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李诣凡作品司徒山空传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难道说这母子俩,遇到的竟然是…

第八十五章 .可怕的梦

在中国古代神话里,流传着这样一种鬼怪。它们靠吸食人的梦境中的恐惧而存在。因为古人认为,人之梦,分喜忧,人之所喜非我之所喜,人之所忧非我之所忧。简单来说,就是你喜欢的东西,我未必喜欢。你害怕的东西,未必会是我害怕的。

有些人怕猫狗老鼠,有些人怕昆虫毒蛇,有些人怕恶人坏人,有些人怕火怕水。总而言之。每个人的内心,都存在着恐惧。这些恐惧在日常的生活里,并非处处都会出现存在,但是在梦境中,往往就会出现。

这种鬼魂,就是在人发噩梦的时候,吸食这种恐惧的情绪。如果并不是发噩梦,那么很有可能它们会影响你,刻意去梦到一些自己害怕的东西。

原本做个噩梦这种事,几乎人人都会发生,丝毫不足为奇,但如果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发噩梦,甚至是每天的噩梦梦境都一样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遇到了这种鬼怪。

这种鬼怪,叫做“天逆每”,在四川地区,通常称之为“天邪”。这原本是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但其实是一种非常低劣的鬼魂。几乎所有人,假如做了一场噩梦,那么惊醒之后,一定会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不怕不怕,梦是反的”。也许大家都知道这样一句话,可大家知道这句话是从何而来吗?

就来自于“天邪”。因为这种鬼怪,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性情太过霸道,不容许任何人的忤逆。所以最早说出“梦是反的”这句话的那个人,是为了用忤逆“天邪”的方式来与之对抗,自身的气足够阳刚后,就自然能够压制住“天邪”的邪气。

然而“天邪”和一般的鬼魂有很大的区别。它的形成并不是某一个惨死冤死的人,而是这些人死后的戾气,八方聚集而成。所以说,“天邪”不应当看作是一只鬼,而是一群零散的亡魂拼凑而成的鬼怪的形态。

中年男人说的自己和母亲的情况,初听之下,的确很像是“天邪”所为。于是我突然之间来了兴趣,请他详细跟我说一下,闭上眼后看到的那些鬼怪的样子。他告诉我,那些人看上去只需要一眼就能够明显区分出是鬼,因为它几乎就跟我想象中的鬼一样,血淋淋的脸,张牙舞爪。表情凶狠地凑到自己眼前,嘴巴一直好像在快速地说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渐渐的这些神态各异的鬼就越来越多的凑到眼前,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特别可怕,而通常这个时候,就自然睁开了眼睛。

中年男人强调,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感觉和刚刚睡醒有点区别,更像是完全没能够睡着,不过细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混淆。分不清楚。然而母亲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更加严重,一般都发生在上半夜,到后半夜虽然最终还是能够安睡到天亮,不过因为一场噩梦的关系,睡眠的质量其实很低。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几乎就判断那就是“天邪”所为了。只不过我还需要证据来佐证它。一个人如果长期被“天邪”在梦境中摧残折磨的话,虽然本身肉体并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日积月累下来后,精力一定会下降,从而导致身体变得越来越弱,因为这个时候,人的身体和精神,实际上就成了“天邪”吃饭的食堂,恐惧的感觉会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大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决定要帮助他们一把,于是我问李队长,如果他还有别的事情的话,就先自己忙自己的去,我把这趟忙完,再回村子里。李队长欠了我一个人情,按理说他是想要陪着我一起去的,但他去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说要不然就在镇上等我。也不给我添乱,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我还没来的话,他就先回村子里。我心想这样也好,于是就答应了他。李队长是我们村的生产队长,镇上的生产大队和他是一个系统的,想必打发这一天的时间。他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我就问中年男人,大哥您贵姓?他说姓张,这附近很多人都姓张,在纳入这个镇之前,这里叫“张家坳”,是个有几十户人的村子。先前我去的张和平家。虽然不是同一个村子,但也有很多人姓张。我说好,那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家看看吧。张大哥朝着不远处的镇上一指说,就在那个方向,穿过镇子,就是他家。

路上我得知。张大哥是个光棍,家里虽然有土地,但是比较穷,所以这么些年来就一直没娶媳妇。加上老母亲身体也不好,所以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她。按照本地农村的习俗和国家的补偿,家里的男丁如果结婚的话,是可以在老宅子边上圈一块地自己修房子的,但是张大哥还和母亲挤在老屋子里。

他告诉我,母亲身体几年前还好,但是自打自己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身体就大不如前了。父亲当初去世的时候,自己跪在跟前承诺过,因是家里独子,所以一定会好好照顾老人,给她养老送终,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一定不走远。母亲岁数已经比较大了。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家里种地的事情就是张大哥自己在包办。好在自己身体比较强壮,每个月交了公粮之后,还能够有些结余,母子俩只要不胡吃海喝,还是勉强足够支撑生活的。

我问他,他们家这附近以往是否出过什么类似的怪事情。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天邪”这种鬼怪比较特殊,它们的聚集往往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个地方闹了“天邪”,那在此之前,这个地方必然是比较容易聚阴的地方,那就有很多可能性了,要么就是这里曾经埋葬过很多人,例如早年战争的时候,集体掩埋的那种。要么就是这个地方的风水有问题,会自然而然的让一些阴气怨气形成聚集。当这些东西凑到一块的时候。就会有形成“天邪”的可能。

张大哥跟我说,以前小时候常常在夏天看到田地里有“鬼火”在蹿,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心想这个当然不算,鬼火的出现大多在夏季,且近期有雨的时候。空气中有潮湿的气氛,坟墓里有尸体讲解后产生的一种叫“磷”的化学元素,燃点极低,且跟水分相结合后,就会自燃,发出莹白色偏蓝的火焰状。而这个时段通常都发生在每年的中元前后,也就是农历七月,那段日子恰好也是最热最多雷雨的季节。乡下人愚昧,常常把这些鬼火和中元节联系到一起,久而久之,就认为鬼火其实就是鬼了。事实上,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学习玄学的人,也不曾相信这一点,它就是个简单的物理现象。

于是我笑了笑对张大哥说。除了鬼火,还有别的吗?他思考了一阵后回答我说,十几年前他家附近曾经挖到过一个前朝的墓穴,当时还专门请了勘探队来。挖出来一口石棺,据说是清代的时候,本地的一个举人。但是由于找不到后人。也就无法求证这件事。

我心想如果只是挖到一口棺材就断定这里闹鬼,那也显然是不科学的,我们脚下的土地,凡脚能够踩到的地方,深挖下去,都能够挖到死物,只不过张大哥说的那个古墓,年代没有那么久远罢了。

问了一通后,发现也没什么多余的信息可以挖掘,于是我还是决定,先到他们家看看再说。

这是一栋红土房子,和徐大妈后山那个杨婆婆的房子差不多破旧。在距离镇上的主路不远的地方,周围零零星星还是有很多农户的,张大哥家就是其中的一栋。紧邻着镇上的砖房,如果家里需要买个什么东西,走路到镇上,也就五六分钟就能到。不过他们家的红土墙上,用白色的大字,写着偌大的几个字:“爱国无罪,革命有理!”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这些标语都是那群人搞出来的。只是我觉得有点讽刺,也不知道我的法术在写了这种标语的房子里,会不会打了折扣。

进屋之后。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门槛上,双手互搓,手心里攥着的,都是灯芯草。就如同前一晚,在麻油婆家里看到的一样。看来这个地方。比较盛产这个,无法下地高强度劳动的人,都会在家里用晒干的灯芯草搓成粗细不一的麻绳,当做工具或卖给镇上的供销社。

张大哥凑到老奶奶跟前说,娘,这就是我找来瞧事的师傅。昨天隔壁村张某某家孩子失心疯的事,就是这位小师傅给瞧好的。我冲着老奶奶笑着说,奶奶您好,那个小孩不是失心疯,而是被东西给附身了。

老奶奶很是慈祥,但是她虽然面带微笑,看上去却有些憔悴,原本因为年迈而变得黝黑的皮肤上,眼圈在这种肤色下依旧显得特别的黑。她笑呵呵地丢下手中的灯芯草,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接触到她手的时候,那种农村妇女干了一辈子活粗糙的手触感传来,而她的手,也显得虚弱无力。

老奶奶问我吃没吃早饭,家里有糠粑,我说不必了,我主要来看看你家的情况。于是我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进门的一刻,我感到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第八十六章 .一个瓶子

我算是个职业感觉很好的人,当这种突如其来的压抑迎面而来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开始在心中给自己加持着护身咒。我很难去形容这种压抑的感觉,首先是空间实在很小,虽然足够一个人施展手脚,却总是有种压迫的感觉。其次是光线太暗,这样的环境总是会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死气沉沉的。

总之,走进这个屋子里,就好像突然从温暖的阳光下,进入一个潮湿的山洞里的感觉。这种感觉首先就告诉我,这里的确是比较容易出现怪事。我继续往里屋走。这里一共有两个里屋,想必是张大哥和老奶奶各自住在一间,是他们的卧室。很明显的,两个房间的感觉更加压抑阴冷,并且其中一间尤为突出。不用想,那间最为阴冷的,必然就是老奶奶的卧室。

我并不是一个有特殊体质的人,所以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的话,那就真的有可能不对劲。

于是我退到堂屋里,说是堂屋也不见得,因为大多数堂屋只是吃饭或者待客用的,张大哥家里的堂屋,在其中一侧的墙边,就是生火做饭的灶台。按照中国的习俗,堂屋这种进出门的地方,是由门神把守的。开门正对左上或右上的位置,理应是武财神面朝大门的地方,有些家族较大的。堂屋里甚至还供奉了祖先的牌位,但无论如何,堂屋都不应该是有生火做饭的地方,因为那是灶王爷的位置,灶王爷是不能在堂屋里的。

这就意味着,这家人的家里,没有主神。没有主神就容易导致邪魔外道的侵入。而且灶的上方,原本红土的墙面,被烧火的关系熏得黑漆漆的,连屋顶的棚也是如此。这说明,灶的位置是不通风的。所谓的风水,理应有风有水。风是可以四处流动的,如果聚集到一起无法排出,那么就意味着,没有风水可言。

我又走出了屋子之外,面朝着来时的那条镇上的公路,对面的山丘已经被当地的村民开垦成梯田状,两个小山丘挨着,中间凹陷的部分,远远透过去,还有另外一座小山丘。这种叫“开门财”,因为这三个小山丘,在打开门的角度看去,就是一个元宝的样子。这原本是个不错的外部风水,可是被眼前的这条公路阻挡,且公路底下有一条小水沟流过,水本是带财而来,水的方向却是从近到远的流,这就是将这家的钱财外流的意思。这也就不难证明,为什么这家人穷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娶不到媳妇而穷,而是穷得娶不上媳妇。

总体来说,这家人的风水情况,可谓是岌岌可危。但那通常并不意味着,这家就一定会招鬼,虽然屋里的压抑让我感到不对劲。但从布局来看,却也没有出现必然会招鬼的风水局。那难道是一场因果?这也同样说不通。“天邪”缠住人,带着极强的偶然性,和因果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主要还是这个地方聚阴的关系。然而既然是聚阴,那一定有个聚阴的理由才对。只不过,目前我还尚未发现。

于是我蹲在老奶奶跟前,再请她描述一下第一次遇到这种噩梦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老奶奶回忆了一下说,那已经是一个月左右之前的事情了,本来自己身体还算行,只不过有些小毛病,老年人都容易得的一些毛病。当天晚上自己和儿子吃过晚饭之后,还跑到镇上去溜达了一圈才回家。但是回家之后,就发现儿子趁着自己不在家的空隙,在打扫屋里的卫生。

许多农村都有这样的习惯,每到年末的一两个月,就要把家里的蜘蛛网什么的全都清理干净,这叫做“除旧迎新”。本来这是一件挺好的事,于是老奶奶也跟着帮忙打扫卫生,结果那天可能比较倒霉,自己一个没站稳,就把自己摆在床头的一个柜子给撞翻了。那个柜子里装的都是前些年自己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大多都是解放前留下来的,摔烂了不少,最可惜的,就是那个摆在柜子上的大摆钟了。

我点点头,因为刚才在老奶奶屋里我的确看到了柜子上的大摆钟,我还正奇怪为什么钟面的玻璃罩子没有了。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是那个时候摔碎了。老奶奶接着跟我说,自己当时宽慰自己,说什么碎碎平安之类的吉祥话,但终究是自己喜爱的东西,还是非常可惜。于是心情也就不怎么好。

当天晚上自己上床睡觉,闭上眼没多久,就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人,不断朝着自己走过来,走到跟前后,就出现了一个往下扑的姿势。手好像伸出来要抓她。但是那些人扑到之后就不见了,紧接着另外的人又一次出现,就这么一次一次的循环着。起初的时候人的表情还算正常,只是动作看上去有些吓人,到了后来,那些人的样子也就变了。

老奶奶跟我形容说,那些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蜡烛被融化的时候那样的感觉,整个脸都好像软乎乎地塌陷了下来,有些吐着舌头,有些歪着嘴,有些眼睛一上一下,有些鼻子都掉到了嘴边。而这些人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看上去都是血淋淋的,就连梦境中环境的颜色,也开始变成了血红色。

我在脑子里试想了一下老奶奶说的那个场景,其实并无什么逻辑可言,但单从画面来说。还是有些吓人的。我问老奶奶,及都看到这么多了,难道说还没醒过来吗?老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说,醒什么呀,压根就没睡着过。我又老人病,耳朵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嗡嗡响,一到晚上就更厉害,这么吵怎么可能一倒下就睡着呢。一般来说,我睡到床上后,至少都得个把小时才能入睡呢。自己也害怕,就是无论怎么睁开眼,就是睁不开呀。

听老奶奶说的这些话,感觉又有点像是梦魇,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不过那都是小儿科的东西,很容易就能解决。只不过假如她的这些症状是跟“天邪”联系到一起的话,那就不一定这么容易了。于是我跟老奶奶说,您刚才说的那些人不断循环单每次都会变化一点样子,直到最后越来越可怕。我曾经听我师父说过,有人就是被缠着你的这种鬼怪侵袭,以至于重复地做梦,每个梦都会在同样一个点醒过来,但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梦的开头。

我告诉老奶奶,而现实里,那个人就再也没醒过来,但身体却一直存活着,只是越来越虚弱。因为他从此就只在自己的梦里了,并且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梦。我说这些话的原因,并不是想要吓唬老奶奶,而是告诉她,如果真的背“天邪”侵袭,而且情况严重的话,会渐渐在睡梦中迷失,从此就醒不来。

老奶奶倒还好,张大哥听到后就不那么淡定了。他对着我央求道,小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我们家现在就剩下我和我娘两个人了,我又膝下无子,她就是我唯一的牵挂了。我点点头表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也对他实情相告,我把我在屋子里的感觉和家里的风水布局都告诉了他们,虽然我知道他们听不懂,我是想让他明白,你家里现在是一个聚阴的位置,正因为聚阴,才导致了这种鬼怪的出现和缠身,我可以想法子对付鬼怪,但现在有个关键的问题还没能解决,就是为什么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都没事,偏偏会突然变成这样。

我指着门口的水沟和马路说,看这水沟和马路的样子,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也不应当是它们引起的。这才需要你们仔细想想,在这件事发生前后,还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任何事都可以说,也许就会成为关键。

母子俩都不说话了,看样子是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隔了几分钟之后,张大哥突然一拍大腿,对老奶奶说,娘,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打碎了东西。其中有一个早年我捡回来的瓶子?老奶奶说对呀,当时就摔碎了,我就打扫了全扔到后面去了。

瓶子?什么瓶子?于是我问张大哥说,那个瓶子是装什么的,因为我看到这家人的状况,实在不是还有多余的金钱来搞什么收藏的。张大哥说。小兄弟,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我们这地方,以前曾经挖到过一个古墓的事情吗?

我说记得啊,谁让我有一颗聪明大脑呢?张大哥说,那个瓶子就是勘探队来之前。请村里人保护现场,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墓里头拿出来的。

张大哥说,咱们这地方,没出过什么大墓,听许多人讲,如果遇到大墓的话,能够从墓里面找到很多值钱的东西,当时我们保护现场的时候,看到里头有不少瓶瓶罐罐,还有些铜钱串子,于是我就没忍住,偷偷拿了一个,寻思着将来如果走投无路,这小东西没准还能卖上点钱。

我一听更糊涂了,就问道,墓里头一般都是瓷器,罐子比较多,你怎么就拿了个瓶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瓶子?

第八十七章 .拼凑碎片

张大哥说,就是一个手掌那么高的细脖子瓷瓶,白瓷描花的,瓶子的正中央,还有四条螭龙雕刻的把手,看上去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有把手却不是水杯,就是看着精致,而且保存的特别完好,于是就带了回来。

这时候老奶奶说,你去后边柴堆边的垃圾里找找看,能找到多少,就拿过来给这位小师傅看看吧。我说不必了,我跟你一块去找吧。于是老奶奶继续坐在门槛上搓着灯芯草,我就跟着张大哥一起绕到了屋子后面。开始在柴堆边上的垃圾堆里,翻找着。

这垃圾堆倒也不臭,也不大,就是一些碎掉的杂物。通常的生活垃圾,剩饭剩菜什么的,张大哥他们都是直接倒进农田里当肥料了。所以很快的,我们就在那堆垃圾里找到了那个摔碎的瓷瓶。把尽可能多的碎片都捡了起来,慢慢试着拼凑一下,越是拼到后面。我就越吃惊,同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人会突然之间遇到“天邪”。

这是一个外观类似花瓶的瓶子,就跟观音菩萨手上端着的那个很像。区别在于,瓶子细的部分和肚子的部分,有四条螭龙的雕件焊烧上去,龙头朝上,龙尾朝下,看上去就像一个瓶子有四个可以用手抓的把手一般。白瓷质地的瓶子上,有蓝色的描花,图案的内容,是波涛之水。如果这个瓶子没摔碎的话,看上去就好像四条龙。从水中腾跃而起的样子。瓶口是封死的,并且堵上了一层石蜡,接缝处还做过抛光的处理,也就是说,单独看的话,这个瓶子是没有口的。而实际上也是又开口。只是被堵住了罢了。

这一点很好证明,因为瓶子已经碎了,内胆是有空间的。于是我对张大哥说,大哥啊,您知道当初您拿回家准备卖钱的这瓶子,是干嘛用的吗?他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说,这是跟着死人陪葬的魂瓶。

在古时候,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下葬的时候会在棺木内拜访九个瓶子,分别装了死人的三魂和其中六魄。也许你要问了,不是三魂七魄吗,怎么这里只有六魄。在玄学里,魂魄是分开而论的,人死为鬼,鬼就纯粹是魂而组成,所以魂是要离开的,早晚都要,魄也同样要离开,但走的地方和魂是不同的。剩下那一魄,就在尸体本身之内。而周围装着三魂六魄的瓶子,就称之为魂瓶。一共九只,许多地方的魂瓶,都会在上面雕刻九龙,九个瓶子分别代表着有九条龙的守护。瓶子之所以封口。封住的就是魂魄,我敢打赌,面前的这个瓶子上,早在当年随葬的时候,应该还有一道类似符咒的封印才对。只是可能天长日久,渐渐就腐化掉了。

我问张大哥。你刚才说的,这瓶子是放在你母亲的床边柜子上,是吗?他说是的,和那个摆钟放在一起,我娘喜欢这瓶子。我心里暗暗想着这也是无知惹的祸呀。搞了半天,是因为老奶奶不小心打碎了魂瓶,这里头的一味魂或魄,破壳而出后,迅速聚集了周围的怨气引起和戾气,变成了“天邪”,而这个深埋土下,饿了几百年的家伙,当具备形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地吃。如此一来,母子俩就成了它的粮食。

我把我的看法告诉了张大哥,他看上去有些着急,不停地踱步跺脚。我告诉他这其实不算难事,只要在家里的门上贴上门神。然后我替你把屋子做一个净化,也就不会有事了。这种鬼魂是本能在生存,虽然危害性很大,但也不算难收拾。今后你如果再从外头得到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是要供奉净化后,再摆到家里。尤其是那些地老鼠捣腾出来的东西。最容易沾上这些玩意。

所谓的“地老鼠”,是四川地区,对盗墓贼的称呼,是一种非常缺德的职业。

也许是看我说得挺轻松的,张大哥也渐渐放心了不少。于是我打算把地上的魂瓶渣子收到一堆,待会做净化法事的时候。还要用到呢。看了看天,当下差不多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也许我磨蹭磨蹭,还能在这家人屋里混上一顿饭吃。这样下午就跟李队长一起回村,晚上应该也就到了。

碎片比较多,我一个人拿还是不够拿。于是我让张大哥帮着我一起拿。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原本就是在屋后,这就是说要绕到屋子跟前的话,是要经过至少两个墙转角才行。就在第二个转角处,转过去就能到堂屋的门口,这时候,我听到哗啦啦一声响,那声音我知道是张大哥手里的瓷片掉到地上的声音。我正准备责怪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路都不好好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着急的呼喊声。

“娘!娘!你怎么了娘!”

看样子是老奶奶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我也有些着急,快步转过转角,看到老奶奶双腿绷直,手里还捏着灯芯草,但是身体却斜斜的靠在了门槛砭的门框上,脑袋也靠着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老奶奶眼睛闭合了一半,从眼睛的缝隙里。我能够看到她上翻的眼仁,嘴巴微微张开,嘴唇还用一种有点无力的感觉,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而老奶奶的整个头。都在左右方向地微微抖动着。

老奶奶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些白色的唾沫,整个人看上去很像是中风了一样。我当时吃了一惊,于是赶紧放下手上的魂瓶碎片,也跟着跑到了老奶奶的身边。

张大哥对着老奶奶摇晃了很久,老奶奶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着急地望向我。我伸手将老奶奶的上半身扶住,让她的头躺在我左手的臂弯处,我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尽可能大的张开,拇指按住老奶奶的人中,食指按住老奶奶的眉心。这两个穴位。其实都是能够让人恢复清醒的。一边揉捏,我一边在口中念叨道:“烧钱烧化江湖海。毫光发现照天开。收魂祖师下金阶。神仙兵将降云来。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这段咒,是“破金身神咒”的其中一段,我念它纯粹是因为比较短,方便短时间内念出口。对于缠着无辜之人的鬼魂,通常理解不会太深。所以这段咒比较简单,但却重复三次用到了“急急如律令”。用来加重语气,让听到这段咒的鬼魂,知道驱赶它的决心。

而与此同时,每念一次“急急如律令”,我就伸手将老奶奶的下颚微微抬起。让她做出“叩齿”的动作。

这是非常有用的一招,用来对付那些无法得知原因,但人又被迷住的情况。人的听觉,常常是由外而内,也就是说,你在我耳边说话,声音需要透过空气和耳道的传播,才能被我听见。

“叩齿”则不同,它可以将牙齿碰撞的声音,直接从内部传递给大脑。而牙齿也是骨骼传声里,最灵敏的一种。在咒文的催动下,配合叩齿的动作,人只要魂魄还在体内,且被迷住处于最初的状态,那就很容易惊醒过来。

果然,在三次叩齿之后,老奶奶悠悠醒转过来,眼神有些迟滞地看着我。由于她倒在我的臂弯里。我也希望她明白我是在救她,不要有别的想法。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我,然后问我,我刚才是怎么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时候,张大哥抢着说,娘啊,你刚才晕倒过去了。幸亏这位小师傅,才把你救醒过来。我问老奶奶说,你刚才是怎么晕过去的,你现在还能够想起来多少?

老奶奶沉思了一会儿说,具体不太记得了,只是自己好好地在搓着灯芯草。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好多好多人出现在眼前,就跟以前是一样的。我无论怎么睁开眼睛,都没办法。再然后,就听到三声响,身体一下子就轻松了。就醒了过来。

算了算时间,其实我跟张大哥绕到屋后也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我们前脚刚走,老奶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天邪”是看见我们离开后,才对老奶奶进行了侵害。会不会是我和张大哥在摆弄魂瓶的时候,又激发了这个家伙呢?因为他们在今天之前,无论是老奶奶还是张大哥,都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遇到,这大中午的,阳气正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遇到。

此刻已经无需动用水法了,我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我打算把这件事迅速了结了也就算了,此刻看来,这个“天邪”非但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躲藏起来,反而有些当面挑衅的意味。

于是我心里冷哼一声,把我的包放下后取出铃铛和香,开始召唤我的兵马。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兵马不再是为了帮我寻找根源,而是帮我驱散这个鬼魂!

第八十八章 .以身试法

正如我说的那样,“天邪”是以一个较强的戾气为中心,聚集了周围零散的其余怨气戾气而形成。现在看来,这个中心的戾气,应当就是当初那个举人墓的主人。这并不是说这个举人戾气很重,而是说张大哥偷回来的那个魂瓶,和老奶奶偶然将其打破,恰好里边装着的那一味,正好是有戾气的罢了。

同样都是游兵散将,这群乌合之众,绝非我兵马的对手。也许你要问我,我的兵马将这些零散的怨气击溃之后,会怎样对待。我恐怕要告诉你,因为这些魂魄单一的来看,都非常微弱,所以无法纳入兵马麾下,也没办法进行完整的超度。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它们四下逃散。然后随着时间,慢慢消耗殆尽。我也不用担心四下逃散的它们会继续害人,因为它们已经没有害人的能力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兵马很快就收拾了这里的家伙。收回兵马后,我开始给屋子做净化。在净化的时候,我却发现。老奶奶的房间里,无论怎么净化,总是有种膈应的感觉。就好像是牙齿缝里有东西,即便很努力在掏,却始终掏不干净的感觉。

坦率的说,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因为一般当我给屋子做净化的时候,往往已经是解决了所有麻烦事的最后一步。但既然我遇到了一些阻力,那就意味着我之前的清理,是没有做干净的。这样的感觉让人很不爽,于是我不得不暂停下我净化的法事,而开始排查原因,看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

奈何我找了很久。用了很多办法,总是只能感觉到鬼魂依旧存在,但怎么都找不到它。并且我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虽然我的兵马驱散了那些聚集的怨气戾气,但又一个我怎么都驱逐不了,而这个家伙。应当就是组成“天邪”最核心的那一个,也就是魂瓶里的那位。

整整一个下午,我一无所获,眼看时间已经进入了傍晚,我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张大哥和老奶奶已经在户外坐了一下午,张大哥还时不时把头探进来看我一眼,也不知道那个眼神到底是在催促我快一些还是害怕我偷东西。

当天忙活到很晚,我还是没能够找到根源。看样子想要赶回村子是不可能了,于是我就对张大哥说,请他们母子俩今晚睡觉的时候再留意一下,我就在镇上去住店了。明天一早我会再过来问问情况,假如说俩人都不再做噩梦的话,那我的工作也勉强算是完成了。

这并不完美,我知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是老奶奶却说,这么晚了,你去住什么店呀,浪费钱,要是不嫌奶奶这里地方小,又脏又乱,今晚就在屋里睡吧。我说你们只有两个屋子,我睡了你们睡哪里啊。张大哥说,小兄弟,你就睡我屋里。我今晚就在我娘门外睡,有事的话,大家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我心想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于是就答应了。

这孤儿寡母的两人,虽说日子清苦,但待客还是厚道的。起码那天晚上他们特意割了一块过年才吃的腊肉给我炒着吃。这家人是我近期遇到的最穷困的一家。却是把我招待得最好的一家了。晚饭后,闲聊一阵,我在老奶奶的门口插上了三支香,没有点燃,且排列成了三角状。接着我找来一个碗,碗口朝下,盖住了三支香的香头,这样一来,碗就被架在了悬空的位置上。鬼魂的动向我的香头是比人更敏感的,只要没人碰这个碗,而碗掉下来了,就说明鬼魂出现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最早遇到鬼魂的人,竟然是我。当时差不多10点多,也到了我平时睡觉的时间,刚躺到床上闭上眼,突然眼皮一紧。手脚都无法动弹。而奇怪的是,当时我知道不对劲了,但却区分不出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的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身穿黄绿色军服,带着帽子,挽着袖子。手臂上还带着一个红袖章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根钢钎,凶神恶煞地朝着我刺过来。我的心口突然感觉到一阵疼痛,但那种痛感转瞬即逝。而后那个年轻人就消失不见。几秒钟后,他又再度从远处冲了过来,这次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穿着打扮一样,但容貌不同的人。他们一起用钢钎刺向了我,而最后一个刺向我的,是个女人,面带凶狠,却是孟冬雪的模样。

又是一阵短暂的剧痛后。这群人就消失了。第三波,第四波轮番出现,出现的方式都一样,只不过人越来越多,那些人的面孔也越来越让人觉得害怕。如果说前两波刺向我的人,表情还带着凶狠的话,那后面的人,都是木讷的表情。正因为他们奔跑刺向我的动作原本太过激烈,但脸上却没有表情,这让人觉得反差很大,于是产生了害怕。

到了差不多第六波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清楚记得前一次的刺痛感,这种刺痛感让我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我知道,那个还藏在屋里的“天邪”,此刻已经找到了我最害怕的东西,它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幻想,却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害怕的情形。尤其是孟冬雪的出现,让我突然觉得,即便我和她短暂地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即便我对她心里是有好感,但依旧无法否认我们俩在立场上根本的不同,我也曾想过假如有一天她变成我的敌人。那我该怎么办。只不过我当时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至于到后来根本就忘记了。

或者说,我没有忘记,而是藏在了记忆深处,不曾触及。“天邪”会感觉到我害怕的一切,并用它们来攻击我。我试着动弹脚趾手指。却怎么都动不了,全身可以动的,除了我的舌头,就是我的鼻孔了。于是我拼命地把舌头朝内卷曲,试图让自己喉咙不适而作呕,只要我身体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动。我就能马上拜托这种压迫。试了几次都无法作呕,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用舌头顶住了我的喉头,难受之下,眼前还模糊可见一群人影,冲锋似的奔向我。手里拿着血淋淋的钢钎。

哇的一声,我终于干呕了一下,脖子有一种僵硬很久突然松动,很痛但很爽的感觉,这种疼痛让我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眼睛能睁开了。手脚也能动了,于是我一个激灵就张大了眼睛,伴随着这个动作,之前一切的幻想,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就从床上跌落了下来。耳中众人奔跑的嘈杂声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心口附近,那亦真亦幻的痛楚感。

我能够逼退它们,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天邪”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被我驱散过一次,较之从前,弱小了许多。第二则是我又对付它们的经验,能够很快解除自己身上的束缚。可张大哥和老奶奶并不能,于是我来不及细想,一下子爬起身来,朝着门口跑过去,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哐当一声,碗掉落在了地上,但却没有摔碎。

由于头一晚特别叮嘱,晚上不要关灯,以免遇到事情的时候,想逃跑还得先开灯,起码开灯的那点时间是被浪费了。我看到张大哥背靠着老奶奶门外的墙,昏昏沉沉地睡着,但他的姿势也特别奇怪,就有点像白天的时候,老奶奶晕倒时候的样子。但是很快,他就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突然软了下来,表情也回到了正常,只是还是一副熟睡的模样。我知道,在搞过我之后,那家伙又顺路搞了下张大哥。从我起身到门口,也不过短短十秒的样子。也就是说,刚才我遇到幻象的时候,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但现实世界里,仅仅十几秒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老奶奶的屋子里,传来了凄惨而又微弱,且拖了长音的叫声,那叫声正是老奶奶发出来的,所以我知道,那家伙现在去缠着老奶奶去了。我当时心里有些愤怒,这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今天如果不收拾你,我就对不住我师父对我的教诲了。想到这里,我一把抄起地上插着的三支香,迅速点燃后唤出兵马,兵分两路,一路去驱赶正在缠着老奶奶的家伙,一路用烟雾指引我鬼魂跑去了哪里,这下子,你说什么都逃不掉了!

兵马的动作比我这个活人要快很多,于是当我打开老奶奶房门的时候,老奶奶已经平静了下来,但睡着了还是没醒。手里兵马香的烟雾在屋里四面八方地舞动着,就好像那个家伙正在四下逃窜一样,最终,烟雾径直朝着老奶奶床尾的一侧,一个八斗柜飘散了过去。

这个柜子我下午检查过,打开看了里头全是一些日用的衣服,由于是别人家我也不好过于放肆,当时在这里也没能找到鬼魂的踪迹。而此刻兵马香却告诉我,鬼魂就在里头。

我怀着忐忑,心里默念了一遍金光咒,然后一把就拉开了柜子门。

第八十九章 .莫名争吵

跟我下午看见的一样,柜子里还是那些衣服。只不过这次在兵马香的指引之下,烟雾直直的朝着衣服之间钻了过去。于是我伸手拨开衣服,烟雾又呈现一个下垂状,直奔着八斗柜里,一个蒙着红布的东西而去。

我蹲下身子,揭开红布,那是一尊观音像。

这下子我全明白了,为什么我迟迟驱散不走它的原因,就在这观音像上。

早些时候,还没有开始破四旧,虽然人们口中都说,要破除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但实际上,民间信佛的人,还是不少。许多家庭都供奉了菩萨,也诚心念佛。但后来因为这场运动的兴起。烧香拜佛突然变成了一种罪行,于是许多人都砸了菩萨像,或者蒙了红布藏起来。显然,老奶奶就是这样的人。由于佛像长期没有香火的供奉,也就成了一尊空壳,变成其他鬼魂藏身的地方。

也许你要问了。佛祖是威严的,为什么这些鬼怪还能够霸占佛像?我也许会告诉你,那是因为佛像的恭请,并不是你捏一个菩萨,或从别处买一个菩萨回来,就叫请了佛像。正规的佛像是需要开光的。和加持不同之处在于,加持是通过一些手段,激发这个东西原本的灵性。例如我有一块玉佩,假如我对玉佩进行了加持,那么就更容易发挥玉的本身属性,例如温润,例如护主等。但开光不同。并不是每个东西都可以开光,必须是神像佛像,经书,符咒,袈裟等物。甚至连麒麟、貔貅、辟邪这样的瑞兽,都是无法“开光”的。也许是民间对于两者之间常常混淆,所以许多人认为,开光和加持,实际上就是一回事。

而对于神佛像,则更加繁琐。首先这个雕像是一个人形,人就应当有五脏六腑,所以神佛像,首要做的,就是填脏。要用各种材料,做成小包,塞到神佛像的身子里,让它不但有了外形,还有了内脏,这才能够恭请神佛的降临,这才是正规的佛像。

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菩萨的身子,发出空荡的声音。这表明这尊菩萨像,其实是没有填脏的,也就是说没有灵性,就是一个有着观音菩萨相貌的空壳罢了。如此一来,任何有灵性甚至是鬼性的东西,都能够钻到中间,冒充神佛,骗取香火。而这样所导致的恶果,就是一旦那天你断了供奉。就好像断了别人的生路一般,心情好的也许就走了换个地方骗吃骗喝,脾气坏的,估计就得找麻烦了。

这就是为什么老人常说,不管供奉的是什么,尤其是家里。不要空坛。所谓空坛,就是留下香坛,却常常不烧香的意思。

看着兵马香,此刻我无比确定那家伙就藏在菩萨身子里。我的兵马还在周围,我也知道它再也逃不到哪去。剩下的只是将它逼出来,然后我的兵马抓住它即可。因为我也不敢贸然让兵马进菩萨身子抓它,毕竟是猖兵,万一进去了不出来,我还得解决一次内部矛盾。

于是我念咒,逼着它离开,在它出来的一瞬间,兵马香闪动了几下,我就知道,这回抓住了。我长舒一口气,现在问题总算是完全解决了。由于这个“天邪”戾气比较重,放了出去怕是要再做一次乱,于是就请兵马暂且扣押,等周天循环消除戾气之后。我再找个树林子放了就是。

转头看了看床上,老奶奶已经熟睡。她在刚刚被缠住的时候就被我救了下来,醒来应该不会记得这一段吧。我听她呼吸平稳,表情泰然,此刻不知道做的什么梦,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会是吓人的那种。于是我轻手轻脚地关上八斗柜的门,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坐在门口的张大哥此刻也表情正常,至少坐在这里睡,想必实在是很不舒服。于是我轻轻摇醒了他,让他回屋里睡。他醒来后看见我手里拿着香,正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发生过,不过已经没事了,都解决了。

当下已经差不多夜里12点,距离天亮还有六七个小时。我是肯定不睡了,因为几遍我收拾了这里的鬼魂。但漫漫长夜,还是留神一些好。我醒着,有事的话,还能立刻处理。张大哥见我不睡,于是主动要求自己也不睡了,陪着我一起守夜。于是我们两个一老一小的男人,就这么蹲在门槛上,守了一夜我今天才刚刚认识的老奶奶。我仔细告诉了张大哥之前发生的情况,还叮嘱他,那尊观音像,以用五谷分别制作五个小布包,塞到里面去代表五脏六腑,再行供奉。如此一来,家里不但少了一个可以被钻空子的空壳,还多了一个能够保家的佛像了。

第二天早上,熬了一夜我也实在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但最近常常熬夜,我也算是慢慢习惯了。等到老奶奶醒来之后。我就完整地给这间屋子做了净化,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于是我也确定,这里的鬼魂已经驱散得干干净净了。

到了差不多上午10点的时候,我辞别了张大哥和老奶奶,临别前我对老奶奶说。你有个好儿子,忠厚孝顺,希望他能够早点给你找个儿媳妇,也希望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之后我回到镇上与李队长会和,准备打道回府。

回到村子已经是接近傍晚了,由于我头一晚没有睡觉。又赶了大半天的路,一到徐大妈家里,我就累得不行。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了。却忘了我睡觉的地方,就是大家吃饭的地方。所以我不知道孟冬雪有没有一边欣赏我销魂的睡相,一边吃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我伸着懒腰到门外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蹲了个茅坑后,打算一如既往地过着我的生活,却在我再度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孟冬雪正坐在我当做床的几个条凳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然后看着我。

鉴于我和她之间那莫名其妙的关系,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笑着说,嘿嘿,你起来了呀。孟冬雪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我。她的眼神盯得我特别不舒服,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于是我也不说话了。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扯扯衣服,坐立不安。

突然她开口了,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两天去了哪儿。我说生产队李队长请我帮忙,我去了隔壁镇的张家坳了。孟冬雪突然话锋一转,问我道,你出去招呼也不打一声,一走就两天两夜没回来,连徐大妈都不知道你到底干嘛去了,你好意思吗你?

我一听,这不对呀,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去个什么地方,难道还得事事都报备一下吗?于是我也有点生气了,但我没有发作,只是对孟冬雪说,我跟徐大妈说过了。要出去办点事,只不过我没跟她说办什么事罢了。孟冬雪气鼓鼓地说,那你也应该等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说呀!你这一走连个消息都没有,外头那么乱,谁知道你这脾气出去之后是死是活呀!

孟冬雪看上去有些生气,于是声音也特别大。她这一下就把我给点着了,于是我也提高了音量跟她说,我为什么要等大家一块的时候说?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吗?咱们都是借住在这里的人,有事跟屋主说了不就行了吗?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去生产队里唱歌跳舞的,你在这儿跟我发什么脾气?

听见吵闹声,徐大妈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见我跟孟冬雪互相争吵着,也没问问什么事。就开始拍着我的肩膀和孟冬雪的肩膀说,哎呀,别吵别吵,大早上的,家和万事兴嘛!你们俩都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孟冬雪突然说道。不用做了,气都气饱了,谁还吃得下。

原本我已经没打算继续跟她争了,但她这句话,又让我不爽了。我说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饿的又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你们有知识有文化,就该拿我当个撒气包吗?孟冬雪大声说,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就走几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在给大家添麻烦懂吗?我也彻底生气了,于是我说,谁要你担心了?我是你爸还是你孩子呀你要担心我,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理不睬的,我一走你又来怪我,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日里没人撩我,我也挺温顺。但如果到了气头上,说话也常常没个轻重。其实我说完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后悔,起码有人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由于话说得太重,孟冬雪一下子就被我气哭了,她站起身来就哭着冲出了门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没忘记推了我一把。幸好我是个练家子,脚底功夫稳,换个老爷爷老太太,你就准备伺候人家终生吧。

当我正准备责骂她怎么这么没礼貌出去连门都不关的时候,徐大妈一个诡异的眼神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比我矮,于是斜着眼睛,满脸堆笑,一副我什么都懂了的样子看着我。

我问她,徐大妈你看什么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徐大妈却打断我说,你这傻孩子,这姑娘喜欢你呐!

第九十章 .大年三十

我自认,不是一个傻瓜。在同辈的小师傅当中,我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类。生活上,我懂得很好的照顾自己,并且适当的躲避危险,理论上而言,我的生存能力应当比好多人强才对,起码遇到鬼事,我不会是第一个翘辫子的人。

可是在感情上,我是非常迟钝的。我一向把这样的迟钝,归罪于我跟女性的接触时间太少,人群也太片面。换句话说。假如我身在女人堆里,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情场高手。

正因为如此,当徐大妈那不怀好意的一笑,和那一句这姑娘喜欢你的话,突然之间让我明白了好多事。人就是如此,受到别人提示的影响之后,许多事情的对待,就换了一个角度。我突然才意识到,孟冬雪对我的关心,甚至是责骂,都是因为她喜欢我吗?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前些日子。我百般讨好,她却总是微微一笑,完全不在意呢。

于是我结结巴巴地跟徐大妈说,我就是因为她不怎么在意我,我才迫不及待的接下了李队长的事,好趁此机会出去躲个几天,因为每天在家里,躲不开的相遇,却又情形尴尬,这让人很难受。徐大妈说,傻孩子,女孩的心,你懂个屁!

徐大妈眨巴着眼睛,就好像她还是个女孩儿似的。

她对我说,姑娘家总是得矜持一点,你可不知道,就你走的这两天,她起码都问了我不下十回你去了哪里。而你走的时候也没仔细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回答她。我就说这丫头为什么这两天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搞了半天,人还在这儿,心早就飞咯。

说完她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嗯,就是你能想到的那种大妈笑。

听到徐大妈说孟冬雪其实也喜欢我的时候,坦白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种高兴甚至是以往所未有的那种,就在徐大妈说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背心有种聚缩感,心跳随之而加快,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充满了激动和兴奋,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哀伤。至于哀伤的是什么,我却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我早上这番话,彻底惹怒了孟冬雪吧,很有可能我俩之间,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于是我有些懊恼,自己说话怎么那么不好听,也许就因为这样,就要断送了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靠近的机会。

可是懊恼是没用的,我虽然觉得自己蠢,但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去认错道歉。况且我的确也没做错什么,谁让孟冬雪自己不表达明白,让我猜猜猜的。于是我一赌气,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对徐大妈说,没办法。就这样吧。

徐大妈大概也看出我是在赌气,于是笑呵呵地走开了,脚刚跨出门,转头就带着笑意,语气却凶巴巴地问我,臭小子,待会吃了早饭,你去给孟冬雪送早饭去!

在吃早饭的时候,徐大妈已经把煮好的土豆和鸡蛋用手绢包好递给了我,并坐在我面前盯着我吃完。她的意思我懂,今天这顿早饭,我是非送不可了。于是在送早饭的路上,我不断地天人交战,毕竟刚刚才跟孟冬雪吵过一架,现在去送饭示好,感觉还挺贱的。我从小到大身边就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光棍,除了二叔之外,我叔父和师父。都是老光棍。我虽然年轻,但我是学道的,许多姑娘也就敬而远之了。这孟冬雪大概是第一个能够跟我如此靠近的女孩,却因为我的臭脾气,把她给骂跑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很快就到了生产队的宣传队里。孟冬雪因为能歌善舞。所以就被安排到了宣传队,每天就唱唱歌跳跳舞,鼓舞村民们和知青们的生产激情。我去的时候,她们几个女孩,正好在排练舞蹈。那个时代的舞蹈,几乎都带着强烈的党派风格。歌颂的都是军民鱼水情,我对歌唱和舞蹈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看到这些青春的身影,心里有些喜悦。

  如果觉得司徒山空传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李诣凡小说全集司徒山空传十四年猎鬼人摸骨师怪道胡宗仁,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