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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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用力,感到它的舌头干瘪瘪的,但有一些细微的倒钩刺,刮得我手心生疼。我忍住痛拽扯了一下,将它的舌头在我手背上缠绕了一圈,这样我能够抓得更稳,那感觉很像是在扯橡皮筋,接着我高高举起右手,用师门令做刀剑,朝着那段被我拽扯的舌头斩落了下去。

第七十四章 .整装出发

大概在我十几岁左右的时候,曾经在白象街附近的一个医院边上玩的时候,捡到了一截用来输液的橡胶软管,当时我用它给自己做了一把弹弓。而我现在拽扯住这个女鬼的长舌头,那个感觉就好像是在拽扯当初那把弹弓上的橡皮管子的感觉一样。

师门令劈斩下去,啪的一声好像橡皮筋被扯断了一样,舌头就被我给砍断了。女鬼的身体一下子挣扎了起来,脚上一弹,就把秦不空给震退了几步。而我也因为手上突然脱力,一下子就因为惯性而坐倒在地上。但我眼睛始终盯着那个女鬼,它开始抱头痛苦地惨叫着,接着大手一挥,就一巴掌打到了我的右耳朵。顿时嗡的一声长鸣,我耳朵乃至整个右半侧脸传来一阵酥麻的火辣辣的感觉,耳朵里除了那种共鸣声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感觉倒并不是很痛,也许是因为这一下子抽得我麻木了,还没来得及传递痛感。我身体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这说明这一巴掌力道不轻,脑子里也开始晕头转向,甚至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

我努力压抑着身体内那种翻腾的作呕感,趁着倒地的姿势,手脚并用地朝着秦不空爬了过去,途中还几次被地上的凳子撞到脑袋。那感觉,非常狼狈。而当我扶着秦不空的身体背靠着墙站起来的时候,转头一看那女鬼正站在松子的床上,只不过这时候竟然面朝着我们,然后双腿一蹬,就朝着我和秦不空飞扑了过来。

它张牙舞爪。面部狰狞,已经丝毫没有美女的样子,而速度很快,来不及躲闪,它就扑到了距离我大约一尺多的位置。我当下右侧脑袋还在火辣辣的,眼看是躲不过了。于是伸手将秦不空朝边上一推,接着就一个顺势往上,将我的师门令从女鬼张大的嘴巴后,下巴的位置狠狠用力,直接刺穿到了口腔当中。

众所周知,在我们的下巴开始往喉咙摸过去的时候。那里是一层皮肉,并没有骨头。较为锋利的师门令一刺而入,就扎穿了下巴,我甚至能够从女鬼的嘴巴里,看到被我穿刺进来的师门令。刺穿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像是用锋利的裁纸刀切断了一层厚厚的纸一样,甚至有种异样的快感。而当我刺入进去的时候,女鬼也不吼叫了,张牙舞爪的动作也停顿了,就好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一般,挂在我手上几秒钟后,就哗啦一声,变成一堆散乱的沙子,掉落在了地上。那种沙子的感觉,就有点像是干燥的河沙,灰白色。而掉落到地上和床上之后,很快就如同柳絮一般,融化成半液体状,接着挥发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我们都楞在当场,我的首还保持着一个刺穿对方的姿势,秦不空被我那一推瘫坐在地上,松子也抓着病床的扶手一脸惊恐状,而我背靠着墙壁。呼呼喘气,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我们所作出的每一个反应,几乎都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更好像是一种本能一样。这时候病房门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刚才的那番动静。已经让外头值夜的护士不爽了。她隔着门对我们说到,我说病人和家属,你们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能不能不要大半夜在医院里鬼吼鬼叫的?

我赶紧回了一句,哦好的,不好意思啊,病人说梦话呢!门外那护士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上去很像是脏话,然后也没开门进来就骂骂咧咧地走了。然而刚才的一番动静,已经将里床那位老病号惊醒了,他大概是已经完整目睹了全部过程,此刻正蜷缩着腿坐在床上,手里抓着被子的一角。满脸惊恐错愕地看着我们。

秦不空站起身来,对那老病号说,你看啥啊看!给我转过头去睡觉!那老病号不知道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在害怕秦不空的凶神恶煞,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乖乖转过身去,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我望着地上那些沙子变成液体后留下的水质,看上去黏黏的,有些像是糖水风干后的感觉。然后我问秦不空,刚才我是已经消灭了这家伙吗?秦不空皱眉说道,估计还是没有。你直说将它打跑了而已。我有些沮丧地摇摇头说,那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秦不空说,所以你看吧,咱们在这里除了捣乱,也没别的作用。天亮后咱们立刻出院回家。安顿好松子,我们俩就马不停蹄地赶回那下水道里,想办法过了这关,也就永绝后患了。

虽然我明白秦不空说的的确是当下最稳妥的处理办法,但我们对于“魅”这种鬼怪的了解实在不多,根本没什么把握取胜,而且如果我们回去之后,这鬼魂又来医院作怪怎么办?秦不空说,想来应该不会,这连续两晚鬼魂的出现都是在我们这个病房里,虽然头一晚是在吸食隔壁床那家伙的血液,但实际上还是在做给咱们看的,且故意让咱们看见的,所以它的真实目标,应该是我们才对。而且连续两晚闹事,都是在夜里两点左右,咱们只要在明天的这个时间之前赶到石头盒子的地方,应该是能够逼得它出现的,只要真身出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闹事了。

想来想去,这似乎是唯一的一种解释。于是那一晚,我们再度一夜未眠,到了早上8点,医院已经有人上班了,我们就立刻收拾东西,带着松子办理了出院。

经过昨晚那一次惊吓,松子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从出院到回家的路上,基本上都没说什么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感觉。路上秦不空对我说,咱们三个人当中,就你的杂念最终,一看见美貌姑娘,人都弱了三分,这可是你的弱点啊,你得当心一些。我哼了一声说,你别光说我,你不也照样如此吗?你还说人家是小妖精呢,没被对方迷住,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小妖精?秦不空说,你说的没错,我也动心了。但我定力比你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白天睡觉的时候,那副蠢样子,就跟在发春梦似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

被秦不空一顿抢白,我有些无地自容,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即便是昨晚见过了那张狰狞的鬼脸之后,我依旧还是对早前那副美貌念念不忘。于是我们没有说话了,秦不空却说道,咱们都应该跟松子学学,美女当前,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最不受影响的人,也就是他了,哈哈哈。

秦不空试图用调侃的语气来缓解松子的情绪,本意是好的,但是松子却一副不好意思地说。谁告诉你我不动心了,我只是没看到有美女,所以不知道罢了。说完他竟然脸上发红,一副娇羞姿态低下了头,看上去让人肉麻。

到家之后,已经差不多临近上午10点,这个时间吃早饭稍微晚了点,吃午饭又稍微早了点,而我和秦不空都是昨晚一夜未睡,想到待会就要动身去铁门关下的下水道直面鬼魂,拖着一副疲惫的身心可不行,于是趁着时间不早不晚的,我们就先各自睡了几个小时,在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松子做好了饭菜叫我们起来吃饭。饭后秦不空叮嘱松子说,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没事就别出去溜达了,好好养伤,我们现在就去把那口石头盒子给拖出来。如果我们很长时间都没回来的话,你也知道上哪儿找我们。不过到时候可别自己一个人来,叫几个帮手来给我们收尸。

秦不空说得轻描淡写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深知此人只是嘴上说说,论怕死。他恐怕是比我还要怕死。只不过这番话到是让松子吓了一跳,连连叮嘱我们千万小心,说了一大堆废话,让我有些受不了,我就告诉松子,你放心吧,我们就算斗不过,也不会让自己死在那里的,你别听秦不空胡说八道,他就唯恐天下不乱呢。

随后我们出了门,明知要面临一场恶战,于是好多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索性也就不带了,省得逃命的时候还成了累赘。我只带上了六方印、师门令、鲁班尺、还有那把铁剪刀,还带了一些大白米,几张画好的符咒和空白的符纸,别的都没戴。因为这鬼怪就是守关的,我根本不可能劝走它,所以香烛钱纸这些东西也统统放在了家里。

到了下水道口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这个时候午时已过,阳气开始下降,阴气上升,本来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可我们知道,当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些以前很介意的条条框框,现在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我们沿着最早找到的那条路一路走,由于是第二次下来了,于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奇怪的是,洞口的泥土已经快要封口了,原本我看到的两米多深的洞,现在只剩下一尺多了。看来松子说这里的泥巴会自己覆盖,还真不是吹的。

第七十五章 .再遇真身

没有多余的选择,我们只能继续开挖。但是明知道会遇到什么,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的。于是我照例用米铺好了一个米阵,将我和秦不空围在当中。也在五个方向都点上了蜡烛。五根蜡烛代表着东西南北中,下水道里基本上密不透风,也没有多大的空气流动,任何一个方向的蜡烛一旦熄灭了,我们就可以马上防范,起码还能知道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由于洞口并不大只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所以我和秦不空没办法同时挖,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人放哨的机会。于是我和秦不空开始轮流挖洞,铁锹挖到泥土上的触感,就好像正在挖开一层新土一样,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里的泥土就重新覆盖的如此紧实。这期间我们倒是并未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直到我一铁锹下去,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这个时候我挖的区域已经距离洞口两米多远了,比我上次看到的,更远了大约一尺。而就在我铁锹挖到石头盒子的时候,秦不空在洞口外对我说。小心点哦,好像有东西来了。于是我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快速爬出洞口,只见地上米阵的五根蜡烛火苗都开始朝着洞口的方向飘移,并且闪烁不定。一副很快就要被吹灭的样子,但火苗始终没有灭,而是在闪烁几下之后,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和秦不空戒备地站在洞口矗立了许久,火苗只是闪动。却没有任何东西靠近,但是很明显,这是在给我们传递着一个信号,要我们就此停手,不要继续往前。于是我问秦不空现在怎么办。秦不空说,你继续挖你的,把石头盒子给拽出来。我说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害怕吗?出乱子怎么办?秦不空不屑地哼了一声,似乎倔强脾气又上来了,他说到,咱们今天赶过来,不就是来惹乱子的吗?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于是叮嘱他当心一点,就又一头钻进了洞里。可是这次钻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如同我第一次在洞内见到的那样,缩紧着身子,头朝着洞口,抬着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冲着我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样子。

我料到会再遇到它,可我没料到会是再一次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它。而这次我却看清了它的样子,和先前那个美女护士不同。它看上去更加可怕,只能从眉目和形态当中分辨出这是个女人,那扭曲的身体卡在洞内,就好像是一条冬眠中的蛇,吐着长长的舌头。正是被我斩断的那截舌头,而今那段舌头又完好无损地长了出来,这说明昨晚在医院的一场搏斗,果真如秦不空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打跑了一个幻影或者分身而已,真正的真身,却正是眼前这位。

也许是因为秦不空的那番话鼓励了我,再次面对这个女鬼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再像上次一样退缩,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鬼魂和人直接发生接触的时候,其实力量互相之间并没有特别悬殊。只是如果当你弱了它就会强,反之它就会弱,就好像是跷跷板一样,只有你比别人强或者和它一样的时候,才有反抗和致胜的机会。

于是我抄起手上的铁锹,顺着洞口就朝着女鬼的头戳了过去。这是一把极其普通的铁锹,不是法器,也没有做过任何处理,所以我深知我们无法对它形成任何伤害。但是每一下铿锵有力地戳中它,都发出那种戳到石头上硬邦邦的声音。秦不空此刻也察觉到洞内有东西,于是也凑到了我的身边,我们只是不明白这个鬼魂是怎么在我们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钻进了我们的米阵。

我一下一下地戳着。鬼魂开始被激怒,嘶吼着。虽然这样的戳击对它而言丝毫无用,但我也只是想要借用这个办法,将它从洞内引出来,否则活动不开手脚,我们也没有制服对方的可能。秦不空到了我身边之后,就开始召唤自己的蛊物,至于是什么我却不得而知,总之秦不空摇晃蛊铃的方式和节奏,和我以往听到的有些不同。我只听见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很多只细小的脚在地上快速爬动一样,与此同时,秦不空嘴里还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唱着一些土话。很快从我不断往里戳的铁锹上,传来一股对抗的力量,我被这股力量推得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就踢翻了摆在米阵上的蜡烛。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正在想办法怎么补救的时候,突然一股热气伴随着臭鸡蛋的味道从洞口里“嘣”地一声扑了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曾经在街边看到过别人打爆米花一样。我被这股味道熏得有些睁不开眼,朦朦胧胧中,就好像看到一个东西从洞口钻了出来,好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在洞口的位置,手脚都撑在了边缘,然后快速地爬到了地面。

秦不空高喊着:“打!”我手里除了一根寻常无比的铁锹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于是我立刻抡起铁锹就朝着那个正在向我爬来的家伙打去。

当当当!每一下都好像是敲在石头上一样,坚硬无比,震感令我的双手虎口隐隐作痛。耳边听到秦不空大骂道:“换别的打!”于是我朝后跳了一步,后跳的时候丢掉了手里的铁锹,而伸手去摸包里的师门令和六方印,可我在退后的时候,那个鬼怪也在前进,而显然我的速度没有它那么快,在我还没能够将东西摸出来的时候,我的双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锁住了一样。被按在地上完全动不了。

当我的双手被掰开压在地上的时候,我才看清了这个鬼怪,其姿势和我们头一晚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它不再身穿护士服,样子也没有护士那么好看,甚至比头一晚见到的那张鬼脸更加可怖。因为之前的那个护士装的鬼魂虽然姿势古怪,但好歹是个人形,身体各个部位的分布也都和人类没有区别,但是眼前这个,它的脖子似乎不是在肩膀上,而是长在了后背心,以至于当下从我的角度来看,它的下半脸竟然被肩膀遮住了,正用一种古怪的姿势低头俯视着我。长长的头发垂下,在我的脸上拂动。而我也因此在头发的缝隙里看到了它的五官,它的左右半张脸看上去一模一样,就好像是有人在鼻子中间放了一面大镜子似的,而眼看制服了我,它就开始笑嘻嘻地吐出那长长的舌头,在我面前舞动着。

倘若我手还能动换,我会毫不犹豫再将它的舌头给斩落下来。但是身体却被压得死死的,这种危险当前,自己却无法动弹的感觉相当无助。而秦不空此刻正在操控着自己的蛊物对我面前的女鬼发起攻击。也许是因为这个女鬼是真身的原因,秦不空的蛊物多少对它产生了一些伤害作用,但那种感觉不够明显,似乎是不痛不痒一样。但很快那女鬼就不耐烦了,身体依旧压着我,但是却转头对着秦不空发出一声大声的吼叫声。

这是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鬼魂以来,我听到的最为猛烈的一次吼叫,之前的要不然就是那种低沉的喉音,要不然就是动物般警告的时候,而这一次,很像是猛烈的风从一个细小的洞口灌入时,发出的那种尖锐凄厉的声音。而这声音竟然好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般,一下子就把秦不空撞翻在地,秦不空手上原本套着的蛊铃掉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摔成了两半。而秦不空估计一生当中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挫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然后手脚并用地撑着身体后退了几步,整个脸涨得通红,配上那一嘴大胡子,看上去跟关公似的。而他额头上的血管冒起,眼睛也鼓得圆圆的,就好像是一口气没能够顺过来,还在使劲憋着一般。接着他就一阵干呕,却什么东西都没能吐出来。然后我看到秦不空的鼻孔里,开始往外流出两股鼻血。

相比于秦不空,我此刻更加担心我自己的安危。秦不空好手好脚。手艺也高出我很多,都被这鬼怪的一声嘶吼就折磨成这样,那我手脚被束缚,待会不知道会死得多惨。而鬼魂在对付完秦不空后,再次慢吞吞地转头对着我。转头的时候,我明显听到它脖子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好像脖子僵直了很久,每一次扭动都会松脆掉一块骨头似的,它转头盯着我,我心里害怕,明明不想看着它,却还是控制不了般地双眼顶住鬼魂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我只记得脑子里“砰”的一声,就好像一个灌满气的纸口袋终于被撑破了一样。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下水道,而变得明亮了起来,周围有鸟语,有泥土的芬芳,有蓝天有白云。我躺在一片玉米地里,透过玉米穗子我还能够看到天上飞过的蝴蝶和小鸟。而趴在是身上的女鬼,此刻又成了那个美貌女护士的样子,但是却穿着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孟冬雪在玉米地里穿着的那身衣裳。

一切变得特别梦幻,女护士娇媚地对我笑着,那眼神简直就要勾走我的魂,她慢慢朝我凑了过来,半眯着眼,微微嘟嘴,好像是要亲吻我一般。

第七十六章 .摆脱幻境

必须要承认的是,我是一个非常容易感性的人,即便在再艰难的环境下。眼前的一幕虽然给了我一种莫名的真实感,但在我内心深处,我其实知道,它只是一个幻象,是我所憧憬的样子。像是一个梦一般,一下子把我拉回到几年前的那一天,早上当我和孟冬雪在玉米地里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从模糊到清晰,那蓝天白云,小鸟蝴蝶,还有玉米穗子。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孟冬雪之外,这一幕我反复在心里回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在我眼前突然浮现,虚幻而又真实,让我意乱情迷。

我知道我不该相信这一切,假如说当初在景门的时候,那个鬼魂是发现了我心中最畏惧的一幕的话。那眼前的“魅”则是找到了我最渴望的瞬间。于是美女护士缓缓闭眼将嘴巴凑过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丝毫拒绝,就亲吻了上去。

在我的嘴唇接触到她的嘴唇的时候,传来一种嘴皮极度干裂的触感,就好像她的嘴唇已经很久没有喝水,连皮都爆出来一样。可我完全忽略了这样异样的感觉。即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这样,我和她热吻在了一起,她开始抱住我的头,我开始搂着她的腰,她的腰摸上去温暖而柔软。而且非常细,霎那之间,有一股暖流从头顶到脚心瞬间贯穿,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都变成了体内无数的丝状物,开始从谷歌透过皮肉往外蒸发。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是一种极致交融的体会。

而就在这个时候,耳朵里除了那鸟语花香之外,还传来了一股细细的声音,仔细一听,那是秦不空在念经:“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具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这是净心决,是一道道家秘诀。通常用在行功或者打坐之前,用来让自己心无一物,彻底安静。对于大多数道家人来说,这道净心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通常我在晚上打坐之前,都会念诵几遍,从第二遍开始,我即便心中默念,脑内也会出现众人齐念的回声。而此刻秦不空念的这段,虽然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非常细微,但由于太过熟悉,我完全能够明白他念的每一个字。

秦不空念完一段之后,将最后一句“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重复再重复,似乎这一句成了他整段念诵的重点,而每念一句,他的语气就加重一分,以至于这句重复了七八遍的时候,我已经能够非常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就如同在耳边,在脑后一般。

迷惑之下的我,就好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对于身边的一切有些麻木,如同陷入一场美梦当中,只希望这梦能够持续地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可秦不空念诵的净心决,却是要我心无旁骛放下一切。这里的一切,包括了所有美好跟不美好。

作为训练有素的行里人,基本的自律我是一定具备的。所以当他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大,我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能够在极近的距离里,看到女护士那张美丽动人。娇羞明媚的脸。她痴狂地在我的脸上肆意亲吻着,嘴里发出那种诱人的呻吟声。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女之事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人们对于它的态度是相对比较保守的,女护士的这番狂野,虽然让我心花怒放,却显然不是我们当下那个时代女性对待这些事的时候,理应的反应和态度,她似乎有些过于忘情,显得有些淫荡了。

于是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女护士那原本动听的呻吟,此刻慢慢地变成了那种带着喉音。低沉的喊叫声。与此同时,秦不空的诵经声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强,甚至到了那种让人觉得吵闹的地步,这个时候,女护士朝着我的嘴巴呵出了一口气,原本在几秒钟之前还充满芬芳暗香的身体,此刻却让我闻到了一股子冲人的臭鸡蛋味。

这一下,让我突然清醒了一下,但却没能够完全清醒,我眼前的原本明媚的画面,在我闻到臭鸡蛋味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暗淡了不少,蓝天还是蓝天,白云依旧是白云,只不过显得没有那么明艳,就好像隔着一层沾满灰尘的玻璃在看一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随着秦不空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竟然好像是老式电影机一般,出现了电波感的闪烁,而每一次极其短暂的闪烁,都在一黑一百间,让我看到一张苍白可怕的女鬼脸庞,然后变换成美女护士,然后又变成女鬼。

连续十多次闪烁,带给我十多次享受和惊恐的剧烈矛盾感,这让我一下子变得更加清醒,我控制住我的不情愿,伸手捧起了正在我脸上乱亲乱摸的女护士的脸,将她的脸捧到距离我差不多半尺的距离,打算看个仔细,却在刚刚看清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突然一暗,蓝天白云小鸟蝴蝶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原本鼻子里那种玉米地的芬芳和女护士的体香也一下子化为了泡影,我的眼睛迅速看清了周遭的环境,我正躺在一些乱七八糟的泥巴土堆上,鼻子里充斥着下水道的水臭味,而先前那女护士纤纤玉指在我身上摩挲的触感,此刻却发现是这个女鬼垂下来的头发在扫荡着我的身子,而我双手捧起本该是一张动人美丽的容颜,此刻也变成了一个狰狞可怕。细长的,苍白的,双眼一团黑雾的鬼脸!

这一下子,我彻底清醒了过来,顿时一股彻骨的凉意从尾椎骨顺着脊柱冲到了后脑勺,甚至在我脑袋里造成一股眩晕感。收到惊吓后,我忍不住双手使力,原本捧着那张阴森恐怖的鬼脸,此刻我不顾一切地将十根指头都掐住了它的脸。

这是徒劳的,我知道。除了让我手指生痛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而我此刻才意识到,刚刚被这个女鬼控制住的手脚。此刻竟然能够自由活动,想必是它眼见迷得我神魂颠倒的时候,也就松开了我的手。趁着手指发痛,我一下子伸出左手,用力一把大力抓住了女鬼的头顶的头发,然后拼命地拉扯。让它的头稍微仰起来,如此一来,原本被垂下的头发遮住的脸就几乎完整地露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这女鬼的两侧颧骨竟然大的出奇,并且两颊都是呈一个倒锥子形深陷在脸上。下颌骨的关节处竟然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微微凸起的骨骼,看上去像是两个角,也有些像鲶鱼的须。如此一来,原本就非常可怕的容貌,此刻更加具体,除了害怕之外,还让人感到憎恶。

趁着它的头被我拉起来,面部暴露范围更大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抡起右手的雷决,不顾一切,如无赖泼皮一般,一下一下朝着它的脸上打去。

第一下打下去,如同冻僵的手打到了硬物上一样,那股钻心的痛,差点让我疼出尿来。第二下打到的时候,痛依旧痛,但更像是第一下余后的痛感。第三下。第四下,手渐渐失去知觉,开始发麻,疼得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我就这么连续玩命的打了七八下,虽然对它的伤害比较微弱,但终究是雷决,起码是会让它感到疼痛的时候。从第四五下开始的时候,它就开始咆哮起来,苍白的脸上随着我的每一次击打,都泛起星星点点的电光。

它开始挣扎,挣扎着想要从我的身上逃走,这说明我的招数虽然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但也是让它猝不及防的,并且意识到了这样下去的危险。而它的力气比较大,我左手死死抓住了它的头发,它这一撑起身子,竟然将我也拽扯着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我本能地与它的力量对抗,此刻我就好像是一只正在跟屠夫角力的山羊,他抓住了我的角,他拉,我就退,他推,我就进。总之就不让对方痛快。于是我加大手里的力量,在它刚好撑起来身子,我一下子就抓着它的头发,朝着它那古怪扭曲地身体上跳了过去,然后双脚呈环状锁住了它的腰部,左手用力一拉,将它的身体微微朝着左边拉歪了一点点。女鬼正在惊呼咆哮,而我顺势趁着它身体有点歪的时候,身上发力,一下子重压了下去。

尽管吃力,但我还是把它压在了身下,此刻我们俩互相和刚才对换了一个姿势,区别只在于刚刚它抓着我的手,而此刻我揪着它的头发罢了。

换了个体位后。我更加方便用力,于是故技重施,雷决朝着女鬼的脸上接连打了过去。而女鬼因为手上没了支撑点,索性就开始用双手胡乱在脸上格挡。当我再一次用右掌狠狠拍到女鬼的额头的时候,她呼天抢地地嘶吼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我则对秦不空喊道:“快,把我的包丢给我!”

第七十七章 .入侵之人

从我起初失去意识,进入幻象的时候,秦不空被这个女鬼震开后就瘫坐在地上流鼻血。而直到我的意识恢复,秦不空依旧坐在那里。其实在我的这段记忆当中,整个过程似乎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但现实世界里,却似乎只有短短几分钟。

秦不空瘫坐的地方,恰好是我先前丢下我挎包的地方,他一伸手就能够够得着。我知道刚才那一下子,让秦不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他久久都无法起身。除了刚才给我念的那一段净心决,秦不空也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拜托梦魇了。于是在听到我说要我的包的时候,虽然秦不空和我心里都清楚,论手艺我估计还不够对付这个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吃力地探出身子,将我的包抓在手里,然后一扬手就丢给了我。

我接过了我的包,这个挎包已经跟随了我很多年,而我同时也是一个放东西有固定习惯的人。例如我的令牌一定是放在左侧。这样会方便我右手拿取。而符咒等其他物品一定是放在中间,以保证我伸手进包里的时候,最有可能直接就能够拿得到,而其余的东西,我也会分类。这样我才不会记错,也在情况紧急的时候,能够快速应对。

也正因为如此,早前我的包先后被秦不空和松子翻得乱七八糟的时候,我才会那么生气。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讲,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

女鬼倒在我的身下,一边张大嘴巴,吐着那长长且在快速摆动的舌头,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地嘶吼着。这是一种痛极而怒的吼叫声,不难猜测,当它吼完之后,恐怕是要对我狠下杀手了。所以我必须利用好这中间短短的时间差。

我不算是个头脑聪明的人,我甚至还会冲动。而冲动虽然常常让我惹麻烦,但却给了我迅速做出决定的勇气。估计这女鬼吼叫的时间顶多还会再持续数秒,接下来就是我的苦日子了。于是趁着它还在吼叫的时候,我迅速从包里摸出师门令和铁剪刀,左手松开了揪住女鬼头发的动作,而是一左一右分别抓起了铁剪刀和师门令。此处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规范,不分左右,而是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女鬼的手捂着头脸,手掌心的位置,算了算恰好就是眼窝的位置。而手背虽然有骨头,但却又较大的缝隙,更不要说这个女鬼究竟是不是有骨头。于是我双手高高举起,人家就好像是锄地一样,狠狠地,精准地将师门令和铁剪刀,分别刺向了女鬼的双手手背。那种捅破厚纸板的感觉再度传来,我的两样武器同时刺穿了对方的手背,并深深刺入了女鬼的双眼里。

那一幕。看上去有些残忍,即便是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自己出川抗日的事情的时候,他告诉我曾经也跟小日本鬼子近距离肉搏过,但是父亲却没有用到我这样的招,我这个举动。已经不是在制敌,甚至有点虐待狂的变态了。但不得不说的是,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却容易达到最好的效果,因为当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时候,对方也会对你的招式防不胜防。我想,这就是人人都害怕疯子的原因吧,而此刻的我,对于这个女鬼来说,大概就成了一个疯子。

和早前那些被这两样东西伤过的鬼怪不同。眼前的魅并未出现那种突然一愣来不及反应的顿挫感,而是从我扎入开始,就没有天理地无限长大了嘴巴,以至于到最后的时候,那嘴巴竟然大到了半张脸左右,加上一个血红色的软管舌头,和那一排布满血污的牙齿,看上去让人觉得极度具有压迫感。而我在刺入之后,曾稍微用力试着将其拔出,却发现依旧扎得紧紧实实的。既然如此,那这个女鬼的双手也应该好像钉钉子一样,被我牢牢地扎在了自己的脸上。

它的惨叫非常剧烈,从嘴里冒出腾腾的热气,伴随着那股浓烈的臭鸡蛋味。熏得我就好像走到一壶刚刚烧开的开水,并且揭开了盖子一般。于是我稍微将身子朝后面一让,哆哆嗦嗦地从包里取出一张早已画好的五雷符和六方印,左手捏了二指决,将符咒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迅速将五雷符的咒文念出来,在念完第一遍之后,烧掉符纸,趁着女鬼还在张嘴大叫的时候,将还没有烧尽的符咒丢到了它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眼看着符咒燃烧的火焰在又大又黑的嘴巴里腾起火焰,伴着火光我这才发现原来魅的嘴巴里和我们活人不一样,我们有咽喉,有气管,而它的最似乎更像是一个碗,似乎没有进出气的通道,难怪它的吼叫声,总是一股子喉音的感觉。看着符咒烧尽,它的挣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猛烈了起来,于是我举起六方印,将道经师宝的一面对准了“魅”的鼻子底下——上排牙的地方。就好像敲核桃一样,奋力地砸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它的整个上排牙连同着脸上的皮肤和上嘴唇,整个被我打得塌陷了一块到嘴里。这下子它开始做最后亡命地挣扎了,身子一扭,就把身体反转了一面,我被这样的一次旋转瞬间就掀翻在地,倒在一边。而由于女鬼的双手都被我钉死在了眼窝里,它此刻应该是一个目不视物,且只有双脚可以用来逃走的鬼魂。

果不其然。在掀翻我之后,这个女鬼开始慌不择路地逃窜起来,但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竟然直接冲去了下水道的墙壁边上,狠狠撞了一下后。再胡乱找了个方向,拔腿就开始逃窜。

秦不空虚弱地说,你别管我,赶紧追!我注意到只有双脚移动的女鬼速度比先前明显缓慢了许多,并且一边外八字似的跑着。一边在嘴里发出那种野兽受伤后的哀鸣。

其实我心里知道,假如我们不来触动这个关卡,也许这个“魅”就不会被施放出来,毕竟此前它们已经在这里被镇压了千年之久,所以对于它来说,我和秦不空还有松子,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可转念一想,倘若它不遇到我们,将来遇到了别的有心人,其结果还是会一样,万一将来遇到的人是一个还不如我们厉害的人的话,那可就一定会出人命的。

俗话说,弦拉开了,就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和秦不空已然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就算再回头。也是为时已晚。想到这里,我收起我的心软和怜悯,从包里摸出了打符所用的阴阳符,一边追赶一边用不停抖动的手在符咒的坤面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魅”字,接着坤面朝上,右手拿着鲁班尺,很快就追到了“魅”的身后。

它没有停顿,我也没有给它还击的机会,而是追到在跟对方身体平行的时候,我将左手的符咒握在掌心,然后一把捂住了女鬼的额头,就好像是用一个“兜”的姿势将其“兜住”一样。原本就不快的女鬼此刻更是脑袋往后一仰,被我阻挡了下来,但它的身体还在拼命往前蹭,这大概就是垂死前的挣扎了吧。

于是我一狠心,嘴上念咒,就将右手的鲁班尺朝着女鬼的后脑勺打去。

“啪”的一声巨响,鲁班尺打穿了女鬼的脑袋,然后拍击到手心的符咒之上。我再度在面前近距离体验了一次气球爆炸后的粉末,还有那种木屑被暗火点着后,冒出的阵阵烟味。“魅”的惨叫声在爆炸的一刻戛然而止,直到粉末在我面前飞扬飘散的时候,我还能够听见地底下水道内,那凄惨的叫声正在各个管道里不断回荡,越变越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这一下,几乎耗尽我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在战胜对方之后,我并没有多大的喜悦感,因为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帮助我的大脑迅速消化掉这件事的始末,其实前后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左右,但这场战斗却让我觉得无尽地漫长。当我终于察觉这一切结束了,我真的安全了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好似突然之间完全松懈了一样,我一下子就歪歪斜斜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觉得好困好困,眼皮不受控制地想要闭拢,视线也开始从清晰变得雾蒙蒙,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却是被秦不空一顿耳光给抽醒的,他跨坐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最早“魅”的女鬼跨坐在我身上一样,不同的是,秦不空的鼻孔下面还挂着两行鼻血的痕迹。这个只是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美得让人流鼻血的女人,而秦不空正要粗暴地污辱我一般。

于是我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蹭了几步,靠在墙壁边的角落里,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

而我竟然觉得,我不愿去回顾,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七十八章 .春宫刺绣

待在那里许久,秦不空大概知道我不会搭理他,于是也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坐着看着我,一边看,还一边在自己的胃部用手掌按摩着。不难想象得出,刚才女鬼那突如其来的一震,却是还是让秦不空吃了个大亏。

秦不空的本领高出我许多,但是由于此人早前自视过高,且尤其喜欢在我这样的晚辈面前显摆,所以难免有轻敌的举动。但这次这一战,如若不是秦不空朝着我一番诵经,我也许就沉迷在那个梦魇当中了,或许永远都醒不来。所以算起来,秦不空算得上是救了我一命。

于是我点上了一根烟,也顾不上这里有没有什么沼气,会不会爆炸的屁话了,比死更可怕的都经历了。将来害死我的,绝不是手上这根烟了。点上之后我对秦不空说,嗯…那个…谢谢你啊…师…秦不空…

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声音沙哑,喉咙有种着凉的疼痛,以至于我不得不结结巴巴说完这句后。迅速吞咽了一口口水。秦不空似乎对我的感激不以为然,眼看我已经能够说话,于是就走到我的身边,用一种带着不屑的语气对我说,臭小子,还可以啊。发起疯来劲还挺大的。就算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好歹也算是又灭了一个。

说罢他朝着我伸出手来,意思是要我拉着他的手从地上起来。尽管秦不空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屑一顾,但其言下之意,还是对我的夸赞,虽然我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骄傲的,虽然最终得胜,但这个过程却正如秦不空口中所言一般,狼狈不堪。于是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脚上使劲,就站了起来。然后慢吞吞地在地上捡起我刚才因为那场搏斗而掉在地上的东西。

走动的过程中,我发现我的手脚都非常酸软,就好像是拉伤了筋骨一样,任何一个看似并不剧烈的下蹲或转身,都会传递给我一种毫无防备的疼痛感。收拾好一切后,秦不空已经重新站到了起初挖的那个洞口边上,这一次泥土没有再自己自动合拢,那口石头盒子,也好端端的在洞口里不远的地方。

由于我身上酸软,自己一个人拉盒子的话,恐怕是有些吃力,于是秦不空难得一见地主动帮着我拉,很快就把那口石头盒子拉了出来,它坠落在松软的泥土地面上,从这个重量和下坠的力道来看,似乎并非是一块普通的司徒,里边应当是装了一些东西才对。

我用撬棍撬开了石头盒子的盖子,一如先前在无影塔下找到的盒子一样,其内部结构居然完全相同。只不过这个盒子里没有什么奇怪的水,内壁也没有因为常年在特殊的液体里浸泡,而出现类似玻璃的结晶状。秦不空撬开了盖子上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从里边取出了一粒和先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蜡皮小球。当他把小球放在手心的时候,我能够明显听到里头传来那种类似于蜂鸣声的嗡嗡嗡。石头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更加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干燥的内壁,丝毫看不见水分的样子。可见当初松子说从石头盖子里渗出水渍来,应该只是这守关的“魅”用某种力量而所致。石头盒子里,有一个红木雕花的木头盒子,木盒子是正方体状,大概是我的六方印四个的大小。

木盒子上的雕花很精致,但是许多地方都已经开裂。大概是因为千年来都在隔绝空气又干燥的环境下保存的缘故,自然出现的损耗和风化。我伸手摸了一下黑的表面,发现有一层薄薄的漆皮,估计若不是这层漆的保护的话,盒子只怕是早已不复存在,因为我这一摸之下,这种轻轻的触碰都能够让木盒子的那些脆弱的边角掉落一块,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叫做绿豆糕的小点心,看似一个固体,实际上却全是粉末。

秦不空骂了我一句,说让我下手轻一些,这里头的东西可别被我毛手毛脚地毁了。我原本对这家伙还抱有一丝感激之情。他这么一骂我,我顿时又开始厌恶起他来了,于是我没好气地说,那你来嘛,我看你能有多轻。于是秦不空伸手将我拦到了一边,他自己伸手进去,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还真就慢慢打开了里边的木头盒子。

可是当盒子打开的时候,我有些吃惊,同时还有些失望。因为我认为这么一个看起来很高级很精致的小盒子里,起码也要点金银珠宝之类的。才对得起这么精致的做工啊,谁知道里边竟然只是这折叠好了一层看上去像是手绢,却又不是手绢那么薄的布料。

通体红色,边缘有一些细细的须,整体材料是丝质的,但是却好像是两层丝绸之间。还塞了一些棉花或者别的柔软物似的。颜色是红色的,可能是因为密封的关系,表面看上去依旧还充满光泽。我正要伸手去拿,却被秦不空一巴掌打在了我的手背上,那样子就好像我是一个正在偷吃菜肴的小混混,被妈妈发现了一样。

于是我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也就乖乖站在一边不动了。

秦不空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布状物夹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这块布是正方形的,面积还真不小,起码比手绢大了很多,而在被拎起来的时候,底下正在滴着一种液态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油渍。而秦不空将这块正方形的红布双手展开拎出盒子外的时候,我发现那红色正中央,有一团花花绿绿的绣花,绣花的内容尽管有点褪色,但依旧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出,那是一对男女的床笫之事。

这玩意我知道,俗称《春宫图》。早些年刚刚入门的时候,情窦未开,但身体还在成长。所以我偷偷瞒着师父从一个老旧书摊里淘来了一本残破的小书,那是现代印刷品。且当时还没有开始大革命,也不属于违禁物品。要知道,这本小书温暖了我多少个漫漫长夜,直到我被捕的那一天起,我就永远失去了它。

我是个好学的孩子,当对一些东西产生兴趣之后,我就会去选择性的钻研它,其中就包括这《春宫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我的好学和求知欲而已。而据我所了解,早在汉代的时候,中国就已经出现了《春宫图》,但当时是广泛流传于宫廷。民间则并不多见。因为其画面的内容过于露骨,极大挑战了中国人的道德廉耻观,而一国上下,最不需要忌讳这个的,就只有皇帝。所以《春宫图》最早也是出现在皇上的案桌之上,本是描绘春宵宫闱之乐。给皇上和妃子们提提神,助助兴,所以才称之为《春宫图》。

然而秦不空此刻拎着的这张红布,外形和大小上看,更像是古时候新娘子的红盖头,四角的图案则分别是。“金龙求凤”、“鸳鸯戏水”、“成双成对”、“比翼双飞”这样传统的象征夫妻爱情的花纹,并且绣工相当简陋。但中间那副春宫图,却完整地用刺绣的方式做出来,的确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艺术。

我必须强调的是,那是艺术!

可惜美中不足,那副《春宫图》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露骨,至少该露的,都一点没露。这不免让我有些失望,毕竟身为一个青春健壮的男性青年,我是更欣赏另外一种形式的艺术作品的。

这个红盖头还在滴着油,可是当我转头看向木头盒子的时候,原本里边还有一点油渍,此刻竟然完全挥发了,我想象不出有任何一种油可以挥发速度如此之快的。而盒子里似乎除了这张红盖头之外,别无他物。

秦不空说,“魅”是妖媚诱人的女性,这一点你刚才已经用你那销魂的表情证明过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幸好在暗处秦不空无法察觉到我的脸红。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幻象,还真是挺销魂的。秦不空接着说,而这红盖头上却配了一张如此不堪的图,正是为了催化“魅”其本身淫乱的因素,你小子,还是心不够静,否则的话,哪能够这么容易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搞得欲仙欲死的。

我刚想要嘴硬反驳,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捍卫我的无耻,张开嘴巴,却一时语塞。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停留在了秦不空手上的红盖头上,原本浸满了油渍,现在却突然从上到下的迅速干了起来。就好像那上边的油一旦和空气接触后,就会像酒精一样迅速被挥发一般,底下也不滴油了,滴到地面的星星点点,此刻也完全看不见了,几秒钟之间,一张诺达且湿淋淋的红盖头,竟然变得完全干燥了起来。

秦不空也对这一切看到诧异,由于害怕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他也不敢乱动,双手维持着拎着盖头的姿势。我看那红色的盖头因为迅速的干燥而颜色渐渐变淡,甚至渐渐发白,于是伸手去碰了一下盖头中央的《春宫图》。

我真的没有刻意去碰那个女人的屁股,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我发誓。

然而在手指刚刚碰到《春宫图》上女人屁股的时候,哗啦啦的一声,整个红盖头就好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很长时间的一张木浆纸,轻轻一碰,就脆成了一堆小纸片。而这盖头不同,在碎掉的时候还是一片一片的,掉到了地上。却顿时散成了一团面粉状。

第七十九章 .六十甲子

我并不懂得这当中的科学原理,但我知道,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跟灵异并无关联,只是那种特殊的油脂接触空气后起的化学反应罢了。于是正当我还在可惜这副并不那么好看的《春宫图》从此就消失无踪的时候,地上的碎片已经脆成了一堆粉末。

我知道我自己大概是闯祸了,于是一脸无辜地看着秦不空,然后说你看这真的不怪我,我就轻轻碰了一下而已。换了你待会放回去也照样变成一堆渣。秦不空没有说话,也没有责怪我,只是将手里还捏着的少量残片丢在地上,照样也碎成了一堆粉末。然后他拍了拍手说,这什么鬼东西,还真是挺邪门。

接着秦不空问我道,刚才那张红盖头上的东西,你是否都已经全部记得?我回想了一下说。大致上能够记住,你为什么这么问?秦不空说道,我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可能,当初埋下东西的那位前辈,也许心里明白。倘若他日有人闯关的话,能够先过了八门阵,再连过“魑”、“魅”两关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这章红盖头就是一个自我毁灭的证据,也许是我们后边过关的时候,需要用到的一些线索。

于是我这才明白了,原本还没打算仔细记忆,此刻开始努力回忆起来,想要牢牢记住。秦不空说,该拿的都拿上,这木盒子一拿就碎,待会看看就行了,不用带走,然后咱们就回家研究研究去。

我给了秦不空一些时间,让他打着手电筒蹲在地上检视石头盒子和木盒子,随后他站起来告诉我,木盒子的内壁上还有一些模糊的字迹,但是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得出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个字。我哼了一声说,这淫娃荡妇的,哪来的窈窕淑女。秦不空接嘴说道,没错,所以你也不是君子。

他告诉我,这大概和刚才红盖头上的春宫图一样,是为了催化这个字位之下守关大鬼的力量,只不过现在既然大鬼已经灭了,剩下的就仅做参考了。

于是我很快收拾好了东西,顾不上手臂的酸痛,我将石头盒子重新盖上,接着塞回到起初我们挖出的壁洞里,然后将地上的土回填并且夯实,虽然洞口泥土的颜色看上去还是有区别,但想必这下水道里,久而久之也会因为湿气的缘故而生潮。泥土的表面也会渐渐跟周围融合到一起吧,加上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来,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

临走之前,我和秦不空将挖土用的铁锹和撬棍丢到了下水沟里,以免背着这些东西出去。万一让人给发现了,就有可能猜得到我们做了些什么。虽然这些东西是花钱买的,但钱能买到的东西就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接着我们原路退回,一边撤退,我一边用脚擦去地上的脚印,还拔除了松子原本留来做路标的钉子,回到地面之后,发现已经是接近傍晚,许多外出工作或者上学的人都在这个时候陆续回家了,而我们进出的下水道窑井盖原本就位于居民区。所以为了躲避这些人,我们还在井底多等了一阵后才陆续爬了出去。

时间已经晚了,我们加快了脚步才搭上了回家的班车。只是车上的人都对我和秦不空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并且一个个都捂着鼻子,生怕离我们太近。我想那是因为我们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子下水道的臭味。秦不空想得开,他几乎全程都闭着眼睛对周围的动静不闻不问,而我却因此有些难为情,羞愧地低下了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8点,累了一整天。几度都离死不远,我和秦不空也都饿了。为了省去回家再做饭菜的时间,秦不空出人意料地带着我在外面胡吃海喝了一顿后,我们俩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回了家。

松子见到我们平安回家。显得很是高兴。于是就缠着秦不空想要他说一下今天发生的情况,秦不空则把这个解释工作的任务丢给了我,并且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还是问这小子细节吧,他今天可是当了一回神仙呢。我知道秦不空说的是我那一场销魂的春梦,正在借此机会取笑我呢,这老家伙,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于是我没有搭理他,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松子听,当然,那段香艳的场面我就没有细说了,一句带过,反正松子一副不喑世事的感觉,说了搞不好也听不懂,反而会尴尬。

休息了一阵之后。秦不空提议在今天结束之前我们再下去一次阵心的地方,把这枚蜡皮珠子放到石砖里。我同意了,松子也跟着一起下去,在阵心跟前,我照旧剥去了珠子的一层蜡皮,却发现手里的珠子光泽度和大小和之前的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这个颜色竟然是暗红色。看上去更像是石头而不是金属。我将珠子递给了秦不空,秦不空将它放到了石砖的小凹槽内,接着把石砖插回到柱子上,和先前一样,“魅”的石砖被严丝合缝地回到阵心之后,写着“魍”字的石砖,就好像触发了机关一样,咔嚓一声就弹出来了一段。

“魍”字下,写着“六十甲子”。这句话和先前的“大禹治水”一样,其实就是一句很寻常的四字词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六十年就是一个甲子,这是中国古代文化天干地支轮回循环的一部分。虽然看似还是和我们所学的玄学有关,但给出这么一个朦胧的线索,只怕是又要让我们想破脑袋了。

于是此刻我和秦不空竟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了松子,此人虽弱,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也许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给了我和秦不空一身蛮力,却忘记了给我们聪明的大脑。而松子身形干瘦,却给我们一种智慧的感觉。

松子大概明白了我们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种笑容里,竟然还有一丝满足和得意。因为他也知道,虽然我和秦不空嘴上不说,但是在对待闯过七煞关这件事上,早已经把松子当做了团队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也算是得到了我们的认可,于是心里难掩的高兴。

松子对我们说。这个你们看着我也没用,咱们得回到地面上调查了解才行,也不急于在这一时半会,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吧。

于是我们三人就回到了地面上。时间已经很晚,我们又都非常累,当天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事了,想要早点休息,只是我没有秦不空那么不讲卫生。他连衣服都不脱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我却还是换下了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还冲了个澡才上床睡觉。

这一觉可谓是睡得昏天黑地,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秦不空和松子也早就起床了,一直在我床边不远的桌前商讨着对策。这二人大概也知道我头一天的确累坏了,起床之后谁都没有叫醒我。而我并不是一个嗜睡的人,睡梦中也是很容易被身边的声音惊醒,但是他们在我身边讨论了这么久,我却浑然不觉。

我迅速穿衣洗漱,然后胡乱吃了一根油条,冰冰凉的,听说那是松子早上出门去买回来的。接着我就加入到他们的讨论当中,听了几句,发现两人似乎在调查的方向上,产生了一些争论。秦不空觉得应该先从天干地支当中进行分析,找出近千年来每一个甲子和现如今有重叠的地方,以此缩小范围进行排除,剩下的最后几个,就有可能是我们调查的方位和方向。而松子则认为,按照千年前那位前辈的尿性,此前两关都是在武汉本地有一个可供寻找的地标,而这个地标则和那四个字有关系。例如“颖有所悟”谐音指“无影塔”。又如“大禹治水”其指代“禹王碑”。这当中唯一的差错,就是无影塔已经被搬迁,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多想个法子寻找到原址,而禹王碑是复建的,好在选址还并未发生改变。

所以松子认为,还是应该从本地的一些地方和地名着手调查,只要和甲子能够重叠,就是我们调查的范围,这样会比秦不空那种大而空泛的计算,要务实许多。

这次我选择了站队,我站在了松子这一边。倒并不是因为他说的方法更加简便,更加容易实施,而是因为这家伙先前的两次准确度极高,这一次我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他的说法,即便我们都并不是本地人,如果要去打听,又会花上几天的时间才能够有结果。

秦不空却赌气道,那行,既然你们俩都觉得说的有道理,那调查的事情就教给你们去完成,我就不参与了。松子有点尴尬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是在说这老头怎么还倔强起来了,当我正打算开口嘲讽秦不空的时候,他却说道,我就留在家里,一边给你们烧水做饭,一边研究下武汉三镇本地千年来的甲子循环吧。

第八十章 .老君遗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秦不空就一直留在家里钻研,只是每次问他有什么结果的时候,他总是说还没有进展,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于是我和松子也不便多问,也许是因为秦不空觉得有些线索,但是却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论证,与其说一个大家都不明白的结论出来,还不如暂时不说,等到他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再提。

而我大概算是这三个人的团队里,对本地最没有概念的一个人。来了这个地方两年多了,却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去任何一个地方我都需要问路才能够找着去,这样一来我反而成了个累赘。这么久以来,我就把秦不空家附近的地方搞清楚了,都还费了不少劲。于是这些天我就一直跟松子在一起,由他来带头,我只管跟着走。遇到我能够帮上忙提供意见的,也就掺和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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