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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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来,关允每天都和崔教授碰头,磨合文章观点,整合文章思路,三天后,文章定稿,并署上了崔教授的大名,直接交给关允,由关允带回省委,准备刊登在省委的内参上。

同时,三天时间,在苏墨虞的帮助下,在红颜馨的亲自操作下,郑天则资产中除不动产之外大部分的资产,被转移一空,至此,郑天则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基本上全在关允的一手掌控之下了!

就在关允准备动身启程时,黄梁终于传出了郑天则的确切消息,所谓确切消息,是指经官方认可并对外公布的消息——郑天则在自己的办公室上吊自杀!

第436章 做好心理准备

一代枭雄、名震黄梁的三大宗姓郑姓的代表人物郑大局长、被燕省道儿上所有人尊称为南霸天的郑天则,在失踪一周多之后,终于以上吊自杀的结局回应了黄梁上至市委高层下至平民百姓对他的议论和猜测!

郑天则之死,标志着黄梁三大宗姓之一的郑姓的没落。

郑天则到底被困在哪里?他怎么从被困的地方脱身回到了办公室,又为什么在办公室上吊自杀,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郑天则的死而成为了不解之谜。当然,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人为的秘密,除非是天地之秘,以人类有限的知识解不开,只要是人为制造的秘密,解不开,是有人不想解,有人不想让解。

关允得知郑天则之死的消息后,先是震惊,后是无奈,每个人都会有收场的一天,只不过没想到郑天则会死得这么窝囊。

得知消息时,关允正在从京城前往燕市的路上,他坐在车后正在最后审查一遍崔教授的文章时,电话响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打来电话通知他郑天则离奇死亡消息的人,竟是刘洋。

“关大秘,回来没有?”刘洋的语气很平静,“黄梁的春天来了。”

“在城市里呆久了,总觉得春天来得晚,其实到田间地头走一走,才会发现,春天其实早来了。”关允感慨了一句,确实,现在阳光外面大好,远处的田间,已经有农民开始劳作了,“刘兄,我快到燕市了,最晚晚上到黄梁。”

几天来,黄梁风平浪静,呼延傲博回到黄梁后,既没有对进取学院和奥迪专卖两件事情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对刘洋被提名为县长一事大发雷霆,仿佛他已经接受了黄梁目前的局势一样。

当然,人人都知道呼延傲博不可能就此认输,只是都想看看呼延傲博的还击是从进取学院开始还是从奥迪专卖入手,却没想到,平静了三天之后的黄梁局势,却以郑天则的上吊自杀为开端,再起波澜。

“郑天则郑局长,自杀了。”刘洋在简单的开场白过后,语气沉痛地向关允通报了这个预示着黄梁最后一战到来的重大转折点,“听说郑局长还遗留了一封遗书,蒋书记和呼延市长到了现场后,共同看了看遗书,最后蒋书记亲自下令,当场销毁了。遗书内容到底是什么,现在成了黄梁史上最大的悬案了……”

关允没有说话,心里却清楚得很,郑天则的遗书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想为自己喊冤,还是想揭露逼他上吊自杀的人——郑天则究竟是不是自杀,在关允心中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都不可能公布于众,而且就算上面真的列举了呼延傲博的种种违法乱纪的事实,蒋雪松也只能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当着呼延傲博的面儿指责郑天则的遗书是颠倒黑白。

到了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级别,哪怕斗得再死去活来,也不会出现面对面的指责,如果一个市委书记和一个市长,一人当面指责另外一人违法乱纪,即使指责的完全是事实,也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被指责的一方就算应声落马,指责的一方在省委领导眼中也不会落好,甚至会被认定为勇猛好斗而将其束之高阁。

所以关允完全理解蒋雪松毫不犹豫当场销毁遗书的做法,更何况,也许遗书本身就是假的。

“可惜了,郑局长死得太仓促了……”关允微微叹息一声,“先不说了,刘兄,等我回去再聊。”

“好,等你回来。”刘洋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刘洋的电话刚挂断,市委办以及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的电话就相继打了进来,让关允应接不暇,几乎是一路接听电话就到了省委。

到了省委,关允要先去一趟省委组织部。

省委组织部在省委办公大楼办公,在省委大楼的七层。在省委大院门口,关允只亮了一亮黄梁市委的工作证,武警就放行了,但在省委大楼门口,又被人拦住了,要让关允登记一下才能进去。

登记就登记,关允向来是听话的好孩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是市委一秘而高人一等,何况以他现在的级别,在遍地处级以上干部的省委,确实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绿豆官儿。

只不过负责在省委办公大楼门前登记的人,30岁出头,留分头,戴眼镜,神态傲慢,一脸的不耐烦,关允才刚填写了工作单位,他就嚷嚷说道:“怎么这么慢?后面都排队了。你快点行不行?”

好吧,关允就不一笔一划地正楷填写了,而是连笔写上了名字,交给了分头眼镜男后,他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关允的证件,只见关允来自黄梁,他就一脸鄙夷地说道:“到底是小地方来的,这字写得真难看,看都看不清,重写。”

关允强忍心中怒火,他急着要把稿件交到省委办公厅,然后还要在晚上之前赶回黄梁,现在黄梁的火山开始喷发了,正是蒋雪松最需要他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拿过登记薄重新填写,才写一半,分头眼镜男一把抢了过来,扔给了关允身后的下一位:“你先等一下再写,后面的人有急事。”

关允终于忍无可忍了:“我先到的,我也有急事!”

“我说让你等等,你就得等等,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就别想进去!”分头眼镜男很狂妄地以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蔑地看了关允一眼,“省委办公大楼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进不进随你!”

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关允没想到会在省委大楼门口被挡在门外,他现在归心如箭,只想赶紧结束在省委的事情返回黄梁,没想到,连大门都进不去,不由怒了。

“我要找夏部长,耽误了夏部长的事情,你负得起责任?”关允够坏,抬出了夏德长。

“什么夏部长?哪个夏部长?我不认识什么夏部长!”分头眼镜男大着嗓门,几乎是冲关允咆哮,“我只按规矩办事,不开后门。”

“好吧。”关允一向不喜欢仗势欺人,却没想到,一个省委办公大楼看门的货色,也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狗眼看人底,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直接打给了夏德长,“夏部长,我在楼下,被人拦住不让进门。”

夏德长微带三分阴冷的声音传来:“我下去接你。”

见关允打了电话,分头眼镜男还颇不以为然地说道:“谁来了都不管用,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章书记的亲戚!”

章书记?关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省委姓章的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姓章的书记却只有一人,就是省委一号章系峰!难道说,眼前这个看门的分头眼镜男,是堂堂省委书记的亲戚?

虽说皇帝也有几家穷亲戚,但堂堂的省委书记安排自己的亲戚在省委办公大楼看大门,传了出去,不但丢人,而且也有损省委一号的形象,更关键的是,省委一号的亲戚还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货色。

“章二狗,你乱嚷嚷什么?省委大楼是你撒野的地方?”分头眼镜男的话音刚落,夏德长阴冷如冰的声音就在关允的身后响起,人影一闪,省委组织部常委副部长夏德长,就背手而立,站在了分头眼镜男的面前。

“夏……夏部长……”分头眼镜男涨红了脸,“我大名叫章推,早就不叫章二狗了。”

夏德长盛气凌人,才不理会分头眼镜男的尴尬和难堪,冷哼一声:“二狗子和狗腿子,又有什么区别?你知道你拦下的人是谁?他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一秘,是木秘书长都器重的人物,你算什么东西,敢冲他大喊大叫。”

章二狗没想到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德长说话会这么刁钻刻薄,迫于夏德长的权势,他敢怒不敢言,脸红得跟猪肝一样:“对不起,夏部长,我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他是谁?登记证件的时候你没看看他的工作单位和级别?章二狗,你的工作态度太不认真负责了。”夏德长目光如箭,言语如刀,“刚才我还听说你不认识什么夏部长,好,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让你好好认认。”

关允暗暗叫好,有时对付势力小人,还就是需要如夏德长一样盛气凌人的气势才行。

“走,关允,跟我上去,别跟二狗子一般见识。”夏德长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关允跟在夏德长身后,回身看了章二狗一眼,章二狗虽然被夏德长骂得狗血喷头,却依然一副不服气的拽样,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珠子冲夏德长的背影出气,章系峰好歹也是省委一把手,怎么没有一点儿省委书记的高度,安排一个这样丢人现眼的亲威来看大门,不是自毁长城又是什么?

到了楼上夏德长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关允惊呆了,有一人正坐在夏德长的办公室里,不是别人,正是木果法。

一见关允,木果法第一句话就是:“关允,省委要大变了,我准备调你来省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437章 现在需要你

这从何说起?木果法突如其来的一说,关允有心理准备才怪了,他在黄梁的局面才刚刚打开,好戏正要上演,怎么可能不完成黄梁未竞的事业,又来省委?

再说以他的级别,来省委也没有用武之地。

“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夏德长如长辈一样,双手按住关允的肩膀,将他按到椅子上,“刚才在门口的章二狗你知道是谁吗?”

“他说他是章书记的亲戚,我觉得应该不是吧,章书记怎么会有这样的亲威?”关允不解地说道,“章书记应该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在你眼里,章书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木果法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章书记在燕省工作期间,不断解放思想,以改革开放的强烈意识,积极进取,雷厉风行地狠抓各项工作的落实,为燕省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倾注了大量心血,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实干家。”

“哈哈,在你的眼中,章书记的形象还很高大嘛。”木果法哈哈大笑,“元武斌是谁,你知道吗?”

关允想了一想:“原秦唐市委书记。”又一想,惊问,“他年龄还不到点儿,怎么就一退到底了?”

“在元武斌还担任秦唐市委书记的时候,章系峰当上省长没多久,就拜访了他,带着北城一建的包工头。此后不久,该包工头就单独找到他,拿着章系峰的介绍信,要求批条子介绍工程……通过这件事情,元书记对章系峰印象极差。后来章系峰要接任省委书记时,中央组织部派人来省里按照程序进行考核,原省委书记邰高慧反对章系峰接任省委书记,下面许多地市的市委书记也反对,元武斌是反对的声音中最响亮的一个。”

“在给章系峰投票时,可以无记名,也可以记名,当着章系峰的面,元武斌这样郑重写道——系峰同志搞经济工作还可以,但不具备当省委书记的条件,建议中央另派人选。随后元武斌签名,当着章系峰面前抖了抖,塞到票箱里。”

木果法微一摇头:“那是元武斌从政生涯中最重也是最后的一笔,代价是,他很快就被免去了所有职务,变成了一介白丁。”

打击报复一个对自己投下一张反对票的市委书记,不是一个省委书记应有的胸怀,章系峰真是这样的人?关允虽是黄梁市委一秘,身在黄梁的权力中心,但毕竟离省委权力中心还很遥远,对省委领导的作风和性格只能从道听途说中略知一二。

省委书记也好,省长也罢,执掌一省之地,不可能全省都对他一人惟命是从,总要有反对的声音才能体现出政治上的清明和民主,也可以显示出身为上位者的气度和雅量,章系峰直接把元武斌一免到底,确实心胸太小,而且也太霸道了。

夏德长接过话头,说道:“原郎市市委书记常功武,去年,章羡太跑到他家来,要求承揽造价2亿多的开发区会展中心大楼装修工程,被他婉拒后,今年,他就被以工作需要为名调到现在许多人都不知道审计为何物的审计厅任厅长去了。而老书记的反对也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他在退休后几年内,门前冷落,所有人在章系峰的积威之下,无人敢登门拜访老书记。”

一个市委书记转任厅长,绝对是平调暗贬。章羡太是谁,不用夏德长介绍关允就清清楚楚,正是章系峰的独子。而章系峰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不尊重老书记也就算了,还不让人登门拜访老书记,确实做得过头了。

“章系峰有一个外号,关允,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夏德长坐在关允的对面,木果法则是背着手着窗前,关允也就没有坐下,肃然而立。

“听说过,都说章书记是燕省最大的包工头。”

“呵呵,确实是。”夏德长摇头一笑,“北城一建来自章系峰的老家,本来在燕省是一家不入流的小建筑公司,后来攀上了章系峰的关系后,给章系峰装修了房子,又结识了章羡太,从此以后,北城一建就开始了在燕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征程,燕市、燕省建筑市场所有特大项目都被北城一建悉数摘入囊中,正是由于北城一建疯狂地在章系峰的支持下揽下了全省所有的大型项目,导致燕省几家国有建筑企业陷入了破产倒闭的边缘,原省城建局局长曹永国就送了章系峰一个燕省最大包工头的外号。”

原来燕省最大包工头的外号是曹永国所起,关允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怪不得曹永国由位置显赫的省城建局长被调到省测绘局担任局长,由八大局之一的城建局调到了边缘局的测绘局,也是平调暗贬。按说就算下面的人给省委书记起一个外号也没什么,是常事,身为上位者,既然高高在上,就要有承受别人指指点点的肚量,不想章系峰为了一个外号就将曹永国调离,用鼠腹鸡肠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其实曹永国被调离城建局,主要也是曹局长太耿直了,几次想保下燕省的建筑公司,结果自然就是曹局长挡了燕省最大包工头的路,在被警告之后,曹局长还是我行我素,最后他还是被调离了省城建局长的宝座,为别人让开了位置。”木果法说话了,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曹局长太可惜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干部,在他担任城建局长期间,燕省的建筑业一片繁荣,结果现在……”

“建筑业的现象只是一方面,省委的政治气候现在十分紧张,勾心斗角得很厉害,严重地影响了燕省的和谐和进步。”夏德长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关允,木秘书长和我,现在都需要你。”

“我……”关允摇摇头,“我能做什么?”

或许在借助了各方力量的平衡点,再加上他身为支点的作用,在黄梁一市之地,可以智斗郑天则力取封况,但来到了省委,面对错综复杂的局势以及更加繁琐的人际关系,他一个科级在木果法和夏德长联手向省委一把手叫板的斗争中,能有什么用?

“调你来省委,是一个跳板,木秘书长的意思是,先来省委,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调到省国税局。”夏德长征求关允的意见,“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千万不要错过。”

“到省国税局?”关允更迷糊了,国税局虽然是好单位,但他从市委一秘的好位置转到国税局,似乎不妥,国税局再好也只是省直机关,从长远前景来看,肯定不如市委机关或省委机关。

“省国税局局长是代家。”夏德长微微一笑,“代家是谁,你肯定清楚。”

在燕省的官场,也许有人不知道几个省委常委的名字,但几乎无人不知代家的大名。关允只是黄梁市所有秘书的偶像,而代家却是全省所有秘书的偶像,原因自然是因为代家曾经是章系峰的秘书,赫赫有名的燕省一秘。

用燕省一秘不足以形容代家在燕省的影响力,私下有人称他为二书记,言外之意自然是他是仅次于章系峰的燕省第二人。相信这个二书记的称呼会让陈恒峰极其不满,毕竟,陈恒峰才是燕省的二号人物。

代家在担任章系峰秘书时的嚣张和不可一世,在燕省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代家的经历颇有传奇色彩,曾被人称为少年政界奇才。关允24岁担任市委书记,已经轰动一时,而代家28岁就成为了省委第一秘书!

此后,五年时间,代家从处级升为厅级干部,成为全国最年轻的正厅级国税局局长时,才34岁。代家人生经历奇特,三次被下放基层锻炼,四起重新启用,三起四落,他曾经自称命中注定是一生辉煌。

更有传说说他曾经摆布过七个省级干部,还一掌打昏过一名省级领导,总之,在代家的身上,有太多的传奇故事和让人瞠目结舌的经历,让他身上充满了传奇色彩和迭加了无数光环。

关允明白了夏德长和木果法对他下一步安排的良苦用心——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想要打败章系峰,从他的亲信下手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代家被查出有严重的问题,那么章系峰必须要为代家的所作所为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

代家身上有没有事情,显而易见,肯定有,但现在代家风头正盛,刚刚升任国税局局长的他,正炙手可热,他就算调入国税局又能如何?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夏德长和木果法的问题时,木果法却见好就收,呵呵一笑:“好了,闲话说完,开始说正事了,关允,文章带来了?”

关允带崔教授的文章来省委,就是要亲手交与木果法,木果法是省委秘书长,主编省委内参。

“带来了。”关允拿出文章,“请秘书长过目。”

“不用看了,崔教授的文章,绝对过硬,马上安排。”木果法接过文章,看也未看就签上了他的名字。

关允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一看来电,竟是蒋雪松亲自来电,关允心中一紧,莫非黄梁有变?

第438章 风险

黄梁确实有变!

“关允,事情办妥没有?”蒋雪松的声音,透露出几分焦急。

“稿件刚交到木秘书长手中,我现在还在秘书长的办公室。”关允如实相告,特意点明他还在木果法的办公室的事实,就为了让蒋雪松注意说话,别说过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马上回黄梁。”蒋雪松话不多说,“替我向秘书长问好。”

放下电话,关允向木果法和夏德长告别:“秘书长、夏部长,我要回黄梁了。”

“好,我送你。”木果法向前一步,伸手为关允开门。

这一举动让夏德长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都知道木果法少年成名,仕途一帆风顺,难免就目中无人,就连夏德长和木果法接触之后也对木果法的傲然颇有微词,认为木果法如果能再平易近人一些,他在省委的同盟会多很多。

不过不管夏德长怎么腹诽木果法,木果法却依然我行我素,也是,以木果法的年龄和级别,他的风格早已定型,怎么可能改变?

不想第一次见到木果法平易近人的举动,竟应在了关允身上,虽说夏德长也越来越看重关允,却并不认为关允真如木果法所说一样重要,在木果法眼中,仿佛只要关允一到省委,就可以迎风破浪大展宏图,不过对于木果法一心想推动关允调入省国税局的做法,他虽不是十分赞成,也并不反对。

木果法是燕市郊县人,在燕市土生土长,步步青云,在省委虽然排名不是十分靠前,却很受人尊敬,他也一向被视为燕省本土势力的代表人物,也正是他的身份特殊,首当其冲成为了章系峰重点打压对象。

但木果法如此器重关允,将希望寄托到关允身上的做法,就夏德长认为,似乎有欠考虑。

好吧,就当木果法为关允开门是礼贤下士,不过还是让夏德长心中震憾连连,木果法此举不但证明了他对关允的器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表明了木果法要利用关允为支点和章系峰力争到底的决心。

联想到木果法即将在省委失势的下一步,夏德长心中蓦然一惊,关允在黄梁战局还没有全胜,就再拉他来省委加入更惨烈的战争,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第一次,夏德长心中对关允有了爱护之意。

关允见木果法如此对他厚待,心中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有深深的无奈,木果法此举说明,对于调他来省委并且跳到国税局一事,木果法和夏德长主意已定,势在必行。

到了楼下,路过门卫的时候,木果法看也未看章二狗一眼,他一直送关允到车上,紧紧握住关允的手说道:“关秘书,黄梁虽然也是好地方,但局限性太大,视野太窄,省委才是一个有志向的人该来的地方。”

“谢谢秘书长,我会慎重考虑的。”关允不失恭敬地回应了木果法。

等关允的汽车驶离省委大院之后,木果法再次从章二狗的前面走过,他不无厌恶地看了章二狗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他的情绪变化落在秘书董霄眼中,董霄就记在了心里。

此后不久,章二狗就以工作需要为由,被调离了省委办公大楼门卫处,虽然去的地方比省委办公大楼更好,但明显是受到了拦截关允一事的牵连。事情虽小,但象征意义重大。

据说此事传到章系峰耳中之后,章系峰目光深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关允……就是在孔县折腾在黄梁闹腾的关允?好嘛,人小野心大,想来省委闹事?”

章系峰的评价,关允事后很久才得知,现在的他,正马不停蹄地从燕市返回黄梁。由于在燕市过于匆忙,没来得及见齐昂洋一面,上了高速他才给齐昂洋打了一个电话。

“昂洋,车得过一段时间才还你,先借我用用。”

“一辆车而已,随便用。”齐昂洋大方地说道,“你别避重就轻,说说木果法找你有什么事情?”

“我靠,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关允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又笑了,“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随便聊聊。”

“靠,白送你一辆汽车让你用了,对我都不说实话。木果法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他亲自送你上车,就说明他对你寄予厚望,你以为木果法会轻易送人上车?他别说送人下楼了,就连送到门口也是莫大的荣幸,关老弟,是不是木果法想调你来省委?”

齐昂洋之所以第一时间知道木果法送他上车,想必也是齐全在省委的眼线看到了木果法送他的一幕,齐全一知道,齐昂洋就知道了。

“是呀,大概是有这么个意思。”关允也不是诚心想瞒齐昂洋,而是他现在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句话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说来容易做来难,去留无意?谁能真正做到去留无意?”

“去留无所适,岐路独迷津……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齐昂洋问。

“当然要。”关允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如果真来省城,齐昂洋将是他在燕市最大的借力。

“半年,给自己半年时间的缓冲,然后再来省委,半后之后,正是时机。”

齐昂洋的话,让关允心思大开,确实,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黄梁的局势,也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才能全部理清。半年后,因京城老人去世而受到波动的国内政局趋向稳定,省委的局面差不多定了大局,到时他再离开黄梁,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先以半年为期来回应木果法和夏德长好了,相信夏德长出于对他前途的综合考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才放下齐昂洋电话,关允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他摇头一笑,是夏德长。

“夏部长……”

“关允,刚才有木秘书长在,有些话不好对你说……”夏德长话说一半,停顿不说了。

“我在车上,没外人。”关允知道夏德长的意思,就直截了当地点明了环境。

“其实就我个人的看法,你现在没必要早早蹚省委的浑水,现在来,不是时候,风险太大。”

“这么说,想调我去国税局,是以木秘书长的想法为主了?”

“怎么说呢?从个人感情上讲,我也愿意你来省委,也好有个照应。从为了你的长远发展来说,如果你在黄梁解决副处级之后再来省委,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夏德长的话是实话,科级级别太低了,如果说科级在官场是入流,那么副处才算登堂入室,从副处开始,才算正式打开了官场大门,算是万里长征迈出了最扎实的第一步,从此就可以登高望远,运气好的话,或许就是一马平川了。

关允切实感受到了夏德长对他的关怀,沉吟了片刻:“谢谢夏部长的关心,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不会草率就做出决定。”

“怕就怕,最后的决定权,不在你手中。”夏德长微叹一声,“木果法的为人很刚强,认准的事情,不回头,他非要调你来,估计最后还真能如了他的愿。总之,你能拖就拖,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放下电话,关允心思浮沉,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香饽饽,心中却没有敢为天下先的雄心,主要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了黄梁的局势,而且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现在在黄梁立足才稳,就冒然来省里,这是一步天大的险棋。

以关允的设想,他在黄梁再干两到三年,然后外放去担任副县或正县,才是正常的官场之路,如果从市委再跳到省委,固然等于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从县委到市委再到省委的三级跳,一时成为佳话,但身在其中的凶险,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夕阳西沉,余晖洒落在关允的脸上,他沉静地望向窗外,一时沉默无语。春回大地,万物正等待时机随时迸发勃勃生机。

春天是最美好的季节,也是种下希望的季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如果春天没有播种,秋天就肯定不会有收获。关允肯定要播种,但现在问题是,他要把希望播种到哪里,是黄梁还是省委?

到了黄梁,已经是晚间时分了,关允向蒋雪松汇报了行程,蒋雪松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三分疲惫。

“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关允照办,他让楚朝晖开车回家,然后分别给刘宝家和郭伟全打了一个电话,就回到了家中。

一路太疲惫了,关允连饭都懒得吃,洗澡之后正要睡下,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一看晚上九点多了,谁会登门造访?而且又是在他刚回黄梁还不到几个小时之时?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人,高高的领子掩住了半张脸,又戴了帽子,整个人就如黑暗中的一团雾,让人看不清面容。

关允吓了一跳:“你是谁?”

“我是郑天则,向你索命来了……”来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黑暗中的鬼火一般飘忽不定,话一说完,他一下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让人关允差点惊叫出声的脸。

第439章 事情真的闹大了

来人当然不是郑天则。

不过他的脸上有一道红红的手掌印,在昏黄的灯光的照耀下,触目惊心,红得几乎要滴出血一样,让关允差点跳起来。

“刘洋,你这是怎么了?”

刘洋苦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郑天则……”

“快进来。”关允一把拉刘洋进屋,“谁打的?”

问完之后关允才知道这话多余了,除了呼延傲博,整个黄梁谁敢下这么重的狠手打刘洋的脸?刘洋是谁,是市委二秘,是呼延傲博的脸面,蒋雪松身为市委一号,都不敢打呼延傲博的脸。

所以只能是呼延傲博自己打自己的脸。

“废话。”刘洋不满地瞪了关允一眼,忽然自己又无谓地笑了,“唉,算了,我跟他这些年,他对我还不错,到最后了,挨了他一巴掌也算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了。”

关允为刘洋倒了水,想笑没有笑出来,安慰说道:“来,喝杯白茶。”

“不喝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刘洋拿出药膏,朝脸上抹了几下,“得赶紧让血手印下去,要不明天怎么见人。关老弟,你小心点儿,呼延傲博丧心病狂了,郑天则都被逼死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郑天则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大概情况就是郑天则突然灰头灰脸就出现在市局,神情恍惚,好像失忆一样,谁问他他都不回答,一个人跌跌撞撞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谁也不见。一个小时后,就自杀了。也就是说,从郑天则出现在市局,然后在办公室自杀,前后就是一个小时时间,而且他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对话。”

看来,郑天则是被人下药了,果然是精心的安排,郑天则现身市局自杀,可以制造郑天则没有被人逼迫自杀的假象,从而造成郑天则确实是关门自杀的事实,高明,真是高明,而且还留了遗书,不管遗书内容是什么,郑天则的死,算是定性了,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关允低头一想:“你又怎么被打了?”

“别提了。”刘洋摇了摇头,“我给呼延市长倒水的时候,按照平常的温度给他兑好,结果他打翻了水杯烫了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还说养一条狗还知道忠心护主,有些人却在背后下手捅人一刀,真是人不如狗……”

关允拍了拍刘洋的肩膀:“身为市长,说这些气话本身是自降身份,你也别向心里去,只要他不拦着你外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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