座城市,昭亭山就在它的北郊。

风君子:“既然丁道友认识这个地方,那我不打扰你继续参观了,请自便!”

辞别风君子与绿雪,丁齐顺着凉亭边的一条路走下了山坡。路通往山神庙的西侧,而风君子带他上山的时候没走这条路,两旁是竹林,而竹林边还生长着不少野茶树。

刚才那杯茶让丁齐有那般玄妙的体会,当走出林间路,重新到半山腰的平坡上,环顾四周风景,他又掏出景石。在境湖、大赤山、琴高台与禽兽国中,丁齐都曾祭炼景石寄托心神,与天地的意志沟通共情,这就是他眼下的修为境界。

然而他刚刚掏出景石,元神中就听见一个声音道:“丁先生,何事唤我?”

声音是从左侧山神庙方向传来的,丁齐扭头望去却什么人都没看见,再转头来,又差点吓了一跳,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姑娘。丁齐可以对天发誓,这姑娘刚才还不在呢,绝对是凭空出现的。

丁齐赶紧抱拳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姑娘答道:“我就是昭亭山神,你方才见过我的师尊。”

丁齐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柳山神,失敬失敬!”

丁齐在昭亭山中动用景石施展方外,企图去感应沟通天地意志,但这座山是有山神的,他这么做立刻就把山神给招出来了,如今此地的山神就是风君子的弟子柳依依。

丁齐一眼能认出绿雪,因为山神庙中供的就是绿雪的神像。而柳依依的样子与一般人印象中的山神差别有点大,所以丁齐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柳依依,完全是一副现代都市装束,穿着一件呢绒大衣,黑长裤,配一双半高腰皮靴。

但她就是一位现代都市姑娘,感觉又不像,其人就站在那里,假如不是现身让丁齐看见,丁齐根本就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她的肤色雪白,白的就像常年不见阳光,但此刻偏偏就站在昭亭山中明媚的阳光下。她的形容很美,却给人一种疏离感,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这种气质怎么形容呢,有点像丁齐记忆中的冼皓,不是现在的冼皓,而是当初丁齐刚认识冼皓时的感觉。但两者之间又有所区别,当初的冼皓异常冷艳,总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又仿佛不是很真实。而眼前的柳依依虽是凭空出现,但偏偏又是那么真切,仿佛她就应该如此。

柳依依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丁齐道:“柳山神?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你方才何故唤我?”

丁齐解释道:“我在尝试一种独门秘法,没想到却惊动了山神既然您已经现身,我便有问题想请教,请问这山中的一切,都在您的随时感应中吗?”

柳依依:“那是当然,我是山神。”

丁齐又身一指高坡上的凉亭:“我刚才去的地方,就是神木林吗?”完这句话他却突然怔住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哪还有什么六角凉亭,就是普普通通的山坡,方才那条林间径也消失不见。

柳依依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早知如此,仍淡淡答道:“你刚才的确是去了神木林,而此刻神木林已不在那里。”

丁齐叹息一声道:“仙家手段真是玄之又玄。”

柳依依:“我听见你看见那杯茶时大惊怪了。那无非是隔空摄物,杯子、茶叶、水原先都是有的,就像丁先生发现方外世界,原先也都是有的,只是有些人没看见。所以你不必惊叹。”

丁齐:“多谢解惑,既然有缘见到山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

柳依依:“师尊既然请你喝了茶,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能告诉你的就。”

在丁齐读过的故事里,柳依依是阴神出身。所谓阴神,就是民间所的鬼,假如按照丁齐的“专业”理解,便是纯意识体。纯意识体究竟存不存在,一直是科学争论的问题,同时是玄学家与哲学家扯个不休的问题,也是心理学家的一种假设。

所谓的假设并不是认定它真的存在,只是在进行理论分析和讨论时假定的一种存在,而在现实中并没有观察到。纯意识体的假设来自于一种体验,就是尽量屏蔽掉身体的存在,只体验意识的本身,那是怎样一种状态?

现在有些学者又对纯意识体的假设提供了一个类似的模板,就是存在于电脑中的程序信息,它依托于硬件介质,但又不局限于某一个硬件介质,从而可以抽象描述成纯意识体。但是这个模板如今并没有得到公认,主流观点还是认为它与纯意识体仍有明显的区别。

可是今日误入昆仑界,丁齐真的见到了一位纯意识体,而且就像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当然会有很多问题,此刻想了想,先开口问道:“假如一个普通人,突然拥有了山神的本事,能随时感应到山中的一切,会怎么样?”

柳依依没有答,而是反问道:“你呢?”

丁齐似是自问自答道:“会精神崩溃的。”人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庞杂的信息冲击,突然处于这种状态的确会导致精神崩溃,就像电脑内存不够会当机一样。

柳依依点了点头道:“弄不好会魂飞魄散!师尊当年封我为山神,其实也是把我封印寄托于山神像中,再设法引来香火祭拜,让我渐渐感受心愿之力,一步步求证山神成就。成为山神之后,方可查知山中一切,然后再求超脱。”

丁齐深有同感道:“这个过程是合理的,人的意识本来就有这个功能那么请问柳山神,您是否曾受困于此呢?比如只能待在神像中或这座山中,而去不了别的地方?”

人的意识有什么功能?就是自动处理神经系统所接收到的信息。人的感官系统其实非常发达,在清醒状态下,看到的事物、听见的声音、肌肤所感受到的触觉和温度变化等等信息假如同时都涌现在意识中,足以令人崩溃。

但实际上每个正常人都没有崩溃,就是因为大量的信息被大脑自动过滤了,意识不会关注,这就是心理学家所的“注意”功能。有一个词叫认真,所谓的认真,就在于忽略其他的信息干扰,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些不该注意的东西。

那些被你忽略掉的信息哪里去了?实际上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的,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只是没有引起意识反应,其实都存在于潜意识中。也就是,人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也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大量潜意识行为,就像电脑后台自动运行的程序。

大脑处理的潜意识信息,要比意识信息多得多,潜意识行为随时存在,这也是催眠术得以运用的原理。丁齐此刻至少搞清楚了一件事,所谓的纯意识体至少在意识的结构方面,与正常人并没有区别,只是存在的方式不同。

柳依依答道:“起初时确实是这样,我是山神,依托此山而存,但后来就超脱此种境界,也可以离山远游。但是到了昭亭山外,我便不是山神,比如去了黄山,我并不能尽知山中一切。”

丁齐:“这我理解。”

丁齐竟然跑到这里搞起学术研究来了,他理解的其实是与自己相关的另一件事。比如在琴高台世界中,他已凝炼了完整的心盘,可以沟通天地的意志,仿佛能感应到琴高台中发生的一切。

但是实际上丁齐也不可能关注所有的动静,琴高台世界的绝大部分信息也只存在于潜意识中,只有能触动他的事物才会引起关注。从某种意义上来,在那种状态下的丁齐,不就相当于琴高台的“台神”?

难怪在天国上古时代,掌控摇光轸者被称为天兄。后来陶昕将摇光轸弃于琴溪,还把相关记录从历史典籍中给删除了,以致于后人只知有天兄,却不知天兄何指。

丁齐虽然可以成为琴高台的台神,但在他离开琴高台世界之后,不论是手握景石还是摇光轸,其实都不再拥有台神的能力。这并不代表景石或摇光轸无用,通过它们丁齐还能感应到琴高台世界的存在,甚至在精神世界中显化出一个琴高台。

只是台神这个称呼好像不太好听,感觉跟杠精似的,而大赤山的山神、境湖的湖神,听起来感觉就好多了丁齐刚刚琢磨到这里,便听柳依依又道:“但我不论身在何方,只要还能感应到昭亭山,一念之间便能到此地。神念所及,亦可知山中一切。比如方才我就不在山中。”

正在做着“台神”美梦的丁齐又被这番话给打击了,看来与真正的昭亭山神相比,他眼下的那点本事还差得很远呢,最显著的区别有两点。

其一是丁齐必须要身在琴高台中,手握景石或摇光轸施展秘法,才能拥有那种“台神”的感觉。只要他离开了琴高台世界,就只能在精神世界中显化心盘了,仿佛能见琴高台却不是真正的琴高台。而柳依依不论身在何处,几乎都可以查知昭亭山中发生的一切。

其二是只要柳依依还能感应到昭亭山的存在,不论身在何处,转念间就可以到昭亭山中,而丁齐是绝没有这个本事的。

这种“打击”同时也是一种指引甚至是一种激励。丁齐发现方外秘法突破心盘境后,在昭亭山中居然可以召唤山神,通过山神的描述,他又发现在方外世界中,在某种状态下自己也可以成为像山神一般的存在。

方外秘法是丁齐所独创,他自己也不知道更高层次的修为境界应该是怎样的,仍在探索中。“山神的境界”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参考借鉴。也许将来有一天,丁齐将景石祭炼出更多的妙用,不定就能随时随地察觉方外世界中的一切了,这也是一个求证的方向。

至于柳依依一念之间就可以到昭亭山,那么丁齐是不是也可以在一念之间就进入某个方外世界呢?这还不敢想象,也许是他差得实在还太远了,或者这只是专属于纯能量体的能力。见丁齐站在那里又似陷入了沉思,柳依依再度开口道:“丁先生还有何事?”

丁齐暂时止住浮想,又行了一礼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柳山神,我方才见到的绿雪,是曾经的绿雪还是后来的绿雪?”

为何有此一问?在他读过的中,绿雪的原身是一株茶树,扎根于昭亭山中迄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修为深不可测。想当初风君子曾折断绿雪向上的一根枝条,又名神木刺,他将神木刺扎入自己的肋下化为一根肋骨。

后来风君子与一个叫七叶的高人在昭亭山中斗法,引发了天刑砺雷。绿雪为风君子挡住了天刑砺雷,她也化为飞灰,就连神木林都消失了。

俗话天机留一线,风君子当年好似就已窥见了这一丝天机。他将那根一直由仙人血滋养的神木刺从肋下剔了出来,重新种植于昭亭山中,并借神通施法令其枝繁叶茂,恢复了绿雪的原身,并使绿雪这位草木精灵再度化形重现人间。

绿雪重现人间后,见到风君子时居然不认识他了在丁齐读过的中,有关绿雪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丁齐也不知道后来的情况。

丁齐读这个故事时不仅有感叹也有思考,绿雪后来为什么不认识风君子了?在他看来,绿雪由一根枝条恢复了原来的植株,那便是她的身体,再度化身为草木之精,那便是又拥有了意识。

但那相当于一个新生的意识,并未保留此前的记忆,对于她来一切都是重新开始,所。但是今天在昭亭山中相见,绿雪显然和风君子很熟,通过凉亭中的交谈与观察,至少在丁齐这个心理医生眼中,绿雪并没有表现出有记忆障碍的症状。

那么丁齐见到的究竟是哪个绿雪?所以他方才在凉亭中才会问如今是什么年代,此刻又向柳依依请教。

柳依依看着远方的山谷答道:“绿雪当年在天刑砺雷下化为飞灰,师尊将神木刺重植于昭亭山中化为神木林,施法让绿雪新生。绿雪重现人间时虽不记得当年的事,但人间还在、昭亭山还在,过往一切缘法痕迹仍在。

她扎根于此一千六百余年,发生过太多的事,在天地间仍可感应其痕、由痕而知其人,如此便是她新生后的修行。修行有成之日,她便自知从何而来所以你见到的既是当初的绿雪,也是后来的绿雪。”

这番话有点玄,要拐几个弯才能完全理解。首先可能又涉及到一个深奥的问题,如今在学术上仍争论不休,就是关于一个人存在本质的定义。

究竟是“存在的本质”决定了“自我意识”,还是“自我意识”决定了“存在的本质”?但不论怎么,对存在本质的自我认知,就是一个特定的人自我意识觉醒。

一个人消失了,但还存在,因为其人留下了各种痕迹。绿雪曾扎根于昭亭山一千六百多年,她重现人间后的修行,就是以原身感应天地间的缘法。所以她既是新生的绿雪也是曾经的绿雪,怎么可能不认识风君子呢?

丁齐又想起有的学者对纯意识体的那个类比,就是存贮于电脑中的程序信息。由这个类比再将思路延展开来,绿雪留下的缘法痕迹并不是存在于某一块电脑硬盘上,而就是存在于昭亭山中、存在于这天地间,能被她被感应并找。

如此来,世界就像一个大硬盘啊,可以记录天地间发生的一切这个比喻好像又不太对,丁齐感觉自己的脑洞还远远不够开阔但这么理解应该是可以的,否则他自己也不可能修成心盘境。

198、三个和尚

柳依依见丁齐又在发愣,淡淡道:“丁先生若无事,我便去了。”

丁齐赶紧躬身道:“今日打扰柳山神了!”

柳依依旋即消失不见,一句废话都没多。丁齐又来到山神庙中,见案上还放着香烛,便向山神焚香礼拜,然后才出门走下昭亭山。下山的路上,他还在琢磨如今的绿雪是怎样一种存在,或者她的自我意识来源于什么?

丁齐总感觉这牵涉到另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呢?他始终都没想起来,样子显得浑浑噩噩,但在山路上并没有摔倒,迈步行走皆是潜意识中的动作。

干脆就不想了吧,等丁齐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恰好停留在打开门户进入昆仑界的位置,脚下是一条黄土路,两侧是盛开的桃花林。他忽然感觉有些疲惫,就像刚刚连续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会谈。

难道进入昆仑界也有这样的消耗吗,和柳依依那番谈话确实很费脑子,暂时去休息休息吧,既然已经找到了昆仑界的门户,想来可以随时再来。丁齐摸出了景石施法打开了门户,门户那边依然是他在楼二层的主卧房间。

出入不同的方外世界丁齐已经很有经验,但这一次的感觉又有不同,似乎并不是走过一道门户,而更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界,有那么瞬间的恍惚。等他再度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放着那本已经合上的,仿佛方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自己的经历自己清楚,哪怕只是幻觉,丁齐也是“真的”出入了方才那个世界。拿着景石对着本施法,丁齐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万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段奇遇。待到从昆仑界归,丁齐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这才真正懵了。

昆仑界在哪里?它的门户居然是一本!那么只要将这本带在身边,岂不是就可以随时随地进入昆仑界?丁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连想都不敢想,在店里不可能买到这样一件宝物,它就是出版社出版的普通读物,怎么会拥有如此神奇的妙用呢?

丁齐随即又意识到,问题应该出在自己身上。他那块景石原本就是河滩上一块普通的石头,寄托心神祭炼至今,才会变成神奇的法宝。那么这本呢,他已经反复翻看过很多次,中的内容甚至已凝炼为心册,中描绘的世界差不多也凝炼为心界。

也许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无意间寄托心神凝炼了这本,所以一本普通的也拥有了像景石那般妙用。但昆仑界又是怎么事呢?中描写的世界居然真的存在,假如不是亲身经历,丁齐无论如何是不敢相信的。

昆仑界应该是存在的,有人可能曾经进去过,更大的可能是那里面有人出来了,所以昆仑界的故事也在世上流传,又有人把它写成了而一本普通的,像景石那样经过丁齐无意间寄托心神祭炼,便化为了出入昆仑界的门户 。

但是,世上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吗?连禽兽国那样的方外世界都有可能存在,那么更奇怪事情未尝不可能发生。今天遇到的状况,许是因为他的方外秘法修为又有所突破,同时也是因为昆仑界的玄妙。

这是丁齐得出的一个推测结果,并不是确定的结论,只是无数种推测中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至于事实究竟是怎么事,他还无法完全搞清楚。

丁齐下意识地又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今日临时起意误入昆仑界,他并没有带手机,想起来,他是穿着睡衣在昭亭山上下转了一圈。还好遇见的都不是普通人,对方对他的样子见怪不怪,并没有介意也没有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首先看到的就是时间,凌晨两点五十二分。丁齐又有点懵了,他进入昆仑界之前时虽然没有刻意看时间,但心中大概是概念的,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左右,怎么出来时还是这个时间?

他在昭亭山中上山下山、喝茶聊天,待的时间可不短啊,至少也有好几个时,怎么来之后只过去了短短一瞬,甚至可以没有耗费任何时间!这也是奇异难解的现象,但丁齐有过在琴高台中的经历,倒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凌晨三点钟左右,冼皓也醒了,所谓醒,就是被丁齐惊动了。她的知觉当然很敏锐,只要有意展开神识,就能察觉道丁齐的动静。

丁齐先是下楼去了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不少东西,然后又去了二楼的大活动室。时间不大,冼皓又闻到了一股火锅味。虽然关着门,但这香辣火锅味实在太浓了,后半夜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冼皓都能够感觉到。

今天的肉和菜还有很多没吃完,包括调料,暂时都收进了厨房里。丁齐下楼拿了一半,海底捞外卖送来的锅还在,丁齐点上火锅继续开涮,有把窗户都打开了散味。他蘸着调料还没吃几口呢,冼皓推门走了进来,皱眉问道:“大半夜不睡觉,怎么一个人又涮起来了?”

丁齐放下筷子道:“不好意思,还是把你给惊动了,因为我饿了。”

冼皓:“今天晚饭你就吃了两顿吧,怎么还饿呢,这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丁齐:“我本打算明天再跟你细呢,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点,我刚才有一番奇遇”

丁齐一边吃火锅一边讲述了方才的经历,从昆仑界来后他觉得很疲惫,精力和体力好像消耗都很大,人也饿了,这才大半夜起来找东西吃。听完了丁齐的讲述,冼皓目瞪口呆道:“竟有这等奇事!庄先生推荐的我也看过,原来讲的是昆仑界中的故事。”

丁齐:“真正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把一本变成了出入昆仑界的门户。”

冼皓:“我也想试试。”

丁齐:“你不我也想找你做个测试,好印证刚才的一些想法。就在这里,你去把枯骨刀拿来。”

冼皓:“不着急,你先吃完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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