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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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申不置可否地一点头,又道:“据你观察,他们的部署如何?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张守备道:“部署方面可以说非常混乱,毕竟大多数都是平民,并没有多少可以战斗的军人。但人员的情况却比较复杂。劫营之初,他们的人还比较少,而且从营里劫去的人受大雪所困,或有走散的,死伤非常严重,卑职估计,当初营里的人至少已死了十之五六了。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羯人加入,要说可用之人…卑职也不好下定论,只能说,大约一百人左右吧。”

“那名女子呢?”

“还是没有出现。看来在广善营确实受了伤,这几天设埋伏、派遣疑兵等,应该是另有其人。这些派出来的疑兵几乎一人幸免,如此不顾一切地自投罗网,卑职想,大概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左千户的人马呢?”符申的口气越来越淡,那青铜面具后隐藏的脸仿佛已经露出了屠杀前的狞笑。

“正向东岸集结。”张守备道:“卑职一打探到对方的藏身之所,斗胆立即向左千户大人送出了信,请他协助防守青牛山和扶架山之间狭长的山谷通道,并且也已向正在东平城的舒勒千户大人报信,请他加紧搜捕东平附近的羯人,封锁通往巨野泽的道路,阻断这些人的北逃之路。事出紧急,卑职没来得急向大人禀报就自行其事,请大人降罪!”

符申慢慢点头道:“好。李千户死在广善营里,他的缺,就由你来补上罢。”说着纵身上马,道:“听令,传令各营,立即进军!所有羯人,一个不留!”

张守备大喜,重重磕了两下头,跳起身来大声吆喝士兵上马。跟在符申身后的传令兵忙道:“大人!东线吃紧,慕容恪的大军已经快要攻下祝阿附近的麓台了!孙大人命你马上增援的事怎么办?”

符申冷冷地道:“这边事一了,我自然马上增兵,你先回去,替我把话传给王大人,叫他再坚守五天,大局可定!”

那传令兵大叫道:“五天?只怕一天也撑不住!卑职出来的时候,兄弟们的箭都射光了啊,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守备怒道:“他妈的,什么叫见死不救?符大人不是说了吗,这边事一了马上就去,你敢怀疑符大人的话,想找死啊!”

那传令兵扑跪在泥地里,一手扯着符申坐骑的尾巴,哭道:“大人!小的死罪!但是请大人马上增援,麓台里的兄弟们都快被慕容恪的发石车砸完了!大人!大人这可是孙将军的命令啊!”

符申哼了一声,道:“我这里的事,难道不是孙将军的命令?来人!”

张守备冲上前去,扯了两下没扯开那人的手,当即一刀砍下,将那人的手齐腕砍断。那人惨叫一声,抱着手翻滚到一边。周围的士兵都吓得呆了。张守备黑着脸道:“此人冲撞符大人,来人,将他关押起来,留后再审!”

符申一夹马肚,冲出营门,喝道:“都跟我来!”他的重骑军们慌忙跳起身来,纷纷上马,一时间人喊马嘶,营地里乱成一团。

圆空等人还未赶到,忽见一匹马自谷里飞奔而出,马上坐着两人。那马跑出几丈,猛地长嘶一声,却是一只狼奔到马后,一口咬住它的后腿。那马后腿一蹬,将那狼远远踢出去,但就这么一缓,几只狼也追了出来,一起扑咬住马身。那马嘶叫声中,翻倒在雪地里,马上两人在地上滚出老远,一时站不起身来。两只狼迅速围了上去,只听其中一人大叫道:“扑倒,扑倒!”

他身旁那人扑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刀,绕在身旁不停舞动。那几只狼咬死了马,向两人围上来,那舞刀之人一面大喊大叫,一面拼命挥刀,但却是毫无目的的乱噼乱砍。明明面前没有狼,都已跑到他身后,他还不住向前砍去。

圆真一边跑一边道:“是瞎子!”猛地听见那人怒吼一声,一只狼从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他反手一刀砍下,砍在那狼额头,那狼竟死不松口。另一只狼趁他胸前大开之际,低身冲近,一口向他脖子咬去,忽地面前风声大作,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正中狼头,将它击出数丈。

圆定的轻功最好,第一个赶到,大喝声中,使一招“罗汉伏虎拳”中的“破山推”,一拳推出,两三只狼被强劲的掌风刮得飞出老远。他跨到那两人身旁,一把将咬在那人肩头的狼扯下来,当作齐眉棍使,顿时打破了几个狼头。其余狼见他凶狠,发出一阵嚎叫,向谷里退去。

圆空赶到那人身前,扶起他,刚要给他裹伤,那人挣扎着道:“里面还有人!快…”

小靳护着道曾小钰赶到,几个和尚已经大叫着冲入谷里。小靳见到这么多狼的尸体,心中砰砰乱跳,道:“是狼群…一定是大雪把狼群逼下山了!”

小钰忽然大叫道:“石付大哥?是你!”冲上去扶起那人,小靳这才看出他果然是追随阿清而去的石付。只听石付惊道:“小钰?怎么你会在这里?”

小钰手忙脚乱地替他包扎伤口,一面道:“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阿清呢?阿清在哪里?”

石付叹了口气道:“我…我跟小姐失散了。”

小钰一怔,小靳忙道:“好了好了,找个地方再说,这里狼群围着,很好拉家常吗?这人是谁?”将旁边一直匍匐着的人翻过来,吓了一跳,道:“大肚子?”

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已然昏死过去,肚子高高隆起,竟是个孕妇。道曾忙替她把脉。小靳见她手腕上还套着个铁镣,更吃了老大一惊,颤声道:“这…这是从广善营里救出来的?”

石付疲惫地点了点头。

“妈的,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敢干呢!”

此时痴天行等人已将狼群赶散,小靳赶到山谷里,见谷里东一处西一处,到处都是尸体,一片片雪地都被血染红了。间或也有被人用刀砍得血肉模煳的狼尸。这些尸体多是孩子,小的只有几岁。也有几个成年人,他们的身后后往往有好多孩子的尸体,想是狼群冲上来时,大人拼死保护着孩子。从痕迹上看,应该是从山谷的另一头逃过来的,可惜大部分人都没能跑出谷。只有十来人被救下来,此刻聚在一团,兀自心惊胆战。他们见这几个和尚面生,也不开口说话,直到石付过来,才一拥而上将他围住,问长问短,看样子似乎对他甚是尊重。

石付安慰了他们一阵,安排人手掩埋尸体,几个和尚也帮着挖坑。草草掩埋后,雪又开始下起来,众人都有些疲惫不堪,又兼有伤员,当下由小靳带头,向山下的渡口赶去。

此时渡口村里,人差不多已经跑光了。因有羯人在内,不敢去找人家,就在村口找了间无人看守的破祠堂落脚,烧火取暖。道曾、痴天行等忙着安顿伤员和孕妇,小靳小钰则把石付拉到一边说话。

小靳问起他们的行程,石付道:“我们正准备到巨野泽去,原也打算经过着渡口的,没想到在谷口竟遭了狼群。这村里寥无人烟,大概也被狼群洗劫过了罢。”

小靳奇道:“为什么?大冬天跑那地方去,不给狼吃掉也给冻死了!”

石付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小姐可能已经到那里去了。”

小钰惊喜地道:“阿清?好啊,我们也去!”

小靳心中没由来一跳,一时不辩悲喜。石付道:“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

小钰抗声道:“为什么?我就要去!”

小靳道:“是啊,这可不是儿戏,人家石付大哥说得对,说得对的咱就要听着是不?”正巧痴天行叫小钰过去帮忙看护孕妇,小靳推她道:“…等阿清他们脱了险,自然有机会见的,快去快去!”小钰老大不情愿跑过去帮忙去了。

等她跑远了,小靳舒口气,掏出点干粮递给石付,自己也嚼着,问道:“阿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除了走投无路,我实在想不出你们又跑回巨野泽这鬼不生蛋的地方来做什么。”

石付简单地说了劫广善营的事,又道:“小姐虽然最后一个冲出了营地,但还是被箭射中了。在这里,肩胛下面,”他举起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刚好卡在骨头缝中。”

小靳忍不住一哆嗦,道:“那…那可伤得很重啊…”

石付道:“是啊。等到拔出来的时候,骨头都被绷断了。不仅伤药不够,也根本没时间修养。符申的部下追了我们三天,当初救出来的两百多人就死了差不多一半。小姐拼死撑了两天,终于彻底垮了…为了保护她,也为了剩下的那些孩子,我们安排了许多支小队,分头向各个方向走,每支队伍大概二十来人,只求能将对方引走。他们甚至三、五个人才有一把刀,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小靳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惨烈地逃亡,背嵴上寒流滚滚,道:“真可怕…那…那你们还剩几个人啊?”石付吃了几口干粮,道:“妈的,这才叫吃的…有些事情,你想也想不到。就在我们只剩六十几人,以然绝望的时候,突然之间,整个东平郡,邻近的鲁郡、高平郡,甚至远在彭城郡幸存的羯人,都成群接队的前来投奔。两天之内就聚集了七百多人。听说还有更多的人仍在路上。尽管符申命人四处搜寻,大开杀戒,仍然没能阻止这些大多数是妇孺的人来到。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真的…那么隐秘的山林,那样大的雪,那么多围困的士兵…死在路上的人应该更多吧。你说,氏人、匈奴人,我们鲜卑人,还有你们汉人,难道真没法有一个共同的国家么?”

小靳傻傻地道:“我…我不知道,改…改朝换代的事,我…我也不清楚…”

石付嘿嘿笑道:“你要是清楚,你就是皇帝了,傻瓜。虽然我是鲜卑人,可我也敬重大赵的高祖明皇帝石勒,只有在他的治下,天下才承平了十几年,各氏族的人才和平了那十几年…多么短暂的十几年啊。”

“那…”小靳急切地道:“那阿清为什么又跑回巨野泽了?你怎么没跟着她?”

此时风雪更大了,祠堂的破窗户被吹得吱嘎乱响,无数雪花飞了进来。小靳冷得要死,刚要去取点火过来,忽听“啊”的一声惨叫,似乎是那孕妇发出来的。他正发呆,小钰飞也似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叫:“要…要生了!要生了!”

小靳道:“慌个屁,快去烧点水啊这都不懂!去去去!”小钰半点主意没有,听了他的话,又闷着头跑回去烧水。小靳见几个妇女抬着那孕妇进了里面一个房间,道曾也跟在后面,不禁面露尴尬,道:“咦,这年头连和尚都可以接生,不得了不得了。你继续说啊。”

石付道:“大约七日前,我们打算冒险从北面的昆宁山突围,再渡过济水,没想到被符申料到,在半途截击。我们死伤惨重,幸亏当时突降大雪,风又大,卷起的雪遮天避日,这才侥幸逃脱。但我和几十人一起在雪中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竟绕过了封锁,跑到东平附近。这两天听到风声,符申命人包围巨野泽,我想应该是小姐他们到了这里,所以又带着他们来了。”

小靳一拍大腿道:“你们既然已经逃出了包围,为什么不再往西一点,从鄄城方向出去?过去了就可以到洛阳,我知道那边,现在应该更好走了!”

石付回头看看,那些羯人们此刻各自疲惫地歪倒在地上休息,淡淡地道:“他们不肯。”

“为什么?”小靳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们现在只是为了阿清而活着的。”石付叹道:“你也许不会明白。有个人曾经跟我说,阿清没有劫营之前,他们躲在各地,给汉人做奴隶,都当自己是已经死了。这样的死法太可怕,灵魂永远回不了故乡草原,仿佛行尸一般,躲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腐烂。但是现在,他们终于又看到了草原的神鹰,就算为她而死,灵魂也必得救赎。有的时候,人缺的只是一线希望。阿清就是这个希望所在,所以他们宁愿回去送死,也不肯再此沦为汉人的奴隶,死在异国他乡了。”

“我也…”他揉了揉被雪风吹得有些刺涩的眼睛,道:“不想死在异乡呢。”

“小靳哥——”

小靳正靠在神龛上瞌睡,听见声音,勉强睁开眼,见小钰正端了盆水出来。她满脸细细密密出了一层汗,神情又是焦急又是兴奋。

“小靳哥,生了生了!”

“别乱讲,我怎么会生?”小靳抹抹僵硬的脸,道:“生了个什么东西?”

小钰兴奋地道:“是个男孩子,真漂亮!我…我刚刚还亲手抱他的呢!你快来看看呀!”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去。

那妇人还很年轻,有着阿清般长长的睫毛和笔直的鼻梁,此刻她早已昏睡过去,但仍是痛苦难耐地紧蔟着眉头,嘴唇被咬得到处是血。一个婴儿躺在她怀抱间,小靳觉得他好象只小老鼠。几个妇人收拾完东西,对小钰行礼后,都退了出去。

“这么说,阿清成功了。真…真不敢相信。”小靳凝视着妇人手腕上青紫的肿痕和紧扣的铁镣,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气馁,仿佛见到阿清跨在马上,绝尘而去,只留下模煳的背影…

他的视线沿着铁镣滑至末端,那是大刀坎断的痕迹,切口粘滞——是把沾满鲜血、已经钝了的刀。是阿清的刀吗…那血…是阿清的血吗…

小钰抱着那婴儿,轻轻哼着羯人的儿歌。小靳看着那小小的婴孩,轻声道:“你比老子强。你有妈妈,还有阿清和小钰。”

小钰听了,对他嫣然一笑。火光映照在她脸上,艳丽不可方物。小靳忽然一阵眩晕,只觉眼前之人仿佛画中仙人一样,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不知过了多久,小钰身子一颤,小靳猛地一惊,“哎呀”一声退开两步,呆了一下,不敢看小钰的脸,撒丫子就往外跑。

他一口气跑到空无一人的后堂才停下,可是狂跳的心怎么也停不下来。他扶着墙壁站着,心道:“我…我做了什么?怎…怎么能对她…她…她…哎,小靳,这次你祸闯大了!你要完蛋了!人家是郡主,你是什么东西?妈的,小混混也敢…你这次完蛋了吧!”

他痛骂了自己一顿,舔舔嘴唇,恩,怎么还是甜的…他走到窗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已经很深了,但雪降下来,地上也积了厚厚的雪,隐隐反着光亮,倒也不觉黑暗。大雪降得无声无息,偶尔传来一两声树枝被雪压断的噼啪声,除此之外,万籁俱静,连前院的人声都听不到。

小靳向巨野泽的方向看过去,湖泽在三四里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阿清就在湖的对岸。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大的雪,这象刀子一样的雪风,她挺得住么?

就象老天玩弄的把戏一样,有些事刻意得可笑。当自己一年前在雪地里将受伤的阿清背回寺院时,可曾想到一年后的现在,她再一次伤重倒在雪里等死?“简直…”小靳咬着牙想:“不把老子的努力当回事,随便浪费,真他妈的!”

他在地上找了块石头,用力向湖的方向扔去,听见它一路噼噼啪啪打落好多树枝积雪,心中暗爽,当即找来更多的石头往外扔。

正扔得高兴,忽听身后的木门噶吱一响,有人轻轻地道:“你就那么不高兴么?”正是小钰。

小靳一跳三尺,几乎从窗口跳出去。小钰道:“小靳哥,你慌什么?过来。”声音不大,象平常一样温和,小靳身不由己走到她身旁。小钰的脸隐藏在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既不开口,小靳也不敢先说话。

过了好久,小钰幽幽地道:“你为什么要跑开,小靳哥?”

“我…哈哈…跑?往哪里跑…不是,为什么要跑?你看见我跑了吗?不不,不!我我我…是在…”

“别说了!”小钰尖叫一声:“我知道你为什么跑,可是我并不害怕。因为…因为…”

她说不出来了,伸出手,抱住了小靳。小靳颤声道:“因…因为什么?”

“我是你的人,小靳哥,你知道吗?”

“什么…”

“从那天你告诉我,不要怕,不要怕的时候…那天你替我采来花朵,背我去看老虎的时候…那一天,你看着我洗澡的时候…不…还要早,还要早得多…当阿清每天晚上在我面前说起你,说起她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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