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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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东升无言的注视下,安子站了起来,那略微有些弓起的背部走出门,又回过头来,看着穆东升笑了笑,穆东升没说话,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身形穿过走廊。快出门的时候,四、五个一直跟到派出所门外窥测动静的大汉被警察们揪了进来,大汉们吱哩哇啦的乱叫着:"我操,警察打人了,打人了,我们没犯法没犯错,警察你凭什么打人?"突然看到走过来的安子,大汉们全都闭了嘴,看着安子迈着稳重的步伐向他们走过来。

第五部分

第46节 色厉内荐

一个警察问:"刚才拿刀砍你的那些人,有没有他们几个?"

安子没理会警察,却对着那几个色厉内荐的大汉们掸了一下白色亚麻服上的尘灰:"告诉杨侃,"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就象耳语一样的安祥:"回去告诉他,他应该赔我一件衣服。"

走出派出所来,安子很是平静的在街上漫步,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杨侃在未得到赵钜的许可之下擅自做的,短时间内成州市接连两个知名企业人士遭到黑社会砍杀,绝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说这件事将打破成州黑色权力原有的均衡,那也一点不夸张。

事实正是这样。遭到羞辱的成州警方侦骑四出,警笛声不时响起,大批大批的社会渣子被网了进去,他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杨侃的人。那些在道上混迹日久,经验丰富的兄弟们,早在第一时间就忙不迭的收拾东西,涌向机场车站逃出成州暂避风头,唯恐被牵连进去。

安子回到了小银子身边,心平气和的告诉了她所发生的事情,把小银子吓得脸色霎白。她急忙脱下安子的上衣,拿来药重新给安子疗伤,皮肉翻卷开来的刀口触目惊心,她失态的抱住安子的身体,眼泪哗哗的落在安子赤裸的脊背上:"安子哥,"她抽泣着说道:"要不咱们离开这个地方吧,你总是不肯听我的话,万一你要是…让我怎么办呐。"

小银子的动情失态,让安子有些措手不及,这段时间以来不知是他的性格起了变化的原因,还是小银子的性格越来越软弱,她现在对安子的依恋越来越深,如果他不在她身边,每天夜里睡前她都要打他的手机,听到他的声音,才肯入睡。如果他在家的话,她就象他们刚刚认识时候那样,跟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才睡得安祥。

还有一个更为显著的变化,小银子开始不习惯于思考了,更多的表现出她做为一个美丽女性的柔弱一面。同时她的身体日见丰腴,俏丽的鹅蛋形脸变得圆润起来,她也不再是过去那个美丽的时尚女郎了,而是一个为自己的丈夫总是悬着一颗心的妩媚少妇。

安子的心有些感动,他把小银子搂过来,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坐在沙发上,这种情感的交流方式不论对他还是对小银子来说,都比较陌生。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从最初的相互需要过渡到了真挚的信任。从这一天开始,他们的这种交流方式就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房间里的音响正响着香艳的流行歌曲,高圆圆的"你有几个好妹妹"。安子用一只手搂住小银子,另一只手拿起摇控器,关掉音响。

"明天去买点交响乐来听听。"他说:"以后这种玩艺儿就不要听了,太没品味。"

小银子心里明明有几分不情愿,可还是点了点头。

安子又说道:"银子,你准备一下,过两天送舒高胜去深圳,顺便也和汤老师见个面,听听他的话,对我们会有不少帮助。"小银子诧异的望着他:"汤老师?"他以前一直称呼为汤老头,此时在如此私隐的场所他却使用了这样的尊称,让小银子觉得很是好笑,她笑着往安子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准备享受一下这让人心醉的温情时刻,突然一个怪念头跳进她的脑子里,吓得她一下子睁开眼睛:"你要让我走?为什么?安子哥,你不是准备干什么吧?"安子失笑起来:"你寻思什么呢你,一惊一乍的,你要明白咱们在鹜城给学生做早餐的那点钱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了,再不开张,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所以你得抓紧时间把深圳那边布置起来,就在地王租个房间,请家有实力的装修公司好好的装修一下,再带个可靠的人手,跟旅行社建立起长期合作关系,然后我们把客户请到深圳,让他们玩到开心出关去香港转转,不这样不行啊,不这样怎么能赚得到钱,怎么能让我的小银子开心呢。"

小银子却还是放心不下:"安子哥,我怎么心里总是怕得不行,你不会打发我走了之后,和赵钜火并吧?"安子的身体激烈的动了一下,小银子立即明白过来:"你真打算这样做?不行,安子哥,我不允许。"安子苦笑了一声,在小银子那苍白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银子,别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跟赵钜硬拼?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吗,我又不是黑帮老大,手下连个兄弟都没有,拿什么跟赵钜拼?"小银子猛的一把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不,你有。"安子楞了一下,问道:"我有什么?"小银子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你手下有兄弟,就是有。"

安子失笑起来:"银子,你可不要乱说,我要是手下有人,今天至于让人家砍成这样吗?"

小银子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不对,你今天是故意的。"安子哭笑不得:"我故意的?我故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快别逗了你。"

小银子生气了:"你就是故意的,你有意让人家来砍你,然后再去报警,知道你最近经常在电视节目里露脸,警察不敢不管,就这样你就利用警方的力量一下子将赵钜打了下去,是不是这样。"

安子笑得捂住了肚子,笑得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小银子急忙上前细心的扶他坐好:"安子,你不用再骗我,我已经见到过你的那些手下了。"

这一回安子真的吃惊了:"瞎说,根本不存在的事儿,你怎么可能见到人。"

"不是瞎说,"小银子辨道:"就是你去台子县的第四天,我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在门口遇到有个人碰了一下我的包,我刚一回头,就见那个小偷被几个人拖到了一边拳打脚踢,接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人走过来,把我的钱包递给我,还说:嫂子,看看包里的东西少了没有。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我从来就没见过,他怎么管我叫嫂子?今天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们都是你的手下,是你让他们暗中跟着我的,是不是?"

第五部分

第47节 太简单了

这件事让安子非常惊讶,好半晌,他才嘀咕了一句:"那个戴眼镜的,多半就是白眼狼了。"小银子没听清,问了句:"什么?"安子摆摆手,示意这句话无关紧要。他站起来,对小银子说道:"那只是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一次他们被人打伤了,是我送他们去的医院,这事跟你说过的,要是他们这就算我的手下的话,那道上的事,就太简单了。"

小银子走到他身体,突然伸出胳膊死死的抱住了他:"安子哥,我最后一次求你,不要再干下去了,不要再走这条路,答应我,行吗?"

安子动作有些笨拙的反手也将小银子抱在怀里,他听到自己用温和而平静的声音回答道:"好的,我答应你。"

他知道他不会做到。

把一个瘫子弄上飞机,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起码小银子就头疼不已。但舒高胜却兴奋得满脸都是大鼻涕,他是道上混过来的人,何尝不知道安子之所以用他,就是因为他再也跑不了了。但人在这种绝境之地竟然有这样的际遇,他的心里还是亢奋不已。

汤佑清没来送行,他今天有课,这个死板的老学究,顽固不化竟然到了这个份上,可安子知道,汤佑清只是不想和安子走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来机场的是汤佑清的老婆和她女儿汤婷婷,那个不爱多说话的黄毛丫头,汤佑清的老婆对安子极尽巴结之能事,那种谀媚的样子让安子肉麻不已,汤婷婷却只是站在母亲身后,一言不发。

临到关检的时候,小银子突然流下了泪,死死的抱住了安子,安子一声不吭的用手拍着她的背,就象拍一个婴儿,后来小银子放开了他,再没多说一句话,推着舒高胜进了安防边检的那道门,舒高胜频频扭过头招手,她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从机场回来,送汤家母女回到家,就见汤佑清正蹲在院子里的炉子边升火,不时的大声咳嗽着,安子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舅舅。汤佑清摘了眼镜,问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安子道:"有,舅舅有什么安排?"汤佑清挥着手,驱赶着弥漫的烟雾:"你的事,我跟教务主任说过了,他答应安排司玉军校长今天跟你见面,你看这事怎么弄合适?"安子说道:"谢谢舅舅,你等我先安排一下,再跟您打招呼。"汤佑清点点头,蹲下去继续摆弄那座老也生不着的炉子。安子又站了一会儿,说了声:"舅舅,那我先走了,"汤佑清的肩膀动了一下,好象是回答的样子,安子就走出了汤家的院门。

出了门后,安子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曲里拐弯的胡同深处走去,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那天他被杨侃的手下追杀时拼命逃窜过的那条巷子,顺着巷子一径往前,快到了尽头,就见那个曾经被他掐过脖子老头正坐在门外,手里拿着扇子,跟那天一样的光着膀子,慢悠悠的扇着风。一见安子走过来,老头嗬嗬的乐了:"你没事了?"

安子答应了一声:"没事了。"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老头面前:"大爷,我这次回来,是谢您那天救了我的命。"老头吓了一跳,慌了手脚,急忙将安子搀起来:"你看你这是怎么说的,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看见了,那可咋整?"说着硬把安子拖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边有个憨头憨脑的男人,相貌长得跟老头有几分相似,见了这情形好奇的站在一边看,再听安子叩谢老头,他啊了一声:"原来那天跑我们家里来的人就是你啊。"老头喝斥道:"这没你的事儿,一边去。"然后拉着安子:"到屋里坐,屋里坐。"安子不肯,却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来,说道:"大爷,你救过我的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我张红安爹妈死的早,没有机会孝敬,心里一直内疚。今天能够孝敬孝敬您老人家,那是我张红安的福气,这点心意,大爷您先收着。"老头顿时翻了脸,说什么也不收,安子却很淡定,根本就不跟老头争执,顺手将钱放在门口的一口倒放的水缸上面,对那憨头憨脑的男人笑了笑,一句话没说,也不理会老头不依不饶的追着他把钱还回来,出了门就要走。

他已经走出了门,却听身后那个憨头憨脑的男人提高了声音:"操,有钱牛什么?谁没见过钱怎么的?"老头在骂:"闭上你的嘴,这没你的事。"安子笑吟吟的停住脚步,回头对憨头憨脑的男人解释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我孝敬老人的一点心意。"憨头男人冷笑:"我操,我这个做儿子的还好好的活着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你把我爹的脖子掐成这样,扔下这么点钱就完了?"老头气得大骂:"你这个犊子,人家回来了,意思不就全都有了吗?要是不回来,你也怪不着人家。"憨头男人这才有点消了气,却仍然望着安子嘀嘀咕咕。安子毫不介怀的笑了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会把老人当成我爹妈来孝敬的。"憨头男人道:"操,用不着你。"安子笑着点点头:"在什么地方上班?"憨头男人把眼睛一瞪:"梅园山庄,咋的,你不服?"安子听了,精神一振:"嗯,梅园山庄这个地方不错,晚上我就在你那里招待客人。"憨头大声说道:"不欢迎。"安子已经笑着走了。

一路辨识着方向,再绕回那天和杨红见面的小饭馆,杨红已经在接到他的电话后等在了那里,她的脸色有些青白不定,左颊靠耳垂处多了一道伤痕,安子装没看到的样子,坐下来后问她:"想吃点什么?"杨红偷瞄了安子一眼,低下头说道:"没心情,不想吃。"安子道:"为什么?"杨红说:"不为什么。"安子笑了笑,点燃一支烟,望着她道:"你肯出来,有点出乎意外。"杨红警惕的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肯出来?"安子吹了口气,将面前的烟雾吹散,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张红安说过的话,一概算数,要是你不再动别的心思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杨红心虚的说道:"我什么时候动过别的心思?"安子也不说破,漫然无趣的将抽了几口的烟在烟缸里按灭:"那这样好了,今天晚上我给你安排个差使,你干不干?"杨红眼睛一亮:"什么差使?"安子慢慢的在桌上叩着手指,一字一句的说道:"陪办事处的客户吃饭。"杨红狐疑的问道:"就是吃饭?"安子冷笑:"吃饭只是个形式,重要的是签约,这活你干过,应该不为难吧?"

第五部分

第48节 她的悲剧

杨红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太需要钱了,被人欺骗的次数也太多了,已经失去了对他人最基本的信任。但是她还没有学会反省,她的悲剧源于她的性格,也许她一辈子都学不会反省自己了。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安子已经走出了饭馆,她急忙追了出去:"张总,你还没告诉我地方呢。"

安子站住,冷冷的看着她:"你考虑好了?"杨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安子迈步走了出去,扔下了一句话:"到时候听我的电话。"

听说张红安把地方选择在距市区几公里之外的梅园山庄,汤佑清连连点头:"嗯,那地方你选得好,是个办成事的地方。你放心吧,我说过的话肯定没错,你就在那里等着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定到。"

汤佑清的话果然没错,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成州商学院的校长司玉军在教务处主任的陪同下,乘坐一辆走私蓝鸟赶到了,等候已久的安子上前与他握手。

司玉军这个人五十出头的年纪,目光敏锐,脸皮白净,乍看起来象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五官形象细腻,称得上一个美男子。象这样的男人,生活较为安逸,性格上的弱点较之于常人更多一些,这也是安子长期以来一直盯着他不放的理由。

宽敞的雅间里只有四个人,安子,司玉军,教务主任和杨红,杨红的神态有几分不安,不时的变换一下坐姿,她的心里非常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惹老板安子不高兴。还好,司玉军这个人很是大度,他谈笑风生,和安子相互交流着港澳两地的风俗人情,和安子一样,他也喜欢香港这个开放的大都会,并对双方的合作持乐观态度。

和谐和的商谈气氛中,服务生被教务主任叫进来,打开房间里的音响开始播放轻音乐,然后教务主任邀请杨红跳了两圈舞,当一曲结束,返回酒桌的时候,发现安子已经和司校长亲亲热热的坐在了一起,彼此拍着对方的大腿,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教务主任托辞去洗手间,他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间里音乐再次响了起来,校长司玉军正和杨红翩翩起舞,安子走了出来,塞给了他一个厚厚的红包,打了一个手势:"你家里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司校长这边,有我照顾。"教务主任用手掂了掂红包,一咬牙豁出去了,毕竟这种机会不是常有:"没事没事,我晚点回去也没关系。"安子笑了笑,又塞过来一个红包:"就这样吧,以后的合作还长着呢,回头等去香港考察的时候,我再在维多利亚酒店替你接风。"

教务处主任得到了这个实质性承诺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安子独自站在门前,听着里边轻柔如水的舞曲,好长时间一动也不动,忽然一个厨子托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操,怎么不进去?"安子抬头一看,竟然是脖子被掐老头的儿子,那个憨头男人,他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等一会儿再把食物送进去。

憨头厨师有些不安的来回换着脚,让自己站得更舒服一些:"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安子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憨头厨子却不接:"少拿那玩艺唬我,那玩艺儿我见得多了,你就自己说吧。"安子不动声色的把名片收了起来,说道:"我是香港一家学院在中国大陆的执行,这不,正在和人家商谈合作意向呢吗。"厨子呸了一口:"操,合作就合作,弄鸡巴这么麻烦干什么?还要被人家追着砍,你还没跟我说,那伙人到底为什么要砍你?"他的话中充满了不屑与挑战,似乎有意在找安子的楂,安子却始终不生气:"那件事,我跟你爸爸说过的了。"厨师往安子脚下吐了一口痰:"要是这样说,你还得感谢我们家。"安子哦了一声,不解的看着厨子。厨子道:"你选这个地方请客,真是选错了,你来之前那伙人就已经到了,现在就在外边等着呢,你要是走出去的话,顶多十步,你就会被人家砍死。"

安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我操,他们怎么没完没了,我老老实实的做我的生意,没招人没惹人,他们怎么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呢?"

"懒得跟你废话,"憨头厨师一脚踢开雅间的门:"你先到门口看看去,看清楚回来后我再跟你说。"

安子急忙扔下烟头,急匆匆走到大厅靠门的地方,隔着窗户向外边看了看,果然,黑暗中就见一个烟头一个烟头的不时闪亮一下,一辆正离开山庄的轿车前灯闪过,照到了一个满头绿发的少年的身影,安子明白了,杨侃上次没有得手,还遭到了警方的清算,刺小刀咽不下这口气,赶来替他的师傅报仇了。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安子回去,正遇到杨红单独一个人向着洗手间方向走,他招了招手:"杨红,你过来,"杨红眼睛中有几分疑惧,走到距他几步的地方不肯再走了:"张总,什么事?"安子温和的看着她:"我刚才见到刺小刀了。"杨红激泠泠的打了个寒战:"我不认识他。"安子笑了笑:"你认识也没关系的,我只想告诉你,你替我干事,无论犯下什么过错,我都不会计较,但要是怠慢了客户,到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怪我。"说完这句话,他擦着杨红的身体走过去,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这个客户一定要签约,这你清楚,否则的话,你的奖励提成都无从谈起。"说完,他不再看杨红一眼,推门而入。

进了雅间,陪着已经被灌得半醉的司玉军聊了一会儿,等脸色青白不定的杨红再回来,他拉着司玉军坐起来,三个人又喝了几杯,然后丢下身体软得象一滩泥一样的司玉军,出了门,穿过一条过道进了厨房,见那个憨头厨师正抱着膀子指挥面案干活,原来他是这里的大厨,是厨房中的老大,怪不得不把安子放在眼里。看安子走过来,憨头厨师吹了声口哨,带着安子从后面绕了出去,指着前面的一扇门说道:"从那里走,我已经给你叫了车。"安子有些难堪的回头看了看他:"还不愿意原谅我?"憨头男人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妈的敢掐我爸的脖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安子哦了一声,他掐完老头脖子就忘了,想不到这个当儿子的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临走之前捻起憨头厨师胸前的工作牌看了看:杜文杰,大厨。记住这个名字,安子点了点头,再也没多说什么就出了门。

第五部分

第49节 安生觉

他乘杜文杰安排的那辆车返回市区,回到家中睡了一个安生觉,第二天早晨起来赶到办事处,一家同城速递公司送来了一只包裹,打开,就见里边是一套白色的亚麻休闲服,安子关上办公室的门,抽着烟望着这套衣服,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将烟掐灭。

中午前,他给司玉军打了一个电话,简短的问候了几句,约定了深圳签约的日程,然后再打电话找李晓菲,李晓菲告诉他已经约好了杨侃,不过他到时候有个会,可能不会到场,就让安子陪着杨侃聊聊吧。安子早知道李晓菲不会去的,不过他既然帮忙约了杨侃,这已经是尽力了。

晚上,安子比预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赶到了酒楼,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就见门开了,杨侃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一个美貌女人挽着他的胳膊,紧贴在他的身上。看到这个女人,安子如受雷击,霎时间脸色惨白,呆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百媚千娇纠缠有杨侃身边的美貌女人,赫赫然竟是与苏志刚一起逃走的张兰!

如果她在这里,那么苏志刚呢?

杨侃哈哈笑着,坐到了安子的对面:"张总,嘴别张那么大,当心苍蝇飞进去。"安子猛然醒悟,急忙闭上嘴吧,紧张的看着杨侃,这个家伙比不得赵钜,赵钜为人比他深沉的多,而这个杨侃,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的先叫人冲进来把安子砍死再说,做出这种事来,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杨侃手里把玩着一把象牙小刀,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安子:"张总,我现在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了,看你明明肚子鼓老大,发福发胖了,跑起路来却是不减当年啊,佩服,佩服。"突然他的身体向前一探,狞厉的低吼道:"姓张的,你要是只仗着自己的腿快的话,那我可有点替你担心了,在成州这块地面上,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听着杨侃发出的恐吓与威胁,安子的心里却恢复了平静,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今却冲着他大吼大叫,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撑不住了。撑不住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赵钜对他施加了压力,也可能是其它方面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胜券在握的话,他才懒得跟安子废这口水呢,叫几个人进来砍了安子就是。再联想到昨天夜里连他的徒弟刺小刀都出手了,可想而知,他的势力已经被严重削弱了,削弱到了他非常恐慌的程度。

但是现在有一点对安子极其不利,那就是张兰这个女人。他真恨自己愚蠢,诺大一把年纪了,在道上经过了多少风波,怎么临到事头上却仍然把握不住,受惑于这些意志力薄弱的女人的美色呢?

他犯了一个错误,只考虑到了女人比男人更忠诚,却忽略了女人的聪明。

张兰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在发现苏志刚的力量远比她想象得更脆弱之后,立即毫不犹豫的投靠了刺小刀,或许是刺小刀把这个美女孝敬给了师傅,或者是最初觊觎张兰的美色的原本就是杨侃,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心甘情愿的、或是被迫的成为了杨侃的女人。这没什么错,她有权利选择更强悍、真正能够对她提供保护的男人。这些事情有可能发生在她被那伙男人绑架时的深夜里,因此这绝不能叫做背叛,而只是无奈的屈服。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张兰不应该出卖曾经为了她挺身而出的苏志刚。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安子去艺术学院找苏志刚的时候,她仍然是哭哭啼啼的拖延时间,等待着刺小刀等人的赶到。后来她不得已跟着苏志刚老熊等人逃到那间租来的房屋之内,由于苏志刚那与他年龄绝不相衬的精明,使得她始终没有机会与刺小刀或者杨侃联系,但当安子将他们送到莰州之后,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目光冷漠的从张兰那满是媚笑的脸上掠过,安子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堆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媚态:"杨哥,你还记恨兄弟呢,当初的事情都是没办法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杨哥就体谅体谅兄弟的难处吧。"他失去了一张最具威慑力的王牌,失去了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苏志刚,现在已经无力与赵钜相抗衡了。屈服是一个必然的现实,如果说,在这场双方都没有意识到的冲突中,赵钜的实力遭到削减的话,那么他张红安所遭到的就是毁灭性的失败,如果他还想活下去,就必须象张兰所做的这样,媚态极妍,取悦于杨侃。

张兰是靠自己的美色取悦于杨侃,而他张红安,又能依靠什么?

"让我体谅你?你开什么玩笑?"杨侃怒不可竭:"给你一条路,滚出成州,你给赵哥添的麻烦太多了,也该有个结局了。"

"杨哥,不是兄弟不想走,是走不成啊。"安子呜咽了起来,泪珠噼哩啪啦的掉在桌子上,看得张兰直眨巴眼睛。

"走成走不成,那是你的事,"杨侃蛮横的说道:"张红安,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太不合作了。"他愤怒的吼叫着,猛的一把,把张兰拉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安子急忙抹一把眼泪,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他一定不能让杨侃走掉,否则的话,今天他决无可能再活着走出这座酒楼,杨侃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手下有的是愿意替他顶罪入狱的人手,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杨哥,杨哥,你别走啊,再容兄弟说句话,行不?"

杨侃站住了:"你说,你说啊,我看你还能说出个屁来?"

安子低声下气的站在杨侃面前:"杨哥,我的难处,不说你也知道啊,上一次我说走,不是真的走了吗?可市府不同意啊,那几个项目还没见眉目,我就是跑到天边,他们也得把我再揪回来,我一直在找机会跟杨哥你解释,可是杨哥,你总得顾忌到兄弟的难处吧。"

第五部分

第50节 市政府来吓唬我

"操,"杨侃冷笑道:"说得象是真的似的,谁信啊?姓张的,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逼,你那两手,赵哥早十年前就玩腻了,拿市政府来吓唬我,我好怕啊。"安子急得跺脚:"杨哥,你要让兄弟解释多少遍才能明白兄弟的苦衷啊,我做的项目,和赵哥是有区别的,教育这玩艺,关系到这一届市委市府的政绩问题,上面是非常重视的,不允许出岔子啊。"

杨侃不耐烦了:"张红安,你车轱辘话绕来绕去,说白了就一句话,打定了主意跟赵哥过不去了,是不是这样。"安子全身的皮肉猛的哆嗦了一下:"杨哥,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啊。"杨侃气上心头,把唾沫星子没头没脸的冲安子喷了过去:"你不敢?你还不敢?放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儿,"他随着将张兰拖了过来,在她高高跷起的臀部上猛力一拍,拍得张兰吱哇一声,就听杨侃厉声吼道:"你当时让那个姓苏的小崽子砍赵哥那几刀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说一声不敢?"

安子眼皮一跳,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突然包房的门被推开,杨侃的一个手下探头进来,叫了声杨哥,那颗脑袋又缩了回去。杨侃的目光变得阴毒起来:"行啊你,张红安,还安排了后手,我倒是想瞧瞧,谁的胆子长了毛,竟敢跟赵哥过不去。"

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想瞧好啊,想瞧你就瞧吧。"一个人施施然走了进来,竟然是警察穆东升。看到他,安子顿时明白过来,这个老警察一直在派人跟踪着他,要是安子再被人砍几刀的话,估计警局里边得闹翻天。安子长舒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道关坎就已经过去了。

杨侃却不肯买穆东升的帐:"我操,你谁啊你,这么牛逼,信不信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扒了你这身皮。"穆东升遭到对方的蔑视,顿时不乐意了:"杨侃,我还以为你长了记性呢,看来你是真的很留恋监狱里那免费的伙食啊,吃上瘾了是不是?容易,你叫你的人都进来,拿刀砍了这个张红安,然后咱们瞧一瞧到底是你扒了我的皮,还是我送你进监狱。"杨侃闻言大为诧异:"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手下人拿刀砍的,我听不懂,我可告诉你,警察办案要讲究证据的,你诬良为盗可不行。"安子在一边听得差一点乐出声来,杨侃再凶悍,终究不敢把他的势力摆到明面上来,这就决定了他在穆东升面前只能占到下风。就听穆东升冷笑道:"杨侃,你好歹也是一条汉子,别让人家笑话,你说实话,你带这么多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杨侃茫然的看着四周:"哪有这么多的人,就我们几个嘛,我和张总谈点生意上的事情,你多什么嘴?"穆东升再次冷笑:"谈生意就谈生意,你那么大声吼叫什么?"杨侃终于逮住了理,再次大叫起来:"谁规定的生意只能悄悄的谈?有这条法律吗?你拿出来我看看?"

穆东升不再理睬他,转向了安子:"张红安,你给我小心点,你那个狗屁办事处都搞了些什么,别以为能瞒得过我去,我明白的告诉你,你要是再犯到我手上,那你就自认倒霉吧!"说罢,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门,走了出去。

咬牙切齿的看着穆东升的背影,杨侃的手指直戮到安子的脸上:"姓张的,算你厉害,找了警察做保镖,他多大点狗屁官?大得过公安厅厅长去吗?你等着,等我扒了他的皮,再连你带他一块收拾!"说完这句话,他阴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子好半晌,突然猛一下揪住张兰:"我们走,给足了他脸不要脸,真拿他没办法。"

在道上走得久了,难免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恩恩怨怨。

恩怨结得多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就变得简单起来。

城西瓦缸窑的老崔,去一家饭馆吃饭,这家小饭馆最近招了个特别有味道的服务员,她的肤色黑黑的,让人疑心会不会是黑白人种的混血,而且五官非常的漂亮,圆脸,剪得短短的头发,老是穿一件黑色的T恤,一条石磨蓝牛仔裤,看着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那种笑就象深山的泉水,说不出的纯净甘甜。老崔每天就往这家生意不景气的小饭馆一坐,黑美人就手脚勤快的走过来替他倒茶,拿着菜单问他吃什么,老崔就变着法子磨蹭时间,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会儿。

饭馆的客人不多,吃饱了,老崔一边剔牙,一边和黑美人聊天:"多大了?"小姑娘羞涩的回答:"十六。"老崔感到开心,再问:"家在什么地方?"小姑娘模样娇憨的低头笑:"台子。"老崔就假装不懂:"台子是什么东西?"小姑娘咬着嘴唇笑着:"是一个县。"老崔就说噢:"跟谁来的?"小姑娘扭头看了看饭馆里边的厨房方向:"跟我哥。"老崔也把头扭过去,很警觉的问道:"你哥在里边当厨师?"小姑娘摇头:"不是。"可是眼睛还是盯着里边不转回来。老崔就有些纳闷:"想没想过换个活干?"小姑娘那双秀气的眼睛终于转过来:"我哥替我交了钱,等下周我就去卫校学护士了。"老崔还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西菜园的巴特尔和小豆,巴特尔是个蒙古人,身材又粗又壮,手里提着一根铁棍,小豆手里却拎着一把钢珠枪,他们已经走上了饭馆门前的台阶,眼看就要走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老崔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畔中听到一片怕人的稀哩哗啦声,仿佛被无数的毒虫蛇蚁噬咬着,全身的皮肤因为激烈的痛疼而抽搐起来,冷硬的狂风扑面而至,利刃一样刮着他的脸。他发现自己早已撞碎饭馆那肮脏的玻璃橱窗,冲进了一条胡同正拼命的狂逃。外边还守着巴特尔和小豆带来的几个人,当老崔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冲出去逃逸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色甚至都来不及发生变化,只是傻傻的怔在那里发呆。

第六部分

第51节 跑路太快

小豆气急败坏的挥舞着钢珠枪追了出来:"快他妈的追,别让老崔跑了。"但是已经迟了,老崔跑路太快,胡同里早已找不到他的影子。

事隔一周,小豆带着两个人去野麦岭卡拉OK接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叫小迪,个子不高,但乳房却夸张的大,就象两只充足了气的蓝球,小豆每天都要对这两只蓝球进行一番认真研究,否则就睡不着觉。小迪每天就骄傲的高耸着这两只大蓝球,在野麦岭陪酒客们喝喝酒,唱唱歌,小费时多时少,还算说得过去。

象往常一样,小豆进去后就在门口找了个座位,喝着茶水嗑着瓜籽,等小迪换班的时候到来。正等着,他的一个手下去厕所,另一个手下的手机突然响了,乱糟糟的房间里听不清楚,就站起来大声的喂喂喂,走到门外去接电话,只剩下小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突然之间有人拍了拍小豆的肩膀,小豆回头一看,竟是满脸狞笑的老崔,老崔身边还站着长得跟大猩猩一样吓人的老董。霎时间小豆魂飞魄散,猛的把座位一掀,跳起来就跑,迎面几个人挥起铁棍,拦住了他,噼哩啪啦,铁棍打在他坚硬的脑壳上,那声音让人闻风丧胆。

小豆被打得嗷嗷怪叫,双手抱头硬是冲了出去,但却冲不出这间野麦岭,老崔和老董的人已经堵住了门,他们打谱是想让小豆今天就躺在这里。小豆就象陀螺一样滴溜溜的转动着,纷飞的血花从他身上喷溅出来,吓得别人不敢接近,终于被他硬闯出了一条路,向着楼上拼命逃去。

老崔和老董带着人穷追不舍,看他们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双方有着几十辈子不可化解的仇恨。其实压根没有,就是两年前因为一个叫双红的妹子,双红原本是老崔弄来的,却让小豆给带走了,这样双方就结下了仇,始终找不到机会化解,仇恨就越积越深,深到现在这种程度,双方都已经弄不清楚为了什么结下的这些个仇家了。

小豆一直冲到楼上的一个包间,冲进去飞快的拖过来沙发堵住门,老崔和老董就在外边哐哐哐的砸门,眼看就要破门而入。危急时份,小豆抄起一只包着软垫的包凳,用力将窗户砸碎,不顾一切的纵身跳了下去,他知道这里的楼层并不高,跳下去也无大碍,但是今天他的运气糟透了,落脚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块尖利的石子,硌碎了他两截尾骨,痛得他满头是汗,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

老崔老董也纷纷跳了下来,他们运气好得不得了,没摔倒,也没硌着尾巴骨,冲过来对着站不起来的小豆疯狂殴击,溅开来的鲜血染红了小豆身后的半截墙壁,正在包厢里唱歌的客人小妹们全都吓得脸色惨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瞪圆了眼睛看着。

放倒了小豆,老崔和老董这一回可捅了马蜂窝,就逃到郊县一个农家躲藏了起来。隔了还不到三天,巴特尔求到了刺小刀出面,带着十几个人在那所农家中堵住了他们,双方一通好砍,沿着村里那条青石板铺成的路相互追逐了十几分钟,路上洒满了鲜血,和一只从人身体上砍落却依然死死握住刀不放的断手,吓得满村的男女老少连着几夜做噩梦。

惨烈的追杀印证了人类社会的一个基本道理,暴力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或许不短于性本能的历史发展。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一个老大级别的人物,比如说赵钜,能够在某一个势力范围之内日益坐大,是有其内在道理的,这个道理就是他获得了各种力量的支持,包括司法与形式舆论。而从当地治安力量的角度来考虑,养虎饴患实为不得已,赵钜在成州犯罪界,犹如美国IT领域的比尔·盖茨,一如美国政府从没放弃过拆分微软的努力,成州警方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将赵钜绳之以法。但是,打掉赵钜这只镇着无数小魔头的大魔头,支付成本过于高昂,没有人能够担当起这个沉重的责任。

那些正在掘起之中,血性方刚,充满了叛逆与挑战,血液中流淌着暴戾与不安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多的停留于冲突状态的少年们,多少年来他们一直在蠢蠢欲动,试图以他们的方式重新结构这个社会。但是赵钜的势力毫不留情的辗碎了他们,使得他们总是停留在无序的状态之中,形不成大股的势力,终于被各个击破,分化瓦解,以半成品的形态进入到社会的各个环节之中。但是,当赵钜住进医院之后,这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那些正在成长之中的,自幼就接受着暴力教育的少年们发现了他们的机会,纷纷主张他们自己的势力范围,而这种范围主张的模式,却是一成不变的冲突与流血。

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区,追逐着那些为体内残忍的嗜血欲望所逼迫的基因缺陷者,谁也不知道局势下一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早晨,安子象往常一样,走进茶楼里他每天那个固定的座位上,开始喝早茶,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走了过来:"张哥。"安子瞥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事?"眼镜少年急忙上前一步:"张哥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钢炮。"安子哦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打量这个少年一下,那个曾经与他一起身裹厚厚的绷带的苏志刚而今何在?时光快得犹如一列高速快车,你甚至来不及看清楚窗外的景物,苍老和疲倦就已征服了你。仿佛只是瞬息刹那,小银子去深圳就快要一年了。安子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没说话,掉过头去看菜单。钢炮略有几分不安的换了一下脚:"张哥,有两个人想见一见你。"安子猛的扭过头来:"是谁?"钢炮回答道:"是西城的老崔和老董。"安子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认识。"

第六部分

第52节 群龙无首

安子的回答让钢炮有些始料未及:"张哥,你不能不管他们啊,他们现在已经被刺小刀逼得走投无路,你要是真的不管,他们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安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见钢炮向后退了几步,两个身上缠满了绷带,泛着浓烈的药水气味的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安子叹息一声,推开菜单,扭头看着这两个伤残人士。

老崔向前迈了一步:"张哥,你出来干吧,兄弟们都会听你的,现在赵钜已经过气了,道上的兄弟,最佩服的就是你了。"老董不失机宜的附和了一句:"就是张哥,现在成州已经是群龙无首了,你不出面谁出面?这个大哥的座位你不坐,别人谁又敢碰一下?"

安子摇了摇头:"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跟你们说清楚。"他的声音温和轻柔,措辞文雅,不带丝毫暴戾之气,与浑身上下渗透着未开化的野性的老崔老董形成强烈的对比:"我张红安年轻的时候,也是跟你们一样,迷信暴力的力量,热衷于打打杀杀,监狱蹲过也不知多少次,却始终不知悔改。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一天我突然回头看,才发现我走过的路除了带给我的家人和更多的人很多痛苦之外,却一无所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就不应该走上去,所以,早在几年前我就考虑回头,尽管心里不情愿,有太多的因素妨碍着我,但是,只有迷途知返,才可以重新获得解脱。"

他呷了一口茶,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不干了,也希望你们象我一样,换一种生活方式,正常的,能够让你们的家人为之感到安心的正常生活方式。"

安子的回答,让钢炮,老崔和老董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且大失所望。好半晌,老崔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张哥,这条黑道,你既然踏上了,就永远也无法再回头。"

安子冷漠的扫视了他一眼:"除非你自己不肯。"

老董急了,大叫一声:"我操张哥,你要是真不出来,那我的兄弟就全完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他们。"安子细声细语的说道:"只要你愿意的话。"

老董苦笑道:"我操张哥,你别逗我,不是说让我带他们去自首吧?"

安子提醒他:"我给你的是一条正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怎么可以说是逗你?"

老崔突然火了,猛一弯腰,绷带怦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刀来,对着安子上前一步,钢炮急忙拦住他:"老崔你疯了,敢在张哥面前动刀?"老崔眼珠子血红,暴声吼叫道:"他已经不管我们了,还算什么张哥?要想让我管他叫张哥,你总得先拿我们当兄弟!"安子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说道:"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只听老崔一声怒吼,猛的将钢炮甩到一边,一刀劈碎了安子面前的茶杯:"姓张的,你有今天这个人模狗样的气派,兄弟们在后面为你出了多大的力你知道吧?可你却这么对待我们,今天我要你一句话,我们的事儿,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若无其事的用手指掸掸溅在衣领上的茶渍,安子叹息了一声:"我能对你们提供的帮助,是有限的,而且是在我的原则之内。"

他文诌诌的话把老崔弄糊涂了:"他什么意思?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老董嗤的一声笑了:"张哥,说句良心话吧,来之前我根本就不服你,叫你一声张哥,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哥们儿干不过人家的呢?可是现在跟你一见面,我是真的服气了,张哥,我真的服了。"说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张哥,我可以挖出心来给你看,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气魄的大哥,你说话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张哥,那怕你让我蹲监狱,我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走进去。就算你让我们去刺小刀那里由着他乱刀砍死我,我也决不会抱怨一句。"

安子无可奈何,气急攻心的摇了摇头:"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回过头做一个正正经经的人,真的就这么难?"

老董打蛇随棍,就坡下驴:"张哥,做什么人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可你得教我们是吧?你不教我们,我们怎么知道应该咋做?"

安子垂下眼皮:"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更多的事情,还有待于你们自己去悟透其中的道理,没人能够替代你们自己。"

老崔走过来,蹲下身从下往上,煞是怪异的瞧了瞧安子的脸,回头说道:"老董,你起来吧,操他妈的,咱们都瞎了眼了,认错人了。这个姓张的,根本就是一个窝囊废,跟他废唾沫,不值得。"老董却跪上瘾了,说什么不肯起来:"老崔你再敢说张哥一句,当心兄弟跟你翻脸。"老崔怔了一下,失笑道:"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来这儿还是我硬拉着你来的,谁知道到末了,竟然是这么个情形,真是太扯鸡巴蛋了。你跪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跪出花来。"说完,他后退几步,坐在一边气呼呼的生闷气,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茶楼里的情况说不出来的怪异,两个满身白色绷带的家伙缠着安子,搞得服务小姐们你推我我推你,虽然安子招了两次手,却没人敢过来。老董跪在地上,满脸堆笑:"张哥,你千万不要生老崔的气,他这小子没头脑,要是他能够明白事理的话,也就落不到今天这一步了。"安子笑了笑,看着老董:"你先起来说话行不行?"老董脖子一梗:"张哥还没吩咐呢,我不好起来啊。"安子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喷出一口茶水:"你别这样,别这样,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快起来吧。"老董笑呵呵的道:"张哥,你心里清清楚楚,我们是拼死来求你呢,现在你不说句话,这座茶楼我们走出去,最多十步,就会被人砍死,就算我们兄弟欠了你的了,交待一句,真就这么费劲?"安子叹了口气:"说话有说话的方式,你让我这么为难,我怎么说?"老董道:"张哥,那我要是起来的话,你肯定得说?"安子的手平着向上抬了抬,老董象只牵线木偶一样,一点一点的站起来,刚要说话,楼梯口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穆东升冷诮的声音传来:"张老大,又在这里调兵遣将呢?"一见来了警察,老崔老董顿时变了脸色,再也不敢多说话,慢慢的向后靠着,尽量避开穆东升的视线。

第六部分

第53节 一手策划

穆东升却根本没有理会这两个家伙,他满脸怒气,一直走到安子的面前,重重的用手敲着桌子:"张红安,你太过份了,我说过几次让你停手,你为什么不听?"安子平静的看着他:"穆所,我也说过多少次了,这些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着话,他的眼睛瞟过正悄悄离开的钢炮三人,这三个家伙知道有警察在这里,刺小刀的人轻易不敢动手,正趁此良机走掉。

穆东升探过头来,逼视着安子:"张红安,别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够瞒得过人去,你用小恩小惠收买这些打手,却从来不出面,让那些未成年的孩子拿着刀替你砍砍杀杀,你太卑鄙了。"

安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穆所…"穆东升立即打断他:"操你妈别叫我穆所,我的派出所所长早给撤了。"安子惊讶的抬起眼来:"对不起,我不知道…"穆东升再一次的打断他:"你不知道?所有的罪案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还敢说不知道?刺小刀手下的小帽是谁动手杀死的?竟敢在我的派出所里杀人,你也太猖狂了,你现在马上给我把凶手交出来!"安子眼睛倏然瞪大:"这…这你不是难为我吗?我每天的行踪你比谁都清楚,就连刚才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做多情找上门来的,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穆东升怒不可竭的拿手指重重一戮安子的鼻梁:"好,张红安,你就给我装!装!!装!!!"他用力一敲桌子,将一叠子钱扔到安子的脸上:"这是什么?你总该认识吧?"安子被逼急了,猛的将那些钱打落到地上:"穆所,你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行不行?你让我说什么你才相信?我已经不干了,不在道上混了,我要做的事情是忏悔我以前的过错,我在规规矩矩的做一个本份人啊,你们怎么都不依不饶的死盯着我不放呢?"

穆东升从牙缝里喷出一股冷气来:"张红安,你已经露了马脚了你知不知道?还在这里假充善人呢?"安子怒极,猛一拍桌子,和穆东升吵了起来:"好,你非说这些事是我干的,说什么都由你,你嘴大,还不行吗?"穆东升冷笑:"张红安,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送这些钱给我父亲,是什么意思?就这一条行贿,够了吧你?"安子不解的歪着脑袋:"你父亲?哪有这种事。"穆东升一拍桌子:"你敢说没有?"安子也愤怒的一拍桌子:"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不敢说的?"然后他纳闷的看了看穆东升那张黑脸:"我就送了一个让我掐过脖子的老头钱,是感谢人家救了我一条命,可老头人家自己有儿子的啊?这年头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到处乱认爹?"

啪的一声,穆东升扬手抽了安子一个大嘴巴:"我操你妈,你才他妈的乱认爹呢。"看着安子慢慢抹去嘴角淌出来的鲜血,穆东升吼道:"你收买杜文杰的事,我都清楚,你把他做为一招奇兵,埋伏在梅园山庄准备干什么事是吧?当我不清楚吗?"安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这个想法不能说没有,但不是那么清晰,如今被穆东升一下子叫破,肯定是不会再实行的了。望着穆东升,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穆所,话随你说,可是我真的没给你父亲送过钱,说句难听的话,你穆东升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警察,我还犯不着巴结你。"

穆东升笑了:"好,话能说明白,我们双方都痛快。那我提醒你一下,三天之前,在迎宾路干休所,你干了什么了?"安子如梦方醒:"我操穆所,你父亲也在那里啊,我还真不知道。"穆东升大吼一声:"少跟我装蒜,你是得到消息我父亲在那里,才假装善人给那里捐款的,你要是真心想做善事,那满街的乞丐你怎么不说捐他们几个?"安子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穆所,你太敏感了,除了给干休所捐款,我还给见义勇为基金会捐了整整一百万,你总不得说我的目的是让人都拿着刀上街砍人去吧?"穆东升又吼了一声,声音都有点沙哑了:"别把话题岔开。"安子叹息一声:"穆所,让我跟你怎么解释才好呢?把话说明白了吧,我不怕你坏我的生意,我这样拿着钱到处送人,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牵涉到香港国际旅游管理学院在大陆的市场问题,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穆东升哼了一声:"还是不明白,你既然说了,那就说清楚一些。"

安子笑了笑:"是这样,穆所,香港国际旅游管理学院需要扩大它在中国大陆的影响,学院目前已经有近百个合作项目在推动之中,仅在成州,成州商学院就已经和我们签了约,赴港考察团已经在司玉军校长的带领下去了香港,另外,关于与教育部商谈承认学院文凭的事项,也在急如星火的进行之中…"

穆东升没好气的打断他:"别在我面前骗来骗去的了,不就是弄了个瘫子去香港吗?还学院呢?你知道学院两个字怎么写吗?现在你就给说清楚,送钱给我父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这不是正跟你说着呢吗,你急什么?"安子终于稳住了阵脚,胸有成竹的解释道:"香港国际旅游管理学院虽然在国际上鼎鼎有名,但在中国大陆,了解它的人还是不多,因此,市场宣传这一块,就成为了我们目前的重中之重。但教育产品与其它类型的消费产品是有区别的,狂轰滥炸的广告模式不适合它,而慈善捐助,却是国际上最通用也最能体现出效益与价值的方式,这就是你所看到的,香港总部给我的任务就是这个,捐款,最能够引起社会关注的捐款,至于你说的乞丐,不好意思,公司目前还没有这个计划,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至于你的父亲,他不过是我们捐赠计划中的一个受益人而已,其它的因素从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

安子说完,动作优娴的端起茶杯来,象征性的品了一口,抬眼看到穆东升那张目瞪口呆的脸,怔了一下:"穆所,你怎么了?"

第六部分

第54节 我的工作

穆东升象看一个怪物一样的鼓着眼球盯着他看,好半晌,才猛的把大张的下颌缩回去:"张红安,刚才那番话,你背了多长时间?是谁教给你的?"安子笑笑:"你说的这些都是不需要的,那些都是我的工作,是我每天要考虑的事情,用不着人教,更不需要背颂。"

穆东升把他那张大脸凑近安子,呼出的热气直喷在安子的脸上,安子恼火的想躲开,却被穆东升揪住他的衣领,让他的眼睛直对着他:"张红安,我的感觉一点也没错,真的是这样?"安子屏住呼吸:"你又怎么了?"穆东升轻声说道:"张红安,你已经从一个小地痞进化成为了一个高智商的大犯罪专家,已经成为成州市的一个大毒瘤,别挑战我的智力,更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只要我一有机会,我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那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安子眨眨眼,突然失笑起来:"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蠢话,我就会比杨侃更容易的扒掉你这身皮!"穆东升也笑了起来:"你不会的,你还需要经常制造点大大小小的事件,让我天天象条猎狗一样围着你打转,在保护你的同时排斥那些妨碍你的势力,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对你的监视我一定会牢牢的抓在手里的,决不容别人插手。相信我,你的污染力虽然强,但我不会容许你将它随意扩散。"安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着,好久好久,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实话:

"那好吧,我们走着瞧。"

筋疲力尽的回到办公室里坐下,安子感觉到自己全身虚脱了一样的无力。

这间办公室,最初是陈水生坐在里边,后来是小银子,再后来,是他张红安。安子开始时还不习惯坐在办公室里,一坐在那张大班椅上就会身的不自在。但是现在,他变得特别留恋这里,关上门一呆就是一整天,夜色很深了的时候才肯离去。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关上门和小银子通电话,现在小银子一天要打几个电话过来,接得稍微晚一点,她的声音就带出几分哭腔:"安子哥,安子哥你没事吧?安子哥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吓死我了。"开头总是这样诸如此类的蠢话,说个没完没了。而且她坚持只打座机,不肯打手机,理由是:我怎么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接我的电话?我要知道你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才放心。

女人就是这样,对男人不可救药的缠绵和依恋,还有那满脑子让人哭笑不得的蠢念头。现在的小银子,和以前判若两人,也许,这样的女人才幸福,至少小银子是这样。

"安子哥,你现在都在干什么呢?就你一个人吗?"小银子的声音总是这样的疑神疑鬼:"我打算明天回去,回去看看。我…安子哥,我又想你了。"她失态的呜呜哭了起来。

"哦,不行,"安子用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明天市体校有一个考察团要过去,你离开了,谁来招呼他们?银子,别这样,我更想你啊,等把这个考察团的事儿忙完了,我去深圳看你,顺便签约。"仍然象往常一样,他寻找各种借口把小银子滞留在深圳,而他则是每隔一段时间飞过去和她作短暂的相聚。

"赵钜那边没事吧?你千万不要跟人家碰硬,"小银子忧心忡忡的絮叨着:"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又被人砍,吓死我了,安子哥,你千万要听我的话啊,别再干了,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多好?"

"是,是,"安子说:"今天我还跟穆东升说呢,咱们就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吗,谁也不招谁也不惹,赚钱就行了。"

他顺着小银子说,安慰着小银子,心里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小银子遇到的如果不是他,或许会更加快乐幸福。象这种以别人为中心的思考方式,在现在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小银子改变了他,他也同时改变了小银子。

放下电话,他开始看书,书是汤佑清给他拿来的,都是一些人物传纪:《丘吉尔传》、《华盛顿》、《美国大总统林肯》、《毛泽东》…等等,最后一本他看得次数最多,页面都翻出得卷毛了。

汤老夫子告诫他说:"读书,你一定要读书,如果你还想有点出息的话,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事业的话,首先得改变你自己,你就象工厂里的废品,早已被人从流水线上抛了下来,只有你自己的努力才能让你再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而如果不读书,你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所以要读书。"

安子除了打电话,看书之外,每天都要去汤佑清家里一趟,请汤老夫子指导他,这个老头的愚腐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洞察人心却胆小如鼠。但正是这种愚腐与对人情世故的洞察才会对安子的思考有帮助。

他刚刚翻开书,杨红在外边敲门。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杨红,性格中存在着致命的缺陷,不仅仅是缺乏自我反省能力,而是她的自控能力过于薄弱,就象飞蛾之于火,她总是被那些在性格上注定会对她造成伤害的男人吸引过去。安子容许她回到办事处上班,就象在身边堆放了一千磅重型炸药,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轰的一声爆炸。每次看到她或是听到她的时候,安子总出现这样的幻觉,她正躲在暗中悄悄的给那些伤害她的男人们打电话,告诉那些男人安子的行踪,让他们拿着刀来砍安子。

安子坚持不让小银子从深圳回来,主要也是因为杨红的原因,就算是小银子心胸大度,不会因为杨红的存在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但是,一旦杨红这枚无定向炸弹爆炸而伤害到小银子的话,安子无法想象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为了小银子的安全,他不断的搞一些五花八门的考察团,由办事处承担所有的费用,让那些人去深圳,去香港,通过这种方式把小银子羁拌住。这种考察团的经营模式效果出奇的好,附近城市的院所都在通过各种渠道与他联系,希望加入到这支免费考察团中来。所有的考察团成员都被淫靡的大都会风情所倾倒,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考察日程中那项参观国际旅游管理学院的项目悄悄取消了,合作协议在融洽的气氛中达成,短短的一年功夫,安子的帐上已经进入了两千万元。

第六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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