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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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送去后,却不防10月9日,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将这18面战旗暴露出来,并彻底断绝了这次起义的全部希望。

【08.星云四散大逃亡】

俄租界宝善里14号,是共进会的秘密机关,党人聚集在这里,紧张忙碌地装制炸弹,共进会的会首孙武在现场指挥,正忙碌着,大财主刘公的弟弟刘同,叼着支香烟进来了,凑近一枚炸弹掸了掸烟灰,说:这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啊?一言未止,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刘公的弟弟血肉模糊,孙武也被炸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

当下众人慌了神,忙不迭地上前架起孙武,急忙出门去看医生,下了楼就听警笛狂响,一伙俄国巡捕冲了过来:刚才的,是什么震响?

孙武急忙用条毛巾遮住淌血不止的脸,应答了一句:不晓得,听动静好像就在附近,要不你们去找找看?

俄国巡捕绕过孙武,冲入了宝善里14号,孙武趁机逃到医院治病,而这边俄巡捕却将宝善里14号的相关文件,书信,共进会会员的名单统统抄走了,然后通知现任督抚瑞瀓。瑞瀓打开名册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哈,这扯不扯,这乱党成员,居然个个都是在册的新军,官也有兵也有,还有上学的学生,你说这些学生不说好好上学,搅和这杀头的营生干什么呢?统统与我拿下。

在一边的亲信铁忠吓坏了:大帅不可,万万不可,这乱党成员,竟然都是在册的新军,他们手中有枪有炮,若然是处置不当,只恐激出事来,莫不如息事宁人,假装就没这回事得了。

瑞瀓冷笑:你息事宁人,乱党就不暴乱了吗?就不杀人放火了吗?醒醒吧,斗争是残酷无情的,掩耳盗铃与事无补,不显霹雳手段,不现菩萨心肠,只有除恶务尽,将乱党统统捉起来,才能够换得天下太平。

督抚命令下达,关闭武昌城门,禁止出入,旗兵将按乱党名册,逐一捉拿。同时将武昌新军的子弹全部收缴,连子弹都没得有,看你们还怎么起事。

霎时间武昌城中,党人四散而逃,逃得最快的是缝制铁血十八星旗帜的裁缝店铺小老板。此人逃得干净利索,直到中华民国成立,也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09.捕探临门】

共进会秘密机关被查抄,此事被党人邢伯谦得知,立即飞奔到小朝街85号。这里是文学社的秘密据点,文学会的大魁首蒋翊武和刘复基,正在激烈的争吵之中。

之所以发生争吵,是因为蒋翊武收到了黄兴的来信,信上说:革命起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等到全国各省的革命党全都商量妥当了之后,大家一起来搞,武昌万万不可搞自由主义,不等大家自己先干起来。黄兴要求,湖北新军起事,最好能推迟两个月,千万莫要急。

看了这封信,蒋翊武就有些犯难,找来刘复基商量,刘复基一听就急了,他辩解说:武装起义这种事,不是蒸馒头热包子,由着你摆来弄去。武装起事是一大群人一起来搞,一旦大家的情绪起来了,就算你不想搞也不成了。而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就算是你想搞也搞不起来,所以呢,眼下的情形是,第八镇新军起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必要听黄兴的话。

可如果不听黄兴的话,一旦起事之后,得不到各省的响应,起义就缺乏后劲,没钱没粮,更乏弹药补充,难以持续。蒋翊武犹豫不决,于是决定把新军各标营中的革命党代表全都叫来,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来商量。

众代表来到之后,闻听起事要推迟两个月,顿时全都炸了锅。盖因起义的消息,早已走漏,如果再推迟两个月的话,只恐是夜长梦多。怕只怕等到两个月之后,大家已经全都被清廷捕探逮了去砍头,大家全都死光了,还起个屁义啊。

大家说得也在理,可黄兴的命令总不能不听吧?蒋翊武正在为难,这时候刘复基呵斥道:小蒋,你莫不是胆小怕死,不敢下达命令?

蒋翊武怒不可遏,掏出手枪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哪个龟儿子说老子怕死来着?群治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振武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文学社又是哪个建立起来的?还是老子!告你们说,这些秘密机关,但凡有一家为清廷侦破,老子也早就掉脑壳了!老子连掉脑壳都不怕,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刘复基笑道:既然你不怕死,那就下令起事吧。

蒋翊武:命令…下命令这事兹体事大,还需从长计议,要不你们大家先回营吃饭,让我再想想?

众代表气沮,全都回营吃饭去了。大家刚刚离开,这时候共进会的邢伯谦从汉口跑来了,告诉大家汉口秘密机关失事的消息。

蒋翊武听了,先是呆若木鸡,继而泪如雨下。

刘复基见此情形,激愤的吼道:都你娘的这时候了,哭有个屁用?莫不如今天夜里,就干起来吧。

蒋翊武号啕大哭,仍然是举棋不定。这时候共进会的邓玉麟也来了,对蒋翊武说:老蒋啊,我们共进会算是完蛋了,被人家连锅端了,只能指望你们文学社了。现在你已经是起义的总指挥了,共进会将士的生死,就操在你的手上,请你快点下命令吧,否则大家全都完了。

到了这一步,蒋翊武已经是别无选择,当即发布命令:

现在我命令,各标各营做好准备,湖北第八镇新军弟兄们,定于今夜午时起事。

命令下达之后,大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于新军中的起事动向,督抚瑞瀓那厮是早有所察,所以提早将新军兄弟们的子弹全都收缴了。目前众家兄弟人手一支空枪,连子弹也没得有,只怕今夜这个义,没办法起。

幸好革命党人也提早藏起了一些子弹,就命令彭楚藩,杨洪胜二人,分向各营各标去送子弹。

命令下达之后,众人分头行动,不多久党人彭楚藩,邢伯谦,蒋翊武,陈宏诰,王宪章都回到了总部,这时候已经是夜里9点了,距离起事只余三个小时,蒋翊武对大家说道:一切都布置好了,只听炮声行事。众人点头,刘复基打开留声机,大家边听音乐边等炮声。

正在欣赏音乐之时,忽有一名党人破门而入,形色败坏,大声道:坏事了,杨洪胜出了乱子,他送炸弹去营盘,遇到了旗兵被盘查,炸弹溜了下来,炸开了,旗兵在追杀,杨洪胜边逃边丢炸弹,只怕他是逃不脱了。我还看到工程营后面,有一排的旗兵正向十五协那边跑步过去。

众人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听到彭楚藩一声轻笑,说:怕什么?快11点了,马上就要动手了,没什么打紧的。翊武,你把攻守地图拿出来,好好看看,别等一会儿指挥战斗的时候,弄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彭楚藩又对党人牟建勋说道:老牟,你拿出笔和纸来,把我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今夜就算是战死,怎么也得留个名在世上吧?

吩咐过牟建勋,彭楚藩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现洋,放在桌子上:我身边还有几十块钱,大家分一分,等到打起来的时候,只怕再没人给咱们发军饷了,先拿这点钱买零食充饥吧。

大家正伸手拿钱,这时候就听门口响起了急促杂乱的人声,蒋翊武喝问一声:什么人?

门外一声冷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你老爷来了!

蒋翊武勃然变色:来的是捕探!

【10.指挥系统被摧毁】

捕探找来了,蒋翊武对大家叹息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慌也不解决问题了,大家跟我来,拿上炸弹,杀出门去。

刘复基最是勇烈,当即拿起两枚炸弹,说:我打头阵,你们随我来。

众人趴在窗上,眼见得刘复基飞奔下楼,向着前来围捕的旗兵丢出一枚炸弹:着法宝,打得那倒霉旗兵惨叫一声,炸弹却没有爆炸。

第一枚没炸没关系,刘复基手中还有一枚,急急丢出,却也是无声无息,这时候旗兵蜂拥而上,将刘复基按倒,牢牢的捆了起来。

至此楼上诸人如梦方醒,原来共进会孙武遭遇炸弹失事后,文学社这里怕也出事,就事先将炸弹上的闩钉抽了出来,此时心慌,匆忙应战,却又忘了将炸弹的闩钉安装回去。炸弹没有闩钉,当然不会爆炸的了。

再把闩钉装回去?

这时候却哪来得急?旗兵早已破门而入,众人慌不择路,纷纷跳窗而走。

甫一落地,大家就全被宪兵按住了,党人陈宏诰扭头一看,按住他的是熟人,就诧异地道:咿,你们不快点把抓捕乱党,按住老子干什么?

那名宪兵见是陈宏诰,虽然知道他是党人,但碍于熟人关系,就低声道:不要声张,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嚷嚷,假装也是来抓乱党的。

陈宏诰就这样逃脱了,那边彭楚藩身上穿的是宪兵制服,也大嚷大叫,硬说是抓错了人,宪兵真的放了他。如果彭楚藩也跟陈宏诰一样,混在宪兵堆里不吭声,就逃过去了,可是他出了宪兵堆,被外边的旗兵逮住了,虽然他再三解释自己是宪兵,可是旗兵问他:你既然是来抓捕乱党,往后面跑什么?有什么话,去和督抚大人讲去吧。

蒋翊武,彭楚藩,牟建勋等统统被逮了起来。

可是蒋翊武长得土头土脑,又穿了一身农民装,所以他在路上不停地叫嚷:我一个看热闹的乡下人,你们抓我干什么?啊,看热闹也要抓,这还有天理没有了…嚷嚷到了巡警分署,乘宪兵打电话的时候,蒋翊武一低头,掉头悄无声息走出来,宪兵看到他也没理会,蒋翊武就这样逃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彭楚藩等人被押到了总督衙门。

总督瑞瀓派了他的亲信铁忠,汉阳知府双寿,武昌知府陈树屏三堂会审。看到一身宪兵制服的彭楚藩被押上来,铁忠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一品夫人赵凤昌是张之洞所依赖的主心骨的话,那么铁忠在总督瑞瀓那里,也是这么个角色。而且官场上的特色就是:亲信本人往往比领导人的能力更强——不强也不可能成为亲信。所以铁忠看到彭楚藩是宪兵,又知党人俱是新军中的官兵,心知军人造反,此事非同小可,处理上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乱子,所以他决定,就在这里替总督把事情摆平,最好是息事宁人。于是铁忠露出满脸的讶异之色,大声说道:彭楚藩,你不是奉命去抓捕乱党的宪兵吗?怎么你反倒被抓到这里来了?底下人这是怎么办事的,真是胡闹。

铁忠的意思,是让彭楚藩顺着他说,然后借坡下驴,把抓捕到的党人全部释放,也免得军营中人人自危,害怕牵连,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却不曾想,彭楚藩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叫彭楚藩,你们看清楚了,老子就是革命党,老子要革命,要挽救中国,要推翻爱新觉罗一家的卖国政府,你们能拿老子怎么着吧?

铁忠目瞪口呆,知道彭楚藩既然大义凛然,只怕是事情已难善了。只好将彭楚藩押下,提审下一个。

第二个被提审的,却是个女人:党人张廷辅的妻子。

张廷辅早就被密探盯上了,而他的家,就是小朝街文学社的秘密据点,他的妻子假称房东,所以会被捉到这里来。审讯时她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让铁忠无可奈何。

第三个提审的,是党人刘复基。和彭楚藩一样,刘复基就一句话:老子就是革命党,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最后一个被提审的,是杨洪胜,杨洪胜是在与旗兵血搏之后被捕的,脸部被炸得硝烟弥漫,浑身是血。看到他这个样子,铁忠等人问也不用问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刘复基,彭楚藩并杨洪胜,立即枭首示众。

总督瑞瀓传令:撕掉以前的捕捉党人的告示,把捕捉党人改为“除首犯外,既往不咎”为避免激出事变,朝廷打算低调处理。

但这个低调,来得太迟了。

党人的指挥系统虽然已被摧毁,但命令仍然在迅速的传递之中。自从张之洞苦心打造出这么一支运作精良的战斗机器以来,这一声枪响早已经注定。

没人能够阻止。

第三章 一个人的起义

【01.历史深处永远的谜】

民国三十五年——也就是辛亥革命成功后的第三十五年,召开了一次盛大的茶话会,与会人员,都是参加了辛亥革命之战的首义元勋,有当年的工兵熊秉坤,老熊的亲密战友吕中秋,会议之中大家忆往昔峥嵘岁月,展未来…突然之间噼呖啪啦,两位老元勋打起来了。

打架的,就是熊秉坤,和他的亲密战友吕中秋。辛亥革命过去35年,两人都已经从血性方刚的少年,成长为了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虽然年龄老矣,但打起架来,却仍是不减当年之风采。

大家急忙上前劝架,将两位老干部拉开,再问为啥打架,原来是两人讨论辛亥革命是谁放的第一枪。这个第一枪实在是太重要了,开枪人及这一声枪响,要永久载入史册,供子孙后人凭吊怀想的。

老元勋熊秉坤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老人家率先打响的,此事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老元勋吕中秋则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先打的,此事如假包换,万确千真。

两人观点不同,意见分歧,又始终无法说服对方,情急之下,就动起手来。

于是老元勋们就这个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会议一致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即不是熊秉坤放的,也不是吕中秋放的,而是工兵营另一名士兵金兆龙放的。

对这个决议,熊秉坤发挥了老干部的高风亮节,说:他和金兆龙同在工兵营,生死与共,福祸相连,而且他又是工兵营的革命党代表,所以呢,金兆龙放的枪,就等是他熊秉坤放的枪,这没有区别。

老干部吕中秋的反应,是号啕大哭,破口大骂,发表意见曰:

我的屁股,把给别人做脸。第一枪是我放的,枪是我打的,功却被人领去…

武汉地方话,大家虽然听不太懂,但意思还是明确的。

那么这事就奇怪了,首义第一声枪,到底是谁放的,如此重大之事,怎么会说不清楚呢?

这个话题扯起来,那就乏味透了。主要原因是当时大家都没有表,只有排长以上的才有块怀表,普通士兵没有表也就无法说出精确的时间,弄不清楚谁在几点几分打响了第几枪。

此外,当时是数营发动,有人在工兵营里放枪,有人在炮营放枪,有工兵营的第一枪,也有炮营的第一枪,但工兵营和炮营到底谁才是第一枪,这事要想说清楚,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老革命吕中秋都为此骂娘了,这个话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不说清楚怎么行?

于是老元勋们继续研讨,会议一致通过:首义第一枪这个事,太复杂了,实在是太复杂了,就交由历史学家们来研究解决吧。

晕死,老元勋们都是首义的当事人,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儿,却要指望着不在场的人替他们摆弄明白,这岂不是钻冰求火,缘木求鱼?

但这事确实没得法子,老元勋们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了我们,那我们就来看一看,首义的铁血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2.不是我多吃多占】

1911年10月9日下午5点左右,党人邓玉麟,杨洪胜匆匆来到武昌新军工程营前队第三棚,找来营中的革命党代表熊秉坤,告诉他:

出大事了,汉口的秘密机关发生炸弹爆炸,孙武被炸伤,进了医院,我们起事的旗帜符号和名册,都已经被捕探搜走,此时正按图索骥,捉拿我等。所以我等兄弟如今是退亦死进亦死,唯其今夜起事,拼个鱼死网破。今夜的行动,安排由炮营先发动,而你们工程营是驻守军械营的,所以今天晚上不管你有多少困难,一旦听到炮响,就必须要抢占军械营,以便在发难后提供给各营所需子弹,听清楚了没有?

熊秉坤道:听清倒是听清了,可是现在的情形,清廷早就知道了咱们今夜要起事的消息,事先已经搜走了我们的子弹,没有子弹,如何一个发动法?

邓玉麟道:这事不用担心,我们在秘密机关还藏了一些子弹,等过一会儿让杨洪胜给你们送来。

于是邓玉麟,杨洪胜向熊秉坤吩咐今夜的联系及行动方案:

第一:所有起事人员,必须要肩章反扣,右臂上缠一条白色绷带,有白色绷带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白色绷带的,打他就是了。

第二:行动时要全副武装,不要背负行囊行李,以免累赘。

第三:工程营要尽快占领楚望台的军械营,而后派兵一部分,出城去迎接南湖炮队入城,再分头占领各个阵地。

第四:今夜的口号:同心协力。

吩咐过后,邓玉麟并杨洪胜匆匆离去,熊秉坤这边急忙找来共进会的党人,吩咐道:你马上跑步去楚望台,通知守护军械库的同志,今夜我们要占领楚望台,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

那名党人去了,杨洪胜已经返回,悄悄的交给熊秉坤两盒子弹,并低声道:过一会儿我给你们把炸弹送来。

熊秉坤道:你快点走,排长离我这里太近,小心被他发现。

杨洪胜道:好,我马上走,不过门口站岗的,你最好想办法换上自己人,否则我怕炸弹送不进来…

杨洪胜走了,熊秉坤急忙安排党人杨金龙到门口站岗,接应杨洪胜。然后他把子弹盒拆开,分给各队的革命党代表每人三粒,自己留下六粒,再挑选营中胆子大,对营官素来有恶感的党人,每人也发给两粒,并叮嘱道:不要以为我留六粒,是多吃多占,要知道起事之时,要由我来向操场鸣枪三声,打完这三粒子弹,我就和你们一样,都只有三粒子弹了…对了,有句话我先告诉你们,起事之时,如果长官不阻拦,就决不要故意杀死他们,咱们这是革命。

说话间,杨洪胜又送炸弹来了,他把炸弹伪装成酒瓶,来到了营门,开始敲门。恰好这时候右队队官黄坤荣来到门口巡示,负责站岗接应的党人杨金龙不敢吭声,心说杨洪胜敲几下门,见门不开,就会知道营里出了问题,就会自己走开了。但杨洪胜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停地敲门。杨金龙无奈,只好装腔喝问一声:是谁?

杨洪胜大声回答:是我啊。

杨金龙心急,又喝问道:你是谁?营里现在戒严了,不会客。

就这么一问一答,队官黄坤荣察觉异常,当即大呼道:捉住外边那个歹徒!

杨洪胜闻言大惊,掉头飞逃,这边黄坤荣打开门,发现杨洪胜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就没有追赶。

但杨洪胜刚刚逃回到家,喘息未定,外边已经被军警团团包围。

【03.替领导解决乱党】

杨洪胜出事的时候,有党人飞奔小朝街85号文学号总部,报告说看到一队旗兵,向十五协那边跑步过去。

杨洪胜,就住在十五协西营门左侧的第一家,是租的房子。

杨洪胜租下这间屋子,开了间杂货铺,用以掩护他的行藏。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房东,这房东也是一名士兵,而且是名军官的勤务兵,平时替首长端个尿罐捧个茶壶,业务能力没见有多强,可是政治觉悟却不是一般的高。他把房子高价租给杨洪胜,心里却在琢磨:这个房客是干什么的啊?我得替领导盯紧了他,领导的心,我勤务兵不操,谁来操?

这么一盯紧,房东就发现情形不对头,杨洪胜这边行踪诡秘,出没无常,营中经常有人来到,关起门来不做生意,却交头接耳私下里嘀咕。

房东终确认,这个姓杨的房客,铁定是乱党,乱党是专找各级领导麻烦的,这怎么成?我得替领导把这个乱党解决了。于是房东报案,力证杨洪胜是革命重要分子,所以才会有整整一营的旗兵来抓捕。

这伙旗兵的到来,恰好和杨洪胜送炸弹的事情赶到了一起,若然没有送炸弹的事情,杨洪胜也未必会被抓走,还可以装扮老百姓糊弄过去,就算是被抓走,也可以应付过关。偏偏这两桩事碰到了一起,杨洪胜正在心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队旗兵,是从营里追出来的,就立即拿出炸弹来乱丢。

杨洪胜掷出一枚炸弹,砰的一声,炸弹没有爆炸,但杨洪胜却趁旗兵慌乱的时候,冲出了重围,撒腿往前跑。旗兵排成长队,不紧不慢在后面追赶,杨洪胜心急,又掷出一枚炸弹。

轰的一声,这一次,炸弹终于爆炸了。

可是这枚炸弹的爆炸威力极弱,只是把旗兵们吓了一跳,却一个人也没有炸到。

旗兵们继续追来,杨洪胜孤注一掷,丢出了第三枚炸弹。

这是最后一枚了。

仍然没有爆炸。

杨洪胜技穷心慌,力促气败,忽然看到工程营前面有个伏龙寺,寺中有个菜园子,就飞奔了过去,钻入到青菜下面藏身。被旗兵追上来,捉住两条腿将他拖出,送到了督署。

杨洪胜被捕之时,是夜晚11时。按计划,再过三个小时,南湖炮队就会一声枪响,届时众人响应,大事毕矣。

杨洪胜枭首的时间,是次日凌晨。

他最终没有等到那一声枪响。

【04.今夜咱们不穿裤子】

南湖炮队枪声未响,也是事出有因。

实际情形是,由于起义消息走漏,各营队官,均知有党人谋于是夜起事,所以一到傍晚,各营队就已经宣布戒严,9点半的时候全部熄灯,各队的军官都带着卫队,荷枪实弹的守在各排的出口,并巡视各棚,叮嘱大家快点上床睡觉。

在工程营,队官看到士兵们都表现出心神不安的样子,就苦口婆心,对士兵们做政治思想工作。

队官说:兄弟们啊,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就是太缺心眼了,所以才会被人家利用。说什么革命革命,怎么那些说革命的人不来革命,临了这杀头的营生反倒让你们来干?噢,你们冒着杀头流血,诛灭全族的危险,替人家革命,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这时候有士兵举手报告:报告队官,我的裤子不见了,被人偷了。

队官温柔的道:你们的裤子,我先替你们收着,今天夜里,咱们营不穿裤子了。

晕死,原来队官为了防范士兵起事,来了个釜底抽薪,床上偷裤,把士兵的裤子全部收缴了。没有裤子,士兵们就不好光身子往外跑,今夜这个命,也就没法子革了。

有士兵问:队官,你把我们的裤子收了,晚上起夜撒尿怎么办?

队官笑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就尿你们自己的饭盆里好了。

尿饭盆里…众士兵欲哭无泪,这个队官,够缺德的。

队官巡示了半夜,觉得累了,就想找几个老成可靠的低级军官代班。左队支队长任振纲,平时沉默寡言,沉稳淡定,最为队官所信任。于是就吩咐道:老任,这是你的裤子,自己穿上,拎枪过来领子弹,你负责下半夜的巡示工作。

任振纲爬起来,穿好裤子,背上枪,到队官面前领子弹。却不曾想,革命党代表熊秉坤早就告诉过大家,今夜要举事,识别标志是右臂缠上白色绷带,有白色绷带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白色绷带的,只管开枪打,准没错。

所以那任振纲,为防被大家乱枪打,就在自己的右臂上缠了白绷带。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右臂上的白绷带被眼尖的队官发现,当时队官疾声厉喝:左右,与我拿下他。两边卫队冲上来,将任振纲擒住。

队官下令:下他的枪,看看枪里有没有子弹。

卫兵将任振纲的枪下了,一检查,发现里边果然有两粒子弹。队官勃然大怒:任振纲,你怎么也缺心眼了?这子弹是哪儿来的?

任振纲嗫嗫:是在…在地下捡到的。

队官眼角扫了一下侧耳倾听的士兵,情知眼下是最危险的辰光,连老实巴交的任振纲都搅和了进来,明摆着,工程营今夜要大开杀戒,幸好已经把他们的裤子全都收缴了,否则的话…队官也知道,任振纲的事不能细查,至少现在不能查,否则激怒士兵,只恐祸在眼前。于是队官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的吩咐道:任振纲私藏弹药,违反军纪,先关他半天禁闭,没你们大家的事儿,都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05.一个人的起义】

整整一夜,熊秉坤也没有合眼。

他一直在考虑让他最为难的问题:当南湖炮队枪响之时,他们工程营连裤子都没得有,如何响应起事?

然而等到天明,也未听到炮营的枪响,熊秉坤这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感情是炮营的兄弟们,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队官偷走了裤子,难怪这一夜杳无动静了。

天亮了,熬过了最危险的夜晚,队官长长地舒了口气,派卫队将兄弟们的裤子送回来。熊秉坤穿上裤子下地,先找来党人李泽乾,让李泽乾找个托词,出营去看看。李泽乾去后不久回来,报说共进会和文学社的两家机关都已经被查抄,刘复基,彭楚藩,杨洪胜三人的首级悬于城楼,此时城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

李泽乾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从第十五协到工程营,沿途街道已经被旗兵重重围困,分明是旗兵已经得知了工程营要起事的消息,所以才会采取如此严厉的弹压之手段。

后面这个消息,让熊秉坤心急如焚。情知随着时日的过去,一旦工程营中起事的激烈情绪被消磨殆尽,届时再想鼓动众人起事,那难度就高了。相反,旗兵反而可以乘这个时间段,好整以暇的将军队中的党人按名册一一抓捕,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后果太可怕了。

思前想后,熊秉坤决意孤注一掷,冒险一试。他吩咐李泽乾,等吃饭的时候,让各队的革命党代表都聚到他这一桌上来,他有话要对大家说。

到了吃饭时候,有些革命党代表过来了,有些却没有过来。

过来的,全都是士兵。

不肯过来的,全都是军官。

为什么军官不肯过来,熊秉坤也不好乱说,但大概的原因,不过是军官不屑于听从熊秉坤的指挥,让熊秉坤去他们那里还差不多,岂有一个让他们到熊秉坤这里接受命令的道理?

是不是这个原因,不太好说,反正,从现在起,熊秉坤不得不以他一人之力,肩负起推翻三千年皇权的历史任务。

吃饭的时候,熊秉坤没有告诉大家共进会和文学社都已经被查抄的消息,他真诚的对大家撒谎道:我刚刚接到了总部命令,起义由昨夜改为今夜了。所以昨夜你们没有听到枪响,一点也不奇怪。还有还有,总部命令,这次起事,把由南湖炮队首先发难,改为我们工程营首先发难,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不解:老熊,为啥要让咱们工程营首先发难呢?

熊秉坤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总部,咱们工程营比不了人家炮营啊,人家有枪有炮,咱们只有挖坑掏洞的铁铲,怎么不让炮队先来,反倒让我们先来呢?总部解释说:咱们工程营防守的是军械库,不管哪一营先起事,都得先到咱们这里来领子弹,若然是咱们工程营不动,别的营想动也没法动。所以呢,总部下令让咱们工程营先动手。

噢,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不过老熊,咱们一粒子弹也没有,今天夜里怎么行动啊?

熊秉坤诧异地道:昨天不是给你们每人发了三粒子弹吗?怎么能说一粒子弹也没有?

众党代表道:昨天夜里时队官巡示,害怕子弹被搜出来关禁闭,所以就把子弹偷偷丢掉了。

丢掉了?熊秉坤气火攻心:我管你们丢掉没丢掉呢,反正总部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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