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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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辆马车停在一处庭院的朱漆大门前,封浮堂下了马车。

原本这个看上去谦卑的管事,此刻的身影却是异常挺拔,浑身流淌出一股刀锋般的冷意,原本宽厚的面容也变得异常冷峭。

有两名仆人打开朱漆大门,朱漆大门后方的石道上,却是等候着一名和丁宁年纪看上去相差无几的锦衣少年。

这名少年面容英俊,但是背负着双手,看上去却是老辣阴沉,如一只随时就要扑人的幼鹰。

“如何?”

他带着天然的高傲和冷嘲神色,看着封浮堂问道。

封浮堂微躬身行礼,说道:“薛忘虚口口声声说只是路过,只是我看不出虚实,防总是要防着一些。”

“若他真只是路过,我封家自然可以以礼相待,看在他的修为份上,或许还能给予他一些方便。”

孤傲阴冷少年冷笑道:“但若是他想在明日来找我爷爷的麻烦,我便会让他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微微一顿后,看着深以为然的封浮堂,这名少年接着问道:“薛忘虚不是还带了一名叫丁宁的少年么?你看如何?”

封浮堂沉吟道:“今日里才知晓薛忘虚过来,关于这少年的身份,一两日之间是来不及从长陵得到确切的消息,只是确定是名修行者,未至真元境,从薛忘虚看他的神情来看,应该是他寄于期望的优秀学生,极有可能是他的关门弟子。”

少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既然如此,若薛忘虚明日里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否则我便先废了他这名得意弟子。”

他的面容英俊而幼稚,但越是如此,此时的这句话在他的口中说出,却越发显得阴冷。

他是封清晗,起劲为止封千浊唯一的孙子。

封千浊有三个儿子,可是三个儿子却都不太争气,生了一堆孙女,唯有小儿子封青灵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只是封清晗却是非常争气。

在半年之前,他便已正式踏入真元境,已经是真元境下品的修为。

以他的年纪来看,即便是在长陵,都已经非常突出。

第十二章 想要灭族么

第二天便是庙会的正日。

一大早便有人沿街叫卖炸果稞。

郑人的饮食起居和秦人有很大不同,秦人多喜欢吃面食,郑人却喜食糯米。

这炸果稞便是用糯米磨了粉,揉捏透了,还要用大石压一晚上,然后才搓成一个个鸽蛋大小的圆子,放油里炸过,然后浇上一层红糖汁。

这对于长陵、关中一带的秦人而言,用这做早点,自然是甜得发腻,恐怕还会因为粘牙而怒摔了碗。

丁宁倒是不拒绝这种甜食,端着粗瓷碗要了两个,但在准备付钱之时,卖炸果稞的妇人却是坚决不收,带着些羞涩道:“既然是封家老爷的客人,两个不值钱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收钱。”

丁宁眉头微蹙,看着这名明显带着浓厚郑人口音的妇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封家老爷的客人了?”

“昨日里城里边已经传开了,这客栈里住了两位封家老人的客人,都是来自长陵。您明显是长陵口音,又和传的那名少年别无二致,当然不会是别人了。”这名妇人憨厚的解释道。

“看来今天注定是讨人厌了。”

细细的嚼着粘牙的糖糯米团子,看着那名羞涩离开的妇人,丁宁转头看着薛忘虚说道:“现在这郑人城人人都已经觉得我们是封家老爷的客人,结果到头来客人反而要找封家老爷的麻烦,到时候我们在他们的眼睛里肯定分外的面目可憎。”

薛忘虚笑了起来,“有时候让人人都觉得你面目可憎,却又奈何你不得,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尤其你都不需要在意他们的看法的时候。”

火即旺,郑人祭灶神,不仅是求灶火常燃,每餐都能饱暖,还有日子越过越红火之意。

所以祭神正时便是在阳光最烈的正午。

但庙会还涵盖着各种货物的交易,所以自清晨开始,竹山县就越来越热闹,渐渐便是车马络绎不绝,人山人海。

到了距离正时还有半个时辰之时,竹山县东头和西头同时一声炮响,鼓乐声起。

一群身穿奇装异服,脸带各种五彩大面具的人便首先沿着街道且歌且舞前行。

这是郑人的跳大神。

说是这种方式能够沟通鬼神,乞求康安。

这些人之后,便是一个个数人抬着的高案,上方都是搁着各种供品。

按照规矩,献贡队伍出发之后,灶神庙便有一队请神的汉子,将供奉在里面的灶君抬出游街。

以既定线路游上一圈,便送回灶神庙火德殿前,接受供品,接着便是竹山县的各大氏族,达官贵人轮流进香。

此时在火德殿前,置香的案台已然准备妥当,两侧摆放着数十张红木座椅。

在距离置香案台旁不远的一侧空地上,站着一名盛装的英俊少年,正是封家老爷唯一的孙子封清晗。

封浮堂快步朝着他走来,轻声道:“薛忘虚和那名叫丁宁的少年,似乎还没有离店的打算。”

“说今日就走,结果此时都不离店,看来是真的有想法。”封清晗鄙夷的冷笑道:“真的有想法,那便是真的自找不痛快了。”

同一时间,数辆马车停在一处清幽的庄园深处等着。

园里一座雅丽的小楼里,两名侍女在侍奉着一名看上去面目最多五十余岁的男子梳洗。

一名侍女将一条烫好的,浸润了药膏的毛巾敷在这名男子的脸上,轻轻的按揉着。

而另外一名侍女则在用一柄沉香梳子轻轻的梳理着他黝黑的发根。

这名男子异常耐心,等待着毛巾里的热气渗进脸上的肌肤。

在这条毛巾冷却,侍女换了条干净的清水毛巾帮他洁面,并修理鬓角之时,他才出声问一直躬立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薛忘虚说走却还未走?”

门口等待的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的不满情绪,清晰而快的回答道:“丝毫没有出门的样子。”

“真的是想等我么?”

“他薛忘虚可以不顾残命,我封千浊却是家大业大。我又何必自降身份和他站到同一位置去?”

“我出现的时候,便让他不要出现。”

这名享受着两名侍女服饰的男子,自然就是封家的老爷,竹山县最受人爱戴的封千浊,他说了这几句之后,又看着那名中年男子交待道:“不过为防意外,让八太太也跟着去,只是不要给她安排落座,和你们一齐候着便是。”

跳大神的队伍已然快要接近郑人的灶神庙。

“好生跟着我。”

看着时间差不多,薛忘虚拍掉了身上掉着的花生壳,看了旁边已经对面前这第三碟盐水花生没有丝毫兴趣的丁宁,说了这一句,然后起身。

绝大多数行人都已经随着跳大神的队伍前进,所以这间客栈周围的街巷已经有些冷清。

然而薛忘虚在前面,丁宁跟着薛忘虚才走出十余步,数十名身穿灰衫的男子便已经从四周的街巷里走出。

四面八方的屋面上,也有金属的反光亮起。

一名皮肤黝黑,但精瘦有力的男子越众警惕的走到薛忘虚和丁宁的面前,他想要开口,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薛忘虚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对方的两道目光就像两柄巨锤冲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他的双腿不由得一软,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

“你们封家没有几个成器的,除非封千浊亲自来,否则没有人能拦得住我的去路。”

薛忘虚毫无兴致地说道。

“噗”的一声,这名皮肤黝黑的精瘦有力的男子吐出了一口血。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痛苦使得自己变得更清醒和冷静。

“我们的确不能拦住你,但我们可以死。”

这名皮肤黝黑的男子丝毫没有畏惧,嘴角流淌着鲜血,拔出了一柄短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冷笑道:“今后传出去,便是薛洞主你为了一己私仇,在这里大开杀戒。”

顿了顿之后,这名男子看着薛忘虚,接着寒声道:“我知道薛洞主修为高绝,但你恐怕来不及阻止我们很多人自杀。而且我可以提醒一下薛洞主,我们都是郑人。即便薛洞主不怕皇后殿下的怒意,但事情闹得太大,我想白羊洞肯定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看着眼前这名男子和他周围许多人狠辣的眼神,薛忘虚的眉头微微的皱起,他考虑过封千浊会阻止他和封千浊的会面,但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

“你们是封家的人,你们这么做,是大逆不道想要谋反么?”就在他有些犹豫不决时,丁宁平静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皮肤黝黑的男子和周围的很多可以为封家牺牲的人都不解的看着这名长陵少年,他们都不明白丁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我们对这样的庙会没有丝毫兴趣,但是我们昨日才听你们管事说此次的庙会和以往都不相同,最重要的是有皇后殿下的书画会供奉在火德殿,我们现在去,便是要瞻仰皇后殿下的书画。”丁宁平静的看着周围的这些人,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现在你们就算不承认,但你们若是死去之后,将来查起来,很轻易就能查出你们和封家的关系。我们要去瞻仰皇后殿下的书画,你们却拼死也不让我们去看,你们郑人拼死阻拦我们秦人瞻仰皇后的书画,封家是要谋反,你们郑人…是一个都不想活了,想要彻底一支支灭族么?”

说完这些话,丁宁便扯了扯薛忘虚的衣袖,看都不再看这些人一眼,往前继续走去。

薛忘虚用充满赞许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径直往前走去。

手持着短剑的黝黑汉子和其余所有的郑人,回想着丁宁的那些话语,冷汗不断的从他们肌肤里沁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都迅速浸湿了他们的内衣。

“怪不得王太虚对你如此服气。”薛忘虚转头看着丁宁,微笑着轻声说道:“不只是拥有拨开云雾看东西的能力,看来巧言说辞,用大义来压人这些事情,你也擅长到了极点。”

丁宁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玩弄权术,用可以取决生死的大道理来唬人这些事情,这种山野地方上的人,怎么能和长陵的人相比?”

薛忘虚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只是不知道封家还有什么花样。”

“见招拆招。”丁宁看了他一眼,“我听说最好的善辩者就是根本不要给对方出题和说话的机会。”

薛忘虚想了想,道:“有道理。”

在他这句话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天地元气从他的身体里沁出。

他和丁宁的步伐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在下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影,却是快得无法想象,路上的行人,只觉得头顶一侧的屋檐间有风吹过,眨眼之间,却只看到两条淡淡的身影,如云鹤渺去。

第十三章 观画不语

火德殿前,竹山县的贵人们已经相继到场,在准备置香和盛放供品的案台两侧相继就坐,但两侧那些位置上,最前的一排依旧是空着。

和往年一样,这些位置只可能是留给封家老爷和他的儿女们座,甚至在绝大多数竹山县的人看来,封家兴旺,竹山县才能继续平安兴旺。

封清晗年岁尚小,虽然在竹山县极其有名,但一干杂事不需要他插手,所以在和一些赶来的贵人们见礼之后,他便只是静立一旁等着。

道路已然异常拥挤,人群如潮水一般,只是在抬着灶神或者跳大神的队伍行经时才会分开,经过之后又骤然合拢。

远处的人想要挤到这火德殿前,要花去不少时间。

然而封清晗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稚嫩的脸上涌起了一层淡淡的杀意。

他看到远处的屋檐上,一条白色的云气以惊人的速度掠来。

火德殿前拥挤的人群里,有人也看到了这副异像,一声声惊呼不断的响起。

在那条白色的云气里,隐约可以见到两条人影,这便和传说中腾云驾雾的剑仙没有任何的区别。

封浮堂深吸了一口气,身为封家最得力的管事,他自然比封清晗要持重,所以此刻他没有像封清晗那种反而期待的心情,隐隐有些不安。

薛忘虚落于场间。

已然落座的贵人之中,自然也有不少修行者的存在,然而他们都可以感觉到那股云气之中磅礴的天地元气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他们的修为境界相比便是天与地的差距。

所以每个人都很心颤,一个人都不敢出声,场间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甚至往外扩散,就连火德殿周围的人群都安静了许多,不再喧闹。

封清晗自然也清楚这名白发白须的老人已然到了何种境界,然而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畏惧,嘴角反而浮现出一丝更加阴冷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薛忘虚身后的丁宁身上。

丁宁站在薛忘虚的身后,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敏感的感受到了封清晗不含好意的眼神,虽然此刻他连封清晗的身份都不知道,然而他却已经隐约猜到了某个可能。

他连回望封清晗一眼都没有,只是不自觉的轻轻摇了摇头。

封浮堂上前,依旧恭谨的对着薛忘虚行礼,道:“薛洞主怎么今日里改了主意,要来观礼?”

薛忘虚转头看了丁宁一眼,又看着封浮堂,淡然一笑道:“昨日他说我虚伪,今日里你我就不要这么虚伪了。”

封浮堂的面容微僵,轻声道:“今日有皇后殿下的书画供奉,在这种场合…恐怕不太合适吧?”

薛忘虚平和道:“自然是在观瞻了皇后殿下的书画后,再为竹山县的人助兴。”

封浮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如此,请薛洞主入座。”

薛忘虚淡淡说道:“已然坐得久了,站着便好。”

封浮堂沉默不语,恭敬退下。

既然不再虚伪,便没有人再理会薛忘虚和丁宁。

已然落座的竹山县贵人们看着薛忘虚对待封浮堂的态度,也隐约猜测出薛忘虚和丁宁并非是来捧场,而是来寻仇的,他们的眼睛里便也都流出了些冷嘲之意。

在他们看来,封家是绝对不会怕事的,所需要看的,便是这两个外乡人以何种方式收场。

巡游了一圈的灶神像首先落座。

接着跳大神的队伍围绕着灶神像更加卖力的跳着,各种供品奉上贡桌。

几乎就在贡品摆放完毕的瞬间,外围的人群欢呼声四起,一方轻辇行在最前,辇上帷盖锦绣如团,看上去华贵异常,但却没有坐人,只是中间放置着一块玉版,正中有一卷锦面的画卷。

这方辇后,紧随着步行的一群人,便都是封家的人,其中一身素色禅衣,一尘不染的封千浊便位于最前。

道上两侧的民众对封千浊显然是尊敬到了极点,甚至有不人沿街跪了下去,对着他行跪拜大礼。

看着这样的景象,丁宁面容依旧平静到了极点,如浪潮中的岩石。

薛忘虚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他对这地方的郑人的确不错。”

丁宁如长孙浅雪一贯的清冷语气说道:“若为人真的不错,在巴山剑场被大军攻破的时候,他就应该和其他的师兄弟一起战死了。”

薛忘虚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故事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丁宁说道:“不管是故事还是现在的事,有些道理总不会变的。这就是我喜欢张仪师兄而不喜欢苏秦师兄的道理。”

薛忘虚微微一怔,赞许道:“有道理,哪怕张仪妇人之仁,婆婆妈妈,但他的确关爱同门…有时候难论对错,但首先要论基本的气节。”

封千浊行至香案前。

在这个过程里,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薛忘虚一眼,在周围山民无比尊敬的呼喊之中,他也没有半分骄纵的神情,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谦恭,好像他身前辇架上不只是供奉着皇后的画卷,而是坐着皇后本人一般。

他第一个开始上香,然后开始说话,和往年不同,今日里他说话的重点,便自然聚集在了皇后的这幅画卷上。

所说的自然是皇后如何宽厚,如何对竹山县关爱有加,今日里一年一度的灶神庙会,皇后还特意亲笔绘制了一副寓意吉祥的画卷,为竹山县所有百姓祈福。

听着这样的话语,“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这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低垂着头的丁宁的平静的脸上缓缓的浮起了一层冷意。

他在心中冷讽的想着,却是为了避免薛忘虚的过多担忧,没有直接开口说出来。

若是此刻大秦帝国最尊贵的那名女子真的那么宽厚,真的那么对郑人关爱有加,为什么当年郑国被灭,无数郑人在修渠苦役和迁徙途中死去的时候,却未见到她站出来说句话?

相反在那些时间里,她表现得反而比许多秦人还要冷酷,只是因为不想让人过多将她和郑人联系在一起。

若这是为了昔日的冷酷而进行的一丝忏悔和补偿,当她想起过往的其他许多事情时,想到那些过分的冷酷,她也会有一丝忏悔么?

庙会很快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

在竹山县民众山呼皇后娘娘千岁的如雷声音里,封千浊无比庄重的对着那卷画卷行礼,然后取出画卷,行至灶神神像前,解开捆缚在画卷上的金丝线。

所有的声音迅速消失,场间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很想看看,皇后娘娘亲笔的画卷里,到底画的是什么。

丁宁也很想知道,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

封千浊的双手异常稳定,画卷在他的手中缓缓展开。

一片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甚至很多竹山县的人都惊惧的浑身颤抖起来,有人甚至要害怕的哭出来。

因为封千浊此时展开的画卷上,竟然一片空白,一种异样的白,透露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冷意,让人只想到无比苦寒的雪地。

皇后娘娘赐画,然而画卷上却空无一物,只有一片雪白苦寒之意,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竹山县又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皇后娘娘在用这幅画表达着什么警告的意思么?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绝大多数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一股威严而磅礴的气息,突然从空白苦寒的画卷上流淌出来。

唯有修行者才能感觉出来,这幅画卷前方的天地间,骤然出现了许多天地元气流淌的线路,那便是以神识凝结的符线。

一缕缕红色从空白的画卷上沁出。

苦寒的雪地里出现了鲜艳的红色,然后所有人看到,这是一株热烈开放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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