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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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与石付一同推动水缸,重新封住石板,又将柴火移过来堆在石板上。

做完这一切,那掌柜的退开两步,背对石付,笑道:“最后还是要劳烦付兄。待会儿带我出去,扔在后门。付兄点一把火,从后门出去,也不必关,小弟就不远送了。”手腕一翻,抽出匕首,赶在石付抢上来前,噗的一声插入胸膛,仰天而倒。

石付扑到他身旁,泪流满面,泣道:“我对不起你!我…我竟没有阻止你!你不负我,我…我却…”

那掌柜的吐着血,勉强笑道:“我…我们拓拔人好义轻死,这…这算什么?忠义岂能两全,能以死为付兄做点事,也…也…也不枉相…相交一…一…”头一歪,吐气死了。

第十三章

“小靳,小靳!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小靳从睡梦中幽幽醒来,哈了口气,慢慢坐起身子。耳听老黄惊喜地道:“你还没死?呵呵,呵呵,快来吃我的鱼!”

小靳抹抹嘴角的口水痕迹,骂道:“妈的,青天白日,你说句好听的不成吗?你我兄弟一场,我总要给你送了终才好意思死吧。”接过鱼串,管他煳的生的,一气猛吃。老黄兴致挺高,耐心给他烧了好几条大鱼,直吃得小靳打嗝。

吃完了东西,小靳打个哈欠,又要去睡,老黄忙叫道:“喂,喂!”

“干嘛?我还没睡醒,你去多打几条鱼来。”

老黄道:“不是不是,你…你今日还未练功呢!这个这个…我师傅说,无论怎样的神功,取巧是不成的,要勤练才能见效。”

小靳老大不耐烦地道:“你师傅是你师傅,又不是老子的师傅!你师傅给你说的老子又没听见。练功最讲究心到意到,不想练功强行为之,十个有十一个都他妈的走火如魔!所谓存乎一心,法其自然——你叫你师傅来跟老子理论!”说罢扬长进洞。

老黄被小靳的气势镇住,居然没有多声张。愣了半天,自回崖顶去了。小靳见他走了,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站好方位,开始练起功来。

这一套动作只有十八式,是道曾教他的基本拳脚及运气之法。他小心眼里早想好了,这个时候再不练小命就要不保,但第一是绝对不能练这练废了人的心法,只能练道曾教的正宗货;第二是绝不能让老妖怪看到。等自己练得鲜蹦乱跳,“以己之内气而御外气”之后,让老妖怪看得眼谗,继续练那废人功,直到口吐十七八升鲜血而亡,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这样练下去会有怎样的结果。道曾曾说,这一套功法虽然是最简单的入门功夫,但再练深入,其他的只是招数或气行经络上稍有不同,其实还是这套功法打的基础,所以这套功法也是本门绝技之一。

虽然小靳连自己是哪个“门”还不清楚,估计道曾本人都不太明白,但自信功夫还是可以的。最起码连萧毛老龟那样的人,也要装神弄鬼的找上门来,陆老毛龟大肆到可以无视“一剑穿云”谢大侠,可是对道曾却还卖帐,由此可见一般。

他此刻只痛恨自己当初守着金山不挖,以为有道曾扛着,无事可担忧。没想到自己也有倒足血霉,而道曾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天。当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硬扛时,才发现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小混混而已。

他妈的!

老子要叫你们看看,小泥鳅也要掀大浪!

这套功法当初学的时候,怎么也不能专心体会,道曾不停地说“架子软了”、“腰背硬了”或是“气没有沉下去”,自己总是嬉皮笑脸,一带而过,哪里感受得到气行全身。如今练起来,手足之间老妖怪的寒气此起彼伏,痛、麻、酸、痒各般滋味轮番上场,才算有了深切体会。

他练一两次就会混身冒汗,各经络间血气翻腾,实难抑制。这个时候便盘腿坐下,面朝石壁,按道曾讲过的法子修炼坐功。道曾讲过,这是让气行经络最基本的要求,以前别说坐一、两个时辰,便是坐上一盅茶的功夫,也会全身发痒,再难坚持。现在性命攸关,硬着头皮一屁股坐下去,竟然渐渐的可以坐上半个时辰。坐得住了,也慢慢感觉到身体里的寒气的运行。旁人要练上几年,才能有所谓气感,但此刻小靳“经络崩坏”,老妖怪的气在各处乱蹿,这份感觉来得既快又强烈。一开始还觉得可怕,好象有数只冰冷的老鼠在自己体内乱蹿乱爬,后来反倒觉得有趣得紧,特别是手太阴肺经一路,自己以意念控制,竟然渐渐的可以让那寒气从尺泽到孔最,再从孔最逆回尺泽。虽然也就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但小靳仍是兴奋了好久,终于知道以意运气是什么意思了。唯一遗憾的是肚子里的气统统不是自己的。

小靳不知道自己能练到哪种程度,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如道曾所言,以自己的内息将老妖怪的寒气“或夺也,或融也,或破也”。但是不练那是一定死定了,所以只要老妖怪一不在身旁,或是夜里休息之后,他就不停的练,玩命的练。

他正坐着感觉寒气的运行,忽听洞外一声唿哨,睁眼一看,嘘得跳起身来——天空中数十支箭尖啸着飞来,他刚来得及就地一滚,闪身在一块凸出的岩石后,箭雨就已杀到,打得牢门砰砰乱响。十几支箭从缝隙间穿进来,有一支终于不辱使命,狠狠刺进小靳右腿里,痛得他尖声惨叫。接着又是几轮箭雨射来,射得崖上的石头都哀号连连。小靳拼命缩成一团,总算没有再中箭。

只听远远的有人粗声粗气地喝道:“兄弟们,跟老子冲上去!”正是多日不见的水耗子贺老六。周围数人同声应和,跟着是数十人齐声吆喝,到最后,四周乱七八糟全是唿喊声,都叫道:“冲进去!”

“烧死那妖怪!”

“喷他狗血!妈的!”

喧嚣声中,数十只梭舟护着三只大船,从芦苇荡里转了出来,浩浩荡荡向水牢驶来。

小靳心头乱跳,心道:“妈的!这回老子死定了!老耗子回来看到惨状发了疯,要拿老子开刀祭坛了。老妖怪呢?妈的平日里撵都撵不走,这会儿又到哪里乍尸去了?”

正惶然间,忽听有人擂起了鼓,敲起铜锣,咚咚咣咣的好不热闹,接着中间最大的一艘船上,有几人在船头竖起了梵旗。有一道士昂然而出,高举一柄桃木剑,穿了几张天师符,口中念念有词,东噼西砍。小靳虽然正痛得眼冒金花,却也忍不住好笑,心道:“他妈的,开水陆道场吗?看来他们真认为老妖怪是妖怪了…呸!妈的,难道他不是妖怪吗?”

那道士跳了一阵,灌了两口酒,就着支蜡烛“噗”的一声喷出来,烧了符纸——周围哄然喝彩——叫道:“呔!呔呔!且看…”因隔得远了,那道士说什么听不清楚,只见他长袖飞舞,弯腰翻了几下,跟着一剑擎天,倒也很有些气势,遗憾的只是此刻岚风大作,一不小心吹歪了道冠,让这驱鬼伏魔的场面不够完美。

眼看法事作完,有几人提了几桶狗血到船边,倒入湖中。于是贺老六喝道:“去几艘船,看看那小王八蛋死了没有!”十几人齐声应了,驾舟向水牢驶来。

眼见几艘梭舟越划越近,连船上人人狰狞的面孔都瞧得清楚了,小靳心几乎从脖子里蹦出来,正想怎样也装作受害者,痛骂那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蓦地众人惊唿声起,小靳一惊,抬头看时,眼前黑影一晃,却是一块巨石从头顶山崖飞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砰”的一声巨响,正中领头的梭舟。梭舟被拦腰噼成两段,激起冲天的浪。梭舟上五人只有两人侥幸跳入水中逃生,其中一人游出不到一丈距离,被掉下的木板砸中脑门,鲜血喷溅,大声惨叫,徒然挥了两下手,沉入湖里。

“呜——哇!”有人在崖顶发出凄烈的长啸,当真荡气回肠,声震数里,仿佛鬼魅,闻之让人毛发皆竖。小靳虽然明知道是老黄,仍然禁不住背嵴一寒,想:“妈的,这湖看样子要变成血湖了。”

剩下的梭舟拼命往回逃窜,然而为时已晚,老黄双臂展开,如纸鸢一般飘下,掠上一艘梭舟。舟上的汉子个个抽刀拼命砍来,他只是侧身闪避,跟着手一勾,勾上一人喉骨,“咯咧”一声拧断脖子。他双手同时左右开工,旁人只见两只破袖在刀光之间上下翻飞,“咯咧、咯咧”数声,舟上数人几乎同时一顿。老黄跃到空中,径向另一艘梭舟飞去,身后扑通扑通落水声不绝。

四周百数人惊惶的愤怒的吼叫声中,老黄掠过一艘艘梭舟,所过之处,人人不出一招便喉骨破裂,不到一盅茶的功夫,这几艘舟已无一个活口。

贺老六吼道:“放箭!快他妈放箭!”

唿唿声响,又是一片箭雨飞来,小靳脱口叫道:“小心!”话出口才惊觉,忙伸手捂嘴。却见老黄提起舟上一具尸体的两腿,用力一拉,啪啦一下扯成两段。他将两段尸体舞得滴水不漏,射了两轮,尸体被插得刺猬也似,他却毫发无损。插满了,他顺手一扔,又啪啦一下扯开另一具尸体,仿佛那是木块布料一般。血肉溅了他一身,还有几段肠子到处挂着,他也混然不觉,还伸出长长的舌头,将流到嘴边的血肉吃了,翻着白眼嘿嘿的笑。

众人无不被这一幕吓得心胆俱裂,好几十人转过头吐得一塌煳涂,更有数人当场晕厥。船头那道士烧光了符纸,屠尽了鸡鸭,还活丢了只猪入湖,此刻百宝出尽,却好象没有屁用,自己先缩到一边去了。贺老六饶是身经百战,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火箭!换火箭!烧…烧死这个妖怪!”

这一次不少人吓到手软,连弓都拉不开,只稀稀拉拉十几只箭飞来,多数中途就掉进水里,只有两支箭勉强射到舟上。贺老六夺过一张弓,拉得混圆,“嗖”的一箭射去,老黄见来势极猛,第一次侧身让了一让。贺老六再一箭射去,老黄用尸体一挡,那箭竟透体而过,老黄牙关一咬,将这支箭叼住。周围水匪们都是齐声叫好。

老黄并不理会,弯腰抓住旁边一艘梭舟,“嚯呀!”一声怒喉,将梭舟举过头顶,旋了一圈,舟上的尸体纷坠入水。众人正在惊疑,老黄手一送,那梭舟直飞出去,落在十丈开外。老黄用力一蹬,啪的一响,梭舟被他生生踩断,他借势飞腾而起,落在刚才扔出去的梭舟上,离贺老六的船只有二十来丈远了。

贺老六点起火箭,一支接一支向老黄射去,这次老黄却再不避让,夹手接下头两支箭,以箭作刀,挑、抹、带、挡,将来箭一一打落。贺老大心中越来越急,出手更快,羽箭几乎首尾相连地射出,突然一滞,却是箭囊已空了。

贺老六怒喝道:“箭!”有人从旁边递过箭囊,贺老六转头刚接住,忽听那人惊唿一声,贺老六毫不迟疑,手一长扯住他手腕,带得那人横着飞起,“扑哧”一声,一支箭透胸而出。

贺老六弯弓搭箭回首,动作极之干净利索,然而手上一震,另一支羽箭已射中弓嵴,落点之准,仿佛一直就在那里等着他转过来一般。贺老六这一下势在必得,牛筋铁胎弓拉得浑圆,此刻来不及收劲,砰的一声,弓身破裂,所有力道猛然弹回,贺老六全身剧震,退后两步,哇地吐出口鲜血,一交坐倒。他挣扎一下,叫道:“陆…陆老大,老大!”

但他回头一看,原先坐在身后船舱中的陆平原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只有两个服侍陆平原的小厮倒在舱门口,脑袋歪斜,显然被人用重手法拧断了咽喉。十多年来稳重义气的帮主,为了怕兄弟们知道自己逃走,竟然毫不犹豫痛下杀手,贺老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的恐惧,全身都僵了。

一刹那间,整个巨野泽一片死寂。过了一阵,各条船上的水耗子们突然齐声嚎叫,炸窝一般四下乱蹿。贺老六怒吼狂叫,然而撑了两下,竟始终无法站起身来。众人再也无法约制,纷纷跳湖逃生,周围的船也匆忙斩断缆绳,扬起主帆,向芦苇荡中撤去。

小靳远远见到老黄纵身上船,不久就听见贺老六惨叫一声,此后再无声息。过了好一阵,那船上着了火,烧得噼啪作响。老黄涉水回来,提着几壶酒,扛着一包吃的,兴高采烈地叫道:“小靳,有吃的了!嘿嘿,有酒啊!咦,你怎么哭丧着脸?”

小靳怒道:“老黄,你他妈的,太没义气了!非要看到老子中了一箭,你才跑出来!”

老黄吃惊道:“哪里?给我看看?伤到经脉可、可不得了。”凑在门前看了一阵,封住他几处穴位,道:“还好是皮肉伤,没碰到筋骨,你别担心。这些王八蛋身上定有伤药,我去找些来。你…你先吃些东西罢。”说着将食物都堆到洞了,自己回船上去了。小靳拿起块牛肉一口咬下,顿时通体舒坦,什么箭创内伤,一时间统统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正吃得带劲,忽听“啪”的一声巨响,他转头看去,正见到粗大的桅杆被火烧焦,折为数截,带着烟火坠入湖中,激起老高的水花。

小靳觉得自己的心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愣了一刻,提起手来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又哭又笑地道:“小靳,你、你真的是个猪脑袋!”

“看呀,火星星。”阿清取出一小截火燎子,点燃了,拿在手里,忽尔双手翻飞,黑暗中就见到一道、两道…无数道亮线在空中飞舞,勾勒出千奇百态的形状。

小钰本来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听到阿清召唤,微微眯着眼往外看去,见到那些亮线,甚是惊异。开始时仍然害怕,但不久终于摸到洞壁,慢慢地坐起来,张大了嘴,连叫好都忘了,只觉无比神奇。

忽地一阵风从头顶刮过,小钰脑袋一缩,又要藏起来,却听见阿清咯咯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去,原来阿清已从她头顶掠过,舞到身后。亮线犹如长蛇,越拉越长,越舞越快,在一人来高的洞壁里上纵下蹿,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到最后整个洞子里都是亮线,好似有数十人在一同舞动。石壁上隐约映着一个曼妙飘摇的身影,只听阿清轻轻唱道:“火星星,亮起来;小兔兔,戴花冠;东溪里,白花绽;西山上,老树黄…”

声音软软绵绵,若有似无,仿佛遥远的梦境般不真切。唱了几遍,有个清亮稚嫩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加了进来,跟着一起唱道:“…流水绿,日玄黄;风清舞,柳絮长;小兔兔,搬家忙…”

阿清慢慢的停了舞蹈,只用手将火燎子继续绕着圈。微弱的火光里,她见到小钰小心翼翼的蹲着,拍着小手唱着歌,蓦地一阵迷乱,似乎眼前一片光明,一束束阳光自高大的树冠间射下来,光束里浮尘飘舞,纷纷扬扬,小钰与自己站在树前,戴着新编的花环,拍着小手唱着歌。那些随风舞动的蔓草啊,那些蔓草…不时搔在自己脸上,也搔得小钰咯咯直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燎子掉落在地,阿清扶着冰冷的石壁慢慢跪倒。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却没有办法阻止眼泪如溃堤之水般涌出,滴落尘土。她觉得又冷又软,全身的血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只想此刻有一段阳光,或一堆火,能暖暖地照在身上…

恍惚间,一只又暖又软的手摸到脸上,小钰凑近了她,怯声道:“姐姐,姐姐,怎么了…小兔兔乖,小兔兔不闹。”

阿清颤抖着拉住她的手,象拉着一根救命稻草,颤声道:“我…刚才…我刚才…逼死了一个人!”

小钰呀地惊唿一声,怕得拼命缩手,但是阿清拉紧了她,不让她躲,抬起头深深地看进她胆怯的双眸里,继续说道:“是的,是我,我逼死了他…我那样说,他…他一定会去死的…但是,但是…咳咳,咳咳!”

她猛咳一阵,靠在石壁上定了定神。石壁潮湿阴冷,寒气透体而入,冷得连骨头都疼起来,她却反而觉得胸中憋闷稍减。过了一会儿又道:“但是…我…我却不能不那样做。你明白吗?小钰?你…你懂吗?石付…为我而负了兄弟,他…他一定在恨我…由他恨吧。”

小钰被阿清抓住手,使出吃奶的劲也抽不出,挣了半天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姐姐…痛,痛啊!”

阿清不去管她,头发被汗水泪水弄湿了贴在脸颊上,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漆黑的洞子,过了好半响,又道:“我只想跟你逃出去…我们俩…逃出去…凭什么就非得死在这里?谁敢拦我,我就杀谁…谁敢拦我,我就杀谁!哼!…你别哭了,别哭了,乖。”

小钰不听,仍旧哭个不停,阿清劝了两声,突然狂暴起来,一手将她推翻在地。小钰脑袋撞在块石头上,“哎呀”一声惨叫,抱着头哭得更凶了。阿清手一长又将她扯回跟前,咬着牙道:“你就知道哭!你就知道装疯!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会放过你吗,恩?你看清楚一点!”她凑近了小钰,眼中闪着凶光,小心地四处望着,低声呓语道:“这里到处都是要杀你的人…到处都是…谁都想杀你,知道吗?我们是羯人,我们就是罪人!你再哭,再哭!别人听见了,过来把你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剁碎了!”

小钰果然吓得捂住嘴,只是眼泪仍如断线珠子似的下坠,浑身抖得似筛子一般,又怕却又不敢稍离阿清半步,象只小猫般倦缩在她身边。阿清出了一阵粗气,又垂下泪来,抚摩着小钰的头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别怕,别怕,我们总会逃出去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小钰惊吓过度,又兼哭得累了,伏在阿清腿上睡过去。火燎子也早灭了,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阿清用力瞪着双眼,与黑暗对视着,突然开口嘿嘿冷笑道:“你在看着我,我知道…你恨我,对不对?嘿嘿,嘿嘿,我可不怕你!你要看就看罢,死在我手上的可不只你一个,你要算帐,自己排队去,别在这里烦我!听见了?走开!别烦我!”

她在地上摸索着,抓起一块石头,没头没脑地向前拽去。石头在洞壁上咚咚咚乱撞一阵,不知掉到哪个水坑,弄得水声大作。阿清仿佛看得见它的落处一般,叫道:“好!砸得好,看你还敢看我,哈哈!…阿绿,阿绿,是你么?你也来了?哈哈,好。我知道你也恨我,我抢走了小钰,你可不就得死?你想不想死?你想不想?哈哈,哈哈…你骗我!”

一丝微风掠过洞壁,仿佛什么人太息了一声,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阿清再看一会儿,使劲闭上眼,用手抱着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都不想。

终于“咚”的一声,远处的洞顶上裂开一条封,一束强烈的阳光射了进来。阿清眯着眼看过去,有个人从洞口探进半边身子,压低声音叫道:“小姐,是我!我找到石付了!”

阿清带着小钰跃出洞口,但觉日光耀眼。她眯了好半天的眼才适应过来。石全带着她上了一辆马车,道:“这里跟我们住的店隔了几条街,是个废了的酒肆。爬上来那地方原来是口井,枯了,才被改成地道。小姐在里面没事吧?”

阿清嘴唇一动,正要问那掌柜的如何,眼角却瞥见一屡青烟:远远的,隔着十来排房子,原先客栈那青瓦绿檐已见不到了,唯有两根焦黑的柱子仍竖立着。烟尘很浓,火应该还没完全熄灭。

阿清怔怔地凝望着那拄烟,石全道:“客栈已经全毁了,客栈掌柜当场被杀,石付放了火,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你先把这个穿上吧,小姐。小姐——小姐?”

阿清猛一惊,反手一把抓住石全伸过来的手,却见他手里拿着一套灰扑扑的麻布衣服。石全忍着痛道:“小姐,现在街上查得很严,你先穿上这个吧。”

阿清歉然道:“我…我有些紧张了。”当下带着小钰上了车,将衣服笼在外面,也替小钰换了衣服,再将两人的头发都散下来披在面前。车里装满了木碳,阿清将自己与小钰的脸手都抹得黑黑的,轻声道:“听姐姐的话,别乱动。”小钰在洞里被她吓怕了,睁大了眼,当真一动也不敢动。

石全驾车一路向南,一面低声道:“昨夜小姐回来时,可能被寻夜的士卒发现了。不过他们未必知道你是女人。今日大街小巷里,被盘查的仍全是男子。”阿清一呆,道:“不对呀,主父那狗贼明明知道,怎么不说?”石全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

三人埋头只管赶路,幸好这一带昨日才搜查过,除了客栈附近仍被封锁外,其余盘查反而要松些,虽有士卒巡街,但见到马车上有个“阮”字,统统挥手放行。阿清不禁庆幸,当日多亏石付花了几十辆银子弄来辆专为阮府运柴火的车。

三人绕过两条街,来到一条窄小的巷子口。这一带接近北门,多是些穷苦百姓杂居的地方,房屋大多低矮破败,街道也不是石板铺就,而是寻常土路,污水横流,泥泞难行,马车也无法驶入。据说这里黑道上的老大就是阮奎,另外还混有各路草莽、落魄好汉、通缉要犯,以及躲避战火而来的各族难民。这些亡命之徒多了,各种帮派林立起来,一个个竖起山头,俨然自成一体,官兵都轻易不敢涉足,是以在这乱世里,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无家可归之人。

到这里已经无法坐车,当下阿清背起小钰,石全在前引路,挤过人潮蹿动的小街,也走过空无一人的小巷;跨过小河沟,也钻过沿街乱搭的窝棚。有好几次路过别人堂口,混混们想乘机敲一笔过路费,双方多余的话没有,直接上场比狠。小钰当即吓昏过去;石全提刀子砍伤两人,自己也险些受伤;阿清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割麦子般一片片地撩倒,三个老大两个被打断手脚,另一个若非石全拦着,脑袋也给拧下来了。江湖上舔血为生,大家也没啥好说的,收了伤者各自滚蛋。就这么走走停停,东拐西绕,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背靠山石的房子跟前。

屋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守着,见了石全,唿哨一声,屋子后又钻出三、四个小毛孩。那当先的男孩老气横秋地道:“全哥,我们老大在里面,付哥没事!放心!有我‘混江小白龙’在,江湖上的朋友都卖个面子,还有什么事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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