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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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年轻人神情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沉稳道:“属下只是尽本分。”

莫青宫想了想,问道:“梧桐落那种地方的小酒铺出的酒,能入得了方侯府的眼睛?”

枯瘦年轻人摇了摇头,“他家的酒铺之所以出名,只是因为他小姨长得极美。”

莫青宫彻底愕然。

枯瘦年轻人依旧没有抬头,但嘴角却泛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心想大人您要是真见了那名女子,恐怕会更加惊愕。

莫青宫自嘲般笑了笑,突然认真的看着枯瘦年轻人,轻声道:“此次灵虚剑门开山门,我将你放在了举荐名单里。”

“大人!”

之前这名枯瘦年轻人始终保持着恭谨沉稳的姿态,然而莫青宫的这一句低语,却是让他如五雷轰顶般浑身剧烈的颤抖,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莫青宫的神容却是没有多少改变,他拍了拍这名情绪激动的年轻人的肩膀,缓声道:“在你去灵虚剑门修行之前,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帮我再核查一下他和他周遭人的出身来历,帮我查查清楚方绣幕对他下了什么论断。”

长陵的所有街巷,和赵斩所说一样,都是直来直去,横是横竖是竖,就连一座座角楼,都是均匀分布在城中各处。

此刻最靠近莫青宫这座雨棚的一座角楼上,如幕的雨帘后,摆放着一张紫藤椅,椅上坐着一名身穿普通素色布衣的老人,稀疏的白发像参须一样垂散在肩头。

老人的身后,是一名身材颀长,身穿黄色布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容儒雅,神态安静温和,是属于那种一见之下就很容易心生好感的类型,此时他的双手垂落在紫藤椅的椅背上,显得谦虚而又亲近。

“你在想些什么?”

老人收回落向远处的目光,微微一笑,主动说道。

黄衫年轻人脚步轻移,走到老人身侧,尊敬地说道:“师尊,夜司首既然能够单独诛杀赵斩,便说明她至少已经踏过七境中品的门槛,只是我不明白,此刻的长陵…除了夜司首之外,还是有人能够单独杀死赵斩,为什么陛下一定要远在海外修行的夜司首回来?”

老人微微一笑,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点向角楼外雨帘前方:“你看到了什么?”

黄衫年轻人努力的凝神望去,如瀑暴雨中,却只见平直的街巷,他有些歉然的回答道:“弟子驽钝,望师尊指点。”

“你看得太近,你只看到眼前这些街巷,你却看不到长陵的边界。”老人微眯着眼睛,徐徐道:“但你应该知道,这个城,是天下唯一一个没有外城墙的都城。之所以不需要护城城墙,是因为我们每一名秦人的剑,就是城墙。”

黄衫年轻人面目渐肃,沉默不语。

“陛下,或者说李相,看得就比你要远得多。”

老人慈祥的看了这名黄衫年轻人一眼,却有些嘲讽地说道,“召夜司首回来,至少有两层用意。一层是长陵之中虽然不乏可以独立击杀赵斩的我朝强者,但多涌出一个,总是多一分威势。先前夜司首虽然已经有很大威名,然而大多数人怀疑她甚至还未跨入第七境。今日夜司首一剑刺杀赵斩,将会是秋里最响的惊雷,我长陵无形的城墙,就又厚了一分。另外一层用意则是,夜司首已在海外修炼数年之久,包括我等心中自然有些疑虑,怀疑夜司首是否不得陛下信任,相当于被放逐,现在夜司首突然回归除孽,这便只能说明陛下和夜司首的联系一直都十分密切,流言和疑虑不攻自破。”

“李相的确看得比我远得多。”黄衫年轻人一声轻叹。

他吐出“李相”二字的时候,神色既是钦佩,又是自愧。

李相是一个尊贵的称呼。

大秦王朝有两位丞相,一位姓严,一位姓李。

这两位丞相年龄、外貌、喜好,所长方面各自不同,但同样神秘、强大。

他们的神秘和强大,在于长陵这座城里绝大多数地方都笼罩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在于所有人都肯定他们是强大的修行者,但却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出手,甚至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见到他们的真正面目。

真正的强大…在于很多在这个世上已经很强,很令人畏惧的人,还只是他们忠实的属下。

太强的人,往往没有朋友。

所以在长陵,大凡提及严相或者李相,对应的情绪都往往是敬畏、恐惧、愤恨,却极少有这名黄衫年轻人眼里的真正钦佩。

“师尊的看法应该不错,陛下这段时间修炼为主,这种事情应该是李相主事…只是鹿山会盟在即,这个时候召夜司首回来,他应该还有更多的想法。”轻叹了一声之后,黄衫年轻人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

老人满意的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他这名关门弟子的确并不算天资特别聪慧,但他的性情却也和长陵的道路一样平直,坦荡。

对任何人都没有天生的敌意,看人都是认真学习对方长处的态度。

这样的人,在如此风起云涌的大秦王朝,便活得长,走得远。

看事物暂时不够远没有问题,只要能够走得足够远,看到的事物,总会比别人多。

罕见的暴雨暂时看不到停歇的意味,整座长陵的街面,积起一层薄水。

面容已经擦拭得清亮,衣衫上却还满是污迹的丁宁,正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栽种着很多梧桐树的一片街巷。

第三章 只因你太美

对于一个往日雨水并不多的城池而言,未有丝毫准备的暴雨倒了芭蕉,歪了篱墙,漏了屋顶,湿了不及运送的货物,总是令人着恼。

梧桐落这片街巷,按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有种了很多梧桐树的破落户居住地。

在长陵,破落户是小摊小贩、走方郎中、没有自己田宅的租户帮佣乃至闲人的统称,这样等人的聚居地,环境比起普通的街巷自然更让人难以生起清雅的感觉。

除了被风雨卷下的落叶之外,街面并不平整的青石路面的水洼里,还漂浮着一些混杂着菜叶和鸡粪的泡沫。

脚面已经全部湿透,身上糊满泥灰的丁宁似乎也有些着急,但是手里的千工黄油布伞比起市面上一般的雨伞要好得多,也同样沉重得多。这对他形成了不小的负担,他时不时的要换打伞和提油瓶的手,又要防止伞被风雨吹到一边,所以脚步便怎么都快不起来。

前方的临街铺子全部隐藏在暴雨和梧桐树的晦暗阴影里,只能模糊看到有一面无字的青色酒旗在里面无助的飘动。

青色酒旗的下方是一个小酒铺,布局摆设和寻常的自酿小酒铺也没有任何的差别,当街的厅堂里摆了几张粗陋的方桌,柜台上除了酒罐之外,就是放置着花生、腌菜等下酒小菜的粗瓷缸,内里一进则是酒家用于酿酒的地方和自住的屋所。

走到酒铺的雨檐下,丁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收了沉重的雨伞,甩了甩已经有些发酸的双臂,在门坎上随便刮了刮鞋底和鞋帮上的污泥,便走了进去。

酒铺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酒客。

倒不是平日的生意就清冷,光是看看被衣袖磨得圆润发亮的桌角椅角,就知道这些桌椅平时一日里要被人摩挲多少遍。

只是有钱有雅致的酒客在这种天气里未必有出行的心情,而那些不需要雅致的酒客,此刻却或许在突如其来的暴雨里忙着应付他们漏雨的屋面。

“你就不能在外面石阶上蹭掉鞋泥,非要蹭在门坎上?”一声明显不悦的女子喝斥从内院响起,像一阵清冷的秋风,卷过空空荡荡的桌椅。

丁宁满不在乎的一笑,“反正你也不想好好做生意,就连原本十几道基本的酿酒工序,你都会随便减去几道,还怕门坎上多点泥?”

院内沉默了数秒的时间,接着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和内院相隔的布帘被人掀开。

“若早知在这种地方开酒铺都有那么多闲人来,我绝不会听你的主意。”掀开布帘的女子冷冷的声音里蕴含着浓浓的怒意:“更何况门口有没有污泥,这事关个人的感受,和生意无关。”

丁宁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有关个人感受的部分,我可以道歉,但生意太好,闲人太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长得太美。况且开酒铺总比你一开始想要栖身花街柳巷打听消息要稳妥一些。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生活还过得去的良家女子想主动投身花楼的?要么是天生的淫妇荡娃,但淫妇荡娃又卖艺不卖身,这样的不寻常…你当监天司和神都监的人都是傻子么?”

女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丁宁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包括那句她长得太美。

绝大多数女子的美丽来自妆容和风韵,她们身上大多有特别美丽的部分,或者有独特的气质,甚至有些女子的五官单独分开来看并不好看,但凑在一起,却是给人分外赏心悦目的感觉。

但此刻安静站在清冷酒铺里的这名女子,却是无一处不美。

她的五官容貌,身姿仪态,无论是单独看某一部分,还是看全部,都是极美的。

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太小,但更要命的是正好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这便是两种风韵皆存,哪怕是她此刻眼中隐含怒意,神情有些过分冰冷,只是身穿最普通的素色麻衣,给人的感觉,都是太美。

那件普通的麻衣穿在她的身上,都像是世间最清丽,又最贵重的衣衫。

但凡看见这个女子的人,就都会相信,书本上记载的那种倾国倾城,满城粉黛无颜色的容颜是存在的。

她就那样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穿着最普通平凡的衣物,但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似乎在发着光,都能够挑动让人心猿意马的琴弦。

她的容颜很不寻常,她和丁宁的对话也很不寻常。

因为神都监的备卷上,她的姓名是叫长孙浅雪,她的身份是丁宁的小姨,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小姨会和相依为命的外甥,会有这样争锋相对的气氛。

酒铺里一时宁静,显得清冷。

丁宁的脸色渐肃,他开始回想起那五名围着赵斩小院的监天司供奉,想到一瞬间化为无数碎片的小院,他清亮的眼睛里,开始弥漫起很多复杂的意味。

“赵斩死了,夜策冷回来了。”他轻声的说了一句。

长时间的安静,无一处不美的女子微微蹙眉,冷漠地问道:“夜策冷一个人出的手?”

丁宁猜出了女子的心思,认真道:“是她一个人,只是监天司的五名供奉在场组成的阵势让赵斩的元气往天空倾泄了不少,而且夜策冷还受了伤。”

“她受了伤?”长孙浅雪眉头微蹙。

“看不出受伤轻重,但绝对是受了伤。”丁宁看着她的双眸,说道:“夜策冷出身于天一剑阁,主修离水神诀,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里,她比平时要强得多,所以虽然她单独击杀了赵斩,但既然是受了伤,那只能说明她的修为其实和赵斩相差无几。”

长孙浅雪想了想,“那就是七境下品。”

她和丁宁此时对话的语气已经十分平静,就像是平时的闲聊,然而若是先前那些神都监官员能够听到的话,绝对会震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虽然今日在那条陋巷之中,一次性出现了数十名的修行者,其中数名剑师甚至被一股宣泄出来的元气便震得口喷鲜血,站立不起,看上去无比凄凉,然而在平日里,那其中任何一名剑师却都可以轻易的在半炷香的时间里扫平十余条那样的街巷。

唯有拥有天赋、际遇和独特体质的人,才能踏入修行者的行列。

修行二字对于寻常人而言本身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能够修行到六境之上的修行者,便注定能够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浓厚一笔。

尤其像夜司首此种神仙一样的人物,出身和修炼功法,无一不是神秘到了极点,即便是监天司的供奉都未必清楚,然而对于这两人而言,竟似不算什么隐秘!

而若是那座角楼上的素色布衣老人和儒雅年轻人能够听到此时的对话,他们的心中必定会更加的震惊。

他们是这座城里眼光最好的人之一,然而他们若是能听到这样的对话,他们就会发现在修为上,这两人竟然比他们看得更加透彻!

有风吹进酒铺,吹乱了长孙浅雪的长发。

这名无一处不美的女子随意的拢了拢散乱的发丝,认真而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去冲洗一下,然后上床等我,我来关铺门。”

就连丁宁都明显一呆,随后苦了脸:“现在就…这也太早了些吧?”

长孙浅雪看了他一眼,冷漠转身:“可能这场暴雨的寒气有些过重,我的真元有些不稳。”

丁宁脸上轻松的神色尽消,凝重道:“这可是非常紧要的事情。”

第四章 双修

能够感悟玄机,打开身体秘窍,这便是修行第一境通玄,正式踏入超凡脱俗的修行者的行列。

识念内观,贯通经络,五脏蕴育真气,源源不断,周天运行,这便是修行第二境炼气。

到了这第二境,外可利用真气对敌,内可伐骨洗髓,已经能够获得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好处。

但凡越过第二境的修行者,除非深仇巨恨,死生之事,否则其余事情已经全然没有修行之事重要。

寻常的欢喜,又怎么能和解决修行中的问题,感觉身体的壮大和改变时的愉悦相提并论。

到了能引天地元气入体,融汇成真元,这便到了修行第三境真元境。

世上没有两名资质完全一样的修行者,即便是同时出生的双胞胎,在出生时开始就会形成无数微小的差异。即便是修行途中有明师相助,明师的双目,也无法彻底穷尽弟子体内的细微之处,所以修行之途,大多需要自己感悟,如不善游泳者在黑夜里摸着石头过河,时刻凶险,一境更比一境艰难。

能说真元,便至少已是三境之上,丁宁自然知道她真正的修为到达了何等境界,也十分清楚她那冷漠平静的一句里蕴含着什么样的凶险和紧迫,但他所做的一切还是没有丝毫的慌乱,有条不紊。

在迅速的冲洗干净身体,换了身干净衣衫之后,他又细细的切了盆豆腐,撒上切碎的葱末,淋上香油。

就着这盆小葱拌豆腐连吃了两碗没有热透的剩饭后,他才走进了后院的卧房。

其实对于他现在的身体而言,可以完全不在意少吃这一餐,然而他十分清楚,或许只是买了香油不用这样一点的疏忽,便有可能让监天司的官员最终发现一些隐匿的事实。

而他同样也十分清楚,按照监天司的习惯,在连续两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监天司有关他的调查备卷都会销毁,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监天司的目光,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这也是他今日会故意出现在莫青宫等人视线中的真正原因之一。

简陋的卧房里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道灰色布帘,这在没有多余房间的寻常人家而言,这样和自己的小姨同居一室,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然而带上卧房的大门后,丁宁却是没有走向自己的床榻,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长孙浅雪的床前,动作快速麻利的脱去了外衣,整理了一下被褥。

和过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当他安静的在靠墙的里侧躺下去之时,长孙浅雪的身影穿过黑暗来到床前,和衣在他身旁躺下。

“开始吧。”

除了冰冷之外,长孙浅雪的眼里看不到其余任何的情绪,在丁宁的身旁躺下的过程中,她甚至没有看丁宁一眼。

而就在她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真实的寒冷气息。

在黑暗中,丁宁却始终在凝视着她。

看着她冷若冰霜的面部轮廓,他的眼底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苦笑,但在接下来的一瞬间,他双眸中的情绪尽消,变得清亮无比,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肃穆和凝重。

一股独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就连空气里极其微小的尘埃都被远远吹走,他和长孙浅雪身旁数米的空间,就像是被无数清水清洗了一遍。

这种气息,和陋巷里持着黑伞的五大供奉,和那些随后赶到的修行者身上的气息十分类似,只是显得有些弱小。

但即便弱小,也足以证明他是一名修行者。

长孙浅雪似乎很快陷入了熟睡,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

然而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寒冷,床褥上开始缓缓的出现白霜。

她呼出的气息里,甚至也出现了湛蓝色的细小冰砂。

每一颗细小的湛蓝色冰砂落到冷硬的床褥上,便是奇异的噗的一声轻响,化为一缕比寻常的冰雪更要寒冷的湛蓝色元气。

往上升腾的湛蓝色元气表面和湿润的空气接触,瞬间又结出雪白的冰雪。

所以在她的身体周围的被褥上,就像是有无数内里是蓝色,表面是白色的冰花在生长。

在开始呼出这些湛蓝色冰砂的同时,她沉没在黑暗中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心也皱了起来。似乎在无意识的修行之中,她的身体也直觉到了痛苦。

丁宁有些担忧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表面也结出了一层冰霜,然而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红,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平时隐藏在肌肤下的一根根血管越来越鼓,然后突起,甚至隐隐可以看到血液在血管里快速的流动。

安静的卧房里,响起灶膛里热风鼓动般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但他的身体却好像变成了一个有独特吸引力的容器。

咔嚓咔嚓的细微轻响声在这张床榻上不断响起,被褥上的一朵朵冰花开始碎裂,其中肉眼可见的湛蓝色元气,开始缓慢的渗入他的身体。

白色的冰霜在长孙浅雪和丁宁的身外飘舞,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竟然是形成了一场风雪。

丁宁的胸腹在风雨里越来越亮,他的五脏都发出隐隐的红光,散发着热意,然而对于周围的风雪而言,只像是一朵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烛火。

修行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在丁宁的识念之中,他正站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似乎幽闭,然而又十分广阔,有五彩的元气在垂落。

这便是修行者的气海。

他的脚下,是一片淡蓝色的海,洁净无比的海水深处,好像有一处晶莹剔透的空间,就像是一座玉做的宫殿。

这便是修行者所说玉宫。

而他的头顶上方,五彩的元气中间,有一片特别明亮的空间,那便是天窍。

气海、玉宫、天窍这三大秘窍能够感悟得到,贯通一体,体内五脏之气便会源源不断流转,化为真气。

然而此刻,他气海的中心,却没有任何的真气凝结,一缕缕流动到中心的五彩元气,在融合之后便化为无比灼热的火焰。

干净透明到了极点的火焰,带着恐怖的高温,炙烤着上方的天窍,有些要烧穿整个气海的气势。

然而有无数湛蓝色的冰砂,却是也在气海的中心不断坠落。每一颗坠落便是消灭一团火焰,接着正中有一缕透明的沉重真气生成,落入气海下方的玉宫之中。

时间缓慢地流逝。

气海里五彩的元气越来越淡,火焰即将熄灭,湛蓝色的冰砂却没有停止,依旧在坠落。

这对于丁宁而言,自然是一次真正的意外。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他用寻常修行者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醒来,睁开双目。

数片冰屑从他的睫毛上掉落下来。

他没有看自己的身体,在黑暗里,他看到周围的风雪还在不断的飘洒,而长孙浅雪的身体表面,已经结出了一层坚硬的冰壳。

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多少热度,似乎血液都被冻结,然而体内一股气息还在自行的流转,还在不断的从她体内吹拂出湛蓝色的细小冰砂。

丁宁的眼中瞬间充满震惊的情绪,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自己像被褥一样覆盖向长孙浅雪的身体。

身体接触的瞬间,凛冽的寒气便令他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刹那,他的识念便浑然忘我的进入自己的气海。

他紧紧抱住已成冰块的长孙浅雪,无意识的越抱越紧。

他的肌肤开始发烫,发红。

喀的一响,长孙浅雪身上坚硬的冰壳破了。

无数的冰片没有径自的洒落在被褥上,而是被两人之间的某种力量震成了无数比面粉还要细碎的粉末,飘洒出去。

第五章 公平

长孙浅雪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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