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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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中一座城池里,大齐王朝名将之一的田雨泽面色极为沉重的看着那座乌云缭绕宛如魔域的山头。

在齐帝的暗使之下,大齐王朝和郑袖联手,诸多强大的修行者为幽浮巨船增添阴气法阵,这已经引发了王朝之内的诸多不满,尤其当齐军乘机侵入楚境攻城掠地时,许多曾经和楚人一起抗击过秦军的老将和修行者,更是以解甲归田直接表示了对齐帝的不满和愤慨。

在一些少壮派的支持下,以及夺得的楚地的切实好处回归大齐王朝,大齐王朝的局势才彻底稳定下来。

然而随着围杀九死蚕失败,元武确定重生的九死蚕高调的正式露面南泉诸镇,岷山剑宗都和长陵决裂,晏婴的弟子和丁宁等人一处…这种种消息传至齐地,那种不安和反对齐帝的声音,顿时又蔓延起来,无法遏制。

即便在他这样以大局为重的大齐王朝名将眼中,大齐王朝的处境也十分危险。

和巴山剑场反目,若是赵香妃率领的数十万楚军主力撤入胶东郡,则胶东郡不只是郑氏门阀被巴山剑场所破,而是整个胶东郡将会被巴山剑场割据。

从战略意义上而言,大齐王朝将会陷入秦、燕和胶东郡三面夹击之势。

大燕王朝已经彻底表明态度,势必和巴山剑场同一战线,到时若是秦人改变主意,那大齐王朝便彻底孤立无援,很容易覆灭。

作为王朝的重要将领,他不会去指责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必须要考虑如何避免这样最不利的局面发生。

和燕王朝一样,对巴山剑场示好么?

不只是齐帝不会这样做,现在丁宁折入了齐境,却根本未和他们有任何接触,这便意味着大齐王朝在巴山剑场的眼中,已经是敌人。

“背信弃义对于盟友而言是最大的罪过,一旦犯下这样的错误,哪怕掉过头去再付出一些代价,都不可能再获得原来和赢回信任。”

一个声音在田雨泽的身后响了起来。

出声的同样是大齐王朝的名将之一,大齐王朝战力最强的三支军队之一的“鬼军”的统领,兰麟圣。

他和田雨泽显然是同样的看法,接着声音微冷地说道:“对方至齐而不和我们接触,这便是代表着他们将我大齐视为敌人,要避免将来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我们最好便是敦促陛下出军阻拦,不让巴山剑场和楚军彻底割据胶东郡。”

“陛下不是笨人,但我不明白他为何还没有动作。”田雨泽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兰麟圣,说道:“只是巴山剑场这些人特意到这里折一折,似乎根本就不担心我们大齐王朝出军,不知道他们作何打算,不知道他们的手中还握着什么样的后招?”

兰麟圣静默了片刻,沉冷的轻声说道:“在秦征战韩赵魏三朝时,我曾助力过魏,和巴山剑场这些人打过交道。王惊梦和林煮酒合在一起,一人统领战事,一人负责执行繁琐细事,十分可怕。”

第三十六章 移城

田雨泽也沉默下来。

王惊梦和林煮酒,这毫无疑问是数百年来战争史中最强大也最传奇的一对组合。

韩赵魏三朝,除了当时的韩王朝本身政事有些混乱,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之外,赵王朝和魏王朝都异常强横,然而前后不过十余年的时间,这三大王朝就被大秦王朝吞灭。

在那些战争里,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绝大多数都是有王惊梦和林煮酒的身影。

那时的元武甚至被忽略,是因为这一对组合的锋芒远远超越了当时所有名将的风采。

不只是在军队事物的层面上,林煮酒的能力和细致涵盖更多方面,他和当时许多宗门都有密切的联系,甚至于别朝的宗门。

王惊梦当时号称遍阅修行地经藏,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经藏是有些修行地密不外传的密卷,然而这些密卷能够到王惊梦的手中,便是林煮酒的手笔。

当时所有大秦军队的将领都只是称呼林煮酒为军师,然而林煮酒当时的威望和作用,何止是军师。

按照可靠的军情,林煮酒已至胶东郡。

眼下那御龙而行的丁宁再去胶东郡,那这一对可怕的组合,将在很多年之后再度相逢,这的确是最令人担忧的事情。

很多年之后,或许林煮酒会被人遗忘和忽视,但对于他们这种将领而言,的确不能被忽视。

胶东郡外海往东深处,十数昼夜的航程到月余航程的距离之内,有不少海岛,上面有些小国,而这些海外岛国之间的一些海域,曾经是一些巨大海兽的领域。

胶东郡花了上千年的时间,斩杀了其中的大部分海兽,并成功驯服了如腾蛇这样的一部分海兽,尤其斩杀了海底深渊之中的蜃类,这片海域便可以让船舶通航,一些海域也不会再因为这些巨兽元气的侵扰而变得光怪陆离。

但是胶东郡的外海,由东向北端,很多海域却还是修行者足迹罕至之地,甚至连对外海探索最勤的大秦王朝,对于这些地方也只有大致的海图,但连其中到底有多少岛屿都无法标记清楚。

这片海域里面不只有强大的海兽,还有最北境的永冰之地席卷而来的寒风和寒流。

寒风容易引起变幻莫测的风暴,而寒流和暖流相遇,会使得海面之下的水流都汹涌而变幻莫测。

然而谁会想到胶东郡的先祖其实已经掌握了一些水流的规律,谁会想到胶东郡千年的根基,其实就藏在这片海域深处?

林煮酒和张十五此时便在这片海域。

他们脚下的船舶是奇异的圆形,而船只的底部则是像一个磨去了尖角的锥子。

这种船只便是胶东郡先祖制造的螺船,遭遇任何幅度的摇摆,只需船上的修行者略微用力,便可牢牢控制住这船的重心,在极大的风雨中也难翻覆。

只要能够在这船只上保存一定量的淡水和食物,甚至修行者所需的一些药物,便能够让修行者在这种海域里生存和航行很长的时间。

然而很显然,若是没有胶东郡的绝密海图,世上几乎不可能有修行者能够接近胶东郡真正的根基。

因为胶东郡的先祖花去了数百年的时间,甚至这片海域里有些原本已经很强大和凶狠的海兽变得更加凶狠,甚至利用一些符器的手段,在一些海面之下做了许多的凶险机关。

很多真正的难以接近,却反而是因为人为。

林煮酒的正前方,有一片白雾笼罩的区域。

他和张十五所在的螺船没有刻意的控制,只是随着自然的洋流而漂浮着,而那片白雾也始终随着洋流的流动而动,只是始终不散。

白雾的内里,有一片巨大的阴影。

在此时阳光的投射下,隐约可以看清那是一片陆地。

那片陆地至少有世间的一个寻常城池般大小,然而白雾在动,它也始终在白雾的中心,这便说明这片陆地也是漂浮着的。

作为威望曾经远超元武和郑袖等人的大秦军师,林煮酒这一生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东西,然而他凝视着这片陆地,眼眸里还是充满了震惊和感慨。

他忍不住对着身旁的张十五发出了声音:“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真正的胶东郡,竟然是这样一片漂浮的陆地,这样一座随着洋流而四处流动的移动之城?”

张十五无言的苦笑。

他也处在难言的震撼之中,在那片漂浮的陆地上,他看到有些巨大建筑物的轮廓。他忍不住想到,怪不得郑袖这名出身胶东郡的女子,在进入长陵时就拥有那样大的野心。

他没有出声,只是呼吸有些沉重。

林煮酒说话时也没有动用真元,声音也并不响亮,在海面上也不可能传出很远,然而也就在此时,白雾内里那片宛若奇迹般的漂浮陆地上,骤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随着这股可怕气息的爆发,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骤然旋起数百上千个漩涡,林煮酒和张十五所在的螺船被海浪直接高高的抛起,与此同时,海面之下的无数原本丝毫未觉得危险的游鱼太过惊骇,纷纷跳出了海面。

深海之中的鱼类五光十色,如无数宝石飞出海面,暴露在阳光下,然而在下一刹那,却被一股磅礴而暴戾的气息撕碎,变成血雨和骨屑,朝着林煮酒和张十五的方向吹拂而来。

张十五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只是双手往下轻按,稳住了被海浪抛在半空中的螺船。

林煮酒的眉头微蹙,面上却是出现了古怪的神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确定嗅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然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东西也长成了。”

张十五缓催真元,让螺船一直顺着风浪往后退去,直至退出那股气息的笼罩,然后他再看林煮酒。

“凭我们恐怕强攻不了。”林煮酒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道:“等他来。”

张十五略微紧绷的双肩松了些,道:“只是担心你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年,现在再停留在这水上,看水看得想吐。”

“你倒是终于会说些笑话了。”林煮酒笑了起来,道:“那是河水,这是海水,一个淡,一个咸,还是有新鲜感的。”

第三十七章 抗令

张十五咧嘴笑了笑。

他虽然忍不住笑了,然而却觉得这并非是笑话。

无论是谁在那种阴暗不见天日的水牢里被囚禁了很多年,嗅着自己身上腐烂的味道而苟延残喘,恐怕真的是嗅到一些不一样的海腥味都会觉得新鲜。

他很清楚林煮酒之所以能够忍受那样的日子,是因为强烈的仇恨。

人可以容忍一定程度的背叛,但如何能接受身边朝夕相处的人的背叛?

那么多可以一起欢声笑语,生死与共的人,就死在这样的背叛里。

天平郡,是大楚王朝境内最靠近南泉诸镇的州郡,在此时也是汇聚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大楚王朝的残军大部,正在这片平原地带和秦军的追兵进行着绞杀。

和修行者不同,大军的撤退牵扯到更多的细节。

沿途一些难民和伤兵的分散安置,军队之间的互相牵制和协防,有些人守,有些人撤,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恐怕导致的就是惊人数量的死伤。

修行者穿越一个州郡恐怕都只需要一昼夜,然而大量的军队撤离却是需要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

说是残军大部,事实上当从阳山郡撤离之后,数十万的楚军在撤退的途中已经分散成上百股,有些是在沿途要承担不同的使命,有些则是已经被秦军的追兵打散。

有些楚军已经失去了和其余楚军的联系,甚至因为相隔太远,连主军撤往南泉诸镇的烟火讯号都无法看到,依靠着军人的本能在这片土地上战斗。

绝大部分的楚军在十余日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给养,甚至连那些军马和拖曳兽的生命力都没有这些军士顽强,在长时间的给养不足和艰苦跋涉之中,绝大多数的军马和拖曳兽都死去,被军队充当食物。

许多军队行经之地,连荒草都近乎绝迹。

并非是因为踩踏,而是因为草根和树皮都被充当了果腹的东西。

因为湿热,在不久前抵御过一轮疫病袭击的军士们身上的肌肤大多已经开始溃烂,很多人的脚趾都已经粘结在一起,而他们的腹部因为长时间吃难以消化的食物而变得高高隆起,因为药物的匮乏,很多人甚至死于无法排便的肠梗。

然而这样的惨况并非楚军独有。

不断的深入楚境,意味着距离熟悉的战场越来越遥远,而且除了要和楚军战斗之外,沿途也有越来越多的抵抗力量加入,有些来自于村庄的自发力量组织,有些来自于远处赶来支援的军队,有些来自于一些门阀的私军,甚至有些原本和朝堂为敌的马贼和流寇也加入了这样的战斗里。

然而最为关键的还不是这些,秦军作为追击的一方,便意味着绝大多数时候没有堡垒,无法以逸待劳,没有地形的优势。而且因为上方的命令越来越严苛,逼令军队追击的步伐越来越快,在给养上秦军都已经失去了优势。他们穿过的,很多都是楚军经过之后的不毛之地,甚至连一些水源都被下了毒药。

沿途有些村庄的民众为了帮助楚军抵御他们的追击,甚至自己焚毁了村庄,举村只留下有限的口粮,其余的食物全部提供给楚军,而这些村民则全部隐匿到了他们熟悉的山林里面。

此时就在某处彻底燃成白地的村庄里,地上铺着一块块用营帐切割下来的布革,这种布革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村庄里所有的空地,上千之多。

每一张布革上面都躺着一名秦军的伤员。

只有十余名医师在这些伤员之中游走,然而这些医师的身上也没有剩余什么药物,他们能够拥有的东西只有一些洁净的止血棉布,以及洁净的水。

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声,形成了一片悲伤绝望的海洋。

这支军队是苍南军,是魏无咎管辖下的军队。

此时军队中的最高将领是张荼和田榕。

张荼是魏无咎部下之中有名的壮汉,身材异常魁梧,挺立时犹如巨人,然而此时他在这处村庄中最粗的一株樟树下,静默而坐,身形瘦削,虽披着甲却给人一种单薄如纸的感觉,就连两侧颧骨都因为太瘦而高高隆起。

这株樟树极粗,在烈焰之中枝叶大多烧完,然而因为靠近溪流,竟然顽强的活着,在这夏末的正午阳光下,那些漆黑的树枝依旧给这位将领遮蔽有一处阴凉。

张荼的手中端着一个石碗,碗里是粘稠的黍米汤,这已经是这支军队所能拥有的最好的食物。

他两次将这碗碗口送到嘴边,却又放下。

并非食物难以下咽,而在于那些哀嚎痛苦的声音,让他无法心安。

“还要执行军令么?”

田榕看到他第二次放下石碗,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出身长陵,本身面容俊美,在军中也算得上是美男子,然而在前些天的战斗里,他的头皮被飞剑都削掉了一些,此时包扎的棉布渗着紫黑色的干涸血迹,遮住了他的小半面目,使得现在的他不像是一个英俊的秦军将领,反而像是一个凶厉和穷途末路的匪帮首领。

“我们每天的伤亡超过楚军的一倍不止。如果再往前,恐怕只要数天的时间,我们这些人里面就没有几个能够站着的了。”

田榕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面容有些扭曲,却将声音压到极低,“我们已经丢下了两批这样的伤员,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可丢的了。我不怕死,但是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让我们追得那么急…只是要尽可能的歼灭楚军,不让这些楚军进入胶东郡!”

“为了保全胶东郡而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在她看来或许值得,但我不接受。”

“我们已经尽力,而且对于这些楚军而言,他们有希望。他们很快就能等到南泉诸镇的接应,但我们这些部下却没有希望。”

“我可以接受赴死的军令,但不能接受为了某人的私语而根本令他们绝望的军令。”

最后田榕抬起了头,看着张荼,认真地说道:“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承担这违抗军令的罪责,那便由我来担。”

张荼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他的身体都发抖了起来,手中的黍米汤溅落到了地上。

田榕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反应,不由得愣了愣。

“我们在边军一起同生共死多少年了?”

张荼微垂下头,面上尽是阴影,却是浮现出一种森冷的傲然,“既已经尽力,难道我就不敢抗令?我不相信其余的那些人也不敢抗令!”

第三十八章 父与子

一只苍鹰,在白云之间。

白云之下的山上,元武皇帝抬起头,只是看了它一眼,它的生机便骤然消失,随着一缕淡薄的圣光坠落在元武皇帝的营帐一侧。

一名侍卫悄无声息的捡起这只刚刚被杀死的苍鹰,交予负责饮食起居的随从。

很快这只苍鹰身上的肉很快就被剔成了肉碎,变成了锅中的糜汤。

鹰肉太老太粗,并不美味,然而元武皇帝平日里并不注重这些口味,最为关键的是,他或许难以容许有生灵飞在他的头顶。

当锅中混杂着野菜香味的热气开始升腾时,元武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案卷,站立了起来。

他俯瞰着四周的疆域。

依旧不时有侍从交来从四处传递而来的卷宗。

这虽然是荒芜的边地,然而因为有他的存在,却似乎自然成了大秦王朝的中心。

人最重要的是除了看清别人之外,还能够看清自己。

从开始修行到踏入八境,他见过了无数强大的修行者,见过了无数的奇才,他很清楚和那些天才相比,如果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足够专注,足够认真,足够脚踏实地。

修行如此,用兵如此,治国也是如此。

“你知道么?我最看不起你的地方,便是你的天赋太强,以至于治国平天下,原本是件很需要艺术感的事情,然而就因为你的修为太高,却变成了纯粹靠武力便能决定一切的粗鄙事情。你这样的人存在,便始终是最大的威胁。哪怕是你率军击破了韩、赵、魏三朝,然而我大秦王朝却变成了一个只知武的王朝,最为关键的是…你并非王室,对你的狂热崇拜到最后,王室倒为轻,王室又如何治国?所以你一定要死。”

他在心中对着那位“老朋友”慢慢的说了这些话,然后先让随从端来热茶以及一些洗净的野果。

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作为交换的另外一半,他的儿子扶苏已经快要到来了。

山下荒野的寂静被马蹄声击碎,一列军队护送着一辆马车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近,到达山下。

徐福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着最终出现在视线里的扶苏皇子,沉默不语。

几乎同一时刻。

在巫山的阴面,一条通往秦境内地的江中,一艘看似很寻常的商船在缓缓而行。

然而这商船内里有着诸多阻隔天地元气波动的法阵,自然是为隐匿一些特殊的强大修行者的气息,当然不可能是真正寻常的商船。

一间静室里,一名身上挂着多如繁星的白骨挂饰的黑袍男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当他双目睁开时,这间静室内里的许多符文自然起了反应,有许多黑气像藤蔓一样蔓延。

这名黑袍男子便是齐斯人,大齐王朝此时修为和威望最高的数名宗师之一。

他睁开双目之后,便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他便很自然的站立起来,直接走出这间静室。

他这样的举动,令同船的数名修行者骇然色变。

因为就在他出船舱走上甲板的瞬间,这艘船外的江水里,都有无数黑气像巨大章鱼的触角在蔓延,而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淡,就像马上要融入某一道黑气中,然后消失。

“您这是?”

一名身穿黄布长袍的修行者忍不住惊声问道。

“这应该是你们自己的家务事未清,倒是害我白费诸多气力。”

齐斯人冷漠的说了这一句。

他的身体留在这名修行者眼中的最后影迹便是一蓬骤然爆开的黑焰。

当齐斯人的身体消失时,这名身穿黄袍的修行者的强烈震惊和不解只是维持了数息的时间。

因为此时的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甚至驱散了江水之中残留的黑意。

一道明亮的剑光刺破了天空一般,从高空之中飞落下来,甚至不能用陨星来形容,因为这剑光接近的速度,比陨星的速度还要快。

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快到这样的程度。

一个“杀”字直接吞在这名黄袍修行者的喉咙口。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真的发出杀死船舱内商家小姐的命令,那在自己发令的同时,他便已经被澹台观剑杀死,而且船舱内的修行者也来不及杀死商家小姐。

齐斯人帮助他们押运商家小姐,这是绝密之中的绝密,即便是大秦的军方也不知晓。

尤其知道确切的运送路线的,便只有元武皇帝和皇后两人。

所以澹台观剑能够出现在这里,便和瞬间决意逃离的齐斯人所说的一样,只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出了些问题,是家务事。

也就在这一刹那。

整艘商船的船底传来诡异的震动。

在江水中原本在疾行的商船骤然搁浅。

这里并非暗礁丛生的区域,然而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墓碑,带着一种强烈的仇恨和阴冷的味道,从水底浮了起来,轻易的将这艘商船托起,卡死。

“父皇。”

扶苏走到山道的尽头,看着那名在营帐前等待着自己的男子,深躬身行了一礼。

父子重逢,这本身是很令人激动的时刻,然而不知为何,扶苏喊出这两字之后,却是心头微痛,而且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沉重得好像根本无法抬得起身来。

元武安静的等待着扶苏起身,他摆了摆手,整个山巅除了他和徐福、扶苏三人之外,其余所有人全部散去。

山风吹过营帐,猎猎作响,让他平和的声音都有些空旷起来。

“我知道你有话想说,说罢。”

“父皇,您不能受这乌氏祖山不死药,这是阴谋,离间您和母后的阴谋。”扶苏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坚毅的面目说道。

“那我该如何做?”元武淡淡的笑了笑:“不放商家小姐,拒绝提议?抛开这不死药本身,你到底是要商家小姐死还是你自己死?”

扶苏呆了呆,他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元武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不会杀我。”隔了许久的时间,扶苏很诚实的说出了对这个问题本身的回答:“我当然不也想商家大小姐死。”

元武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你必须明白一点,从你生在帝王之家开始,你便不是普通人。寻常人考虑的是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然而帝王之家的人,考虑的是天下,而不是某些人的生死。”

第三十九章 夫与妻

“最简单而言,你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大秦王朝。”

元武皇帝收敛了笑意,看着扶苏,缓慢而微冷地说道:“为了这个王朝的强大与昌盛,你必须舍弃很多个人的感情,你必须明白,哪怕有一天出现必须是你杀死我才能让这个王朝更为强盛的时刻,为了这个王朝,你也必须杀死我。”

看着眼神越来越痛苦的扶苏,他顿了顿,然后用更缓慢的语气有力地说道:“我知道你和那人接触的时间久了,心中自然会生出很多不应该有的犹豫和彷徨,然而身为太子,你应该想清楚,即便是昔日我对巴山剑场所做的那一切,对于王室和这个王朝而言,根本不是背叛,而是我的天命所在。”

扶苏不知为何,他痛苦得无法呼吸,他看着自己敬爱的父亲,颤声道:“所以父皇可以牺牲我,甚至可以为了这个王朝杀死母后么?”

元武抬起了头,他看着天边的流云,沉默了片刻,说道:“至少在此之前,你母亲的存在和所为,对于大秦王朝而言都是强大的助力,很多时候我们考虑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希望在将来,她也是和我一样,一切为了大秦王朝的强盛。”

扶苏没有听到最直面的回应,然而他从元武的这句话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以及自己认为对的理由。

尤其元武是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成为大秦子民尊崇的一代明君,取得了大秦王朝之前所有君王都无法企及的成就,所以他无法出声,也根本没有资格出声辩驳。

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连家人、亲友都保护不了,都可以牺牲,那王朝在这样的人的统治下,又是什么样冰冷的世界?

然而他的心中,一直在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我不喜欢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面色无比苍白的扶苏抬起头,看着元武,说道:“我不喜欢成为这样的人,我不希望见到您和母亲成仇。哪怕有一天我面对您所说的那种机会,为了王朝的强盛必须杀死您,我也做不到牺牲您来换取这样的果实,所以我恐怕做不了你所希望的大秦太子。”

元武皇帝的面容始终平和,他没有任何的怒意,眼神反而变得越加温和,“你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否则在此之前,你就算是心中反对到一定程度,也绝对不可能有勇气和这么直接的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语。”

“人之成长需要很长时间的过程,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

最后说完这句话,元武皇帝似是伤神般疲惫的闭上了双目,然而他的气海却是骤然轰鸣,像有一个巨大的新的世界在震鸣。

一股比这山头还要粗壮的圣光破开了云层,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照耀而下。

这圣光如洪流般从四面八方涌入扶苏的身体,将他体内深处的一种奇异力量逼迫了出来。

元武的眉目之间出现了厌憎的色彩。

这金黄而圣洁的光线最终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而光球的中心,有一股乳白色的真元在扭曲,就像是一条肥壮的将要吐丝的蚕,而蚕身内里,有一团黑色的晶体如在波浪中上下漂浮,荡漾着更为令人心悸的永恒气息。

微风轻拂着灰色屋檐上的蒿草。

当一封信笺经过数次军中飞鹰的传书到达长陵皇宫深处女主人手上时,长陵已经再度陷入黑夜。

干枯的蒿草在夜色里划动,草叶的边缘在绝对的寂静之中,似乎有柔和的水在流淌。

然而当皇宫深处的女主人拆开这封信笺,看完上面内容的瞬间,这些干枯的蒿草突然僵硬,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折断,朝着皇城外飞溅出去。

在过往十数年的调教之下,整个长陵和长陵管辖下的大秦王朝,已经就像是效率极高的符器,可以完美的承载修行者的意志,每个环节上的动作都是极为迅速有效。

皇后的书房和寝宫都在百里素雪伴随着幽龙降落下的战斗中损毁,然而此时却已经彻底重修,除了有崭新的意味之外,看不到有任何战斗的痕迹。

只是那用于折射星光的天井已经因为缺少材料而无法再建,她经常驻足的灵泉池也已经彻底枯竭,只是引来了寻常的泉水,种了些异色荷花,再无仙气缭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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