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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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赶紧缩手。当时两根手指从对方的眼珠子里拔出来的时候,有一种从猪肉里抽出刀来的感觉,坦率的说,还挺爽的。只见那白色鬼魂开始用两只苍白廋弱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上半身,而由于手指细长。即便是并拢也会有较大的缝隙,在它摇晃的同时,我明显地看到从它的指缝当中,冒起一股子白色的烟雾,烟雾的速度并不是慢腾腾的,而是比较急促,有些像烧开水的时候,水开的一瞬间,冲破了水壶盖似的感觉。

我来不及细想,趁着这家伙抱头大叫的时候,我立刻伸手从包里摸出我的令牌,迅速在上边书下雷火,以令做笔虚刺了几下,连跺三脚,接着就将手里的雷火令,用劲我全身力气,我甚至还跳了起来,朝着那个鬼魂的脑门子上猛劈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四重之身

这一下子,就好像县太爷拍下手中的惊堂木一样,“啪”的一声,由于过度用力,连手指手掌都本震麻了。而打中它的一瞬间,这家伙突然静止不动了,接着从脑门心子开始,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它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些裂纹,而裂纹开始越变越大,也越来越快。迟缓了不到两秒,眼前这个白色鬼魂竟然好像一块巨大的镜子一样,整个粉碎在了我的面前。

哗啦啦一声散落到地面后,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我惊魂未定,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还得去救松子和秦不空。松子似乎已经窒息休克了,翻着白眼摊倒在地上,原本还在使劲蹬腿,现在也不蹬了,换成了那种微微地抽动,我看他连鼻孔都放大了,鼻子周围。都因为充血而水肿了起来,鼻头在微弱的光线下,亮晶晶的。

而秦不空似乎还能够支撑小片刻,至少他没有翻白眼,否则这样一个大胡子翻白眼的话,我会觉得他比较像个鬼。此刻我必须在先救哪一个之间做出选择。我算是一个冲动的人,做出一个决定只凭感觉,也许只需要一秒的时间,可是这一秒里,我却仔细对比过。如果我让秦不空先撑着,先救松子的话,且不论我打不打得过,就算是救下了他,此刻恐怕也需要好长时间才能缓过神来,就算他能够立刻活动,实际上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排除这个选项后,我立刻决定先救秦不空,因为如果我救下了他的话,不管是两人一起对付剩下的那个鬼,还是一人打鬼一人救人,我们至少都不闲着,能够做点事。

可是当我击碎我自己跟前的这个白色鬼魂的时候,另外两个在堂屋里分别对付秦不空和松子的鬼魂,竟然清一色的将头转过来看着我。里屋里还有一个白色鬼魂从起初攻击我们的时候就没动弹过,所以它一直都是面朝着我们的。

我刚刚打碎了一个,实话讲,心里是有成就感的,而且勇气也瞬间膨胀了不少。于是当另外两个鬼魂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实际上并未感觉有多么害怕,当决定先救秦不空的时候,我一边朝着他面前的白色鬼魂走去,一边从包里摸出了我的六方印来。接着用令牌做笔,一边走一边悬空朝着那个白色鬼魂面前的空气画下了一道五雷符。

其实五雷符一直以来都不是我喜欢和擅长画的,因为太过复杂,即便是熟手,最快也需要接近十秒左右才能够非常潦草地画完,不光是画,我还得再画的同时嘴上念咒,画完之后还要用手指入讳当中,这一下来,足足得有十多秒吧。我也不确定秦不空能不能支撑这么久,我只记得我画完之后,立刻将左右手的东西互换,右手捏着六方印,将“道经师宝”那一侧,穿过我“画”下的符咒。直直的朝着那个白色鬼魂的面门上按压了过去。

“道经师宝”是道家三宝之一,也称为三归戒,但凡是画符的道士,一般来讲都会在符咒上按下此印,用来增加增强符咒的力量和灵性。而我的六方印却并不是普通材料做成,当初师父授予我的时候是从我敬茶称先生的那天起,到我正式拜师期间,都一直供奉在三清祖师前加持炼制的,其本身就是一件对鬼魂有伤害性的东西,此刻加上了五雷符的功效,且五雷符是用我的师门令绘制的,那威力可就非同一般。

五雷符没有更多的作用。它如果是贴在家里,起到的是保家镇宅,吓唬鬼魂的作用,因为它的主要法力来自于雷电,而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会畏惧雷电的。如果鬼魂被雷电直接劈打的话,就会灰飞烟灭,活人被劈打的话,也会灰飞烟灭,不同的是,连让你做鬼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道人们不会动不动就下雷火,即便对方罪过再大。若非我如今这种不用就得死的状况,我也不会轻易使用。直到我这一印击打过去的时候,在距离对方的脸不到一尺的位置,它似乎才反应过来我这是一招杀招,慌忙的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格挡,但是我的印直接穿透它的手掌,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电火光,就啪的一声,精准无误地印在了它的脸上。

和先前我击碎的那个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甚至没有惨叫出声的机会,浑身抽搐了几下,就碎成了一堆白色粉末。这一幕,和先前一模一样。我顾不上秦不空缓过劲来,乘胜追击,朝着松子跟前的那个鬼魂走了过去。那个鬼魂眼看前面两个同伴都变成了一堆白面,吓得赶紧撒手就往里屋蹿了进去,我不依不挠的追了过去,可是在进屋的时候,却发现白影一闪,原本屋里应该还剩下两个白色鬼魂,竟然变成了一道影子,钻进了秦不空床下的地洞里。而此刻我才发现,秦不空的床已经被推开。距离墙壁有大约三尺多的距离,差不多就是我们平时要下去地道的时候,拖开的距离。而在它逃跑的时候,我并未听到有拖动床铺的声音,这说明,床铺的位置,在我们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猛鬼不除,终究是个祸患。尤其是当我知道对方逃窜的方向后,更加没有理由不去乘胜追击。可是秦不空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一边剧烈地大声咳嗽,一边还在干呕着。松子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还在微微抽动的嘴角说明他还活着。

于是我放弃了追赶。还是决定先救人。秦不空似乎没什么大碍,稍微缓一缓劲应该就会好,所以救松子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拿到如今的时代来说的话,对于这种窒息休克的人,是需要立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在能够带动心脏的脉搏,可是在当年的知识环境下,很少有人会有这方面的救护意识,更不要说我和秦不空这种书都没念过几本的人了。所以当时救助他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扇耳光,掐人中,然后抱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然后一边高喊着快醒醒!快醒醒!

也许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比较土,认为这样的方式会更加管用。也或许是松子本身比我们更土,这一个办法竟然对他非常管用。我一边掐他的人中,还按压着他锁骨之间喉结之下的那个软槽,想要让他因为喉头的堵塞而作呕,一旦有股子气从肚子里冒出来,他就立刻能够恢复自主呼吸,当然,扇耳光也是必要的方式,人的脸皮其实很薄,所以打耳光既不会致命,却又感到很疼,这对于刺激松子的意识是非常有帮助的,我也算是趁此机会,报了他当初偷我鲁班尺然后不辞而别的仇了。

很快松子甚至一侧,非常吃力地开始将头倒向一边作呕着。从他的嘴里不断呕出那种胃酸似的粘液来,连续四五下之后,他才虚弱地擦了擦嘴巴,然后慢慢爬起身子来。

窒息和受伤不同,一个在气息,一个在肉体。肉身上的伤害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复原,而窒息只需要恢复呼吸就可以,所以我刚才恢复之后,很快就能够连续打碎两个猛鬼,甚至超过了我自身能力的大小。而秦不空趁着我救助松子的这个间隙,也渐渐恢复了,当松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够站起身来。

但是秦不空说话的声音已经明显变得沙哑了,似乎嗓子里没有水分,非常干燥一般。我心想反正都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于是干脆就把松子扶着站了起来,然后拉起刚才因为争斗而被踢翻的凳子,将秦不空和松子相继扶到凳子上歇息。

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都还心有余悸,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七煞关当中的第一关吗?连这一关都如此可怕,让我们接下来怎么继续面对剩下的六关,更不要说我们现在甚至都还没能够闯过第一关!

背后的玻璃窗上,外头透射进来的人头攒动依然还在,虽然我们看不清那些鬼魂的样子,但依旧感到有一种压迫感。如今一个很现实的情况摆在面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至少这一关,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破下去,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开,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歇息了一阵大家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许久之后,秦不空终于开口问道。刚才不是还有两个刹吗?收拾掉了没有?我摇摇头说逃走了,要救人,就没立刻追。另外,那不是刹,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刹会吸人阳气的?

秦不空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点头。说道原来大家遇到的攻击都是一样的,既然不是刹,那又是什么东西?

我皱了皱眉,然后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东晋年代的一本杂记,叫做《搜神记》的?秦不空说记得。我说里头提到过“魑魅魍魉”,但是将这四个东西当做了一个鬼怪,只是认为它具有四重身,每个身子各具一种伤害人的方式,而后来这个论据却在清代的时候被推翻了,有没有可能是今天咱们遇到的这个,其实就是“魑”的本尊,而这个本尊,恰好又是个四重身呢?

第五十七章 .重返地底

这其实是我的怀疑,因为刚刚在冷静下来后,虽然我不知道秦不空和松子他们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我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但其实我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准确,因为与其说这是“魑”的本尊,倒不如说这是它的真身。只要在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下,就能够形成千千万万个魑魅魍魉,我们遇到的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的真身罢了。

秦不空想了想,觉得我说的也对。假如我们真的遇到的是“魑”的真身,也许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有四个一模一样的鬼魂,甚至连最初的动作都是一致。魑主要在于迷惑,而迷惑的目的则在于让人分不清真假。从我们撬开石头盒子开始,不断涌现出来的各种怪事,其实就是一种久而久之的迷惑,当我们接近迷惑的根源越近的时候,数量就会越多,也越来越具有攻击性,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当我们走到秦不空门前的小巷子的时候。那些鬼魂竟然会群起而攻之,那只不过是因为其真身,恰好就在秦不空的房子里罢了。

而我一直在思考想“魑”是怎么进入屋子其中的。

魑这一类的鬼魂严格来说算得上是妖魔的一种,它们的级别比鬼魂要高,却又低于阴司。也许你要问什么叫做阴司。比如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在“阴间”拥有一定官职地位的,就称之为阴司。

当然这些也都是传说,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而见过的人估计也都没能挺过来,所以千百年来,这类所谓阴司都只存在于人的想象中,偶尔有几个诈尸后死而复生的人,对其所谓“阴间记忆”的描绘也大多模棱两可,且带着强烈的主观意识,真实度也有待商榷。

所以魑和鬼有一点区别,它们不会穿墙而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凭空出现,更加不会单独地缠住某一个固定的人,所以它的进出,必然是要有一条畅通的通道才行。而秦不空大门紧闭,连门锁都是松子哆哆嗦嗦地打开的,所以我判断,它的进出,是从先前松子挖出的那个洞里。继而转移到了八门阵当中,接着顺着地道,到了里屋。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问松子,你当时挖地道到阵心的时候,如果我们顺着走的话,可以找到你当初的出口对吗?松子还在惊魂未定中,这句话我足足问了两次他才回答我。他赶紧说是的。我有点懊恼,当初粗心大意,没有回填洞口。以至于遭此大祸,但转念一想,即便是回填了,或许我们寻找起来会更加困难,这期间还要面临着无穷无尽的鬼魂。我们在今天之前,谁都不曾见过“魑”的真身,无头苍蝇般的寻找,却是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秦不空开口问我说,我看你刚才救我的时候,是用五雷符打的对吗?我说是的,然后骄傲地扬起手上的六方印,在他跟前故意晃悠着,然后一边说道,厉害吧。你现在知道你多蠢了吧?不怕告诉你,这六方印可是我师父给我的!我刻意将“师父”二字加重语气,以达到羞辱秦不空的效果。秦不空其实也是我的师父,但是是他自己提出不师徒相待的,我又何必去忤逆他这么善解人意的决定呢。

秦不空哼了一声,那种不屑的表情又出现在脸上。他伸手将我在他面前晃悠的手给拨开,然后说道,也就是我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而已,但凡多给我几秒钟准备,恐怕就该我来救你了。你也不看看你们道门都出了些什么样的草包。躺在地上翻着白眼抽抽,你他妈装死给鬼看呢?

说完后秦不空望着松子,松子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虽然秦不空话很难听,但毕竟说的是事实,我一看不行啊,你骂人归骂人,你不能连道门一起骂了啊,刚才可不就是道门的法子救了你这老混蛋吗?于是我为了这件事就跟秦不空争辩了起来,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秦不空轻而易举地借此就把话题拉扯到了松子身上,而我丝毫没有察觉。

争论了一会儿后也开始觉得没劲,因为跟秦不空这样的人说道理,简直就是一种自取其辱的做法。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到里屋,看了看甘木,刚才它那么凶,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好在它一切都好,自从早前破八门阵的时候开始,我和甘木就关系缓和了许多。如今虽然算不上朋友,我也使唤不动它。但它却再也不会对着我龇牙咧嘴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跟条狗似的,朝着问微微摇晃着自己那条断尾。

我问秦不空,咱们应该什么时候开始追击,秦不空站起身来说随时都可以,如果你高兴的话现在就走,后面俩货不用你动手,看你秦爷爷怎么收拾它们!我冷笑一声说,你快别说大话了,一把老骨头了。提防点吧,回头给你弄个半身不遂,别指望我能照顾你,我第一时间就把你背到长江里去扔咯。

当然这只是斗嘴说着玩的。

于是我问松子,你还能不能行,如果不行的话,你就在这屋里好好待着。我的言下之意,反正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成个累赘。松子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就点点头说,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好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于是我和秦不空喝了一杯水,撒了一泡尿,将用得上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就一前一后跳进了地道当中。

就如我起初说的那样,地道的入口是个缓坡,而且非常窄。要下到更深的地方,需要爬一段绳梯才行,所以直到绳梯的部分,我们一直都比较顺利,可是当我率先跳下绳梯的时候,将电筒一晃,却生生吓了我一大跳——变得宽敞起来、走过无数次的这条地道空间里头,竟然也三三两两地塞着一些鬼魂。而它们的模样就跟我们在户外的时候看到的那些鬼魂一样,是被“魑”的真身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时候一起带进来的。于是我没有多想,和秦不空一起,一路走一路打,今天这一整天,我们都不断在战斗,换了从前,早就体力透支。当下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在兴奋的同时,竟然还充斥着一股杀意,于是我们招招都是下的狠手,反正这些鬼魂都是因为“魑”的关系才出现的,甚至都不一定真实存在,想必也没兴趣乖乖跟我们走或者成为我的兵马,与其留下继续害人或者阻拦我们,还不如趁此机会,打一个少一个。

但这样走的话,毕竟速度会变的很慢。原本从秦不空的床底开始走到阵心的位置,熟悉路的我们也就十来分钟最多二十分钟,但今天的这一路,却走了足足接近一个钟头。直到我们清理干净地道里的鬼魂后,就钻进了阵心的位置。

阵心的周围并没有鬼魂,被松子挖开的那个地道口也没有鬼魂继续冒出来,反而是在阵心石柱子跟前,站着先前逃走的两个白色鬼魂,不,此刻或许真的应该叫它们为“魑”的真身了。因为它们站立的位置,恰好是在“魑”字位的那块大石砖跟前,这个细节,几乎确认了我的想法,同时我也庆幸着。这俩家伙并不是传说中的刹,要不然的话,我还真是束手无策,起码现在这两位,我还有机会对付。

只剩两个,且此刻我和秦不空有两个人,于是也就更加胆壮了些。我将师门令和六方印都握在手里,先前已经有过两次制敌的招数,现在只需要大着胆子如法炮制即可。秦不空也张牙舞爪地摇起了手里的蛊铃。

我们俩,都做好了最后进攻,决一死战的准备。

第五十八章 .狗急跳墙

也许是秦不空手上蛊铃传出的声音,原本面朝着石柱子站立的两个“魑”竟然同时转过头来,连动作和衣服摆动的方式,都一模一样。转头之后,它们的表情看上去竟然和先前的时候有些不同。原本就非常怪异的脸早前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麻木,麻木得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现在看来,却明显地透着一股愤怒的感觉。

它们面朝着我们站立了几秒钟,我们也没有贸然进攻。此刻环境狭窄,且还有地洞地道,要么我们就能瓮中捉鳖,否则要是再被它逃走了,想要找到恐怕就很困难了。于是我和秦不空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严防这里两个可以进出的出入口。而几秒钟之后,两个鬼魂竟然同时朝着我和秦不空扑了过来,它们扑过来的速度依旧很快,白色的衣服在黑暗的弱光环境下。再度划出了两道白影。而我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朝着秦不空扑过去的那个魑,速度似乎比朝着我这个更快,而我和秦不空是站在一起的,按理说速度应该一样才对。

可是当时根本没有机会去细想这么多,按照先前和秦不空的约定,我们俩要分别守住两个出入口,而由于我比较年轻,论身手不如秦不空但速度和体力上我还是有优势的。于是我在白光闪烁的一霎那,就猛地一个朝前,用一个恶狗扑屎般不雅的动作,朝着离我们稍远的地洞口飞身跃了出去。

事实证明不管面对的对手是人还是鬼,都是需要讲究计谋的。我们提前计谋好的这一切,一下子就让我和秦不空分别把守住了两个出口,剩下的就是不让魑出去,然后在这个小范围里打倒它即可。果然在我扑倒洞口之后,那道白影竟然一个转身,继续快速朝着我飞扑了过来,我手里早已准备好了武器,本打算在它扑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打,但奈何对方的速度竟然比我反应更快,虽然我的一招依旧打了出去,但是却没能够使上力气,以至于打中它的时候,竟然感觉软绵绵的,手臂还因此反弹了出去,震得我隐隐作痛。被撞击到的正好是我的左手,拿着六方印,而我并不是一个习惯用左手的人,力量一下子不稳,六方印差点从手里掉落了出来。

我当时吃了一惊,一方面迅速抓稳了六方印,另一方面快速将右手的师门令挥击出去,这一下子使上了力量,师门令的上半段就敲在了魑的左侧头颅之上。我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削弱对方。好让我上去再补上几招,可是当我敲中了它的时候,竟然手腕上一阵突然的疼痛,就好像是从高处跌落,但是手掌着地后被别了气的感觉。顿时连右手也有些不能使劲了。我感到很吃惊,因为就在此前没多久,我才刚刚连灭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按理说眼前的这两个魑,应该跟我早先打掉的两力量相当才对,怎么这才一会儿工夫,却好像变强和耐打了不少呢?难道说是到了这地底深处,在阵心跟前,它的力量会变的更大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如今我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原地逃走,这样一来就把逃脱的出口留给了魑,要么就硬碰硬的上,但这样的话我不见得能够对付得了。所谓高手过招,一招就能知对付深浅,我并非说我自己是高手,但我能够稍加接触,就能够判断出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的敌手。

让路,那肯定不可能,如果跑掉了。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了。松子当时在地面挖开的洞,依旧并不是垂直于地面的,而是有些斜斜地开口出来,毕竟他还是得往上爬,如果是垂直的话,那也有些不方便。加上松子身形瘦小,可能只有我块头的三分之二,所以他钻出来的那个洞口,我未必能够钻进去。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顾不上地上到处都是灰尘,也顾不上洞口处那些尖锐扎人的石头,就一个挺身躺在了地上,然后将我的屁股坐到洞口,双腿和背心一起用力,将我自己当做了一个盖住洞口的板子遮挡住。

如此一来,我需要防范的方向,就只有我的面前,而身体有几个支点在地面上,我也有办法使出力气来。魑见我躺下了。大概是觉得我被卡在了洞口,于是竟然高高跳起,然后以一种和我平行的方式朝着我坠落下来,我眼看着那张狰狞讨厌的白色鬼脸离我越来越近,没有丝毫犹豫。双掌一合,就如同先前那样,把六方印和师门令分别重重击打在这家伙的太阳穴上。

事实证明,我再一次轻视了对方,原本我认为这一下击打。其威力远远超过紫微讳和雷决的击打,毕竟我还借助了法器的威力,那么按理来说,它应该是就此挂掉才对,但它并没有,只是好像非常疼痛一般,出现了先前被我戳了眼睛的那家伙一样的姿势,抱着脑袋快速地摇晃着,手指缝隙里,还冒出阵阵白烟,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黑暗狭窄的地道里回荡着,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然而更要命的是,我的背心被无数尖利的石头给扎住,屁股也是。这让我非常疼,可我又不敢离开,害怕让这家伙逃走,于是也只能够继续忍耐着。在那家伙抱头惨叫片刻后,它竟然再一次高高跳起。如同先前一样,再次朝着我扑了过来。我原本就等着它这一招呢,心想着再打你丫的一下,趁着你痛苦万分的时候,我立刻起身追击,你总该是没辙了吧?

但是这次魑扑下来的时候,双手不再呈爪状,而更像是两只张开的翅膀一样,当我的双手朝着它的头部夹拢的时候,它的双手竟然早有预料般地一左一右,分别抓住了我的小手臂。在被它抓住的时候,我手上立刻传来一阵灼热但又剧痛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像是在拧毛巾,反方向用力,只不过这个时候我的手变成了那条毛巾罢了。

剧痛之下,我不得不松开了我手上抓着的法器。我们做这个职业的人,起码到现在还没有谁能够用眼睛就能够击退对手的,只能靠咒文,符咒,以及法器。如今法器都已经掉在了地面上,我彻底失去了防身的工具。而且那股力量并不小,起码我是对抗不过,很快我的双手就被它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挣扎不过,我开始乱蹬腿。就好像先前松子那样子,可是由于大腿后侧作为支撑点挂在洞口,我即便是蹬腿,也会因为力量的关系造成我背心被扎得一阵剧痛。可慌乱之下,腿却不听使唤自己乱蹬了起来,于是我就在这样矛盾的状况之下,苦苦支撑着。

大概是眼看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我,于是魑开始将自己的脸慢慢朝着我靠近,原本扭曲狰狞但又透着愤怒的脸,此刻竟然不那么愤怒了,反而流露出一丝高兴的样子。它开始嘟着嘴巴,就好像先前一般,似乎是想要从我身上吸取阳气。这一次我绝不能让它再得逞,否则我必死无疑。秦不空此刻在我头顶方向的位置,但我却没听见什么动静,更加没办法看见,于是我也完全猜不透那边的战况究竟如何,眼看那张丑陋的大嘴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的胸腔里,再次出现了一股暖流顺着脖子要往外冒出来的感觉,却不管我怎么挣扎,始终无法动弹。而最糟糕的是,我竟然再一次出现了只出气,不入气的现象。

这就是我即将再次窒息的前兆,心慌之下,我一下子撑起了自己的脖子,稍微把脑袋往边上一侧,接着就趁着还没有脱力,狠狠一口朝着魑的脖子上咬了过去。

这一下嘴,怎么形容呢,很像是咬到了一根木头,但是硬度却没木头那么硬,至少我这狠命一口,还能够将牙齿嵌入其中几分。也许是因为人和其他动物一样,虽然我们用手工作,用脚走路,但最原始的武器,却依然还是自己的一嘴牙。

于是我一下血性大发,狠狠一偏脑袋,顾不上自己牙齿传来的剧痛,就咬住它的脖子往外一撕,结果哧的一声,好像一层厚纸板被撕破发出的声音,它的脖子被我撕下来一块,我确定,因为我紧紧咬在了嘴里。

第五十九章 .魑之真身

这几乎是我能够做出的唯一一种反抗了,在我撕下它脖子上的一片“肉”之后,魑立刻受痛般地仰着头大吼大叫起来,脖子上的伤口处,冒出一阵滚滚浓烈的白色烟雾,可是它的双手依然死死地锁住了我的手,并没有因为被我咬伤一口而松手。

数秒钟之后,它再次凶神恶煞地将头快速地凑向我,这次似乎有所防范,当我想要再歪着脖子咬他一口的时候。它竟然机敏地躲开,然后把头偏到了我左耳侧的方向,张开大嘴,似乎也要一口还一口的感觉。我赶紧使劲将头歪向一边,但我身体受限活动的范围实在很小,一不小心,在躲闪的途中右脸就被洞口那尖锐的石头割到了一下,我听到一股明显的皮开肉绽的声音,接着脸上的疼痛夹杂着热腾腾黏糊糊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已经受伤。

可是当时精力却似乎不是集中在脸上。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正在扑向我的鬼脸。由于它在我的左侧,我能够躲闪的方向除了拼命将头扭向右边之外,只能抬起我的脖子,好让我的头距离地面更高一些。而这一次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它梦的一冲,就把头钻到了我脖子底下的区域。

这意味着如果我再顺势倒下的话,它会一口直接咬碎我的后脖子。可是一直抬着头以我身体当下的姿势,我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情急之下,我也只能选择一种让我受到伤害最小的姿势。于是我迅速扭头朝着左边,然后在脱力之前,将头倒了下去。

我原本在想,我这一下子倒下去,将我的整个左半侧脸都暴露在了敌前,脸上的皮肤比较薄,剩下的都是骨头,就算是受伤,也不至于会像脖子一样致命才对,只是可怜了我那只招风耳,这么倒下去之后,最先被咬下来的,肯定是它了。

当我正在为我即将失去的左耳默哀的时候,突然鼻子里传来一阵刺鼻的味道,发出那种味道的是一阵白色粉末状的烟雾,而这烟雾却正是从魑的脖子那个被我咬到的伤口传出来的。而我立刻发现,原来当它想要攻击我的时候,其实自己的弱点也是暴露在我跟前的,假如我能够趁着它还没咬到我的时候先咬到了它的话,实际上我也是占到了先机。

迅速目测了一下,它的伤口距离我大约三寸,如果拼了老命将脖子蹭上去的话,还是非常有机会的。我的脑袋正在快速的下坠,整个过程持续了零点几秒,虽然看不见它此刻的脸,但我猜测得出,这家伙正等着我随着下坠将自己的耳朵送到它的嘴里。于是我立刻一绷腿。然后夹紧臀部,将脖子朝着面前一蹭,再次精准地一口咬到魑脖子上先前的伤口处。

如同之前一样,我咬住不松口,开始扭头拽扯。这是我唯一能够伤害它的方式。人们常常用“在伤口上撒盐”来形容让一个人更加痛苦,而我此刻的所作所为,也恰如其分地说明了这一点,就在我咬中它的一瞬间,它立刻惨叫了起来,那声音比先前显得更加痛苦。也许是这样的惨叫声刺激了我原本就有些变态的神经,我竟然咬得兴奋了起来,不但更加用力地咬合我的下颌骨,还加大幅度甩动起我的脑袋来。

哧的一声之后,它脖子上的“肉”又一次被我拽扯了一大块下来。白色的烟雾变得更加浓烈,这次它没办法了,于是松开了抓住我的手,跨坐在我的身上,但高高扬起自己的上半身,双手捂住了脖子的伤口,愤怒而悲痛的惨叫着。

我没有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当它的手松开我的手臂的时候,我手膀子上那种拧毛巾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虽然还有隐约的痛感。但我的手指却能够完全灵活地活动开来,趁着它还在为自己被咬下的“肉”而疼痛惨叫的时候,我一左一右就立刻抓起了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六方印和师门令,这次我将师门令反握,将令牌尖利的一头当做匕首一般,撑起身子就猛地一下子,扎刺进了魑的左边腿里。

这种刺入的感觉,一如先前一样,很像是用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刀在刺入西瓜片一样的感觉。师门令的威力相对比较大,所以这一下子也算是刺得比较深。以至于我想要拔出来再多刺几下的时候,竟然拽扯出来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拔了出来,作势要接着刺的时候,魑突然一个闪身,原本跨坐在我身体上,此刻竟然好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狼狈地朝着边上逃窜。

虽然情势紧急,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我大概是这家伙成为魑后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根难啃的骨头吧。受伤后的它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慢到我可以追上它。于是我立刻从洞口爬了起来,朝着它追赶了过去,在距离它大约半米多的时候,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将六方印举在面前。朝着它的后脑勺狠狠就是一印敲了过去。由于它比我高了很多,所以我需要跳起来才能够够得着,就这么连续敲打了七八下,它竟然好像是被我敲晕了一般,踉踉跄跄地跪下身子。然后侧身倒在地上。

由于它其实没有什么重量,所以倒下的时候除了扬起不少灰尘之外,倒是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当时我眼见就要得逞,而且对方倒下的姿势差不多是一个背对我的姿势,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偷袭的好机会,于是我也一个马步向前,就跨坐在它的肩膀上,然后把六方印先暂且丢到一边,双手握着师门令,如同匕首一般,狠狠地刺进了它的脑袋里。

魑不动了,两秒钟之后,一阵咔嚓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这家伙就这么在我面前碎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按照先前的经验,我知道自己是杀死了对方。心里舒了一口气,而放松后的我,身上受到的那些外伤此刻都清楚分明地给我传递过来痛感。来不及多做休息,我立刻爬起身子朝着我们进入阵心的入口跑去,因为按照约定。那个地方是秦不空在防守。这么大半天都没听见他的动静,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可是当我转过去看到他的时候,那一幕竟然将我惊呆了。

从秦不空那大鹏展翅的姿势,还有手中不断摇晃的蛊铃,看得出他大概也只是受了点微弱的攻击,否则以他的岁数来说,早就倒地上了。而在他的面前,跪着冲向他的那一个魑,这个魑的姿势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双手无法自由活动一样,在上臂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它给束缚住了一般。我仔细一看,在它肩膀下方的位置,我看到一阵透明地、但似乎有带着空气正在改变折射的感觉,就好像是一股水流,但是却没有那么明显。

这股水流像是一条大蟒蛇,不断在它的身上缠绕并缩紧,让它无法动弹,双脚也是如此。在脚踝处似乎也是被同样的东西给捆绑住了的样子。而魑的脑袋高高抬起,面朝着天上,张大着那张扭曲的嘴,下巴还不断左右地晃动着,就好像魑正在拼命想要挣脱。却始终无法挣脱一样。

秦不空看上去虽然表情严肃,但是却大气不喘,身上除了有些墙上地上的灰尘之外,也没有别的破损,只是秦不空双手套住蛊铃的大拇指上,原本用来拴蛊铃的红色粗线,竟然在此刻开始慢吞吞散发着黑色的一层光晕。也许是灯光太暗的缘故,我也没能仔细看清,只是觉得看上去原本红色的绳子已经几乎变成了黑色,只能从那一片晕染的黑色当中,偶尔能够分辨出线还是红色的。

看见我来了,秦不空哼了一声。他的这个动作说明他此刻已经占尽了优势,虽然我全程都没有看见他是如何制服这个魑的,毕竟先前朝我们发起攻击的时候,这个魑的动作明显要比攻击我的那个快得多,我当时还心想会不会这个比我那个要更加厉害,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秦不空收服对方的本事,还真不是我所能及的。这里的四个魑,虽然有三个都是被我杀死的,但基本上都有一定运气的成分在,也只能说我比较命大罢了。

秦不空哼过一声之后对我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这个真身给收拾了。于是我提着师门令就上前,冲着它的头顶天灵盖的位置,狠狠一令就刺杀了下去。但是随着一声惨叫,这个魑竟然没有和先前的那些一样,碎成一堆粉末,而是转头对着我怒目而视,被我刺到的伤口冒出滚烫的白色烟雾,烫得我不得不立刻拔出了师门令,然后在边上错愕不已,我不仅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不管用了?

秦不空说道,林其山就是这么教徒弟的吗?你那招对这家伙不管用了!我说不可能啊,我刚刚还杀死了一个啊,方法都是一成不变的。秦不空有些不耐烦的说,你那招对付下分身还行,现在这个,可是真身!

见我纳闷,秦不空大声喊道:魑有四重身,唯有一是真!

第六十章 .初次打符

秦不空的这番话,一下子让我想了起来,的确古书上关于“魑”的记载,有过这么一说,如今得以真的见到,一时半会儿,还真让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如此看来,现在面前唯一的这一个魑,之所以动作快了那么多,是因为它就是真身了,而先前我消灭的三个,只不过是分身而已。这也恰好应了古书上对它的描述,最大的显性特征就是迷惑他人,就好像同时有三面镜子倒映着真身一样,镜子里的家伙既是虚幻的,又的的确确是它自己。难怪在灭掉前面三个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是好像玻璃碎成粉末的样子。

我问秦不空,那现在这个真身怎样才能够打得掉?秦不空摇摇头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伙,和我一样没有经验,既然师门令都没用的话,不如就试试五雷符吧。他提的的确是最为保险的一个方法,因为也许师门令和六方印对它没有作用。可是它一定是会畏惧雷电的。

心怀忐忑,我从包里取出符纸,开始画了起来。秦不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现在才知道,他之所以虽然制服了对方,但却没有消灭对方,是因为他一旦停下手里这滑稽的动作,立刻就锁不住这个魑了,所以他一直都在等我,应该说他是在赌博,赌的是我这边朝他走过去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魑。

秦不空嘲笑我说,怎么,你还现画啊,平日里画的怎么不用现成的?我说现画的首先威力更大,其次我也不确定我能够召来的雷火究竟能不能强过这家伙,所以光画符还不够。秦不空问道,这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

我从包里取出鲁班尺,然后对他说,我要将雷电的法力打到这家伙身体里去。

秦不空不再说话,想必他在江湖这么多年,必然是听说过鲁班法的。只是这打符的手艺,据我所知现在普天下也只有我一个人懂得,所以也算得上是独门绝技了。师父不会随随便便在秦不空面前展示出这套手艺,毕竟他对秦不空还是深有戒心的,秦不空也不知道打符究竟有多厉害,如今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加阻拦,大概也是想从我身上见识一下打符的威力吧。

可我心里更加忐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实战当中使用打符,通常来说的话,我是需要被打之人的八字和姓名的,而眼前的“魑”是一个另类别种的鬼魂形态,它更像是一种现象,而非某个特定的个体。这意味着我打符的时候,是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的。

这和我先前的学习有些出入,但是我相信依旧是可行的,尤其是当我打的这套符,是五雷符的时候,而对方虽然没有确切的名字,但它的种类。就叫做“魑”。于是当我画完五雷符的时候,我将“云头鬼身”里的鬼身,直接写成了“魑”字,也算是意有所指了。而当我入讳到符上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心里高兴。因为这恰好证明了我的推测,这套符是能够打中对方的。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开打了。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现在制约住魑的那股力量,来自于秦不空手上的两个蛊铃,如果我开始打符的话,也许会因此误伤秦不空的蛊物,蛊物往往是和主人相生相连的,如此一来,秦不空或许也会因此受到伤害,尽管我并不喜欢秦不空这个人,但也并不希望这样子对他。于是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秦不空。秦不空说那好办呀,你告诉我你要打的时候,我就撤掉我的蛊物就行了,也就一两秒钟就足够了。我摇摇头说,我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你也见到过这个魑速度有多快,一两秒钟,只怕是你我都被撂翻在地了吧。

秦不空不说话了,显然他是认可我这个说法的,只是一时之间,还没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我想了想说,除了用蛊物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逃离这个家伙的吗?秦不空瞪了我一眼说道,小兔崽子,你当咱们这对方的是什么东西,普通鬼怪吗?这是魑!我能挡住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我也沉默了,手里拿着符咒和鲁班尺,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秦不空开口问我,你刚才扎这家伙脑袋的时候,刺入进去的时候费劲吗?我说有一点,关键是除了激怒它之外,没有别的作用。秦不空说,那如果扎深更多。且暂且不拔出来的话,你觉得你的师门令能够延缓一下这家伙的速度吗?

我想了想说,也许有可能,因为虽然对它不起什么致命作用,但一定会让它感到疼痛。之前的三个家伙遇到疼痛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捂住伤口,既然三个分身都是如此,那这个真身想必也会如此,如果它去捂伤口了,自然不会在第一时间对我们进行追击,这样也算是延缓它的速度了。

秦不空点点头说,这样说来。你扎它的时候我就撤掉蛊铃,那么也许能争取到几秒钟的时间,你趁着这个间隙开始打符灭了他,你觉得时间够吗?我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目前看来最为可行的方法了,于是点头硕大。时间应该是足够,但是我不确定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打灭它。秦不空说道,如果灭不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再捆它一回。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将手里的符咒和鲁班尺暂时放在了地上。然后从包里取出那把生锈的黑铁剪刀,就是我从井底挖出来的那一把,曾经杀伤过人,杀气很重,这东西本身也足够尖锐,也是一个比较称手的兵器。于是我抓着剪刀走到魑的身侧,狠狠一扎,就将剪刀刺进了这家伙的头顶上。随后我松手,并未拔出剪刀,而是任由这家伙在面前惨痛地大叫,从伤口里冒出白色烟雾来。接着我捡起地上五雷符和鲁班尺,将符咒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将鲁班尺压在了符咒之上。这样一来我就腾出了我的右手,于是我右手抓起师门令,想要找一个地方再给魑补一个伤口,但是我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秦不空问道,你是想要多让它受伤一次,好多争取点时间的意思吗?我说是的。秦不空问我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刺的时候我就撤掉蛊铃。我摇摇头说,可是我现在就是不知道刺哪里对它伤害更大啊。秦不空呸了一声说,还能有哪里!当然是眼睛!

他说完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魑,它那双细小瞳孔的眼睛正对着我怒目而视。秦不空说的没错,既然是攻击对方,就要攻击别人最脆弱的地方。放眼望去,也似乎只有眼睛才是最脆弱的了。

于是我提醒秦不空准备,在我刺进去的时候,立刻撤走蛊物,我会等待两秒左右开始打符。秦不空点点头,于是我抓紧了师门令,将尖锐的一头朝着外侧,然后对秦不空一边使着眼色,一边嘴里慢慢地数着:“1…2…3!”

“3”字话音刚落,秦不空立刻将两个蛊铃顺势抓握在了手心里,然后做了一个收的姿势,我看到他做的时候,就一个跨步上前,对准了魑的右眼,用尽老命地将师门令扎进了它的右眼珠里。

我明显地感觉到魑的身体突然一松,于是在扎进它眼珠的时候,我立刻撒手退后了两步,后退的过程中,我看到它将自己苍白修长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烟雾从眼睛的伤口里冒了出来,缭绕中我甚至都看不见自己扎入其中的师门令。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这家伙不怕我的武器,但终究还是怕痛的。于是我迅速将鲁班尺换到右手,默念咒文后将写了“魑”字的一面。也就是“坤”面朝上,正准备一尺子打下去的时候,余光里看见“魑”竟然站立了起来,然后速度极快的对准了我,作势马上就要冲过来!

我心里一慌,手上就有些用力。原本以前看到师父打符的时候。那动作很是潇洒,就好像一个翩翩公子正拿着扇子在自己手心敲击一般,而我在慌乱之下,那个动作难看至极,而且想要打下的速度快,我还必须得用力,于是“啪”的一声,鲁班尺狠狠地打在了符面的“魑”字上。

符咒很薄,就是一层纸,而在纸下,就是我细嫩的皮肉。这一下打在手上,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上旧学不听话,被先生用戒尺打手的感觉。先生当时总是戏称这种教育方法为“竹笋炒肉丝”,手心又恰好是比较敏感和怕痛的区域,我这一下子打得肯定比当初的先生要用力得多,于是猛然手心一麻,麻后迅速传来那种火辣辣的疼,而抬头看着正在冲过来的“魑”的时候,它原本都已经朝着我冲过来一半的距离了,此刻竟然停顿在原地,表情惊恐,伸手对着我一副要抓住我的样子,但是张大的嘴巴已经是那种害怕的口型,剩下的一只独眼也瞪得圆圆的,似乎极度惊恐。

而它停顿在原地,身上闪烁了几下电光,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后,“砰”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是爆炸一样,在我面前变成一片飘散在空气里的白灰。

第六十一章 .蜡皮圆珠

我深知打符的威力,但却没有想过有这么猛,只用击打一次,就能够将“魑”这样的鬼物直接消灭,看样子这跟打下去的力道和决心还有点关系。

不过为此我付出的代价是,手心肿起来老大一块。

当白色粉末炸开的时候,并未出现那种玻璃碎掉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真身和分身的区别所在吧,而炸开的声音很大,并且很清脆。有些像我小时候曾经在夜里听见过的枪声,它能够很轻易让你听见,却让你感觉隔得很遥远。

随着粉末慢慢散尽,我的心依旧快速跳个不停,直到我确认目前已经安全,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脸上的伤口已经血液凝固,但疼痛感却在此刻显得更加具体。秦不空慢吞吞地走到我身边,看样子虽然他没受什么伤,但刚才的一番折腾,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以至于走路都一副随时会脚软的感觉。

可是秦不空并未在我身边停留,而是越过我直接朝着阵心的石柱子边走了过去。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身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声音不算响,但频率非常快速,很像是蝉鸣的声音。却没有那么响亮,感觉有些闷闷的。

于是我支撑着自己爬起身来,跟着秦不空朝着阵心的石柱子走去。随着我靠近秦不空,那种嗡嗡的感觉又大了起来,起初我还以为是因为魑的真身爆炸之后,在地底小范围里引起的共鸣,此刻才真切的感觉到那种声音的存在,只见秦不空怔怔的望着石头柱子,一句话不说,于是我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在嗡嗡嗡的,是你在放屁吗?

通常来讲,我这句话收到的回应,要么是秦不空的一个白眼,要么就是他的一声冷笑。可是这次却都没有发生,秦不空就好像自动忽略了一样,只是将自己的右手抬起凑到我跟前,然后摊开了手掌。

他的手心里,抓着那个我们先前从江边那个石头盒子里找到的,外头包了一层蜡的小圆球。而此刻小圆球在他手心里,不断地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我问道,是刚刚才开始变成这样的吗?秦不空点点头说是的,从我打灭了“魑”的一瞬间开始,这个球就开始不安静了。我有点着急地问道,那这代表着什么?秦不空摇头不语,而是指了指石柱子上,那块冒起来的、写着“魑”及“颖有所悟”的石砖。

我伸手将石砖从柱子上取了下来,看到里边有一个半球状的凹槽,其大小似乎和秦不空手上这个差不多大。我问秦不空说,是不是要把这个东西给放进去?秦不空点点头说好像是这样。但是我也不敢确定,万一放进去之后,却是触发别的事端的机关怎么办?我从秦不空手上拿下那个小蜡球,它在我手心里也发出嗡嗡的蝉鸣声。但仅仅是声音,它本身却没有任何动静。我又将它和那个小凹槽对比了一下。发现其实我手上的蜡球似乎要更大一点点,但是由于表面封了蜡,所以如果剥开之后,其内胆的大小应该是一致的。于是我告诉秦不空,现在看来,除了放进去试试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不然咱们就卡在这里了。

秦不空似乎面露难色,今天这一天,是我认识他一来,他大概最有挫败感的一天吧。甚至连之前我们破景门的时候,我也只是发现了他的脆弱,但他并未有如今沮丧的感觉。我想着沮丧大概是因为他也意识到,这七煞关的第一关都如此难过,后面的只会越来越猛,到时候究竟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那的确是未知的情况。

现在的七煞关,加上先前的八门阵,布下这套镇守机关的人,显然是一个绝世的奇才。这些东西如果落到别人的手里。未必能够有我和秦不空这样的效率,于是很有可能这个秘密将会永久地被封存下去。秦不空对我的话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放进去试试吧。不难听出,他其实也一样心里没底,甚至说他有些害怕。而恰恰相反的是,我反而并未觉得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在第一关就一个人灭了四个魑加上无数的小鬼吧,有些膨胀。有些飘飘然。于是听到秦不空这么说,我就将砖拿在手上,然后把小蜡球凑了上去。

但是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小蜡球依旧嗡嗡作响,而石砖也好。石柱子也好,都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变化。由此我认为可能真的是要去掉表面的一层蜡才行,毕竟蜡是有封闭效果的,也许是因此隔绝了原本两个物体应该凑在一起发生的反应吧。

于是我从地上捡起我的剪刀和师门令,开始用剪刀开始剥表面的一层蜡。由于岁月太过久远,那层蜡里头竟然已经有些变成石粉的状态,只是用手一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腻腻的,从而可以判断出它是蜡而已。这层蜡大约有八九毫米的厚度,我好像是剥鸡蛋一样将其一点一点地铲掉,而露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有些诧异。在水下保存了千年,竟然表面如同镜子一般光滑,整体都是黑色泛着紫色的感觉,我根本无法区分它是什么材料制成,像金属,但又很像是石头,拿在手里冰冰凉的,又挺有重量,起码这样的重量和它本身的体积似乎是有些不相符的。

我将这颗光滑的圆球递给秦不空看。秦不空说他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我们都明白这小玩意我们是带不走它了,起码在我们彻底解决这个七煞关之前,是肯定没机会带走的。于是我把地上的石砖递给了秦不空,秦不空就将小圆珠靠近。

咔嚓一声,这颗珠子竟然好像是被那个半球的小凹槽吸住了一样,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竟然完全贴合在了一起。在贴上的一刻,那蝉鸣声戛然而止。我伸手想要去把珠子扯下来,却发现吸得相当牢固,我完全没办法将它扯开。

秦不空说,这大概是某种打磨后的磁石吧,至少现在看来,我们也只能够这么想了。秦不空将石砖重新放回到阵心的柱子上,在插入之前,我打着手电筒往砖洞里看了一下。发现竟然光线照不到很远,就好像被黑暗所吞噬了一般,而且从砖洞里,还传出一种老旧建筑物年久失修,那种腐朽陈旧的气味。

秦不空将砖插了回去。原本一直都无法按进去的砖,此刻竟然非常轻松地就齐平于柱子的表面了。而在合缝的一刹那,砰的一声,第二块石砖,又弹了一截出来。

这说明我们的确已经过了第一关。意味着只要我们将石砖内缺少的东西找到,然后再放回去,就能够算作过了一关,并由此触发下一关。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有种寻宝的刺激感,而我前半生的生活太过枯燥,我的确非常需要这样的刺激,前提是我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弹出来的第二块砖,正是挨着“魑”的“魅”。

“魅”字下的四个小字,通俗易懂——“大禹治水”,这是每个华夏儿女都知道的故事,可是这指的是什么,我们却一头雾水。秦不空将砖翻了一面查看,发现其内部的构造和“魑”一模一样,也是中空的部分有个半球状的小凹槽,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意味着又是一个封蜡的小球在等着我们寻找。而且照此推断,剩下的五块石砖,如果我们过关还算顺利的话,应该每个都是如此。

苦思良久,依旧无果。于是秦不空摊了摊手说,咱们走吧,先回去再慢慢研究。于是我们只能将石砖插回柱子上,然后原路返回了家里。刚一钻出洞,松子就跑过来有些兴奋的说,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鬼魂的。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松子指了指窗外说,刚刚那些密密麻麻的鬼。全都一下子消失了,我偷偷打开门看了一下,发现剩下都是这里的街坊邻居,而且大家看上去都没有异常了。

我走到门边,偷偷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朝外张望着。果真如松子说的那样,先前站满了人的小巷子,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在经过,这些经过的人当中,甚至还有先前以鬼魂的状态出现的人,包括那个被我合掌打爆的小孩子。他正开开心心地在自己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好像是在写作业。

我心里有些欣慰,看样子这个世界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也许先前我们回家这一路,动作夸张,还举着一把香,在那些看见我们回家的街坊眼里,我们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幻想吧,这个魑用这样的方式将我们三人于这个原本的世界暂且隔离,我们看到的人不再是人,邻居们看到的我们,也不再是我们,一切的一切,都是魑的迷惑所致。

松子说,你脸上好大一条口子,家里有医疗包吗?我来给你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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