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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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齐解释道:“我是当然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不会让你们置身危险,那是我的妄境,所有出现的人和发生的事,都来源于我的见知。我知道他们不会对你有恶意,也清楚我们不会有危险,就像我知道跑到五观庄就能吃到人身果一样。”

尚妮坐在那里又眨了半天眼睛,好像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的样子。庄梦周晃着手中的香喷喷的鸡腿道:“你想不明白很正常,因为你还没有那个修为,妄境是怎么事,也只有入妄者自己才能体验。所以上才妄境不问也不言,因为它问不明白也不明白。”

丁齐:“庄先生啊,其实我还有问题想请教您。您推荐我了的那些,中的世界化为了我妄境中的昆仑界,可是我在现实中却怎么也联系不到的作者。”

庄梦周似笑非笑道:“这很正常啊,举个例子,你们知道兰陵笑笑生是谁吗?”

写金瓶梅的兰陵笑笑生究竟是什么人,自古及今有很多研究者做过考证,但都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更别提找到这个人了。可是庄先生这么一问,在座的众人仿佛都变成了好孩子,皆露出一脸茫然状,好像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见大家都这么“纯洁”,丁齐只得咳嗽一声道:“庄先生,我真不知道您的这个兰陵笑笑生是干嘛的,但您这个例子举得不恰当,这是两事!我在妄境中见到了徐妖王胜治,他与你推荐的那些的作者同名,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庄梦周一摊双手道:“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比如你也写了一本,在里面安排一个人物就叫丁齐,就是过过瘾给自己发点福利嘛。你甚至可以把里的那个丁齐写成妖怪,但这个妖怪和你也没太大关系 ,反正你也不是妖怪。”

谭涵川点头笑道:“那倒也是!”

冼皓又眯起眼睛道:“可是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位徐妖王,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庄梦周颇感兴趣地追问道:“哦,他长什么样子?”

冼皓:“他”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不仅是她,丁齐、朱山闲、谭涵川、尚妮都有点懵圈,其实他们都与冼皓有同样的感觉,但此刻庄梦周一问,居然都想不起来徐妖王究竟长什么样,只是知道自己曾见过那样一个人。

好奇怪呀!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庄梦周举杯道:“聊天别耽误正事,喝酒喝酒,继续喝酒两只鸡都吃完了,再烤盘肉。”

这顿烧烤一值吃到日落黄昏后,众人把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用具就留在了庄园里。庄梦周心满意足道:“这个假度得真舒坦,我得去工作了。你们有什么事给我留言,我啥时候有空再过来享受享受。”

丁齐:“庄先生啊,其实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庄梦周:“有话快,我待会儿就得走了,订的今晚的机票。”

丁齐有些迟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庄先生一路平安,我送您去机场吧。”

庄梦周:“不用了,我已经约好了车。”

众人结伴走出了境湖,今天是周六,庄梦周要去,尚妮却留下来了,明天涂志、魏凡婷、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他们几个也会过来。穿出门户走进后院的时候,丁齐给冼皓使了个眼色,冼皓心领神会。

庄先生走后,众人各房间休息,丁齐则坐在他那栋楼的二楼活动室里沉思。冼皓推门进来道:“你找我有事?”

丁齐:“有些事情没想太明白,想找个人一起聊聊。”

冼皓:“妄境中的事情?”

丁齐点头道:“是的。”

冼皓笑盈盈道:“我能看出来,你方才有话想问庄先生,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不问了为什么呀?平时真有什么疑问想找人请教,你问得最多的是庄先生。而朱师兄见多识广,为人老成;谭师兄知识渊博、思维缜密,也都是很好的求教对象。”

着话她在丁齐身边坐了下来,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丁齐答道:“因是私密的话题,像这样的话题,人们往往不会找最聪明的或最有见识的人,而只会与最亲近的人讨论。”

冼皓佯嗔道:“你是我不够聪明也不够有见识吗?”

丁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最合适。”

冼皓很开心地一挥手:“那你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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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脑补的往事

丁齐看着面前的桌子,仿佛要把空荡荡的桌面看出一副画或者看成一个屏幕,缓缓开口道:“在五观庄的时候,你发现了我的情绪不对。”

冼皓:“是啊,我一直站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当时就觉得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后来在昭亭山中问过你,你却不想多,究竟是怎么事?”

丁齐:“看见天地灵根的遭遇还有清风仙童的样子,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冼皓:“无论谁见到那个场面,心情都不会太好,而你是心理医生,当然能够感同身受。你就是因为这些吗,那后来到了昭亭山为什么又笑了?”

丁齐:“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你先告诉我,那猴子做的对不对?”

冼皓:“这有什么好的,当然不对!心猿顽劣,在书中就是个隐喻。”

丁齐:“不要谈书中,不谈西游记,不谈灵山,也不谈什么妄境,就我们遇到的这件事。”

冼皓:“那就别管他是谁,哪怕顶着齐天大圣的名头,哪怕以西天取经的名义,长途赶路遇到好心人家留宿,结果却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被发现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恼羞成怒打砸一番,这事搁哪儿也不过去。”

丁齐点头道:“是啊,清风仙童当时就是这么的。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当时却没有阻止。”

冼皓反问道:“你阻止得了吗?在万家酒楼,你就没有阻止大天尊对妮子施法。”

丁齐摇头道:“这是两事,性质完全不同。尚妮的遭遇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后也意识到错在哪里。她跑到昆仑界放飞自我玩得太嗨,有点跳脱了,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可是清风、明月以及天地灵根无辜啊,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明知道猴子做得不对,我却听之任之、冷眼旁观。

能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我不好,但我也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至少得试试劝阻吧。其实我是有机会那么做的,玄奘师徒刚进门的时候,尚妮就想去提醒清风,让他注意猴子可能会偷东西,却被我制止了。

等到他们在前厅吵开了,我们都过去了,朱师兄询问调解,你们的也都是公道话,只有我冷眼旁观。当时我还有一个机会,就是提醒清风仙童猴子要干什么,可是我依然没有,就是那么眼看着天地灵根被猴子打倒。

后来我们进了后园,看见清风站在残破的天地灵根世界中,而明月已消失不见,那种感觉简直无法言述,明明知道是猴子干的,却像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冼皓:“你这是自责吗?”

丁齐:“其实不是自责,而是一个疑问为什么?那是我的妄境,假如我认为它不会发生,那样的场面就不应该出现,可是它偏偏发生了。后来我又把你们带到了昭亭山,看见清风把观自在菩萨拉下云头救活了那株古茶树,这才突然想明白。

妄境反应了我的精神活动,人的行为模式必然有其内在的动因。我是个心理医生,天天都在分析这样的事情,当然也需要审视我自己。

我第一次进入昆仑界,就是在昭亭山绿雪茶园旁遇到了风君子,然后被风君子带进了神木林,绿雪现身请我喝了一杯茶。那么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呢,绿雪是昭亭山中一株衰残的古茶树,行将生机灭绝,却很幸运地被人救了。

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将如何演化。天地灵根被猴子打倒之后,镇元会做什么、猴子会做什么、清风又会做什么这就是我潜意识中一切行为的动因,原来我等着绿雪在昭亭山中得救呢。”

冼皓笑了:“那杯茶还真没有白请你喝!”

丁齐:“那么问题就来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你怎么评价我当时的行为?”

冼皓收起笑容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天才答道:“好像无法评价。对于一件事情,人们会做出不同的反应。有人的会想到去提醒清风仙童,让他防范猴子乱来,比如尚妮,我绝不能尚妮这件事做错了,也绝不能猴子做的事情就是对的。”

丁齐:“你接着!”

冼皓:“所以你的行为就变得很复杂了。你毕竟没有提醒清风,反而阻止了尚妮去提醒,看上去冷血无情。但听你剖析了行为的动因,我又想到了一句话凡人畏果,菩萨畏因。

在你的妄境中,你其实是无所不知的,因为一切都来源于你的见知。观自在只是你认知中的菩萨,而你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菩萨。你很清楚自己怎么做便会发生什么事,所以选择了先让绿雪得救,然后再让天地灵根得救,这就是你的潜意识。”

丁齐展开眉头道:“我怎么被你成是菩萨了,我又不是佛系的人。”

冼皓:“不是吗?我看丁老师可够佛系的!”

丁齐:“所谓遇事做事,首先是要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事。而破妄的关键,首先是要明晰自己身在妄境,然后便是不要把妄境当成妄境。庄先生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破妄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冼皓又笑了:“你证入的妄境从一开始就很特殊,简直太明显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穿越到书中的世界,只要是神智正常的人,也能意识到是进入了妄境。至于不把妄境当成妄境,道理好像是对的,但你这么想的时候,仍然是刻意了。”

丁齐皓又看着冼皓道:“我当时没想,此刻才在思考。所有的经历都是收获,就看你能不能有所收获。妄境是难得的体验,它能告诉人们很多,所以突破大成之前才要经历它,你是不是?”

冼皓:“丁老师又要当哲学家了吗?特意把我单独叫来,就是要这些?”

丁齐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移开视线,又道:“有一件事其实我撒谎了,既欺骗了你也欺骗了我自己。”

冼皓:“哦?”

丁齐:“我这一星期根本就没有进入妄境,但就在刚才,我又进去了,而且去了不止一次。相对现实来,只是瞬间而已,等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冼皓瞪大眼睛道:“你自己偷摸跑进妄境里,却没带着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跑到洛阳白牡丹的船上去喝花酒了张若虚没有吟诗占花魁,却让你给占了;白牡丹也没有留下吕洞宾过夜,而是把你给留下来了!”

丁齐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只得摇头道:“和白牡丹没关系,只和我自己有关。我并不是没有带你一起进妄境,你本来就在我的妄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妄心,我当然也不例外,否则怎能入妄呢?

你如果问我,有没有什么悔恨的事情,让我想着穿越到过去改变一切,让有些事情不再发生?那当然是有的”

冼皓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轻轻咬了咬嘴唇道:“什么事?”

丁齐:“我请教过老谭,他最常见的妄境其实就是每个人身处的世界,对这个世界的重新假设。我刚才不止一次穿越去,就在现实世界中穿越,穿越到叶行还没有来得及开那一枪之前。我们从境湖出来,我一把拉住了你,他那一枪并没有打中。”

冼皓的声音发颤道:“然后呢”

丁齐仍然看着她的眼睛:“然后,那就是另一种然后了,什么事都会发生,你可以尽情去想象。”

冼皓避开了他的眼神,眼圈却莫名红了,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流氓!”

这是骂人呢还是调情呢,丁齐让她可以尽情去想象,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丁齐好像也挺无辜的。然后冼皓又抬起头,红着眼圈看着他问道:“你干嘛又中枪的人是我呢,她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丁齐又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当时发生的事好吗?希望那不是我的妄境。”

冼皓的手也在发颤:“怎么看?”

丁齐:“妄境不仅是昆仑界,也可以是经历过的事情,或许已经遗忘,但它真的发生过,我也想在你这里找到答案。”

着话他取出景石一晃,拉起冼皓向前走去。两人面前已不再是那张长条桌,而是穿过一道无形的门户,出现在了境湖中。

境湖的门户是一面山壁,石壁上似是天然纹路形成了一幅画,画中就是两扇大门,连两旁的门柱都有,门柱上还有一副对联: 洞天门自开,尘客婧往来;仙境花闲落,湖月任抱怀。

正对门户处放着一个明代的大衣柜,挡住了正面的视线,两人就站在了大衣柜的侧面。丁齐施法打开了门户,穿过门户可以看见那边的后院。后院凉亭中也放着一个大衣柜,与这边的大衣柜门对门,叶行躲在大衣柜的侧面,手里拿着一支枪。

没过一会儿,只见丁齐陪着冼皓一起走到了石壁门户前。他俩明明就站在衣柜旁边,妄境中却出现了另一对丁齐和冼皓,而且对他们视而不见,这种自己旁观过去的自己的感觉很是诡异。

丁齐带着冼皓进入妄境,穿越到了半年前,然后旁观着曾经的自己,就像一对在看电影的观众,并没有干涉任何事情的发生。这一幕过去的时间并不久,仅仅就在半年前,之所以感觉是那么漫长,因为从那以后他们又经历了太多。

丁齐陪冼皓出去拿东西,冼皓此刻已突破了隐峨境,出入境湖门户不必再换衣服,而丁齐就站在门前等着。

冼皓刚刚走出门户,突然听见一声枪响,她身体一震退到境湖中,手捂胸口向后仰倒,被丁齐一把抱住闪到了门户的一侧,就连衣柜都被撞倒了,发出很大的声响。谭涵川和朱山闲都被惊动了,飞身从上面跃了下来。

丁齐抱着冼皓坐在地上,用手按住她胸前的伤口企图止血,手中的景石早已落地。只听冼皓挣扎着将枯骨刀交到他的手中道:“隐峨不死,我会来。等再见的时候,别忘了把这把刀还给我”

丁齐下意识地接过了刀,然后谭涵川一掌砍在他的颈侧,他便晕了过去失去了知觉,一手抱着冼皓一手紧握着枯骨刀。

冼皓抬头看着朱山闲和谭涵川道:“我杀过很多人,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可是没有料到,居然栽在那样一个人手中。我听师父过,自古江湖到老,总有意想不到。”

到这里她又咳嗽几声,嘴角已咳出了血沫。朱山闲压低声间道:“冼师妹,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冼皓:“范仰曾经过,我有一个秘密,这是真的丁齐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我会来的。如果你们担心自己也会记不住,可以到山庄里,那里有纸有笔,把所有的经过都写出来先送我去世界的尽头。”

谭涵川沉声道:“我能记住,为以防万一,还是让老朱去写下来。”着话伸手点了冼皓几个穴位,抱起她翻过庄园所在的这座山飞速而去。谭涵川功夫了得,这是拼了命地在飞奔,翻过山便是一片平原,穿过平原就到了境湖的边缘。

境湖的边缘就似世界的尽头,世界的尽头有什么?不是深渊,不是一条线,也不是一堵墙,而是什么都没有。“无”的概念本身就是无法形容的,因为连定义都不该存在,更非物理意义上的真空。

没有光线会不会是一片黑暗?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黑暗本身也是一种视觉映像或热力学概念。语言是很难描述,若是谈感官,它更像是一片“迷雾”,意识无法感应,就连高人的神识也无法穿透。

走到这片“迷雾”时,就没法再往前了。若是连空间都不存在,人是不可能走进去的。想往前走,会发现身体其实没动,或者意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当停住这种念头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像刚才的过程并不存在。

什么都没有,当然意味着时间和空间也没有。没有人能真正走入迷雾中,假如这样做了,不会记得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曾经尝试过。意识停滞了,但意识并没有消失,一动念想来,就会从原地来,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体会。

谭涵川轻轻将冼皓放了下来,看着她用最后的力气走向世界的尽头,身形仿佛凝固成了永恒,又头道:“快去想办法,给冼师妹做急救!”

后面跟上来的朱山闲道:“这能行吗?”

谭涵川:“或许行,或许不成,冼师妹既然这么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朱山闲:“可是我们什么东西都带不进来。”

谭涵川:“可以就地取材赶紧联系庄先生和妮子。”

冼皓还有没有救?那一枪并没有打中心脏,但任谁看见当时的场面都知道她没救了,因为来不及。假如当时她就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或许还可以把这条命抢来,可是她在境湖中,什么医疗器械与药物都来不及准备。

谭涵川和朱山闲把冼皓送到了世界的尽头,然后再返境湖的门户,而昏迷不醒的丁齐还倒在地上。两人当时的修为都没有突破隐峨境,没法把丁齐带出去,只好把他放在庄园的房间里,又出去通知庄梦周和尚妮。

庄梦周和尚妮当天就赶来了。庄梦周问谭涵川需要什么急救设备和医疗器械,谭涵川开了一张清单,朱山闲都给弄来了。庄梦周将东西都带进了境湖,他的修为不知何时也突破了隐峨境。几人中最擅长外伤急救的人并不是谭涵川,居然是尚妮,她从就学过。

境湖中有一味仙家灵药,对治疗内外伤有奇效,就是月凝脂。可是事发时是白天,众人不可能采到月凝脂,而当天夜里却采到了。

冼皓就在那种意识凝固的状态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又好像是无尽的岁月,其实只有不到半天。然后她被尚妮抱了来,就近进行了急救,这时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一幕幕快进的画面,做手术取出子弹止血,包扎好伤口

丁齐和冼皓就像是两个并不存在的旁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故事”中的丁齐,在境湖庄园中醒来过一次,接着又被谭涵川打晕了。然后他被庄梦周带出了境湖,安置在外面的楼中,再一次醒来时,扭头看见的是庄梦周。

丁齐带着冼皓在妄境中经历的场景便到此为止,然后两人归现实,他扭头问道:“我记得在此之前,庄先生曾你可能会遇到危险,建议你暂时离开境湖市。他为什么会那么,又对你了什么?当时你们曾经私下聊了很久。”

211、验伤

境湖中当时发生的事情,理论上丁齐不可能知道,他被打晕过去了,就算他没有晕过去,出来后也不会保留记忆。朱山闲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他留在镜湖中照看丁齐与冼皓,事后也没有保留记忆。至于庄梦周和尚妮,当时根本就不在场。

只有谭涵川以景石寄托心神未失,并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收拾了叶行,他是唯一记得事情经过的人。谭涵川将叶行捆得结结实实堵上嘴暂时塞进了柜子里,又给庄梦周和尚妮打了电话,然后转身进了镜湖,前后只用了几分钟。

待到再一次进入镜湖,谭汉川也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唯一的知情者变成了赶到的庄梦周,而庄梦周当时已突破了隐峨境。

庄梦周在电话里告诉谭涵川,他恰好到了境湖市,已经在雨陵区,正坐车往这边赶呢,问谭汉川需要带什么东西?谭涵川用很快的速度了一些医疗器械和用品,要庄梦周不惜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来。

庄梦周真给弄来了,附近既有药房也有医院,但是时间太紧,其中还缺几样东西,比如他没有弄到血浆,只是带进来简易的输血设备与验血试剂。

尚妮也是当天赶到的,而在尚妮赶到之前,他们已经给冼皓输了三次血,居然也给丁齐输了一次血。因为第一次他们给冼皓输的是丁齐的血,几人中只有丁齐和冼皓的血型一致,当时抽得有点多。

输血的同时,庄梦周又和朱山闲一起出去了,让朱区长紧急找人弄血浆。朱山闲动用各种关系资源,血浆很快就弄来了,返镜湖继续给冼皓输血,想想还不放心,也给丁齐输血了。

及时输血很重要,但并不是全部,动手术取出子弹并消毒缝合同样重要。尚妮赶来时,能做的处置大部分都做完了,但冼皓仍昏迷不醒。当天夜里,他们又采来月凝脂,让尚妮给冼皓外敷伤口与全身,并喂她服用

朱山闲确实写过一张纸条,但是事态紧急,接着就忙开了,他也不可能详细记录所有的事情。这张纸条实际上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上面也只有三句话

叶行在门户外躲着,他开枪打中了冼皓。

冼皓在镜湖,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丁老师被打晕了,留在庄园二楼的房间里。

所以,丁齐在妄境中展示的场景并不是真的,只是他的脑补,或者是他的推演。所谓在世界尽头的时空凝固,显得非常荒诞。但有一个最关键的事实是对的,那就是冼皓并没有死,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冼皎,后来的她还是她。

这些经过,是谭涵川与庄梦周事后拼凑出来的,没有人知道或记得全部。至于冼皓,她把一切都忘了,醒来后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所有情况也都是事后听的。

冼皓为什么会一度失忆,谁也不清,原因可以列举出很多,比如她曾长时间陷入缺血性休克,比如方外世界的特殊,或者心因性遗忘、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无法确定。

“你叫冼皓,想知道自己是谁,就好好祭炼这把刀,按我教你的方法”这是冼皓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后,庄梦周对她的话。

在这场变故发生之前,庄梦周曾经建议冼皓离开境湖市以避凶险。因为范仰的暴露明了一件事,她当年的仇家还有漏网之鱼。范仰不仅找到了她,而且知道她做过什么,有第一个范仰,就可能有第二个范仰。

按照江湖规矩,冼皓确实应该立刻就走,甚至改名换姓销声匿迹。可是冼皓不愿意离开,所谓江湖规矩也不是什么金科玉律,只是无数江湖人的经验总结。假如不那么做,可能有危险,也可能不会有危险。

庄梦周当初和冼皓私下聊了什么?其实冼皓也不记得了。她后来找的记忆中,只记得庄梦周教了她一套秘法,而且不是别的秘法,就是丁齐所创的方外秘法,只是稍加变化。

丁齐所创的方外秘法,以景石寄托心神祭炼,实际上就是将景石当成了方外世界,借助景石去感应方外世界,这是能保持自我、保留记忆的关键。冼皓用的却不是景石,而是她自幼相伴的枯骨刀,这把刀也象征着她的人生过往。

冼皓有过一段不堪首的艰辛岁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把刀就是她最值得信赖的同伴,甚至是唯一的同伴。

一位孤身女子乔装改扮、潜行追踪,将仇家一个一个找出来除掉,她不能暴露自己,更不可能对任何人诉,所以在很多时候,她只能和枯骨刀聊天。她的潜意识中,甚至抗拒让任何人触碰真实的自我,直到后来,丁齐堪堪触碰到了。

在丁齐的妄境中,他见到了秦渔,琴鱼梅兰德的佩剑,此剑有灵,最终化形为人。而冼皓的枯骨刀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庄梦周教授冼皓的秘法,就是怎样祭炼枯骨刀的灵性。假如当时的冼皓想告诉将来的冼皓,她是谁?那么就寄托于这柄枯骨刀,其中有她的世界。

今后无论是谁得到了枯骨刀,只要按相应的秘法与之通感,就可了解这把刀身上发生的故事,以之为媒介,也可以了解这把刀曾经的主人。

这种手段很像惊门灵犀术,以一事一物为引,施展出各种变化。但是本质上,庄梦周教冼皓的还是方外秘法丁齐所创的方外秘法。

冼皓当初是怎样祭炼枯骨刀的,她后来也忘了。等她醒来之后,庄梦周不仅重新教了她方外秘法,还有怎样寄托心神与枯骨刀通感共鸣,以此找曾经的自己。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她醒来的只是一具躯壳,然后又被另一个人的意识渐渐夺舍,而这另一个人就是曾经的自己。

这个过程,又有点像绿雪的新生。丁齐在妄境中就曾思考过这个问题,还特意向山神柳依依询问,可能就是潜意识中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冼皓来后,给丁齐的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原因很简单,人是会变的,这种变化可能是心性的转变、与过往的告别,也可能是一种成长的进步。冼皓当初寄托心神祭炼枯骨刀,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或许也包含了一种期待吧。

冼皓来后,对丁齐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受了重伤,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庄先生告诉我,拿枯骨刀,可能就会找到往日的感觉,他们也都告诉我了,不妨重新认识你。”这是实话。

可是丁齐却以为她在撒谎,甚至以为是庄梦周等人串通起来骗他,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太难过,甚至认为这也是冼皓临终前的交待

冼皓的经历听上去很离奇,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骗丁齐。丁齐带着冼皓在妄境中经历了当初的事情,就是想从冼皓这里得到真实的答案。而冼皓告诉他的答案,其实就是当初重逢时所的第一句话。

完了当初的事情,冼皓的神情似是无限委屈,看着丁齐道:“为什么直到今天,你才能想通呢,为什么一直怀疑我不是我?”

丁齐低下头道:“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你都不来见我?”

冼皓:“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当时的我谁都不认识,也谁都不信任,包括庄先生,我根本就不敢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见到枯骨刀,我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所以才试着照庄先生的话去做了。”

丁齐:“你不想见到别人?那么当时你在哪里?”

冼皓:“我就在境湖,你把枯骨刀也放在境湖了。但是那段时间,你却很少再进境湖。老朱老谭他们也不来打扰我,就算他们偶尔进来,我也会避开不见。这种感觉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从养成的习惯,不信任甚至抗拒陌生人接近。

我拿着枯骨刀修炼,一点点找自己,就像在审视另一个人的经历,我对曾经的自己很惊讶,尤其是对你更好奇。我们之间有过那样的过往、那样的关系,我却想不起来了,只是通过枯骨刀得知。

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一觉醒来忘了自己是谁,而一把刀会天天告诉你曾经发生了什么。老朱老谭他们还好,但是你,我想重新认识,后来也是我告诉他们先不要惊动你。当我恢复曾经的修为之后,又离开境湖出去了一趟,做了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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