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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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秀说:“爹今天晚上吃了两碗饭,吃了些青菜,喝了一碗鸡汤,还喝了半杯酒。”

王顺喜脸上神色不变,心中暗喜。随后,两人睡下,王顺喜一时兴起,拉过妻子,亲热了一回。之后,王顺喜还把妻子搂在怀里,伸出手慢慢地抚摩妻子光洁的皮肤。

张文秀渐渐平静下来,想着心事:“顺喜……爹是不是知道你的事情了?”

张文秀说的是王顺喜暗中经营大烟的事。

王顺喜点了点头:“按理说,爹早就应该知道了,爹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张文秀有些担心:“爹知道了该怎么办?”

王顺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爹知道了也好,我也不想一直隐瞒下去,我们只是做的生意不同而已!”

张文秀往王顺喜的脸边靠了靠,手抱着他的脖子,说:“我们放手吧!我们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王顺喜没有吭声。

张文秀继续道:“爹已经八十了,倘若一生气,我们就要背上千古骂名。”

王顺喜淡淡地道:“爹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一生不就为了个钱字?这一点,他比谁都懂。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文秀惊讶地抬起头:“我很害怕,一直提心吊胆。”

王顺喜微微一笑:“你呀,操些冤枉心。我告诉你,今天,爹不是和我谈过话吗?实际上,他已经把话挑明了。我还一直为这事担心呢,怕他受不了刺激。现在看来,爹完全没有受什么影响。”

张文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原因。

王顺喜道:“你想,爹今天和往常的吃的一样,没有受任何影响嘛!如果他生气了,根本吃不下饭了。”

张文秀想了想,也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但仍然有些担心:“顺喜,每年吃年饭的时候,爹都要告诉王家儿孙,烟土是害人的东西,王家儿孙,一定不能沾染。”

王顺喜若无其事道:“你放心吧。爹说那些话,是不要我们染上烟瘾。这一点,我们王家人做得不是挺好吗?我们没有一个人抽大烟。至于经营烟土,我们不经营,别人一样会经营。这件事,爹已经想开了,八十而顺天命了。”

张文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早晨,王顺喜起来洗脸漱口,店里的账房,伙计都已经来了,忽然就听到楼上张文秀的惊叫声:“顺喜,你快来,爹走了。”

王顺喜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问道:“走了?去哪里了?”

张文秀从屋里冲出来,对着楼下的王顺喜哭着说:“爹……爹去……了。”

王顺喜心中一沉,扔下毛巾,就往二楼跑,刚跑几步,脚下绊了一下,摔了一跤。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向上跑,口里喊着:“爹──爹──”

第六章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绝大多数恶人,寿命都不长,根本原因在于,但凡是恶人,既有恶人要收他,也有善人要杀他。他的仇家太多,能够保住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也有个别恶人长命百岁,实在是因为这类恶人行事极其谨慎,自我保护工作做得好。马震天基本也属于这样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王家算是洪江的世家,望族,王子祥又是长门长孙。王子祥本人有三兄弟,其父有两兄弟,不论更远的,单是这些人,在洪江就已经是大族。王子祥这一辈,仍然活在世上的,有五个人。其子侄辈,有几十个,孙辈更是有几百个。

王子祥去世的消息,由王顺喜派人报丧给三个哥哥,又分别向族中各家报丧,一时间,族中妇女,灵前哭丧的,便有上百人之多。王顺喜的窨子屋虽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许多妇女,只能披麻戴孝,跪在外面。

偏偏天公不作美,午时三刻,下起了瓢泼大雨。洪江的排水系统设计虽好,但也经不起如此长时间的大雨,跪在王家门外的妇人们不仅全身淋得透湿,而且几乎全都是跪在了水里。这场雨,后来被洪江人传得神乎其神,说王子祥活成了精,临死还不忘警示家人,要多行善少作孽。可惜的是,王家子孙,没有人能窥破此中玄机。

在此期间,有几件大事,必须介绍。

第一件大事,王顺清是朝廷命官,按照规定,应该丁忧。丁,据说是遭逢、遇到的意思,忧,自然就是指长辈之丧。自汉代开始,便有了丁忧制度,后来历代,沿袭此制。丁忧制度非常严格,从得知丧事的那天起,二十七个月内,均为官员的丁忧期,即守制三年。丁忧期间,守制官员必须着孝服,吃住睡均在父母坟前,不喝酒,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丁忧制度,文武官员,处置方法不同。文官丁忧时间,从得知丧讯的那一日开始计算。其职位指定一人代理,皇上降旨后正式离任,真到丁忧期满,向朝廷复职。武官则是给假一百天,原职不解除,丁忧期间的相关职事,由人代理。

王顺清是武官,按照这种规定,自从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刻起,他便进入丁忧期,也就是居丧假期,汛把总署的相关工作,全部交给杨兴荣。

此事急坏了古立德。古立德正和乌孙贾商议,开展一次大规模剿匪行动,王顺清作为七品汛把总,自然应该由他来任前线总指挥。可王顺清这一丁忧,若是再要他履行职务,那叫“夺情”。夺情的权力在皇上手里,别说一个县官,就算是再高级别的官员,也无权做这件事。

这件事,后来也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洪江人说,王子祥早已变成了天上的星宿,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早已经算准,王顺清若是亲自指挥这次剿匪,整个王家,将会因此遭遇大祸。在实在无力阻止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使得三子处于丁忧之中,因而逃过一劫。

事实上,王子祥确实在前几天和三子王顺清谈过一次话,其中心意思,是要儿子辞官。儿子说:“这个官,不能辞。”王子祥问:“为什么不能辞?”

王顺清便和父亲讲道理。他很清楚,父亲之所以要他辞官,是因为担心。担心什么,父子俩心知肚明,所以,他没有说。问题的根本在于,他现在还在台上,别人若是要查他,一方面,要看点同朝为官的面子,二来,他能在同一个地方当这么长时间的官,没点背景,肯定是不行的。他可以动用自己的靠山,做一些相应的事情。第三,他手中还有权力,别人查他,他既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信息,也可以反制他人。一旦失去了官职,他就是平民一个,只能任人宰割,他却无能为力。

王子祥说:“那你就申请调离。”

王顺清说:“那也不行。”

王子祥问:“为什么又不行?”

王顺清说:“爹,你一生没有当过官,哪里知道这当官的门道?当官的人,没有人不是势利眼。你在台上,他们把你当爹供着,一旦你离开,人走茶就凉。哪怕你到了别处做官,也是一样。何况,你去别地为官,信息不灵,若是有人在背后搞你,你很难知道。”

王子祥最后说:“你说的这些,确实有你的道理,但我说的,也有我的道理。总而言之,你这个官,不能再当了,至于怎么善后,你自己想清楚。”

王顺清也想善后。这个问题,以前没有想过,现在想,似乎为时已晚,身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没料到,父亲给他来了这一手。当时,他还没意识到,父亲这样做,其实是既想救他,又想救四子王顺喜,更是想救整个王氏一族。

第二件大事,自然是古立德剿匪的事。这件事,和王子祥的丧事,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古立德这次剿匪的目标,是野狼帮。野狼谷的主要区域在洞口县,古立德要剿匪,必须另外两个县配合。所以,他不得不去找乌孙贾。乌孙贾满口答应,由他来协调另外两个县。同时又强调,另外两个县只是配合,主要是以黔阳县民团为主。

既然为主,就一定要选好一个主帅,这个人,自然是王顺清最适合。王顺清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带兵打仗,却不含糊,是最好的主帅人选。一切准备就绪,单等约定时日一到,立即开仗时,意外出现了。王子祥之死,令古立德措手不及。

既然王顺清不能担任主帅,目前代理王顺清职务的杨光荣,又似乎不足以担任主帅之职。古立德不得不临阵换将,指定民团总指挥官叶世延担任主帅。

古立德将这一安排告诉王顺清时,王顺清显得有些疑虑,却又什么话都没说。

王顺清有疑虑是显然的。叶世延这个人,王顺清虽然不十分熟悉,毕竟还是了解。他只不过是黔阳县的一名武师,在黔阳县城开了一间武馆,以授徒为业。叶世延堪称当地一代名师,门人弟子,遍布宝庆地区乃至长沙。但一代名师,是否就能领兵打仗?难说。而黔阳的民团,由几个部分组成,比如洪江汛的五十多名汛兵,黔阳洪江两个巡检司的二十几人,显然都不会听命于叶世延。就算民团,洪江民团和黔阳民团,从未协同训练,由叶世延这样一个民间人士指挥,本身就是一大问题。

王顺清没有提出这一点,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同样是一个根本性问题:三县会剿,协同是大事,宝庆府是否派人负责协同?

古立德摇头表示没有。王顺清明白了,乌孙贾绝对不希望古立德立下这个大功,相反,他希望古立德失败。这话,王顺清自然不会说。

第三件大事,当然是王子祥的葬礼。毕竟是洪江的尊长辈,洪江组成了一个以余兴龙为首的庞大的治丧委员会,委员会下面,设立了几个临时工作机构。一个机构负责唱七天大戏。其时,恰好长沙有一个戏班子在洪江,王家便请了这个戏班子,又请了宝庆的一个戏班子,两个戏班子在洪江连轴唱大戏,一连唱了七天。另一个机构负责做法事,他们分别请来嵩云寺的僧人以及水佛洞的女尼,还请了一些道士,开了两个场。还有一个机构,负责选墓地。其他还有几个机构,诸如负责后勤保障之类。

第四件大事,与余兴龙有关。余兴龙和王子祥,年龄只相差几岁,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正因为这一缘故,余兴龙出任了王子祥治丧委员会的会长。当然,这只是一个名义职务,大概由于自己也到了年龄,自知不久于世,不想太过动情,或者避免见景生忧的缘故,余兴龙只是在第二天,去了一次王子祥的灵前。

站在王子祥的灵前,余兴龙好一阵沉默,直到临走时,才说了一句话:“老弟啊,你这是何苦?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正是余兴龙的这句话,后世有了很多版本的解读。

余兴龙说这句话的时候,余海风就在他的身边,一直扶着他。余海风坚持认为,王子祥之死,背后一定有很多内幕,而这些内幕,只有一个人看清了,这个人就是爷爷余兴龙。

王子祥下葬那天,持续了几天的雨,突然就大了起来,甚至比王子祥去世那天的雨还大。天幕之上,全都是黑云,一阵又一阵的闪电,似乎要将黑色的天毯给撕开,一声又一声的炸雷,炸得人心惊肉跳。

因为选定了时辰,王家不好不出殡。而出殡的队伍,有几里路长,最前面抬棺的,已经接近嵩云山,后面的,还没有出洪江城。事前准备的所有纸人纸马,全部被雨湿透,参加出殡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满身雨满身泥。

事后,有几十个人得了重感冒。洪江人因此说,这个老爷子,真是人精,死也就死了,竟然还要闹出这么大一场事来。

出殡队伍中,有两个人不在,一个是余海云,另一个是马智琛。送葬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两个人没有到,也没人注意。这两个人没有来,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受了伤。

王老爷子去世,余家的两个儿子在这里帮忙,有事做就做事,没事做的时候,就守灵。连续熬了多夜,余海云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便想,反正这里人多,自己何不趁着这机会,溜回去睡一觉。明天是大出殡的日子,累倒了就不好了。

这样拿定主意,余海云走出了王家,往家里走去。

王家和余家,隔了三条街道,为了赶近路,余海云尽钻小巷子。不想,刚从一条小巷拐进另一条小巷,突然觉得身后有异。余海云是习武之人,虽然极度疲劳,感觉还算灵敏,当即本能地向旁边一闪。也就在同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腰间掠过,扎在巷子边的墙壁上,发出特别的响声。

与其同时,余海云侧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袭击他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虽然是在黑夜之中,依然可以看到他的一双眼睛狠毒如刀。黑衣蒙面人下手狠毒,大有一招就置余海云于死地的架势,这一招没有刺中余海云,身体已经冲撞到余海云身边。

余海云到底是疲劳过度的人,反应有些慢,他还没来得及还手,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兵器又一次横扫过来。余海云只能侧身跳开,身子却撞到一堵墙上。这一撞倒是把余海风撞醒了。他迅速判断形势,这是一条小窄巷,两边都是窨子屋,好几丈高,若想越过这些房屋逃走,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只有应战。可打斗起来,巷子毕竟窄了,难以施展手脚。

因为天黑,余海云看不清蒙面人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从长度判断,像是刀,但从对方挥动时的声音判断,又像是棍。因为这个兵器不是太长,在小巷中,倒有优势。相反,余海云赤手空拳,只能近身攻击,而他的近身企图,都被对方的兵器阻住。有好几次,余海云闪避不及,身体的某一处,均被对方的兵器触到,多处表面受伤。

一开始,余海云谨记舅舅的叮嘱,没有使用腿法。连着被几次攻击之后,他开始意识到,不使用腿法,自己不仅无法逃脱,还有可能被杀死。

认清形势后,余海云冷静下来,不得不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来扭转局面。他见蒙面人的武器扫来,不再避让,而是主动攻上去,右手出拳,直捣蒙面人的面门。蒙面人见到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倒是愣了一下,手下迟疑,身体先避让。蒙面人注意的是余海云的双手,想不到余海云的腿法更加厉害。就在蒙面人避让余海云的右拳时,蒙面人手中的兵器,击中了余海云的腰部,显然因为刚才的避让,力度减了许多,只是兵器的头部从余海云的腰部划过。而同时,余海云的腿已经踢中蒙面人的胸部。

蒙面人挨了这一踢,猝不及防,一连退了几步,刚刚稳住身形,不料余海云的腿法是个连环招,第一招使完之后,立即变招,跟着使出第二招。蒙面人还没回过神来,余海云已经的第二招已经到了。

余海云所用的,和上次在半山亭对付余海风的是同一招:穿心腿。这一招接下来有两个变招,一个是连环穿心腿,在对手立足未稳的时候使用,具有较大的杀伤力。另一个变招是出云穿心腿,也就是他用来对付余海风的那个变招。

这次,余海云只是使用了连环穿心腿。蒙面人显然没想到余海云的后一招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凌厉,完全来不及应对,就被余海云踢中胸部。蒙面人匆忙间应对,身子向后翻,想减缓对手的力道,但已经晚了,兵器失手,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而他的整个人,一连向后几个翻滚,逃开了好几丈远。

从前面几轮过招来看,蒙面人的身手不弱,至少手上功夫,不会弱过余海云,有了兵器之后,甚至占了优势。正因为有这一判断,余海云认为,此人虽然中了自己的腿法,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彼此间,还应该有几个回合的拳斗。让他没料到的是,蒙面人几个翻滚之后,并没有停留,直接逃走了。

余海云追了几步,一脚踩在黑衣蒙面人摔落的兵器上,立刻拣起来,感觉腰上疼痛,心中翻涌,也怕中了埋伏,就不追了。

余海云用手一摸腰上,湿漉漉的,估计是受了伤,也顾不了许多,一阵小跑回到家门口,大声喊道:“舅舅……舅舅……”

崔立开门,余海云闯起去,大叫道:“舅舅,有人想杀我!”崔立已经看到他手中提着的兵器,且腰上鲜血淋淋,吓了一跳,先把他的衣服撩起来,发现余海云的左腰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崔立一把将他拽到茶几边,从一楼练功厅拿来金疮药,给他敷上。三楼的余成长和崔玲玲听到响动,披着衣服下楼了。

“海云,出了什么事?”崔玲玲手里拿着蜡烛,凑过来,担心地问。余成长跟在后面,脸色平静。

茶几边挂着一盏灯,余海云坐在椅子上,崔立给止了血,正在给他包扎。

“有人想杀我,从背后偷袭我,这个就是兵器。”余海云的手中还握着兵器,这个时候举起来,大家才看清楚,其实就是一根铁棍子,两尺不到,大拇指粗细,一头是尖刺。

余成长微微一怔:这兵器有点奇怪,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正式兵器,只是一个随手用的杀人凶器。

余海云已经镇定了许多,眉飞色舞地把两人交手的情况说了一遍。余成长的神色变得极其凝重。崔立拿过余海云手中的铁棍,比画了几下:“后面刺,明明是枪的招式,横扫,是棍法的招式,一拳打在你腹部上,分明是罗汉拳的黑虎掏心啊!”

余成长脸色微微一变。

崔玲玲已经气得脸色发白:“难道是……他?”

崔立脸色一沉:“海风呢?”

余海云摇了摇头:“我没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他在哪里!”

崔立转身,一个箭步冲出了门。余成长跟到门口,喊道:“他舅,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别冤枉他!”

崔立回了一句:“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先去看看。”崔立听余海云说了被偷袭的经过,立即得出一个判断:此人是个会家子。既然是会家子,却不用自家兵器,说明是有预谋,不想被攻击者看出自己的武功套路。可高手就是高手,听余海云一说,立即就可以得出结论,此人的武功套路很杂,既会使枪,又会使棍,还会使拳。使枪,在洪江城,以崔立为首;使棍,以刘家为首;使拳,崔立、刘家以及马家,都是高手。如果将这几项综合起来,只能指向一个人,他就是余海风。余成长说别冤枉了他,其实也已经认为,袭击余海云的人是余海风。

崔玲玲也是会家子,她也得出了结论,将海云安顿好以后,她对余成长说:“想不到这孩子那么狠心,居然对海云下毒手。”

余成长压低声音,对崔玲玲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就怪到海风的头上?”

崔玲玲顿时涨红了脸,气愤地说:“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这么护着他,可他就是一匹狼,是不懂得感恩的……”

余成长忙用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海风是什么性格,我很了解,他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崔玲玲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就不该带他回来,这就是引狼入室!”一边说,心中焦急,眼泪就滚落下来。

余成长把她揽入怀中,崔玲玲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嘤嘤地哭:“成长,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们?”

余成长低声安慰她:“玲玲,你放心,这个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倘若真是海风干的,我不会饶了他!”

崔玲玲忙说了一句:“只怕那个时候你心软了。”

余成长把她紧紧搂住,继续安慰她:“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我们没有经历过?更何况在洪江,我们余家的根基很深,任何人想破坏余家,都没那么容易!”

崔玲玲点了点头,哽咽着:“成长,我也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过日子,我不希望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家人的头上……”

崔立出了家门,到了余海云遭受袭击的小巷子,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他看了现场,感觉黑衣蒙面人是特意在这里埋伏,等候袭击余海云的,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接下来,崔立到了王家。王家很多人守灵,到处都是人,灵堂里有很多人在打牌,既有玩撮牌的,也有玩麻将的。还有些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自然也有些人走来走去。中国人对于死亡,其实是很超脱的,既然死亡已经发生,就被称为白喜,无论是哭丧还是守灵,都只是白喜的一种程序。最初的哭丧已经过去,此时,仅仅只是守灵,人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并没有太大的异状。崔立在此时出现,没有任何人觉得有异,反倒觉得他应该一直在这里,甚至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在灵堂里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余海风,转身出来,一眼看到余海风从外面进来。

余海风穿着黑色裤子,布鞋,上身穿着白色的褂子,辫子卷在脖子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系着裤子。余海风走到两条板凳前,那两条板凳是并在一起的。余海风甚至没有向别处观望,坐到板凳上,身子一倒,躺下了。

崔立走过去。

余海风打了个哈欠,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了一下,立刻翻身站了起来:“舅舅,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别人搞不清楚崔立是否一直在这里,余海风是清楚的,他知道舅舅此刻应该在余家。今天是大出殡的日子,他以为舅舅是因此而来,故而有此一问。

崔立不动声色,看了看余海风。灵堂四周,摆了很多灯,这种灯燃的是食用油,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添油。因为灯多,室内显得很亮。崔立看余海风,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这一看,果然看到余海风左衣袖有一块红色,显然是血迹。

“你受伤了?”崔立不动声色地问。

余海风笑了笑:“没事,白天抬东西的时候,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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