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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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熄灯入睡之时,术士忽然发现孤儿没有了呼吸,不由大惊失色,虽然孤儿是早夭之相,但至少也还有一年多的寿命,怎么现在就夭折了?震惊之余,术士近前一观,才知是一场虚惊,原来孤儿睡觉之时,呼吸极轻,一呼一吸之间又绵又长,几不可闻,不仔细观察还真以为断了呼吸。”

“明白了此节,术士大为放松,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大喜过望,心中惊呼,孤儿有救了。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寡母,说是孤儿虽然面相早夭,但因天生有福泽绵长的龟息之法,可以延年益寿。只要会龟息之法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但因为孤儿面相早夭,抵消了福泽,折中之下,应该会有七十年的寿命。”

“孤儿寡母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忙不迭厚谢术士。术士推辞不受,说是并非他的功劳,如果他有改命之术才好,可惜他没有,孤儿之所以得以长寿,还是自身福泽。术士再回想起樵夫之事,终于大彻大悟,明白了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相面、算命之术,终究不过是粗浅之术,即使知道一人是夭折、贫寒之命,又能如何?只能听之任之,如果能进一步参透天机,顺应天机,改变命定之数,才是相面、算命的极致。”

“术士回去之后,潜心研究,将多年的相面、算命的经验集结成书,希望可以从中研究出改命之法。结果术士至死也没有研究出改命之法,最后到底还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而全身溃烂而死。而他一生的研究也就因此失传,引憾终生。”

“啊!”听到此处,一直沉浸在故事之中的施得才蓦然惊醒,惊问,“泄露天机,真会遭到天谴?”

“当然了。”何子天白了施得一眼,一副很是不满的神情,“你当我真爱吃花生米?我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吃。”

说来说去,又绕到十粒花生米可以抵消一句天机上了,真没法……施得摆了摆手:“得,何爷,收起您的花生米高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施得又问:“对了,您还没说那个樵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知道?”

“想知道!”

“跟我来。”何子天站起身来,起身就往外走,“到了地方我就告诉你。”

施得现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被牵着鼻子走了,连他这个想死之人也暂时收起了死的念头,二话不说跟在了何子天的身后,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其实并不是对术士最后如何看出了樵夫命贱的答案感兴趣,而是何子天所讲的一切勾起了施得心中熊熊的火焰。

……求生的火焰。

施得不是得了绝症想要自杀,而是走投无路,在事业、爱情和亲情的三重打击之下,他绝望之极几近崩溃才想一死了之。但现在眼前突现曙光,如果真如何子天所说世间有改命之法,或者说可以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谁好好的还会去死?

谁不想成功在握?谁不想名满天下?谁不想功成名就?

暂且不管何子天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至少从目前的情形判断,何子天没有骗他的意思,再者,谁还能从他身上骗得了他什么?施得索性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跟何子天走上一遭。

走出一碗香的大门时,碧悠送出了门口。

在目光落在碧悠脸上的一瞬间,施得惊呆了。

在下江上大学的四年里,施得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平心而论,他的第一任女友黄素素就是一位大美女,美如朝霞。只是自认阅女无数的施得在第一眼见到碧悠时,心中就突如其来闪过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西施。

是的,就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

西施长什么样子,今人谁也没有见过,不过在施得的想像之中,站立眼前一米开外的碧悠就是西施的化身——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细腰雪肤,完全符合施得所有关于古典美女想像的美好,尤其是她一袭长裙在腰间一收,婀娜之姿令人为之目眩。

碧悠并未多看施得一眼,只是轻启朱唇,冲何子天说道:“何爷,下次再来,记得提前打个招呼,花生米没有来得及精挑细选,怠慢了。”

何子天一挥手:“碧悠,你以后多备一些花生米,我最近说不定会常来。”说话间,他伸手拍了拍施得的肩膀,“就算我不常来,小施也会成为一碗香的常客。”

碧悠的目光此时才落到了施得的身上,冲施得微一点头:“欢迎。”

施得被碧悠的明媚闪了一下,微微失神,忙说:“何爷是好心,但我不一定就如他所说会常来一碗香,各人有各命。”

施得只是随口一说,原以为碧悠不会明白他的话,不料碧悠却微叹一声说道:“何爷说你会常来,你一定会常来。你既然认识了何爷,你的命就不由你……也不由天了。”

不由自己不由天,会由谁?施得没听明白碧悠的话。

施得只能算是半个单城人。

施得的父母都是知青,在那个动乱荒诞的年代,也不知何故父母会不远千里从京城和下江来到位于单城东部的一个小县下乡。奇怪的是,父母既没有在返城潮中回城,也从来不向施得提及各自的身世,更没有带施得见过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施得的童年就和别的孩子的童年大不相同,除了父母的疼爱之外,再没有一个家族的长辈抱过他。

父母失踪之后,因为继母工作调入单城的关系,施得算是对单城有了几分感情,后来他还带黄素素来过单城,在单城的大街小巷,也曾留下过他和黄素素的欢声笑语。

即使如此,单城对施得来说,仍然算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只熟识单城几条有限的大道,对单城众多的小巷以及城中村,他所知甚少。

所以当何子天领着他七转八拐来到一处陈旧院落时,看到衰败、破旧甚至有些荒凉的小院,施得很是不解地问道:“何爷,你住的地方和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呀?”

第五章 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何子天笑了:“我什么身份?是不是你觉得我住在豪宅开着宝马才符合身份?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子。”

施得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野,想想你住在一个陈旧的院子里,也符合你江湖骗子的身份。要是你住高楼开好车,才是没有天理了。”

何子天不理会施得的嘲讽,伸手一指院中的椅子:“坐吧。”

小院不大也不小,也就是五十平米见方,有平房三间,院中种了不少蔬菜,在东西南北方位,还各种了一棵果树。

仔细打量的话,院子虽然简朴,但布局却别具匠心,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就是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横平竖直,不见一丝杂乱。简朴之中透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就连施得这个外行看了也不由暗暗称奇。

院中有一把方桌,两把木椅,施得很不客气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对正在倒茶的何子天说道:“何爷,我不喝茶,我就等你一句话。”

“什么话?”何子天笑眯眯地问道,还是为施得倒满了茶,“远来是客,请喝茶。”

“你究竟想打我什么主意?”施得心想既然来了,喝口茶也没有什么,就端起茶一饮而尽,“我无权无势又身无分文,你想从我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

何子天微微一笑:“我无儿无女,而且还没有一个亲人,就是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同是天涯沦落人……”

“哦,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为你养老?”施得狡黠地笑了,“想法是不错,但实现的可能性极低,我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对不起,何爷,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没经济能力照顾您老人家。”

“再说,既然你有改命之法,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是易如反掌?”

“我确实有改命之法,但却只能帮别人改命,改不了自己的命。”何子天长叹一声,“我一生绝学,以为学有大成,到最后却发现,终究还是难以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知是功力不够,还是学问不精,总之,总是差了一步。”

“我算是明白了,你想收我当徒弟?”施得总算听出了一丝端倪。

“也对,也不对。”何子天模棱两可地答道,“以你的资质,也不好说是不是适合继承我一生的绝学,但事无绝对,也许你改命之后,会有出人意料的变化。不过要是真收你当徒弟,你只能算是二徒弟。”

“这么说,我还有一个师兄?”

“不是师兄,是师姐。”何子天呵呵一笑,“你也见过了,就是碧悠。”

“碧悠?”施得这一下吃惊不小,脑子迅速一转,嘿嘿一笑,“这么说,碧悠以前是失足妇女,然后被你拯救了?”

“你小子!”何子天生气了,伸手拿过一支烟袋打在了施得的脑袋上,“胡说八道,碧悠是良家妇女,哪里是什么失足妇女,你就会乱说。”

吃了一记,施得无赖地一笑,揉了揉脑袋说道:“我总觉得正常人或说但凡有点活路的人,都不会相信你的话。”

“别扯了,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跟我三年,管你有吃有喝,三年后,保你春风得意,一马平川。等你将来功成名就之后,你不但要为我养老,还要十倍还我今天的投入。”

施得很认真地想了想,他现在债务缠身,吃饭都成问题,如果躲在何子天的庇护之下,藏身在单城的一处民居之中,躲成小院成一统,管他春秋与秋冬,也不失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要有吃有喝有住有穿,谁还非要去死不成?至于何子天所说的改命和更长远的前景,暂时不必去管,也管不了那么多。做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谁能一眼看到未来的十年,谁就是神仙。

“我得先弄清楚一个问题,何爷,你和我素昧平生,你对我这么好,想收我当徒弟让我为你养老可以理解,但万一以后我翻身不了,最后还是落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你岂不是白投入了?”施得丑话说到前头,他虽然有时无赖了一些,但做人的底线还有。

“以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何子天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施得无所谓地笑了,“有一个神神道道的师傅,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师姐,还可以衣食无忧,我何乐而不为?用我不值钱的命来换今天的生存和虚无飘渺的未来,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好,一言为定!”何子天哈哈一笑,“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的命有重要未来有多宽广,所以,你先别说不值钱,到时,你别后悔就成。”

“来,握个手。”说完,何子天又主动伸手过来。

施得也未多想,直接就握住了何子天的手,感受到何子天手掌强有力的力量以及他手心的温度,施得莫名心中一阵狂跳,仿佛一个关于未来的赌注就在握手之间完成了契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夜色就笼罩了整个小院。

由于位置偏僻,暮色四合之中的小院就显得格外寂静,没有车水马龙的轰鸣,也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只有与世隔绝的静谧。

在和何子天又说了一些天南地北的闲话之后,施得又困又乏,再也支撑不住,早早睡下了。何子天的宅院虽然不大,但三间房间布置得却是不错,施得随便挑了一间,简单漱洗一下,倒头便睡,睡得香甜,睡得没心没肺。

施得入睡许久之后,何子天才从院中的椅子上坐起,或许是仰望夜空太久了,他的脖子微微酸疼,轻轻摇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慢慢来到了施得的床前。

施得睡得早,并没有发现位置偏僻的小院的夜空格外明亮,没有城市夜空常见的光污染,而是漫天星斗清晰可见。

在施得床前站立了片刻,凝视了施得半天,何子天慈祥地一笑,转身又回到了院中,继续仰望星空。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之久,他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施得,你的机缘到了,但愿你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

施得是死里逃生,一下卸下了心头的包袱,只睡得昏天黑地,别说能听到何子天的轻声细语了,就是在他耳边打一个雷,他也未必能惊醒。

“但愿你能改命成功,不负我一生的研究心血。找到如你一样资质并且走投无路的一个实验品,花费了我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何子天的神情在夜色之中说不出是凝重还是庆幸,“从今天起,你的人生将会改写,你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

施得的命运将会怎样彻底改变,他暂时并不是十分关心,也懒得去想,在一觉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神清气爽的他起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何子天:“何爷,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术士看错了樵夫的面相?”

何子天正在院中打太极,见睡醒之后的施得精神不错,呵呵一笑:“术士后来无意中碰了一下樵夫的手臂,顿时恍然大悟,随后又拉了拉樵夫的手,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樵夫虽然生有大富大贵之相,但骨贱如纸,面相再好,也要有先天的贵骨才行。一个人如果贱在骨子里,长得再相貌堂堂,也难成大器。”

施得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何爷,这么说,我应该是有贵骨了?”

何子天笑而不答施得的问题,只是用手一指院中的方桌:“吃饭,饭后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是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坐在院中吃饭还微有清冷,施得嘟囔说道:“怎么不在屋里吃饭?”

何子天脸色一沉:“赶紧吃饭,赶时间。”

施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回敬了何子天一个白眼,然后埋头吃饭。

不过别说,粗茶淡饭倒也味道不错,施得边吃边想,何子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说他孤苦无依,他又乐观向上。说他高深莫测,他又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边走边看吧,施得打定了主意,反正何子天赌的是他的未来,未来是福是祸,是贫穷还是富贵,还很遥远,现在先混个衣食无忧再说。

“好了,吃饱了。”施得麻利地起身,说道,“何爷请吩咐。”

“跟我走。”何子天脸色凝重,一本正经地当前带路而去。

施得原以为何子天会领他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等到了地点一看,不由哭笑不得,原来何子天又领他来到了回车巷。

“何爷……”施得见何子天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块白布,摆在了地上,又拿出一个马扎打开,看阵势,显然是要摆摊算命了,不由苦笑,“这是干什么?”

何子天反问:“当然是摆摊算命了,你说是干什么?”

“不是……”施得有点急了,“你不是说我是大富大贵之命,哪里有大富大贵之人在街头摆摊算命的道理?敢情你之前说得天花乱坠,都是为了骗我?不对,是不是你一开始看错了,我面相虽好,但现在发现我又是骨贱如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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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逆天改命和顺天改命

何子天哈哈一笑:“小施,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天是我摆摊,不是你,你只管坐在旁边看个清楚就行了。”

施得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不满意地说道:“我可事先声明,我好歹也是毕业于名牌大学,再怎么着也不能干摆摊算命的营生。如果你说我的大富大贵的人生就是当一个江湖骗子,哪怕就是一个高级的江湖骗子,我也不干。”

“以后你就明白了。”何子天也不过多解释,“等你真正明白了人生如戏的道理,你就知道,生活中人人都是骗子,所不同的是,骗术有高有低罢了。”

“歪理邪说。”施得嘟囔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一边,他也好奇,想亲眼看看何子天怎样给人算命,更想知道何子天怎样安排他的下一步人生。

欠债上百万,人生跌入深不见底的谷底,再加上孤苦伶仃一人,爱情也逝去,他的人生全面灰暗,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除非有奇迹出现,怎样才能彻底扭转眼下的不利局面?平心而论,施得看不到一丝希望,不提爱情,不管失踪的父母,就是所欠的一屁股债,如果没有特殊际遇的话,估计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起。

正当施得心思纷乱、胡思乱想不知道人生的下一步会走向何方时,何子天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也别说,何子天世外高人的卖相确实效果上佳,比起周围不是戴着墨镜就是柱着竹竿的非正常人类的形象,不知强了多少,他比别人先有生意上门,也确实应该。

正是早春的早晨,天气微寒,春风一吹,带来远处滏阳河河水的潮气,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施得却无心品味春天早晨的单城散发怎样的洋溢古城风情的生活气息,他只是将目光落在蹲在何子天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

何子天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个秃了头顶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七,体重不轻,至少100公斤,腰围明显长过腿长,他蹲在地上的姿势很难看,似乎双腿承受不住肚子的重量一般。

“我来算一算……”胖子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球,目光又扫了施得一眼,似乎在琢磨什么,说道,“要是算不准,我可不给钱。”

施得好歹也是在下江待过几年,还曾经是百万富翁,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了胖子虽然委琐,但衣着、皮鞋乃至皮带都是名牌,就是说,他一身行头至少也要值几千元。

在2000年时的单城,能一身行头价值几千元的人物,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但舍得为自己一身上下花几千元的人物,却开口先提几块钱卦金的问题,不由施得对他的人品打了一个问号。

“滏阳河水浪涛高,十字衙门风声急……”何子天突兀地说了一句,一句就点中了胖子的命门,“不管我算得准不准,都分文不取,不过,我要你的一句话!”

胖子顿时惊呆当场。

何子天一语中的!

胖子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张大的嘴巴半天无法合拢,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神仙,你眼真毒,我是服了。只要你解了我的难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要我的一句话,你要多少钱,我给多少。”

施得不敢相信地又仔细打量了胖子一番,再三确认胖子和何子天确实素昧平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何子天找来的群众演员故意在他面前演双簧,他心中才有了更大的触动。

如果说先前何子天一语道破他的隐密,神奇但不离奇,施得在勉强接受的同时,心中始终认为何子天不过是察颜观色,从他的落魄和装扮上看出了他的处境不好,再随口用几句玄之又玄的话一套,他就掉进了圈套。

虽然实事求是地讲,何子天对他有救命之恩,并且道风仙骨、学识渊博,而且还收留了他,对他恩同再造,他不应该对何子天有丝毫的不敬。但话又说回来,从小受到唯物主义教育的施得,又毕业于名牌大学,被模式化的教育洗脑多年,想让他一下接受未知的神秘事物,而且似乎还不那么科学,他还真接受不了相面、算命之术,更无法理解改命之说。

眼前的事实却让施得对他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产生了怀疑,何子天对一个从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一语道破对方的秘密,就不是什么科学或严谨的理论所能解释的现象。他的心中先是震惊,继而又无比期待地想看看何子天接下来如何摆弄胖子,如何从胖子手中大赚一笔。

对,现在的施得眼中全是金钱,一个背负了一身债务的人,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我说过了,我分文不取。”何子天却还是坚持不收分文的原则,“只要你的一句话,或者说,是一个承诺。”

“老神仙,你快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照办。”天气微寒,一般人现在都还穿了棉衣,胖子穿了单衣,却还是满头冒汗,“快救救我,老神仙。”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一点不假,胖子现在将何子天当成了救命稻草。也难怪,任谁被一个只见一面只看一眼的道风仙骨的人物一句话就说中心事,谁都会心生敬畏,哪怕他是所谓的坚定的马列主义信仰者。

“救你不难。”何子天十分镇定,淡然地一笑,“但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到了绝境,要想绝处逢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改命。”

施得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什么,何子天带他前来回车巷摆摊算命,恐怕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另有更深的用意。

“改……命?”胖子又拿出手绢擦了一把汗,“命也能改?怎么改?要花多少钱?”

“改命分为两种,逆天改命和顺天改命。逆天改命是捷径,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顺天改命是长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有可能成功……你想要哪一种?”何子天说话时,还有意无意回头看了施得一眼。见施得正凝神聆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当然要逆天改命,谁都想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成功。”胖子忙不迭地点头。

“那好,你先具体讲讲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何子天高深莫测地一笑,“听完之后,我会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胖子蹲累了,顺手拉过一个板凳坐下,又从身上摸出一只烟,点着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了片刻,长叹一声说道:“不瞒老神仙,我叫李三江,在滏阳区政府上班……”

施得心中一惊,何子天好眼力,怪不得刚才一句“滏阳河水浪涛高,十字衙门风声急”就震住了李三江,原来一语就道破了对方身份,真是了得。他之前还以为何子天信手拈来的一句话是哪里的典故,却原来是为李三江量身定做的判语。

……李三江不但在政府机关上班,而且还是滏阳区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副科级领导干部,小有实权。本来李三江家庭美满,事业顺利,原定年内要提他担任办公室主任,从副主任到正主任虽然只升了一级,但手中权力却是大了许多,而且相当于进入了后备领导的序列。以他现在四十岁出头的年纪,极有可能下一步会从正科提到副处,一到副处,就相当于正式打开了官场的大门。从此海阔天空,人生即将迎来无比广阔的画卷。

向来由办公室主任升至副区长的例子很多,李三江的前景看好,在区里人前人后就风光无限,被无数人追随和奉承。然而就在他即将提拔为主任的节骨眼上,突生变故!

变故还不是一起,而是两起。

先是李三江的母亲突发重病,住进了单城人民医院。李三江是个孝子,母亲住院他不能不管,就一连三天守候在医院,终于等母亲转危为安时,他才回到了区政府。结果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坏消息——在他离开区政府的几天里,另一个排名比他靠后的副主任赫彬四下活动,成功地让领导改变了主意,原定对李三江的提拔延后再议。

一延后再议就危险了。

李三江算是切身体会到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无奈。

但官场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领导改变了主意,你没有说理的地方。如果你执意去找领导问个明白,不但不会收到良好的效果,说不定还会恰得其反,让领导对你仅有的一丝好感消失殆尽,从此你就会被彻底打入冷宫。

作为多年的老官场,李三江自然深谙其中的弯弯道道和背后的猫腻,但他也不甘心就此失败,也在背后开展了不少活动,准备反戈一击。他很有自信,认为只要他出手,肯定可以再力挽狂澜,再次坚定领导提拔他的决心。

然而李三江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有所行动,母亲却又再次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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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生如戏

一边是母亲的病情,一边是自个的前程,孰轻孰重,不能用价值衡量,只能用人性的天平来称重。李三江只有一个母亲,但眼下提拔的机会也许也是只有一次,错过了,他或许终身止步在副科的级别之上,永远只能担任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副职。

是在医院守护母亲还是回区里四下活动,李三江左右为难。身为母亲唯一的儿子,他不在床前尽孝,确实愧为人子,而且作为独子,他对母亲的重要性无法替代。同样,升迁之事也是大事,也只能自己亲自出面活动,别人谁也无法代劳。

从来不信命的李三江几乎崩溃了,他现在终于相信了人定胜天一说不过是人类无知的自我安慰,有时候在命运的残酷面前,个人想要左右命运的力量太微弱了,根本就无法阻止命运巨大的车轮的转动。

吃过早饭,他信步来到回车巷,想要随意散散步,不料一眼就看到了道风仙骨的何子天。本来对算命十分排斥的他,突然就如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竟然前来求助于他几十年人生中最歧视的算命先生。

只是没想到,才一个照面就被何子天一语道破天机,让李三江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憾。

换了谁被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句话就说出来历和困境,谁都会从内心深处生起敬畏。

“老神仙,我到底该怎么办?”李三江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的处境,十分谦虚加真诚地向何子天请教。

“不要叫我老神仙,我有名有姓,姓何名子天,一般人都叫我何爷。”何子天并未因李三江是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而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依然淡然地说道,“你遇到的难题是你的命数,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只能两者取一,不能两全。既然是命数,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只能通过改命来化解。”

“是,是,何爷,改命,改命,我都听你的。”李三江此时已经完全被何子天的气势震住了,“怎么改都行,只要能同时保全我妈和我的前程,我愿意奉上一万元的卦金。”

施得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一万元,在现在人均月收入不到一千元的单城,一万元相当于一个人不吃不喝一年多的全部收入!何子天果然厉害,一卦千金,不,一卦万金了。

不用多,每天有两三个李三江来算命,一天就能收入两三万元,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万!施得差点跳起来,真是一条致富的捷径,他以前赚到的一百万凭借的是高智商和敏锐的商业眼光,还需要上好的运气和机遇,花了他整整一年多的辛苦才赚到手中。而何子天却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三言两语就能让人乖乖掏出一万元送上,而且还不需要一丁点本钱,人和人赚钱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看来,不用让何子天帮他改命了,只要他学会了何子天识人面相断人前程的本领,别说百万富翁,就是千万富翁也不过是囊中之物。想到此处,施得兴奋莫名,几乎要跃跃欲试了,才知道先前见何子天艰苦朴素都是假象,老头子说不定家底深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富豪。

何子天不慌不忙地说道:“钱,我是分文不收。我不是算命先生,也轻易不出来抛头露面,出来坐卦更不是为了赚钱,今天遇到你,算是缘份,也是你的机缘到了。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帮你,不是白帮。”

李三江哪里还有上位者的气势,在何子天面前完全就是无助的升斗小民的形象,点头如舀米:“是,是,是,我知道,我有数。”

“我帮你,是为了他。”何子天用手一指身后的施得,“等我帮你改命成功渡过难关,你也帮我一个忙,为他找一份工作。”

找工作?施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何子天严厉的目光制止,他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好又咽回了肚子里。想了一想,想通了一些什么,今天何子天带他出来,不只是为了摆摊算命这么简单,还有借助于为李三江逆天改命,让他在一旁对改命之术初步学习一下的用意,更深的用心则是还要借李三江之手,规划他的下一步人生。

这么说,在为李三江改命的同时,他的人生,在何子天的巧手推动之下,在借李三江的权势之下,也悄然转了一个弯?

施得愈加迷茫了,何子天到底何许人也?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何所图?每个人做事情,肯定会有一方面的诉求,或求名求利,或求幸福安康,何子天如果无欲无求,他也不会帮了碧悠又来帮他,而且面对一万元的巨款毫不动心,到底是他淡泊名利,还是演技高超,放长线钓大鱼?

李三江打量了施得几眼,犹豫了片刻,猛然一点头:“好,没问题,只要我过了关,在滏阳区的范围内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是难事。”

“不会让你太为难,他叫施得,是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何子天说到施得时,面露欣慰之色,仿佛施得真是他的晚辈和徒弟一样。

李三江微微吃了一惊,复旦大学名气太大,在单城能见到毕业于复旦大学的人才已经是很难得了,况且还是坐在算命先生身后,就不由他心中接连打了好几个问号。

“手伸过来。”何子天捉住李三江的左手,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问了问李三江母亲的生辰八字,随后又有模有样地掐指一算,反正普通算命先生的三把刀他都会,也都演示了一遍。

演示完毕,何子天低头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索什么。

施得明白,掌握气场很关键,他相信何子天早已胸有成竹,之所以不一口说出,就是为了故作高深。其实就和官场中人端着架子、明星出行要有人前呼后拥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派头和气氛的烘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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