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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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华胄创中华,凿井耕田到处家。

锦绣山河万世业,子孙相守莫相差。

水是兴汉水:

一水源流万里长,汉家兴复起中央。

自从派衍分南北,气势奔腾不可当。

堂是光复堂:

堂上万家气象新,敬宗养老勉为人。

维新守旧原无二,要把恩仇认得真。

香是报国香:

香火绵绵未为休,祖宗一脉自千秋。

膻腥久豤庄严土,待买名香炦九州。

兄弟入得门来,便是一家,檄文同传,报国复家:

呜呼!吾同胞苦于祖国沦亡,呻吟于异族专制之下垂三百年矣。以四百兆黄帝子孙,神明华胄而屈辱于区区百万弹膻腥之鞑虏,可耻可哀。为古今天下笑,孰有过此者?凡有血气,皆当奋起,以雪累世深仇,此其共进会今日成立之原因,及宗旨所在也。

共进会者,合各派于革命之途,以推翻清朝政权,光复旧物为目的,其事甚光荣,其功甚伟大,其责任甚艰巨也。吾同胞甘心恭顺,愿认贼作父,则亦已矣。若不然者,当应抚胸自问,犹有热血,则杀我祖宗者,即在眼前当必怒火中烧,应该挥刀直前,以图复仇。若时有齐桓公复百世之仇,宿恨方消,伍子胥鞭平王之尸,英雄吐气。吾同胞其念之哉!今日之事无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以讫江湖卖技之流,军旅荷戈之士,皆宜负弩前驱,灭此朝食。太平天国讨满檄文有云:“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何其壮也,功虽未成,其杰亦矣。我共进会者当承其志,以竞未竞之功。然后可以上对祖宗,下垂后人,以齿于圆颅方趾之俦,皇天后土,实鉴斯言,弟兄袍泽,有如此约。

然后会首张百祥率众兄弟改发——打散发辫;洗面——面巾覆盆;改衣——换白色长衣;包头——以红布包头;再换好干净的鞋子。

正式迈入洪门,有兄弟相问:

门前兄弟来同宗,入到洪门尽姓洪。

有仁有义刀下过,不忠不义刀下亡。

入洪门的兄弟回答:

一进洪门结义兄,当天盟誓表忠情。

长沙湾口连天近,渡过乌龙见太平。

然后引路兄弟率新进兄弟进忠义堂,过乾坤圈,饮三河水,到木杨城,最后来到了红花亭,红花亭的门口,悬有一联:

红花亭内一炷香,五龙出世立誓章。

高溪开定约本字,招得兄弟万古扬。

红花亭下,端坐的是龙头大哥,会中执事立于一旁,宣布开坛。

问:到来何事?

答:来拜天地会。

问:拜会何事?

答:反清复明。

问:有何为证?

答:有诗为证:

反斗穹原盖旧时,清人强占我京畿。

复回天下恭师顺,明月中兴起义时。

若是新进兄弟答得毫厘不差,龙头大哥便大喜,拿你当亲兄弟。如果回答稍有差池,那你就惨了,免不了要三刀六洞,活活的痛死你。

记忆力好的兄弟,能够流利地背诵这么一长串,那么龙头大哥就会带着你斩七——斩鸡头;焚香——烧黄纸;散莲花——摔碗;饮红花酒——喝血酒;歃血——拜把子。

如是一番折腾,非身强力壮者,是很难支持到最后的。毕竟闹革命是个体力活,身体素质不行,自然不在共进会的考虑之内。

06.招摇过市的同盟会

共进会成立之后,老龙头焦达峰化名回国,先在长沙密招哥老会兄弟,从长沙至浏阳,沿途十里收罗乞丐饥民,谎说长沙放赈,诱之以往,并使会中兄弟扮作饥民,蜂拥而入长沙,先行捣毁粮店,继而聚江湖兄弟并从北方招募义和团“青军”,再加上不甘寂寞的闲杂人众,总计万人大闹长沙,火烧了巡抚衙门,哄抢了米店,捣毁了洋行,逼迫巡抚岑春煊出逃。

而后焦达峰赶赴湖北武昌,与共进会在湖北的领导人孙武一同大搞抬营。

所谓抬营,就是将共进会的发展目标重点放在湖北新军方面,运动军队,把清军一队一队、一营一营、一标一标地争取过来,利用军队现成的组织,实现革命的目标。

焦达峰之所以撇开老家湖南,跑到湖北武昌去活动,最重要的原因是湖北的民主气氛太浓烈了,就在湖北新军中,赫赫然竟有一个“湖北军队同盟会”在公开活动。

最离奇的是,这个公开活动的同盟会的负责人,居然还在监狱里。

这位正在监狱中的同盟会首脑,名叫李亚东,他是在哥老会第三任老龙头龚春台起事失败后,被猎头侦探郭尧阶卖给官府的。卖就卖了,李亚东也不跟他计较,只管成立湖北军队同盟会,并办了会刊《通俗白话报》,每天在狱中忙于同盟会的事务,来请示汇报工作的同盟会会员在牢门外排起了长队,搞得监狱长目瞪口呆,于是下令禁止李亚东会客。

不让会客就算了,李亚东大度,还是不肯计较,只不过大家这时候才醒过味来,这个已经运转了五个月的群众组织,打出了同盟会的旗号,怎么官府也不说管管呢?

算了,大家考虑,为安全起见,先改个名吧,免得让人家抓住把柄。

就改名为“群洽学社”。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古怪,以前大家就叫同盟会的时候,也没见官府理会,现在改叫“群洽学社”了,反倒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事情的起因是大家听说了湖南长沙的抢米风潮,有谣言说湘中已全为革命军占领,当时大家一听就信了,吵吵嚷嚷地搞了好多武器,准备往湖南运,幸亏这时候黎元洪把他们叫了去,让他们看一份刚刚从长沙发来的电报,电报上说长沙的民变已经平息,众人这才作罢。

作罢过后,大家又觉得群洽学社太醒目了,于是决定再改名,这次改为“振武学社”。

振武学社有会员二百四十余人,只是收会费的会计就有五人,五个会计天天在军队里收会费,又被黎元洪发现了,于是大家紧急开会,再次改名。

这一次就改为文学社,社长叫蒋翊武。

这时候同盟会的老先生谭人凤来了,老先生却不知道这个文学社扛枪拖炮,实力怕人得很,只是听名字叫文学社,以为是吟诗作赋的文人团体,就没有当回事。

谭人凤带来一千元钱——谁说孙文不支持内地革命,这不是给了一千块嘛——给了共进会的孙武二百块,给了同盟会的居正八百块,文学社一分也没得到。文学社没见到钱,倒也没吭声,可是共进会的孙武却是老大不乐意,认为同盟会欺负共进会。

却说广州起义之后,孙文远走美国,消失不见;而在上海,以宋教仁为首,得陈其美、谭人凤相助,又搞了一个“同盟会中部总会”出来——这种行为属于地地道道的分裂同盟会。因为同盟会的东京总部还在,虽说现在总部只剩下刘揆一老兄一个人了,可总部就是总部,这可不是可以乱抬杠的。

东京同盟会总部名存实亡,香港同盟会因为孙文的失踪,彻底陷入了瘫痪,唯其此时宋教仁登高一呼,恰好弥补了组织上的空缺,至少,湖北这厢的文学社也好,共进会也好,都又有领导了。

于是同盟会中部总会发布宣言,痛责胡汉民、黄兴等人的不负责任之举,声明中说:

同人等激发于死者之义烈,留港月余,冀与主事诸公(赵声,黄兴,胡汉民)婉商善后补救之策,乃一则以气郁身死(说的是赵声),一则以事败心灰(谴责的是黄兴),一则燕处深居,不能谋一面(骂的是胡汉民),于是群作鸟兽散,满腔热血,悉付之汪洋泡影中矣。

虽然,党事者,党人之公责任也。有倚赖性,无责任心,何以对死友于地下?返沪诸同志,迫于情之不能自已,于是乎有“同盟会中部总会”之组织。

定名同盟会中部总会者,奉东京本会为主体,认南部分会为友邦,而以中部别之,名义上自可无冲突也,总机关设于上海,取交通便利,可以联络各省,统筹办法也。各省设分部,总揽人才,分担责任,庶无顾此失彼之虞也…

…举义必由总部召集,各分会提议,不得怀抱野心,轻于发难,培元气,养实力也。

因为去美国找一个刷盘子的临时工比较困难,所以现在大家只好彻底地撇开孙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分裂出来的新同盟会,却工作的重点转移到了长江中下游。

这一次算是对了路子,两湖这边十几万人等得太久了。

路子对上了没错,可两湖的兄弟们,又是如何与宋教仁联系上的呢?

这件事说起来就绝了,起初,两湖兄弟到处找同盟会,也找不到,最后商量是不是得去东京找,这时候居正突然想起来,监狱里还关押着一个同盟会胡瑛,监狱长胡国华就是胡瑛的老岳父,说不定这胡瑛…于是就去探监,果不其然,胡瑛指点道:你们不必去日本,只要到上海四马路一支香番菜馆,去与宋教仁和陈其美联系便可。

果然,居正赶到上海的四马路,与一支香番菜馆的经理对上暗号,就见陈其美来了。于是居正狮子大开口,要枪械,要子弹,要炸药。陈其美的回答是:给,你要什么给你什么,要多少给你多少,你们回去立即准备,八月十五杀鞑子——正因为有陈其美这句话,才有了前面提到的谭人凤带来的一千元钱。

这样大家就算是找到组织了。于是宋教仁大抱大揽,于“中部总会”中设立了五个总务干事,分别是宋教仁、陈其美、谭人凤、杨谱笙及潘祖义。

居正被派到湖北担任地区主持人,焦达峰被派到湖北担任主持人,可这老哥俩始终泡在一块,于是焦达峰对居正说:看清楚了没有,来了这么多大佬,可钱还是没有一文,你有办法弄点钱来?

居正说:亏你还是哥老会的老龙头,弄钱的事儿还来问我?

焦达峰仰天长叹:神啊,我们好歹也是江湖大佬啊,可是从老龙头王秀方那一任就穷得要死…

神?

看来要弄钱,真的只能是指望神仙显灵了。

07.金菩萨怪案

老龙头焦达峰咬住一个钱字不放,那是因为他老兄的债务人身份。

长沙抢米风潮,老焦鼓动起三会兄弟超过千人,就算是每个兄弟的补贴十元钱,那也要一万元。北方募集来的青军要价更高,不说别的,单说放火的那几个血手印,每人如果少于二百元的话,那人家还不得跟你玩命?

火焚衙署的时候,岑春煊那厮还悍然令部下开了枪,造成五十四人的惨重伤亡,这五十四人中多有流民乞儿,大佬焦达峰不会掏钱,但受伤和死亡的兄弟的疗养费和抚恤费用,林林总总,账目加起来,财务支出绝对不少于一万五千元。

老龙头焦达峰有这笔钱吗?

没有!

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负责湖南事务的老龙头天天泡在湖北舍不得走,实际上是跑湖北来逃债来了。

可怜的老龙头,欠了这么多的债没办法还,真是太惨了。

想办法弄点钱吧,老龙头焦达峰死命地催居正:想想办法,快点想想办法,到底哪儿能弄来钱呢?

居正被焦达峰缠得昏头涨脑,就只好想破了脑袋地想,这一想还真想起来了——就在广济县里,有一个达城庙,庙里供奉着一尊金菩萨,金菩萨金菩萨,那可是金子做的,值钱…

把金菩萨弄来!

老龙头焦达峰当即作出决定。

先踩点,焦达峰和居正哥俩儿以游客的身份去了广济县,到了达城庙拜菩萨,果见一尊金光闪闪的菩萨,慈眉善目地端坐于法座之上。老龙头焦达峰见了菩萨,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急忙磕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啊,都这光景了你老人家还坐得这么稳啊,赶明儿个我们兄弟带你去革命…

踩点回来,证实消息无误,于是焦达峰催促孙武快点准备工具,请菩萨那可是件大事,怠慢不得。

行动的那天夜里,大雨倾盆。道上有句话,叫做偷风不偷雨,可是老龙头焦达峰明显专业不精,外行,居然就挑了这么一个暴雨如注的日子干活。

六条人影在焦达峰的带领下,于午夜时分到达达城庙。

翻墙而入,急骤的雨声掩盖了他们弄出来的响动,庙祝睡得猪一样的深沉,众家兄弟已经进得庙里,给菩萨磕头。

菩萨菩萨别生气,弟子请你革命去。

金身熔炼都是钱,买枪买炮买武器…

请菩萨与弟子同行…将金菩萨搬下法座,感觉好像不是太沉,就让力气最大的兄弟周海文把菩萨背上,其余的兄弟断后,一众急急离开了达城庙。

行至半路,突见灯笼火把,络绎而来,焦达峰大骇:兄弟们苦也,事机不密,走漏了风声也,只怕是官府派了兵丁追来了…

那怎么办?

好办!焦达峰让大家将金菩萨藏在路边的麦田里,做好记号,然后众兄弟散开,假装夜行路人的模样匆匆离开。

第二天才弄清楚,昨夜碰到的兵丁,不过是蕲州的巡逻官吏,例常巡逻而已,让兄弟们虚惊一场。

焦达峰松了一口气,再率兄弟们匆匆回去,将金菩萨取回——却是作怪,等到了藏匿金菩萨的地方一看,却是空空如也。

那金菩萨竟然不翼而飞了。

真是奇哉怪也,金菩萨怎么会不见了?

莫非是被哪个过路的拿走了——可这也未免太凑巧了吧!深更半夜走路,被金菩萨绊倒跌一跤,而且这人还要有很大的力气,能够将金菩萨搬走…可能性太小,太小。

莫非是哪位兄弟见财起意,自己又偷偷地溜了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位兄弟也不用将金菩萨搬走,他只要将金菩萨换个地方藏起来,众家兄弟就找不到了…但是众家兄弟为了革命,都是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的人,却在一尊金菩萨上玩这种心眼,这种可能也不大,不大。

最大的可能是——金菩萨它自己钻进地下去了。

08.是兴奋剂还是蒙汗药?

老龙头焦达峰硬是缺乏做贼的经验,也不想想那尊金菩萨体积庞大,需要几个人从法座上才能搬下来,可只要一个兄弟就能背起来走——若真是纯金铸造的菩萨,岂是五六个人能够搬得起来、一个人背得动的?

那尊金菩萨,原本就是泥塑的,只是外表刷了一层金漆而已。

那一夜暴雨如注,众兄弟将这尊泥菩萨抛置于风雨中,只顾自己仓皇而走,可怜那尊菩萨被大雨一浇,原本是来自尘土,又归于尘土了…

这是金菩萨失踪之案的最终破解,只要逮来庙祝严刑拷打,便知端的。

可是当时焦老龙头没心思破这个案子,就算案子破了又能怎么样?老龙头缺的是钱啊!

上哪儿弄钱去呢?

可怜的老龙头都快要愁死了。

眼见得老龙头如此可怜,一个叫邹永成的革命党人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献上了一条妙计。

邹永成说:我有个婶母,住在武昌八卦井,她的箱子里有很多金银首饰,只要略施小计,把我婶母的首饰弄到手,革命经费就解决了。

众人听了大喜,偷窃不避亲,兔子偏吃窝边草,就捡老邹的婶母下手了。

可怎么下手呢?

兄弟们琢磨来琢磨去,终于琢磨出来一条妙计。

弄点蒙汗药,给老太太灌下去,这事准能成。

蒙汗药好搞,大家都是江湖人嘛,可江湖人是江湖人,好像没哪个兄弟有采花的经验…就去找新军31标的军医,请军医给兄弟们配点蒙汗药。

蒙汗药配制好了,邹永成自己花钱买了瓶好酒,把药剂掺进去,提了酒瓶直奔婶母家,孙武、邓玉麟等党人一人拎一条空麻袋,兴冲冲地跟在邹永成身后,等邹永成进了屋,大家急忙趴在窗台下听动静。

孙武和邓玉麟等了好久,就见邹永成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这是哪个浑蛋配的蒙汗药?我婶母越喝越精神,非要让我再给她买两瓶…我哪有这么多的钱买酒?你们得赔给我…

孙武和邓玉麟面面相觑,别是那军医看错了方子,错把兴奋剂当蒙汗药了吧?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大家决定,由邹永成把他婶母的儿子骗到汉口去玩,而大家则在那边冒充绑匪,看能不能让那老太太拿出钱来。

这一招果然管用。

老太太真的以为儿子被绑了肉票,哆哆嗦嗦地拿出八百元钱来。

革命党有钱啦!

只是这些钱,要是发起场起义的话…好像还差点。

09.我的小名叫公公

八百元钱明显不够起义的,那怎么办呢?

这时候大家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共进会的财政部长刘公,他家是襄阳城中的巨富,有钱,大大的有钱,而且刘家一次性地就给了刘公两万元。

这两万元,是刘公的父亲刘子敬给儿子的,刘子敬这么舍得掏钱,是因为听了刘公表兄弟周德麟的教导。

周德麟说:要光宗耀祖,要发大财,就必得先做大官,做了大官,发财就容易了,听说美国人都是这样。现在我表弟刘公是日本留学生,人才啊,家里再拿点钱,给表弟捐一个道台,这样就容易来钱了。

刘子敬听了大喜,当即把儿子刘公叫了过来,拿出两万两银子来,让儿子拿这些钱去省城,找个门路捐个道台,也好光宗耀祖。

于是刘公就揣了两万两的银票,又回到武昌,继续革命。刘公弄到钱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间革命党人都激动不已,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凑在刘公身边,晃来晃去,谈东言西,都在等着刘公自觉地把钱拿出来。

可是刘公这厮却也是邪门了,他却还跟大家东拉西扯,一连好几天也不肯把银子掏出来,把大家急得眼睛都蓝了,于是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说:既然刘公公死活不把银子拿出来,咱们也不能强迫人家是不是?那咱们就回去工作吧。

于是革命党彭楚藩要求刘公抄录一份革命文件,刘公不知是计,洋洋洒洒,一挥而就。

彭楚藩拿到刘公书写的革命文件,立即扬言要报官,惊得刘公魂飞天外,才知中了彭楚藩的诡计。

无奈何,刘公只好交出银票,算是解决了革命党的经费问题。

10.有人在暗中操纵

革命党人为了弄点钱,想尽了法子,出尽了洋相,真的是没有办法。

朝廷这边,也始终面临着钱的麻烦。

湖北、四川接连有几家钱庄突然倒闭。

银庄倒闭是正常的,但这几家钱庄的倒闭,却有点不正常——从民间募集来的川汉铁路资金,至少有一多半都存在了这几家钱庄里,数量高达近千万元,有这么多的钱存在钱庄,这钱庄有什么理由非要倒闭?

唯一的理由就是——负责经办川汉铁路的领导们急于先富起来,这边钱庄一倒闭,那边的南洋就又多了几个爱国侨胞。

百姓捐出来的血汗钱就这样消失了,数万百姓哭天抢地,入京上访告状,静坐示威,更有卖儿卖女、悬死于路者…报纸严厉批评清政府行政不作为,并大声疾呼——政府也不说管一管!

于是政府只好出来管一管,上谕:

所有宣统三年以前,各省分设公司、集股商办之干路,延误已久。应即由国家收回,赶紧兴筑。除支路仍准商民量力酌行外,其从前批准干路各案一律取消。至应如何收回之详细办法,着度支部,邮传部,凛遵此次谕旨,悉心筹划,迅速请旨办理。

朝廷的这个方案一出台,就见川汉铁路,一片哭声震天,督抚衙署,几许枪声惊心,大清国,亡就亡在这道上谕上。

朝廷这道圣谕一下,在成都的川汉铁路大股东们登时勃然大怒!

搞什么名堂嘛,大家凑在一块弄点钱容易吗?这才不过是倒闭了三家钱庄,也没见四川人全都上了吊,本来再捞两票,大家就可以收手走人了,可你朝廷断人财路,这也太狠毒了吧?

给我把护理四川总督王人文叫来!大股东下了令。

总督王人文颠颠地来到,参加了四川保路会的剪彩,并给朝廷上奏章:

本月二十一日,成都各团体集铁路公司大会,到会者二千余人,讨论合同,及于国家与铁路存亡之关系,一时哭声震天,座次在后者多伏案私泣。臣饬巡警道派兵弹压,巡兵听者亦相顾挥泪。

摄政王载沣一看这奏章,鼻子差一点没给气歪,铁路收回国有,大股东捞不到钱了,当然要哭,可你老百姓们跟着哭个什么劲啊?

没过几天,王人文再上奏章:

谕旨敕下内阁,会同各部妥议具奏,速将邮传部所订借款合同,即行废弃,嗣后关于外债事项,请敕下资政院照院章十四条第三款议决施行。其川路公司办理及款项事件,请敕下四川总督,令该公司照钦定股东公司律召集股东会解决,呈请查核施行。

至盛宣怀蔑法媚外,误国殃民,尤恳严治其罪,以重国典。

看到这个奏章,摄政王载沣当时大大吃了一惊。

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王人文,竟然有如此智慧。他给朝廷出了一个彻底的解决方案,宰了盛宣怀,让老百姓们消消气。

铁路收回国有,这事跟老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老百姓手里有几个钱,还想在修铁路上捞一票吗?明明没你的事儿,可老百姓们非要跟着捞钱的大股东一起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人在暗中操纵四川民意。

倒是王人文出的这个主意比较省事,以汉奸的罪名把盛宣怀揪出来,交给百姓们批斗,而后让大股东继续狂劳老百姓们的钱,一切就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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