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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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仁还是嘴硬的说,哎呀这件事没那么严重,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啪!”的一声,付韵妮很用力地在胡宗仁背心上打了一巴掌,连我看着都觉得疼。“你干嘛啊?”胡宗仁冲着付韵妮大声叫唤道。结果他叫唤的结果是换来了付韵妮一连串的组合巴掌。胡宗仁站起身来,然后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接着双手叉腰看着我们。他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本来不想你们知道。既然你们要追问,看来我今天不说也不行。你们等我抽根烟再说。

说完他就朝着阳台走过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拍的时候还捏了一下。我懂他的意思,于是我也站起来跟着他走到阳台上。我家的阳台因为没有安装滑拉门,所以夏天开了空调以后我只能把遮光窗帘给拉上。所以当我和胡宗仁走到阳台上的时候,虽然付韵妮和彩姐隔着窗帘看不见我们俩,但是还是能听到我们俩的声音。

我和胡宗仁点上烟,他看了看我,然后苦笑着说,兄弟,这趟让老胡撞到了,没告诉你是因为你不是道家人,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何必让你们替我操心呢。我问他,倒地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哪里不好了,怎么叫大难临头呢?

胡宗仁把烟放在窗台上,烟头悬在外边,然后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我被他这突如其来无礼而且变态的举动震惊了,我问他你要干什么!他说我给你看样东西。我说你身上有的东西我都有我干嘛要看你的?他没理我,而是撂下衣服后,转身背对着我。

那一刻我不说话了,因为我看见他的背上,两片肩胛骨之间背心处,有大小相等,围成一个圆圈状的,8粒绿豆大小的红色肉痣,正上方的那一粒和正右方的那一粒之间,已经被一道颜色比肉痣要略浅一点、红色疤痕状的伤口连接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惹祸上身

当我看到他背上的东西的时候,心里吃了一惊。因为这东西我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类似的,但当时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我依稀记得早年还在当师傅的跟屁虫时,有一个山师家的师傅来找我师傅求救,当时也是撩起了衣服,肚子上围绕着肚脐眼,也有那么一圈肉痣,只不过我不大记得当时有没有看见疤痕而已。师傅也是帮着那位师傅忙活了很久,而且不让我在边上看,后来那位师傅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为了不让胡宗仁心里有压力,我故作镇定的笑着跟他说,哟,你这几粒痣长得还真是别致啊,人家都是胸有大痣,你这背上长啊,你果然不一般啊。胡宗仁转过身,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这就是这回惹下的事,说来话长啊。穿好衣服后他又拿起窗台上的烟,狠抽了几口,烟雾熏得他眼睛眯了起来,接着我们扔掉烟头,走回了屋里。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家鸡杂也不吃了。胡宗仁对大家说,我背上有个东西,算不上是个咒,但也是个结,这个结我必须一步步来破,如今我已经失败了一个了,还剩下7个。我自认学艺不精,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掉,而之所以没告诉大家,并非我狂妄自大,完全是因为我在乎大家,不希望把自己的麻烦让大家受影响。

付韵妮听到胡宗仁这么说,立刻撩起胡宗仁的衣服,然后在看到那八颗肉痣的时候,她张大嘴巴,并用手捂住了嘴,一脸非常吃惊的模样。付韵妮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胡宗仁身上,着急的问,这是什么东西?谁给你弄上去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胡宗仁笑呵呵的说,我没有不告诉你啊是你自己没看到而已,谁叫你这么久都不扒我衣服了哈哈哈。

我很佩服胡宗仁,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换我可真做不到。我问他,你仔细跟我说说,这玩意是怎么来的,咱们俩的关系,你就算不让我跟你一块,我也会自己找着来的,你看着办吧。

胡宗仁对我们说,你们还记得吗,7月底的时候,我们一起帮黄婆婆了却了一桩心愿。我说是那个被撞死的小孩的事吗?他说是的,就是那个刘总女儿被鬼上身的那回事。我点点头,胡宗仁接着说,那次完事之后,老太婆不是说,要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亲自把那个小女孩的草人身子送回陕西,去看看那对老夫妻,也完成下小女孩的心愿,她不是想回家么。我说我记得那件事,我还记得那天你对一个畜生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呢。胡宗仁笑笑说,当时我不想去,因为太远了,我觉得麻烦,但是后来你说你去的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因为我顺到也能回去成都,看望下我老师傅。他老人家岁数毕竟这么大了,也跟黄婆婆有一样的病,就是糖尿病。而且我当时不是跟你说,我还有些自己的私事要处理么?胡宗仁说到这里,就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苦笑着说,看吧,这就是不自量力,处理的结果了。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那天胡宗仁难得那么主动的抢着出远门,原来是去了结自己的私人恩怨去了。可是在那之前,我除了从他口中得知了一小部分关于轩辕会的信息之外,他也没再告诉我别的,作为外人我也不便多问,时间一久我也就渐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胡宗仁接着说,事情是这样的,在那天我们去办刘总女儿的那个案子之前,我就接到了我师傅的电话,师傅在电话里问的话很奇怪,总之就是反复在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我当时觉得很纳闷,好端端的师傅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嘘寒问暖。胡宗仁笑着说,你别看我师傅那次见你的时候一本正经像个世外高人,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否则我和他之间性格相差太大,这师徒也当不久。平时自己跟师傅虽然嘻嘻哈哈惯了,但毕竟是授业恩师,我父亲又去世得早,所以这个世上,我是把我师傅很大程度上当成自己的亲爹一样对待的。

这一点我是深有感触的,不过我比胡宗仁幸运,我在漫无目的的跑出家门以后,几乎是没遭遇什么挫折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的拜了个师傅,所幸的是,我师傅是个好师傅,是个好老头,尽管平日里也是一副严厉巴巴的样子,但是真要高兴起来,那可比我更嗨。不过我和胡宗仁不一样,他的师傅只有他这么一个徒弟,倾囊相授那是自然的,也能全心全意的对他。可我还有个师姐,师姐虽然有些叛逆,而且给师傅添过不少麻烦,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是我师傅最喜爱的弟子。我充其量算是个补缺的。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不对,但我心里清楚,无论我做得多好,我始终替代不了我师姐在师傅心目中的地位。

胡宗仁接着说,当时我就觉得师傅有些不对劲,就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师傅支支吾吾的,但是一个劲跟我说最近安分点,别去惹是生非,师傅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跟我说这些,而且臭老头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压根就不会撒谎。我笑着对胡宗仁说,道家人一向重诚信,你以为谁都跟你一个样,成天胡搞瞎搞吗。胡宗仁接着说,当下他就一个劲的追问邢崖子,说到后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发火了,对邢崖子说,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马上连夜赶回成都来,天天守着你问,我还在成都闹点动静出来,看你怎么办!

所以这就是我一直跟胡宗仁玩得好的原因,遇到一个疯子的时候,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成是个傻子。胡宗仁是在成都打出名声来的,他这么一说邢崖子也就真的担心自己这个疯徒弟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于是才告诉了胡宗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宗仁说,邢崖子师傅早年带着胡宗仁一起,脱离了轩辕会,因为当初走的时候非常固执,所以引起了很多跟邢崖子师傅同辈的其余师傅的不满。而瑶山派作为道家的分支,除了邢崖子和胡宗仁以外,还有别的徒子徒孙在轩辕会中。他们俩这么一走,让别的人呆在里边就非常尴尬,有的人脸皮厚点,也就装作不知道的留下了,剩下的大部分也都随着离开了这个组织,于是在轩辕会这个专属于道家的组织里,他们瑶山派就成了一个另类,这种另类,就好像要脱离道家,欺师灭祖一般。

道士的脾气本来就臭,当然我是指的大多数。瑶山派的退出,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自己千辛万苦养大了一个孩子,到头来却被别人带着私奔了。自己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搭上了这么多年的抚育费。当然这个比喻可能有点不恰当,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吧。所以几次三番来找邢崖子师傅游说,希望他们能够顾全大局,重新回到轩辕会。邢崖子师傅是瑶山派目前还活着的辈分比较高的前辈了,他说话基本上能代表整个瑶山派,但邢崖子说,他清闲惯了,向来不喜欢和任何人比个高低,自己的徒弟有没有本事他自己知道,不用别人来替他判断。言下之意,就是觉得这个组织内部喜欢争强好胜,自己没兴趣搅合进来。

胡宗仁说,轩辕会的元老们虽然不爽师傅的做法,但是也是敬重师傅的名望,加上师傅已经很多年不问江湖事了,所以也就没难为他。直到我退出以后,还继续在这行里混饭出,本来能低调的混也就算了,去年跟刹无道的人一闹,搞得我在成都的师傅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了,而且我还常常跟着我师傅一起不鸟他们,跟我同辈的其他门派弟子有不服我,所以在自家师傅耳朵边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也就难免,于是轩辕会的人决定,既然我身在此行,不入轩辕会,又在道上抢了他们很多业务,那么就要来试下我,看看我究竟几斤几两。

胡宗仁说这话的时候,说得非常委屈。其实我也挺替他委屈的,这家伙根本就是因为自己那桀骜不驯的性格才吃亏树敌的,徒弟跟着师傅干是绝对没错的,所以他在这件事当中,就成了个莫名其妙躺枪的人。

胡宗仁说,当时师傅告诉了他这些情况以后,果然再一次造成了他的脑子短路,一下子暴怒了。他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在欺人太甚,如果说别家门派的前辈要考验自己,起码也得先跟自己打个招呼吧,就这么阴着干了,最气人还是居然完全不把邢崖子师傅放在眼里。于是他当时并没有在电话里跟邢崖子表现出来,而是在几天后带着黄婆婆的草人,直接从重庆去了陕西,回来的路上才去了成都,找到了成都一个轩辕会的老家伙,先是假意把人家约出来,想要谈谈重新回到轩辕会的事,结果在香堂前,当着人家这位前辈徒子徒孙的面,把人家给臭骂了一顿,还动手打了其中的一个徒弟,随后扬长而去。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只猪。付韵妮也骂他说,你这个宝器,你逞一时之快有什么意思嘛?你舒服了,人家把你恨上了,现在对你动了手脚,看嘛,想脱身反倒脱不了是吧?

胡宗仁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傲气又上来,他说,惹了就惹了,那又怎么样,真要把我弄死了,老子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我赶紧安抚他的情绪,我说你放心,你变成鬼了我会亲自把你捆了送你上路的。然后我问他,你这背上的玩意,你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吗?

他说知道啊,这是八极印。

第三十六章 八极印

八极印?那是什么玩意?我问胡宗仁,因为我从没听说过这东西。胡宗仁说,八极在他们道家里,原本广义上指的是8个卦位方向,即坎、离、兑、震、巽、乾、坤、艮,但八极又泛指阴阳。胡宗仁说,我们这行人,实际上就是在阴阳之间的人,假设这宇宙万物是一个整体,要维持下去必须要阴阳平衡,而我们就是来平衡阴阳的人。他顿了顿说,不管是我们道家,还是小妮子她们佛家,还是你们巫家,都是如此。阴阳失衡,就会天下大乱。

胡宗仁接着说,这些还是他刚刚开始跟着邢崖子师傅的时候,学到的一些道家的理论知识,也快要忘记得差不多了。而这八极印,事实上是轩辕会会徽的外面一圈。每个加入轩辕会的人,都会按照会规礼仪性地颁发一个类似凭证的东西,这个凭证上除了有自己的俗家名字,道号,师承门派之外,落款处就是这个八极印完整的图形。他笑了笑说,这就好像你去买东西,人家给你开了一张发票,下边的那个印章。

我问胡宗仁,那照你这么说来,这八极印应当只是一个代表其所属团体的东西啊,怎么会真的如此具象地用在玄学上呢,而且还在你身上出现了,这是什么原理?胡宗仁指着自己的背心说,你现在看到那八粒红色的肉痣,实际上看上去是红色,并不是肉,里边是血。我的血。胡宗仁接着说,八极在道家里面相互是可以任意互联,但却有各自独立的,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层含义,但是如果任意组合的两个点,甚至连先后顺序的不同,都有可能产生不同的含义。我皱着眉头,因为我没听懂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胡宗仁看我们大家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就说,举个例子,乾位若是代表一个意思,坤位代表另外一个,假设把乾坤连起来,就完全不同于各自的两个意思,而有了新的含义。再者,这还是先乾后坤,若是把这个顺序颠倒一下,变成先坤后乾,那意思又完全不同。

我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对于道家的这些东西我实在了解得太过于浅薄,而且就算我一直追问,估计短时间里,也没办法弄明白,虽然非常不爽这个轩辕会的做法,但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道教的博大精深。胡宗仁接着说,而所谓的连通,则表示由一个始发点朝着另一个点而去,就比如我背上的那条看上去像疤痕的东西,事实上那也并不是真正的疤痕,因为自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我身上以来,我除了能看到它们之外,我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付韵妮插嘴问道,这都看上去像是伤口了,你难道都不觉得疼吗?胡宗仁握着付韵妮的手对她说,放心吧,根本没感觉,就是觉得不好看而已,哈哈哈。

我也附和着一笑,胡宗仁虽然鲁莽,但天性乐观,我则比较感性,容易受到一些情绪上的影响,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应该向他学习。我接着问胡宗仁,所以你背上的那条伤疤,相应的就是连接其中两个卦点的意思吗?胡宗仁说是的,这完整的八极印,除了有八个极点之外,中间还有一个太极,太极表示的是一对阴阳,而阴阳所对应的即是乾坤,乾本身也是“元始”的含义,算是一切的起点。所以轩辕会那帮老猴子给我下的第一个套儿,就是从乾出发的,不过那件事让我给办砸啦。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非常皎洁地看了我一眼,说,应该是被咱俩办砸了。

我一愣,怎么又扯上我了,咱们办砸了什么事啊?我还没问出口,就立刻想到了,于是我对胡宗仁说,是不是前段日子,咱们去弄海尔路那件事?胡宗仁说,是啊,要不你认为以我的个性,我办不到就闪人了,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心思,还一分钱不要给人把能解决的解决了呢?可惜没用,这在他们看来就是我没能完成考验的一个铁证,因为这件事是咱们俩一块去做的,我想这也是后来你说那个川北口音的人之所以打电话打到你这儿来的原因。

我心里想了想,好像是说得通,但我却怎么都没想到,那天胡宗仁一改往日瘪三劲,那么认真的去免费帮委托人办案子,竟然是因为这个。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实际上就知道这路上要发生的事,就是轩辕会给他的第一个考验。但是我不解地问胡宗仁,那对方怎么能知道这条路上什么时候会撞死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委托人一定会找到你呢?胡宗仁说,这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道家的分支派系那么多,有的专研符术,有的钻研相术,有的钻研武术,有的专研易术,那些什么堪虞八字,紫微风水,更是多得数不过来,我当初还跟师傅在轩辕会的时候,那些老猴子早就把我记得清清楚楚了,我的生辰八字他们也有,要算面相也有,再找个精通点易数的稍加推算,就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大致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以这些事情来给我下套子,再容易不过了。

我心里吃了一惊,迅速的想了想我自己的八字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八字对于道上的师傅们来说,是最脆弱也最需要保护的,对于普通人更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不轻易向一些我不太信任的人透露自己的八字。而与此同时我又想到早年在师傅家看到的那个山师门的前辈,肚子上也有个八极印,从他当时找到我师傅一脸痛苦的样子看来,他就应当是没完成这种考验吧。也就是说,当时那个老师傅,估计也是不晓得因为什么得罪了轩辕会,而山师门,原本也是道家的一脉,这么一想,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胡宗仁对我们说,我身上现在有八个点,自己学艺不精,毁掉了一个,而那条疤痕连接的是,是“艮”。艮位原本也专属的含义,但从乾开始,如果我们俩当时是解决了海尔路的那件事的话,我推测下一个点就不会是在艮,而是应该在巽,因为乾和巽在我们常见的八卦上,是一个对角的位置,中间也是最容易互联的。但正因为搞砸了,所以现在到任何一个卦位都有可能是随机的,这才跳到了艮上。换句话说,如果我背上这八个点之间相互两两都有一道疤痕作为连线的话,估计我就完蛋了。

我似懂非懂的问胡宗仁,那艮这里现在又代表着什么呢?胡宗仁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只能等到艮这里的事件出现之后,我得去把它给解决好了,我才能推测出在艮之后,将会是坤位,这就相对比较容易判断出坤上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这些知识对于胡宗仁来说,比较好懂,但对于我和付韵妮等人来说,却听得糊里糊涂的。我问胡宗仁,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找司徒帮帮忙?胡宗仁摇摇头,说司徒老爷子岁数也不小了,再说了人家一辈子闲云野鹤的,又是这么鼎鼎有名的符师,你让他一个老人家跟着瞎掺和什么啊?付韵妮着急的说,怎么叫瞎掺和了,你们几个关系这么好,司徒老师一定会帮忙的。我点头表示我同意付韵妮的话,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司徒师傅仗义相助,尽管他和魏成刚等人还是多少能联系上一点,但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他挺照顾我和胡宗仁。于是我告诉胡宗仁,如果你就算不想麻烦司徒的话,咱们遇到搞不定的问题,总是可以请教他的吧。

胡宗仁看着我说,不是咱们,是我自己。

我被他这一句呛到了,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好。但很快我就发火了,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就因为是自己人才帮你帮到底,你这意思是我刚才那么多话都白说了,你还是要自己单枪匹马的干对吧?胡宗仁不说话,低头喝酒。我正在气头上,于是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杯子,酒洒了一地。他瞪着我问我干什么,我说你这朋友简直太没意思了,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们都帮我,到你有麻烦的时候你却把我的好意拒之门外,你还好意思在我家里坐着喝我家的酒?

胡宗仁也发火了,他站起来冲我吼着说,不喝你们家的酒就是了嘛,有啥子了不起的嘛!说完就伸手去拉付韵妮,一副要摔门而去的样子。我说你给我站住,这鸡杂你也吃了,要么给我吐出来,要么就把钱留下。胡宗仁开始摸自己的钱包,气急败坏的问我说,给你钱就是,好多钱嘛!我说,一百万。

他怒目瞪着我,那样子好像要吃了我似的。他大声问我,一锅鸡杂一百万,啥子鸡哦?吃钻石养大的吗?我也不示弱的说,那没办法,我属鸡,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嘛。

付韵妮和彩姐看我和胡宗仁快打起来的样子,都赶紧来劝阻,付韵妮冲着胡宗仁一通怒骂,说你要么就让我们大家帮着你一起解决这件事,要么你就从今天开始不要回家,老娘回去就把你那对脏兮兮的破烂给烧了,以后我们两个一刀两断,你要真的死了残了,我根本不会在意。彩姐则拉着我,轻言细语的说,你们两兄弟这么多磨难都一起过来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斗起气来跟个小孩子似的,还有啊,你干嘛要把自己比喻成鸡啊?

好说歹说,胡宗仁才坐下。接着一把抓起酒杯,倒上一杯,然后冲着我挑衅的说,老子今天偏要喝!

第三十七章 雷雨夜的人影

我跟胡宗仁之间,常常会这样。因为他的神态语气,经常会让我莫名其妙的发火,至于为什么我直到现在也说不明白。看他坐下后,我也稍微冷静了一下,对胡宗仁说,行了,我也不逼你了,如果你一定坚持不让我来插手你胡大爷的私事,那我从此就离你远远的就行了。只要今天你跟我明白说了,我明天就去换电话号码去。

付韵妮对我说,凡哥你也别这样,他遇到这样的事情心情也不好,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吧,既然咱们是自己人,那么咱们就一起解决,谁也别跟谁见外了。胡宗仁听到付韵妮这么说,叹了口气,然后给我倒了一杯酒,对我说,那就这么办吧,我接受大家的帮忙,咱们这回就跟那群老猴子干上了,反正大不了也就现在这熊样嘛。我接过酒杯,和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胡宗仁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说,不过你一份鸡杂要一百万还是太过分了。

那天晚上我们又商量了一阵,把一些我们有可能会寻求帮助的老前辈们统统罗列了出来,数来数去才发现原来我们能确定人家肯帮忙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人。付韵妮当着我和彩姐的面说,她要把这件事告诉干妈,让干妈事先保护好胡宗仁的元神,然后她要跟我们一起。这是他们家的私事了,我就没有插嘴,胡宗仁嘴上还是不同意让付韵妮也加入进来,但是他和我一样天生怕女人,付韵妮又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女人,胡宗仁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含恨答应了。

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和胡宗仁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而我则刻意地推掉了很多原本找我的业务,一来图个清闲,二来也随时准备胡宗仁一叫我,我就能立刻抽身去帮忙。但是直到一个礼拜后,胡宗仁那边才传来动静,说自己接到一个不是熟人介绍过来的业务,觉得有些可疑。我问他怎么个可疑法,他说自打那天以后,他就按照我们商量的,每个打电话来委托他办事的人,他都要问问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电话号码的。一般来说都是熟人介绍,但是这次这个,对方虽说也说是别人介绍的,但却没告诉胡宗仁介绍人是谁,只是说人家不方便透露等等。

我告诉胡宗仁,这确实挺可疑的,那你表露出来你在怀疑了吗?他说那到没有,有事躲也躲不掉,没事的时候,钱还是不能不赚的。接着他发出了他那招牌式发情般的笑声。我说这回你接到的是什么事?他说是杨家坪一所学校的。我想了想说,美术学院?他说不是,另外一个。

胡宗仁说的这所学校,曾经和我的人生有过一段非常短暂的交集。那是在我刚刚上高中的那年,由于我天生怕死,加上个子不高,下盘较稳,所以跑得比较快。体育老师凭着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我的这一天赋,于是就一度把我当成体尖苗子来对待,要我学田径。但很快我发现,打球比跑步更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于是就开始踢足球,虽说踢得不怎么好,但也代表过我们学校参加了那一年重庆市教委和体协一起举办的铁道杯足球比赛。场上的我司职后卫,再加上本身我是左撇子,奔跑起来就像巴西球员罗伯特卡洛斯一般。而我的教练坚定地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对方球员能在我疯狗般凶悍的拼抢下突破防线,结果在那一场比赛里,因为我走神去看边上啦啦队美女的关系,连丢6球,惨败而归,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告别了足坛。

而那场我人生中最高级别的足球赛事,就是在胡宗仁说的这所学校里完成的。

胡宗仁说,因为这所学校的升学率一直很不错,而这年头考个大学比送孩子上个小学还容易,所以很多学生不满意自己的考试成绩,而这一部分放弃录取和那些压根就没考上的人,就组建了一个班,称之为“高四”。为的是复读一年,再考一年。而暑假放了一半,高四的学生们就复课了。胡宗仁说委托人是学校的年级主任,专门负责这个几个复读班的,而年级主任找到胡宗仁,也是得到了校方的默许才这么做的。说是学生群里出现了一个传闻,他们年级有一个班,在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后,有个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就把教室门锁上。而那天,恰逢是个雷雨天,重庆的夏天雷雨本身就比较频繁。那位同学在锁门的时候恰好来了一道闪电,原本漆黑的教室里被那种电光给照亮了短短零点几秒钟,却就在这么一丁点时间里,那位同学发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靠近窗户的那一侧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佝偻着脖子的人影,但是电光结束以后,却又消失了。但是在雷声传到的时候,却又听到教室里传来一阵惨叫。胡宗仁说,那种惨叫据说是很害怕的惨叫。

害怕打雷吗?我笑着问胡宗仁,鬼本来就怕雷电啊,否则你们的雷符怎么会那么好用呢。胡宗仁说,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对劲。假想一下,鬼害怕雷电那是一个真理,跟鬼怪本身的属性没有丝毫关联,也就是说,不该有鬼是如此明显的表现出自己害怕雷电的。再说了,如果一个人死于雷劈。那他压根就成不了鬼啊,早就魂飞魄散了。

听胡宗仁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道理。胡宗仁接着说,而那个锁门的学生,当时就很害怕,但是并没有完全相信,估计还觉得是自己学习压力大,幻觉了什么的。但是回了宿舍以后,这个同学还是把事情跟宿舍里的同学说了,虽然大多数同学并没有相信,但这件事还是很快在高四这个学生圈子里传开了。

传的多了,各种版本也就随之而出现了。有学生说,这间教室在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曾经因为考试失利而自杀了一个学生,就在教室里自杀的,那天晚上也是打雷下雨。还有人说,以前有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同学生病,上课的时候趴着休息,下课后大家都当这个同学是睡着了,于是就自己走了,第二天来教室发现已经死了,而那天夜里,也是在打雷下雨。诸如此类的传闻很多,老师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所以学校就开始批评那些传谣的学生,说这样的传闻只会影响同学们的学习,你们难道还想再考一次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宗仁突然笑了,他对我说,好像咱们很多案子都是类似的发展轨迹是吧?先是有人目击,然后有人传谣,接着有人辟谣。我也笑着说是啊,后来怎么样了,胡宗仁说,后来有一天晚上,是任课老师因为批改作业最后离开教室,结果这位老师在锁门的时候,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想了想说,那天晚上应该也是个雷雨夜吧。胡宗仁说是的,而这个老师就是这次打电话给我的这个年级主任。我说难道他不害怕吗?胡宗仁说,害怕也没用啊,所以他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学校领导,学校领导不准声张,因为一旦有老师确凿的说起这件事的话,学生们根本就没办法安心下来学习了,所以默许他打听下我和胡宗仁这样的人,好去帮学校秘密的处理一下。

胡宗仁说,当时他问了是怎么联系上自己的,对方说自己朋友的朋友是这行里的人,所以打听了一下就找到胡宗仁了,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告诉胡宗仁,那个介绍人是谁,只是说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我问胡宗仁,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胡宗仁说,当然要去啊,如果这件事做好了,我就能有多点的机会算到坤位大概是什么事了。

我心里当时暗暗觉得有点不妙,假设这件案子真是轩辕会的人可以让委托人找到胡宗仁的话,那么一定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和胡宗仁虽说算不上身经百战,但好歹也靠着这个手艺在行里活了这么久了,大大小小的案子,稀奇古怪的案子我们都接触过,既然轩辕会安排了8场各自对应八极位的鬼事,来当作给胡宗仁的考验的话,第一个海尔路的就让我们两人头疼很久,这回这个,应该不会好搞。

但是我没有把这些话告诉胡宗仁,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想过同样的问题,如果没想过,我说出来的话,无疑是在增加他的压力。于是我暗暗决定,这次这个再不能跟以往一样当成小儿科胡乱弄完了,一定要打足精神,认真对待。

我问胡宗仁,你问没问你的委托人,这样的情况在早前有没有出现过。胡宗仁说他问了,这个老师已经在学校里任教很多年了,之前一直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所以基本上来看,这件事是从这一届补习班的学生才开始的。

胡宗仁说,大致的情况他目前也只了解了这么点,由于不能公开在学生群里调查,所以年级主任的意思是,等到礼拜六礼拜天,学生大部分回家了,也没有安排晚自习的两天去调查。我说周末?然后看了看日期,那不就是明天吗?我问胡宗仁,你是礼拜几接到这个案子的?他说礼拜一。我骂他说,那你他妈今天才告诉我。

胡宗仁笑着说,当时觉得还有几天嘛,就没说。你也是,别紧张兮兮的,放松点,着什么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骂道,你狗日的才是太监呢你这根针。他说我要告诉付韵妮你骂她是狗。

第三十八章 教室尽头的角落

第二天按照我和胡宗仁事先约好的时间,我们分别从江北区和南岸区汇合在杨家坪的步行街,胡宗仁说他约了他的委托人,也就是那位年级主任。说他家就住在杨家坪商圈附近,先约出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学校。

见到这个老师的时候我始终觉得特别眼熟,也可能是因为我看每个老师的样子都差不多的关系。这位老师姓黄,黄老师告诉我他是教数学的,已经教书三十几年了,一直在那所学校里任教。几十年下来学校里虽然也常常有类似闹鬼的传闻出现,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有的老师都害怕,但却从来没真正有人亲眼见证过。黄老师告诉我们说,以前那些传闻,一开始自己也觉得挺新鲜的,但后来就开始觉得没意思了,传来传去都是这个几个老掉牙的故事。直到自己前阵子亲眼见到。

黄老师说,本身作为他这样一个老师来说,大概很多人都不会想到他这样为人师表的人会相信这些鬼怪的说法,黄老师解释说其实他本身也并不是不相信这些,自己家里的人都比较传统,老母亲80多岁了,也是信佛的,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态度,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自己在那天之前并未遇到过,所以一直没有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罢了。我插嘴问黄老师,你那天遇到后,难道你不害怕吗?

因为我心想,就算是一个人生阅历丰富的男性老师,也不至于在突然目睹灵异一幕的时候不害怕吧?我和胡宗仁之前也接触过不少关于校园闹鬼的事情,可那些老师就比较脆弱了,要么吓得一病不起,要么就打死也不说的那种。可眼前的黄老师,虽然感觉他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黄老师回答我说,会有一点害怕,但是那也没用啊,再说了,我一辈子坦坦荡荡,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真有鬼,那也不该是来找我的,即便是来找我的,那我也不会怕它的。

胡宗仁问黄老师,当天晚上你锁门,在那天之前,这个传闻已经在学校里流传了多少时间了?黄老师说,也没多久,也就一个多礼拜吧。考完后学生虽然决定复读,但还是放了一个月左右的假期的。返校也才没多少时间。胡宗仁接着问黄老师,那你当时锁门的时候,是不经意的察觉到,还是下意识的看到的呢?黄老师说,也说不上不经意,因为学生们之间这件事传得太凶,所以我关灯锁门的时候,还是朝着他们说出现人影的那个角落里看了看。胡宗仁又说,你还记得你当时看到的那个人影具体是什么样的吗?例如穿什么样的衣服,是男是女等等。

黄老师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思考了片刻,然后对我们说,我看到那个影子的时间非常短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当时正好来了个闪电,你们知道闪电那光有多短暂了吧?我就看到有个个子不算高,大概也就1米6左右的人站在那儿,是男是女就看不清了,因为太快了。我问黄老师说,那你能记得多少关于这个人影的特征?黄老师说,我就只记得它好像立正似的站着,面也没朝着我锁门的位置,而是朝着黑板的方向。脖子是朝前伸出来的,脸却没因为伸脖子的关系而埋下,而是看着黑板。所以看上去动作有点怪异,像一个驼背,但歪的却是脖子。

是这样吗?胡宗仁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摆了一个伸脖子的姿势,那样子像是在跳印度歌舞。黄老师说,对,差不多就是你这样。胡宗仁缩回脖子,用手揉了揉说,这动作还挺累人的。黄老师说,由于当时教室里唯一的光线就是那零点几秒闪电的电光,所以他也没能看清究竟那个人影穿的什么一衣服,或者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当电闪过后又,黄老师心里一阵心惊,但是再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影随着闪电消失了。

我问黄老师,那是什么让你确定自己不是看花眼了,而是真的看到了呢。黄老师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心里就是相信。因为那一闪之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聊了一会,中午的时候黄老师开车带我们朝学校走,我们在学校附近吃了蹄花汤。这应该是我吃过的最犀利的一家蹄花汤了,猪蹄的皮有嚼劲,但肉却差不多是入口即化,配上大豆还带莲藕,刚端上桌子就已经让我口水横流了。于是我们先饱餐了一顿,接着再去了学校。

礼拜六学校里没多少人,只有些男同学在球场上打篮球。黄老师告诉我们,因为是补习班的关系,所以教学楼一般来说白天都是开放的,只有晚上才会锁门。因为有个别同学觉得在宿舍里温习没办法静下心来,所以还是有到教室里来的。胡宗仁问黄老师说,那我们要是待会去教室看的时候有学生怎么办?黄老师说,如果有的话,我就想法子打发他们走就行了。

闹鬼的那间教室在二楼,果然有几个同学在教室里静静温书。于是我和胡宗仁很自觉的站到了走廊一侧,黄老师走到教室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几分钟后,那几个学生就抱着书本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了。接着黄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冲着我们招手。

我和胡宗仁走进教室,这才第一次看清楚这个教室的全貌。和绝大多数你能想想到的高中教室差不多,桌子上堆满了厚厚的一摞书,有的足足能有半条手臂的高度。我虽然是个看到书就头疼的人,但是我还是很羡慕现在的学生们能有这样的装备的。尽管我高中只念了那么短短的时间,但是我想如果我当初念书的时候能有这么厚的书在桌子上的话,那我一定不会因为打瞌睡而被老师抓到了。与我想象中的高中教室还有一点不同,就是这个班上的桌子椅子貌似是太多了点,粗略看下来大概都能有六七十个座位。想当初我念书那会,一个班才四十多个学生,这都还算是很多了。看样子不满意自己考试成绩想要再考一年的同学可真不少。教室的后边是一块大黑板,原本这些黑板在我印象里就是用来给班上的学生丰富课余生活的,比如办办黑板报,贴点剪报之类的。可这面黑板上,却画着一个表格,表格上有编号,编号对应了一个学生的名字,还有分数。

我问黄老师,这个是学生们高考失利的成绩吗?黄老师说不是的,这是补习班开课的时候,给学生们做的一次考试测验,来考察大家的成绩情况。他说,这些名次都是有变化的,因为复习班的考试特别多,虽然学习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和他人竞争,但是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没动力的话,就很难考高分啊。黄老师指着黑板上前几名的名字,说你们看那儿有黑板擦擦过的痕迹,这就是后面一次考试成绩名次发生了变化。

胡宗仁笑着说,这念书还真是没劲,学点文化知识也就算了,还非得让你们这些老师给人分个等级,谁第一谁第二,搞得跟排位赛似的,F1吗?黄老师被他这句话呛了一下,于是尴尬的呵呵一笑。就在当时胡宗仁和黄老师站的位置,黄老师就说那天晚上看见那个人影就是在这里,那是教室正门的对角,也就是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角落。角落里放着一个饮水机,地上还堆这一些没有开封的饮用水。看得出来学校为了省去给学生们去买水的时间,还真是想得周到。只是不知道这安装这饮水机跟学生们收费没有。由于是二楼,所以窗外就直接能看到树桠,虽说夏天的时候有树荫教室这一侧的同学免去了被太阳烘烤,但树枝上那震耳欲聋的知了叫声,却让人难以静下心来。

胡宗仁站开一步,对我说,你来测测这儿的灵动吧,看看到底有没有。于是摸出罗盘,开始在周围仔细查看,灵动是有的,但是根据灵动的反应来看,似乎和同学们的传言以及黄老师的目击不大吻合。因为无论是传言还是黄老师声称自己亲眼看见了,他们的描述都是那个人影是站在这个位置的。而我却在站立的位置周围一米见方的地方里,却根本就没有找到灵魂的痕迹,反倒是在靠窗户的那面墙上,以及最后一排最角落里的那个座位上和抽屉里,找到不轻的灵动。

看样子,就好像是有个鬼魂曾经在这个位置上长待过一样。而当下有一个非常让我和胡宗仁不知道为什么的问题,就是几次传言包括目击都声称,这个鬼魂只有在雷雨的时候才会被人看见,但是那对我和胡宗仁来说,看不见的时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兴许只是恰好那个节骨眼没让人看见罢了,我们这行,相信巧合实在太有必要了。

于是我把我的结果告诉了胡宗仁和黄老师,黄老师反应就稍微大了一点,因为他可能觉得我是在不相信他。我反复跟他强调,这里的确是有过鬼魂来过的痕迹,我还亲自打了一次盘证明给他看,但是鬼魂在我罗盘上返回的消息并非是站着的而已。

黄老师问我和胡宗仁现在怎么办,胡宗仁没回答他,而是故意拿起他的那台新手机,装作不懂科学一样的问我,诶,你帮我查查天气,看今晚什么天气,太高端了,我玩不来。

第三十九章 吹气

虽然我明白胡宗仁是在炫耀他的高级手机,但是我必须装作没看穿他一样,否则我就中了他的全套了!于是我结果他的手机,迅速查了查,一边查一边抱怨哎呀你这手机怎么反应这么迟钝啊半天都点不出来!你怎么买了个这种崴货(重庆话差劲的意思)手机哦!胡宗仁是个很容易就被骗的人,尤其是被我骗。于是他立刻很紧张的说,不会吧,这手机很差吗?我说当然差了,这么慢,开个软件都要开一个小时。胡宗仁嘟嚷着不服气说,要那么快来做什么嘛,我又不是快男。

很快我就查到了当晚的天气,其实我知道胡宗仁是想要查什么,他想要知道那天晚上会不会有可能下雷雨,但是这老天爷的事,咱们可谁都做不了主。于是我告诉胡宗仁,你死了这条心吧,今天晚上天气好的很,不可能下雨,不但今天不可能,明天后天也都不可能,要想下雨起码都再等一个礼拜。说完我把手机轻蔑的还给他,说下次买手机记得买高级点的,你买个韩国货多掉档次啊。

胡宗仁还在惆怅最近不会下雨的事,于是他问我,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说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到晚上锁门的时间,我们俩再到这里来一趟。因为这个鬼魂不见得是不打雷就不出现了,也许打雷闪电只是迫使他现身的一种必要的要素而已。至于是为什么咱们现在谁都还说不上来,如果今天晚上这个地方的灵异反应和现在不一样并伴随起伏的话,则说明它肯定是来了,而且咱们也可以借由它出现的灵动来判断这个家伙好不好对付。胡宗仁问,那要不要咱们先在这教室里做点什么手脚?

他这一说到是提醒了我,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鬼魂只是存在于这么大一间教室的其中一角,至少目前我和胡宗仁只观察到这一角有过灵动反应。任何鬼魂能量的出现都不会是凭空而来的,它一定会有一个路径,如果找到了这个路径,那么判断它出现的方向就会容易很多。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下来,这个鬼魂最有可能出现的方向,要么就是教室的后门,要么就是靠墙这一侧的窗户。

于是我点了一枝香,等到燃烧完了以后,我把香灰扫到一堆,撒在窗户的内侧以保证不被风吹走,另一些则撒在后门的门缝下。我问黄老师,今天晚上还会有同学回到教室里来吗?黄老师说,虽然学校不阻拦学生们来教室上晚自习,但是今天礼拜六,估计很多孩子都要出去玩,但是我也不敢保证就没人回来。我问黄老师,现在能有这间教室门钥匙的学生有几个?黄老师说就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学习一直挺不错,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教室,最后一个走,这回教室闹鬼最早的传闻就是从她嘴巴里传出来的。

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心想这件事估计这学生妹妹当成是最不好的一段回忆了,她还能再教室里继续上课,可真是勇气可嘉啊。胡宗仁早前也告诉我,这个姑娘虽然和黄老师一样看见了,但是她却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什么的,就当说了个故事,过了就过了。这样其实也是好事,毕竟是备考的学生,不要胡思乱想。

于是我又问黄老师,那这位同学是在学校住读还是走读的?黄老师说是区县来的学生,所以是住在学校的。我说那可不行啊,要是我们今晚办事的时候让她走进来撞见了怎么办?黄老师想了想皱眉说,但那也没办法啊,你总不能阻拦人家来学习吧。这时候胡宗仁突然莽声说道,嗯,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待会就去找找你这位学生,你就说你教室的钥匙掉了,让她把钥匙给你你拿去配一把,你再告诉她让她今晚就不用去教室了,等我们弄完了,你再把钥匙给他不就完了吗。

别说胡宗仁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于是我也跟黄老师说,就按我朋友说的办吧,否则真让人给撞见了,这传闻恐怕会闹得收不了场。黄老师答应了,于是我又站在讲台的位置,仔细计算了一下鬼魂出现的位置到这间教室其他几个地方的距离。接着故意把窗户虚掩,然后跟着黄老师一起锁门离开了教室。

下楼后黄老师说他这就去找找那个女生,由于自己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所以就去宿舍找找看了。胡宗仁说那咱们就一起去吧,我也顺便看看那个妹妹长什么样。我和黄老师都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胡宗仁,我心里比较清楚这个人,但是他这么当着人家老师的面说出来简直是太失礼了。胡宗仁大概是察觉到我们眼神的异常,于是解释说到,你们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女孩子,一般人见鬼以后都会比较虚弱,或是疑神疑鬼,这个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这个姑娘看一眼要保险一点。黄老师这才点点头,继续带着我们朝着宿舍走去。

这个学校比我当年来的时候好像要大了不少,而且很多房子都是新修的。起码我高中那会儿来这里踢球的时候,球场是黄土加煤渣,有那么几根野草都稀奇,现在这球场,塑胶草皮,塑胶跑道,看上去可高级多了。沿途还经过了一些说不出是花园还是庭院的地方,有假山,花花草草,还有雕塑和亭子。这儿肯定是个早恋的好去处。走到几栋并排的宿舍楼前,一眼就能区分出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从窗户和阳台上晒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内衣就一目了然了。黄老师指着宿舍楼尽头的一座看上去比较矮小的房子说,咱们这学校,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关于鬼的传闻吗,学生宿舍也传过,对面那栋矮房子也传过。那矮房子那儿,是去年传出来的鬼故事。

胡宗仁问那矮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啊?黄老师说,房子外面一圈是给同学们打开水的水管和锅炉,内侧就是澡堂子。说话间,我们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的那栋宿舍楼,这时候正有一些女同学穿着单薄的一副,湿着头发从澡堂子里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胡宗仁嘴里发出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于是我用眼神警告他,人家可都是小孩子,你赶紧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黄老师接着说,那澡堂子里去年的那段鬼故事可真是吓坏了不少人呢,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学校有个男教师因为家在外地所以是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的,就因为这个故事太吓人,一个月不敢去洗澡,后来脖子上的汗渍都起壳了,为此还在教师圈子里成了一个笑话呢。

我问黄老师,那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黄老师说,跳槽了,这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

走到最末一栋宿舍楼底下,黄老师去敲开了一楼宿管老师的门,我和胡宗仁就站在楼外等着。确实这女生宿舍也不方便进去,我和胡宗仁都是精壮男儿,万一遇上个最近没吃饱的把我们俩扑到了怎么办。很快黄老师就走了出来,说咱们就在这楼下等着,宿管老师上楼去叫那个女学生去了,待会就下来。

学校里公共场所,而且还是女生楼下,我和胡宗仁都憋着想抽烟。好不容易过了几分钟那个女学生才下来,这是个长得胖乎乎的女孩子,短头发,别了个猫状的发夹在头上,体形虽然有点胖但绝对是野蛮发育的那一类。脸圆圆的,带着一副近视眼镜。从镜片缩小了脸蛋的折射看来,度数应该是不低的。我碰了碰胡宗仁,对他说,你看到了吗,这个小妹妹看上去像是招鬼的人吗?胡宗仁也轻声跟我说,不太像,长得这么福气,跟个人参果似的,一看就是好命的人啊。黄老师接过女生手上的钥匙后,叮嘱她今天就不用去教室了,自己在宿舍温习或是出去玩都行。那女孩子大概很少有黄老师这种年级主任亲自来嘘寒问暖,看得出她很开心,跟老师说了再见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黄老师拿着钥匙走到我们身边说,那咱们换个地方吧,要不我带二位出去喝个茶?反正这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呢。胡宗仁对黄老师说,黄老师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厕所啊?黄老师朝着那澡堂子的方向指着,说那背后就有个公共厕所啊,有时候宿舍停水,不少低楼层的学生都去那儿上。胡宗仁说好那你等我们一会,然后胡宗仁冲着我吹了个口哨,说咱俩抽根烟,撒泡尿去。

我也确实急了,胡宗仁烟瘾比我大,他可是早就忍不住了。于是我俩就朝着厕所走过去,尿完以后在厕所外边的地方点上了烟。胡宗仁问我,要是今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的时候,发现没找到那个角落里的鬼魂,但这段日子又不会下雨,那怎么办。我摇摇头说,这个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你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这鬼的事,而是这件事整个和你们那轩辕会是不是有关系。我抽了一口烟问他,你迟点找个机会再跟那黄老师打探打探,看看究竟是谁把你介绍给他的,如果我有业务转交给你,我肯定要让你知道是我给你带来的业务,这样你不就欠我一个人情了吗,这种不说介绍人,白送人情,谁干啊?

我问胡宗仁,那如果今天晚上咱们就能把那个鬼魂给抓住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理?胡宗仁最后抽了一口,然后把烟蒂丢到地下踩灭,对我说,抓到了再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当时是长发的关系,夏天本来就很热,所以我的头皮对于风吹的感觉是特别敏感的。而当胡宗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脖子中间,发际线下边一点的位置,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吹了一口气。

凉飕飕的。

第四十章 一把香灰

如我所说,多年在这个行当里混迹,我对于身边任何不正常的现象都是非常敏感的。当我脖子上感觉到一阵凉意的时候,我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还在想是不是什么水滴到我身上了,但那感觉却是吹气的感觉。是刮风吗?刮风怎么会只刮到这么小一点的地方。这些假设和猜测在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然后我就转头。

我和胡宗仁是面朝着校外的方向站着的,也就是说,我们俩的身后,就是刚才我们撒尿的厕所。左侧是男厕所,我们就站在外边。于是我对胡宗仁说,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凉风啊?胡宗仁说没有啊,我说我怎么觉得有人站在我背后朝着我脖子吹气啊。胡宗仁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哦,这大白天的,你我又是专门干这个的,哪个小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死啊。

我也假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决定探查一番,之前因为和刹无道之间闹得我身心俱疲,我现在可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于是我跟胡宗仁说你就在外边等我几分钟,我还是进去看看。顺便我也提醒他,这厕所里头,往往也算闹鬼传闻的高发地啊。

说完我就转身进了厕所,厕所里没人,我就挨着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探查着。厕所里本来有很呛鼻的味道,所以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有鬼的话,是很难用气味来分辨的。找了一圈,罗盘指针动都不动,倒是那些厕所门上写的黄色小段子让我看得乐呵呵的。当我正转身出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我大吃一惊摆开架势正打算见事不对就一下无字决打过去了。却听见耳朵里传来一声“哎呦!”的叫喊,看清楚了,才发现我撞上的是黄老师。我这才定了定神说黄老师你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黄老师说,我看你们一直没过来,正好自己也想上厕所了,于是就过来找你们了。我说好吧,我们在外边等你。

随后黄老师带着我们在校外喝茶,然后讲了一些学校的情况,顺便也在我和胡宗仁的追问下提到了不少以往这个学校闹鬼的一些传闻。晚饭他带我们附近吃了大排档,我至今依旧对那家店的红油小龙虾心心念念,爆炒以后再淋上滚油,撒上花椒和孜然,先放到嘴里吸一口鲜美的汁水,再慢慢用夹子把虾肉吃掉,满嘴留香。就这么瞎混到了晚上10点,因为要办事,所以我们都没喝酒,回到学校的时候,除了宿舍区的灯还亮着之外,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

下午刚进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进校门走不远就是篮球场,而篮球场再继续走,路过一个转交就是教学楼。早前在教室里看到窗户外的树桠,那是在篮球场和教学楼之间,有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类似堡坎的废地,而黄老师也说这个篮球场和新校门的位置原来并不是学校的,所以学校的范围就只到那个堡坎而已,是因为后来招生情况不错,教学质量也在市内算得上是比较出众的,所以才又征地扩建了校园。我们看到的那些树,就是种在以前学校的围墙边的。

走到教学楼底下,底楼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黄老师因为常常要备课或是批改作业的关系,又是年级主任,所以他手上是有铁门钥匙的。进去之后黄老师从里边锁上了门,但并没有打开走廊的灯,而是摸黑带着我们走到了二楼的教室。黄老师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突然明显的害怕起来。我一直在安慰他让他别担心,我们两个懂行的人在这里,出不了乱子的。他镇定下来打开了门,然后打开了教室里的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和胡宗仁赶快把靠近学生宿舍这一侧的窗帘给拉上。

随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到我先前撒下的香灰那里,看看是否有动过的痕迹。香是我们常常都接触到的祭祀用品,也许很多人从小到大祭拜祖先烧过不少香,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烧香的缘由是什么。香一般情况下三支为一柱,因为三这个数字对于中国人来说有比较特殊的意义。例如事不过三,三顾茅庐,举一反三,三思而行,所以三在中国人的印象里,往往代表着一个极限。就是说,如果超过三了,事情可能就无法挽救或是搞砸了。所以三支香用于祭拜,是对神明的一个极度尊重。而中国流传深远的两大宗教,道教和佛教里,都有点香的习惯,只不过参拜的神明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而作为玄学上来说,烧香除了敬重这个含义之外,还有引魂招魂的意思。在玄学上看来,鬼魂闻到香的气味之后,会跟着而来,接受祭拜。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跟我身边的朋友说,如果家里本身没有供佛像,最好是不要在家里烧香。因为或许你是在表达你的尊重,但你并不能知道这柱香究竟给你带来了什么。

所以我在教室里点香,就是为了让这个地方作为一个点,把香的气味弥散出去。而香灰是焚烧后的灰烬,它的自然属性是属火的,香灰一捏就散,而且中性温和,既可以变得滚烫,也可以粘在身上毫无感觉。所以任何一点来自外力的干扰,都有可能改变它的形态。中国很多农村在家里有人去世之后的第三天,会把停放棺材的那间屋锁上,只留下一个窗户,在棺材四周撒上香灰,这样隔天打开门看见地上的香灰上如果有动物的脚印,则被他们认为是逝者的魂被带走了,可以下葬入土了。这其实是一种相对比较愚昧的做法,正如我早前提到过的鸡脚神,虽然不算很多,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遇到。此处我在窗户沿和门缝里撒香灰也是同样的道理,就是为了看看香灰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

我先检查了门缝,除了在门外走廊部分有些被风吹走了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而转身到窗台边看的时候,我却突然激灵了一下。我赶紧叫胡宗仁和黄老师到我身边来看,胡宗仁凑上来,大叫一声,哇,这手长得可真难看。

窗台上的香灰,已经被按出了一个手印来。以至于靠墙的地面上,都有洒落的香灰。而在最角落早前察觉到灵动的那个座位上,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和窗台上大小差不多的香灰手印。我把我自己的手伸到桌子上对比了一下,那个手印显得比较小,而且靠近腕部的地方是空缺的,所以这个手印看上去缺少了一小部分。但这依旧能够给出一个铁定的事实,那就是在我们走了之后直到我们回来之前,那个鬼魂回来过,搞不好此刻还并没有走。

胡宗仁看了看桌子上的手印,转头问黄老师,你之前说的,你看到的那个人影,差不多1米6左右高,对吗?黄老师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香灰手印,尽管他早就接受了教室里闹鬼的事实,但亲眼所见之下,显然他还是有点准备不足。他回答胡宗仁说是,胡宗仁说,能有这么高,而且手还这么小,看样子八成是个女鬼啊。

接着胡宗仁走到窗台跟前,顺了顺手的方向,然后他对我说,这个鬼魂是从外边爬进来的。果然我凑上去一看,手的方向正好是从窗外抓着窗沿进来的感觉。胡宗仁让黄老师坐在教室的另一侧,而我则开始用罗盘在之前找到灵动的几个地方再一次寻找起来。这次依旧在之前的几个地方找到了灵异反应,指针的幅度稍微大了一些,而这一次,我却再黄老师说的最初他看见这个鬼魂站着的地方,也找到了灵异反应,而且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强。

地上没有东西,甚至连香灰都没有,这个位置距离按了手印的桌子有一米左右,胡宗仁守在窗台边,手里捏着符,罗盘在告诉我,这个鬼魂就在眼前,于是我心跳加速。而因为我看不见它,这则说明了是它不想被我看见,但它也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这种压迫感让我觉得不舒服。于是我缓缓抬起手,朝着窗台上指了指,然后用眼神告诉胡宗仁,把香灰抓一把扔过来。胡宗仁懂了我的意思,他也慢慢的抓起一把,就在他朝着我的方向把香灰撒过来的时候,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闭眼其实只是为了不让香灰伤害我优异的视力而已。而我在迅速睁眼后,就看见我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悬浮着一些香灰。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香灰又突然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我的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紧绷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刚刚洗完脸,迎面来了一阵冷风,吹得你皮肤收缩的感觉。而我鼻子里也随着这种感觉,感到两股很冷的气流钻进了鼻孔。我突然醒悟到,这种感觉,竟然和下午厕所外我后脑勺的感觉一样。

这种感觉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紧接着我和胡宗仁就听到一声类似耳朵里突然耳鸣般嗡的一声,教室里我们头顶上的长条形日光灯管开始晃动,接着站在窗口的胡宗仁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撞到了饮水机上,然后我就看到窗户边上的窗帘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朝着窗户外拉了一下,继而垂下,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窗外的树叶还在哦窸窸窣窣的响。

胡宗仁站起身来,大声说,不好了,跑了!然后他趴在窗户上左右上下的寻找着,我刚回过神来,立刻对胡宗仁大声说道,胡宗仁,快照相!啊?照什么相?胡宗仁问我,我说你打开闪光灯,对着窗外一阵乱照,快!胡宗仁很快摸出手机就是一通咔嚓咔嚓,直到我站起身来,说好了别照了,估计跑掉了。胡宗仁才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歇了一小会后,他就开始翻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然后无奈的嘿嘿嘿笑了几声,选到了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

第四十一章 女生澡堂

我把他的手机接过来一看,在他局部放大的区域里,我看见树梢之间有一个将身体大部分遮挡在树干后边,探出半张脸看着我们的女人。五官并不是很清楚,有点半透明的雾絮状,它隔着树干遮住的半边脸,眼睛看着镜头的方向。而因为开了闪光灯的关系,我甚至能够从这个女人的脸透过去一部分看见背后的阴影。但它的眼睛却没有丝毫反光。我说不错它看镜头的那种表情,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生气。

黄老师被先前我们的一番动静给吓到了,他背靠着墙壁,手扶着前后两排的桌子,眼睛一会看看我们,一会又看看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灯。我对黄老师说,你别害怕,这不还好好的吗?转头对胡宗仁说,幸好我让你照相了,否则咱们都不知道这家伙长什么模样。胡宗仁反问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在选美。我说你傻的啊,平日里你这么照相能照到吗?拍到了都算是缘分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打开闪光灯照么?一是因为这大晚上的,不开闪光灯你什么都拍不到,二来是因为我当时突然想到,这家伙是要在闪电的时候才给人看见,虽然这相机闪光灯不如闪电那么亮,我也是试试,没想到还真能把它给拍下来。

胡宗仁的姿势从坐着改为蹲着,他用手摸了摸在地上的香灰,就是他刚才撒到那个女鬼身上的。我对胡宗仁说,你还记得下午的时候,我和你在厕所门口抽烟,我跟你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背后有人在朝着我吹气吗?他说他记得啊,我说好吧,刚才你撒完香灰之后,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感觉,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有关联。胡宗仁问我为什么这样觉得,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直觉认为是这样。因为这个几率实在太小了,鬼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很稀有的,如果一个学校里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鬼魂的话,那也太罕见了,虽说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起码我还从没遇到过。即便是同时有好几个鬼,那同时期出现的话,彼此之间也八成有联系才对。

胡宗仁站起身来,他对黄老师说,那咱们先离开这儿,再去一趟那个厕所吧。黄老师估计是早就不想继续呆在这儿了,听到胡宗仁这么说,赶忙连连点头答应,那样子很像是一只啄米的小鸡。离开教室之前,我还是做了一些必要的措施,我在窗户外头木方子和砖头之间的缝隙处,钉牢了一颗钉子,栓上一小段红绳,红绳的另一头,则掉上一个铜钱。这是在跟路过这里的鬼怪说,拿了我的钱,就别进我的屋子了,那意思,跟行贿差不多。而钉钉子的地方就在之前那个香灰被按出手印的位置下边不远处。因为我和胡宗仁认定了这个女鬼是从窗户这儿进来的,而且我打赌如果此刻我和胡宗仁到窗户下的荒地上寻找的话,也一定能在某些地方找到关于这个女鬼的一些东西。正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所以我们决定先去那个厕所。

到了厕所门口,因为已经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所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回到了宿舍里。我们站在楼下,还偶尔能听到楼上女生宿舍里传来的那种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而管澡堂锅炉房的教职工也都回自己的职工宿舍休息了。我和胡宗在厕所门口,黄老师远远的站在路灯底下,大概他觉得那样能让他心里稍微安稳点。我问胡宗仁,你来还是我来?他说还是你来吧,你罗盘测灵的速度比较快,我跟在你身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马上叫我,我给你盯着。

尽管有了胡宗仁在边上,我还是有些害怕,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重新在厕所里检查了一番,却什么发现都没有。胡宗仁提议说咱们围着这栋小矮楼找一圈试试,因为没有谁规定鬼魂就只在一个地方出现。于是我和胡宗仁逆时针绕着这栋楼,边走边看,终于在澡堂入口的地方,也就是开水槽边上,找到了一丝微弱的痕迹。

我对胡宗仁说,这下有了,这里果然还有东西。胡宗仁说,那咱们进去找找。澡堂的门口有一盏路灯,白色的灯光,这也是这栋矮楼唯一一处有光亮的地方。由于澡堂子门口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所以我和胡宗仁还必须得从门上边翻进去。胡宗仁先进去,他开始翻的时候,我就用手捏住了挂在门上的锁链和大锁,以免发出声音被人发现了,轮到我翻进去的时候胡宗仁也一样这么做了。进去以后,左侧是男生澡堂,右侧是女声澡堂,因为考虑到那个鬼本身是女鬼的关系,所以我们决定一开始就先到女澡堂里去找。

尽管半夜溜进女生澡堂里看起来是一件非常变态的事情,但确实是没有办法,这是我和胡宗仁的工作。地上湿漉漉的,应该在早些时候,有不少同学刚洗完澡。因为一直没找到灯的开关,我和胡宗仁也只能用手上的手机当作照明。我一只手端着罗盘,尽可能平稳地在澡堂里搜索着,澡堂的面积是个四方形,周围一圈除了入口处以外,墙上都装上了喷水花洒,而中间则是板凳和放盆子的地方。在四下静悄悄的环境里,我和胡宗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耳朵里只听到我们脚踩在水渍上的声音,和有些老化的喷头,缓慢滴水的滴答声。

围着澡堂走了大半圈,罗盘上的指针突然非常快速的旋转起来。我以前曾经讲过,罗盘指针的原理虽然和指南针是相同的,但因为其作用主要在于天干地支和风水勘察,所以罗盘比指南针来说要敏感很多倍,稍微一点轻微的扰动,就能够引起它的旋转。而从我手上罗盘的旋转速度来看,眼下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有一个鬼魂,好像并不是在生气的样子,而正因为还没生气就已经转动得如此厉害,这让我心里突然开始发毛。

我退后了两步,等到罗盘的指针稍微平缓一点,这表示我距离那个鬼魂稍微远了一点,我悄声的跟胡宗仁说,就在这里…就是那儿的那个角落…

我们此刻站着的位置,位于女生这一侧入口的对角线所指的角落里。我眼睛死死盯着罗盘,用余光扫着四周。这个鬼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和胡宗仁轻易看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让胡宗仁做好准备,然后把手机的闪光灯一直打开,照向那个角落。胡宗仁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张他平时早就准备好的符,先用嘴巴衔着,接着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照着角落的方向,他自己则从腰上的麻袋里取出一把香,大约能有二三十根,然后捏到一起点上,再拆开嘴巴上的符,把符塞到香的把手中间,再紧紧捏住,然后侧着身子,跟贼一样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角落缓缓靠近。

胡宗仁的这一招很早之前他就告诉我,说是在“请香神打鬼”,这已经是要动粗了。符咒是他师门的符,也就是说在道家这一脉他是有身份的,不会让祖师爷不认识。一根香很脆,但一把香并在一起,那就比较结实了。点香后本来也有招魂的含义,而通常闻到香的鬼魂会比没闻到的时候更清醒,也更兴奋。所以不得不说胡宗仁一开始就用这招猛的,我还是暗暗有些担心的。因为照目前来看,我们还没激怒这个鬼魂,胡宗仁这么一搞,却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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