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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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说,你看啊,但凡能够拿出来卖的,或多或少都是有卖的价值在。低价的人家都能自己去抓捕,何必还专程来买卖。说明那个穿绿色旗袍的女鬼,必然有大作用。加上她的脑门上有弹孔,说明此人的死是枪杀,这种鬼魂就很难超度了,倘若那个背后的雇主寻找这个鬼魂是怀有什么大目的的话。那么也许会波及到咱们整个行业的。

这倒是说的没错,假如我是那个背后的雇主,我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把戏的话,我也会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如此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带着大毛和王承乾去的时候,都要蒙上眼睛,而且白天要将他们关在房子里不让出门了,而且每天晚上寻找鬼魂的时候,也都有专门的人陪同,就是为了减少王承乾和大毛和周围的人打交道的机会,加上他们俩都是我们本地人。去了一个外地的地方本来认识的人几乎就没有,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于是我问大毛,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就凭你这小毛孩子,你难道还能揭穿这背后的事情吗?大毛说就算我是小孩子,但我也觉得这件事我必须要做,有没有你陪我一起,我都一定是要做的。

他的言下之意于是就明白了,说了这么多事情给我知道,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不对劲,认为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或许或影响到整个行业,所以要趁着一切还没有结论之前,先找到答案。

坦白的说,我心里是有点心痒的,因为这三川鬼市的名头,今天是我第一次听说。给我的感觉充满了神秘感,如果有机会找到这个地方的话,就算没有大毛和王承乾的这档子事,我也很有可能假扮成买卖商人去一探究竟的。于是我问大毛,这件事你师父是什么看法,大毛说,师父的态度就是过了就不去想了,但是他心里也对这件事非常忧虑,毕竟我和他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结果,但终究也算是身在其中的人,今后这件事往好的方面发展也就罢了,如果一旦失控,我们师徒俩,免不了难逃一劫。

所以今天大毛再来找我,其实王承乾是知道他会跟我说这件事的,但是他嘴上不提,大毛也就跟着装傻,权当做是王承乾借故由大毛来告诉我这件事了吧。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说实话还是很佩服王承乾的大智若愚。老谋深算,他说的的确没错,我们年轻一辈的师傅原本就因为时代的关系而断层,涌现出来的人才也的确不多,质量参差不齐,手艺称得上好的的确也算屈指可数。而我和大毛都是年轻一辈的师傅。我虽然因为先前的事情闯下了一些声名,也许知道我的人比较多,但是见过我,知道我长相的人却很少,我和大毛一样,都是生面孔,若是要暗中调查这件事,也的确由我们出面比较好。

我有些心动,但是对这背后是否有阴谋却没那么关注,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见识一下这所谓的“三川鬼市”究竟是怎样的状况罢了。于是我对大毛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多年来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小兄弟看,你如果决定了的事情,我一定会支持并且帮助你的。

我心想反正也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了,再玩儿下去,也许手艺就生疏了。既然大毛又没有明说地发出了邀请,那我就去吧,就当是去探探秘。都是生面孔,只要处处低调,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乱子的,就算真的被人察觉发现了,凭我和大毛的本事,想要脱身应该也并不困难。再说了。如果真的被大毛和王承乾不幸言中,那个幕后的人真的是在借此做什么阴谋的话,那我们如果能够将其破坏,也算是一件功德。

结合了这些考虑之后,于是我答应了大毛,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提前告诉我就行,我在成都那边有几个熟人,兴许还能给点线索。

于是那一晚,借着酒劲,我和大毛就草草决定了这件事。而在那之后大毛需要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先整理一番,请禀师父之后,才能跟我一起动身。等到他一切就绪,我们带上的足够的钱和必要的工具,动身前往成都,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由于我们都不知道那“三川鬼市”所在何处,所以必须要在之前先进行一番打听,于是我告诉他。早年因为师父介绍的关系,曾经有几个活跃在成都地区的师傅曾经到家里来拜访过,这些年下来也疏于联系,但是如果咱们上门拜访的话,也许人家会看在我已故恩师的面子上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和帮助,当然前提是人家真的知道这个地方。

于是到了成都之后,我们随便找了个小旅馆安顿了下来,接着我就开始寻找那些我师父的故交。找了好几个人,其中不少人曾经听说过我先前和秦不空一起联手破阵闯关的事情,加上我是师父的关系,人家还是很客气的,但是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曾听说过有“三川鬼市”这样一个地方存在。但是却有一个师傅。告诉我他曾经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类型的地方,但是名字是不是叫做“三川鬼市”他就不知道了,据说那个地方非常偏僻,几乎没有人烟,甚至还有传闻说,那个地方竟然是人鬼两界的交界地。就好像国与国之间的自由贸易区一样,如果没有准确的指引,一般的活人是极难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我就不懂了,什么叫活人难以找到?

第五章 .郫县求真

但是这位师傅却告诉我,更多的内情,其实他也并不清楚,只是十几年前曾经听人偶然说起过这件事,由于这个鬼魂贩卖市场距离成都比较近,自己又是成都人,于是就无意识地记下来了,但是当时心里也没有去追究这件事的真伪,只是觉得有些稀奇罢了,权当做听了一个奇闻。

我当然不敢告诉这位师傅他听到的并非是奇闻,因为我自己目前也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个场所。于是我拜托他能不能帮我求证一下,我可能要去那里办点事。这位师傅是个老江湖,若非关系非常熟识如我和大毛这种,即便是听说我要去找这个地方办点事,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来打听我具体要干什么,这是江湖规矩,老一辈的人都明白。可是由于当初的那个年代,通讯多有不便。好在人们也都比较守旧,也都经济并不宽裕,所以一般住在某处的人,如果不是发了大财或者闯了大祸,是不会轻易挪动位置的。

于是这位师傅给我写了一个地址,让我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姓柳的师傅。说是当初这个传闻他就是从柳师傅口中得知的,不过他强调,因为这个人也不常常来往,人家是否还健在也说不清楚,就算还健在,会不会卖咱们这个面子,更加不好说,而且他也只能帮我到这个地步了。

这是几天下来在成都的诸多认识的师傅里走访,我得到的唯一一个有进展的消息,于是无论如何,我和大毛都打算一试。临别之前我问那位师傅,这位柳师傅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因为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些爱好,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咱们也就尽量赢个好感,喜欢什么就送点什么好了,花点钱也值了。但是这位师傅却告诉我,这位柳师傅不烟不酒,也不好女色,一生独居无儿无女,唯一在身边伺候的,就只有自己的一个徒弟,而那个徒弟本身据说也是带艺投师的,岁数和柳师傅相差不大。俩人一般有事的时候就做事,没事的时候,就遛鸟下棋。

1976年,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刚刚结束,虽然气氛有所缓和,但是市场经济还完全谈不上繁荣。以前买任何东西都只能去供销社和国家或工厂直营的小卖店,私人如果做买卖,例如买点汤圆油条,画点糖人这种,只要不被抓住现行,或者抓住了不要认错态度不好,一般来说是没人追究的。小商贩虽有,可是并不多,这位柳师傅喜欢养鸟和下棋,下期我到是会一点,只是这鸟我上哪儿给他找去?总不能抓几只麻雀就当送礼了吧?

思来想去,我和大毛都发现现在去买鸟估计有些不现实,而且去抓鸟也未必抓得到,更不要说能不能抓到稀罕的鸟类了。于是这个想法也就作罢,但是既然上门拜访。总不能两手空空。如今人们缺的主要是粮食和娱乐生活,于是我和大毛把身上的钱凑了凑,买了几斤各种各样的水果,还买了一台不算太大的收音机,心想逗鸟无非图个乐子,这收音机里有电台节目。还能学习国家思想,了解国家大事,也不失为一个好礼物,况且价格还真不便宜。

带着那位师傅的地址,我们就找去了柳师傅家里。这位柳师傅住在成都西北的一个小县城,这个县城自古以出产优质而且美味的豆瓣闻名,名叫郫县。

当时的郫县还只是个刚刚进入城镇化阶段不久的小县城,除了砖房子和马路比农村稍微多了一点之外,其余的地方,更像是城郊的感觉。既没有城市里那种闹哄哄人挤人的感觉,也没有乡村里那么恬静自然的氛围,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不错的地方。而我们手里有地址。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住处,只是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对方竟然岁数已经不年轻了,那么这么晚去上门打扰,也实在是不礼貌。于是我和大毛一商量,打算先凑合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去。

可是郫县毕竟是个小县城,要找住宿的地方还真是不太容易,而且平原地区,入夜后的温差较大,会比较冷,于是大毛和我就在车站的候车室里,装作要等夜班车的模样,一人睡了半夜,挨到了天亮。

由于头一晚已经预先踩点观察过,发下我们地址上柳师傅家里晚上是亮灯的,所以我们觉得此人一定还住在原处,毕竟那房子实在是有些老旧。就算搬走也不会有人来接着住的。于是当我们敲开柳师傅的门的时候,他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们两个素味平生的年轻人,于是我赶紧凑上前去说,柳师傅您好,我们是专程从成都赶过来拜访您的,您的地址也是某某师傅告诉我们的,他说你们互相认识,是朋友,希望今天没有打扰到您。

可是这位师傅却转头对着客厅里另外一个正在摇摇椅上享受的男人说道,师父,这应该是找你的。

于是我这才知道,开门的人只不过是柳师傅的徒弟罢了。只见柳师傅从摇摇椅上站了起来,凑到门边说,小伙子,既然是某某某的朋友,那就进来吧。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手里提着的水果和收音机看,那收音机我为了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礼物,还特别去找了一根红领巾来包了一下。喜气洋洋的。

于是我和大毛就这么进了屋,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我也做了下自我介绍。让我有些吃惊的是,这位柳师傅虽然不认识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但是我和秦不空之前做的那件事,他却是有耳闻。于是他有些喜悦的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真是了不起,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呀。

然后我也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大毛,虽然这次是帮着大毛来调查,但是毕竟找到这儿却是我的关系,所以我来说比较合适,况且我岁数比大毛大,这两年因为留须的关系,看上去也老成了许多。我说大毛是重庆普庵法天眼师父王承乾先生的唯一学生,也是我们这一辈的师傅里,学天眼学得最好的一个。柳师傅也高兴地拍了拍大毛的肩膀说。了不起了不起,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呀。

这句话跟对我说的那句话一模一样,所以我认为那应该是他的口头禅。

聊了一会儿之后柳师傅问我说,年轻人,你们这又是送水果又是送收音机的。到底来找我什么事啊?就别遮遮掩掩了,直接说吧,挺喜欢你们俩年轻人的,再这么客气下去,可就变味儿了。

好,我也喜欢痛快人,于是我拉着大毛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对着柳师傅深深一鞠,然后说道,柳师傅,实不相瞒,这次专程来拜访您,其实是想要跟您打听一点事儿,这件事您曾经在十多年前跟某某师傅提起过,您说这成都附近,可是有个专门的场所,用来贩卖鬼魂的?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在哪。

柳师傅似乎有些踌躇。他的踌躇也正是告诉我,他是知道的,只是在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们。于是我对柳师傅说,不瞒您说,我这位小兄弟,上个月刚刚去个那个地方。但是由于是受人之托,被带进去和送出来的时候,都是蒙着双眼的,所以并不能确定准确的地方。柳师傅问道,既然都出来了,为什么还想要去那个地方?这鬼地方有什么值得去的。

他的这句话,无疑就坐实了我的推测,他的确是知道的。于是我告诉他,因为我这小兄弟在里面看到很多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您也知道,前段日子北方有过大地震,这死了不少人。也给了很多人发死人财的机会。我们不去评价这么做到底是好是坏,单单是这些鬼魂被人买了去,用作什么样的用途,也的确不得而知。而且这些暴死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出乱子的,您也是行家。这中间的猫腻,您应该懂吧。

柳师傅沉默,我接着补充道,而且我听说,正是因为最近死人很多,所以原本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才开市的,现在竟然每天都开,而且每天做买卖的人都不一样。这个现状持续下去,恐怕咱们这个行业,早晚都要出乱子的。柳师傅皱了皱眉然后点头说的确如此,可是自己虽然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也的确不是别人随便就能够去的。因为那个地方有些奇怪,站在桥上看的时候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就算是钻到竹林里,一共要踏出七七四十九步不一样的拐弯,才能够走到一条隐秘的小路上,这条路就直通鬼市。一般人如果不知道这步子怎么走出去,就算进了竹林,看到的也只是竹子罢了。

大毛说是的,当时自己和师父被蒙着眼睛带进去的时候,也是弯弯拐拐了很多次,最后才走到,原来都有特定的步调才行,就好像布下的阵法一般。柳师傅说,没错,所以那个地方存在了几十年的时间,除了行里少数人知道,一直没有被外面所发现。而且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如果只是去看看,那倒无妨,如果带着什么目的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慎重一点好。

我问柳师傅何出此言,难道说还有什么危险吗?柳师傅说,和鬼打交道,从来就没有不危险的,可真正危险的还是人,我听说最近几年,这个鬼市被一个人牢牢掌握,希望你们不是要去招惹这个人。

我问,到底是谁啊?

第六章 .竹林深处

柳师傅说,此人是最近两三年才开始出现的新人物,只不过身份过于神秘,据说有着巨大的关系网络,做什么事都是吩咐下边的人去办,但每件事无论巨细,最终做决策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此人曾经是退伍军人,非常年轻,而当初也因为参军的关系而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关系,但是此人却非常低调,一般如果不去仔细深查的话,是很难打听到这个人的底细的。就连帮着他办事的身边的人,也对这个人不算了解。

这一点柳师傅说的内容就跟大毛之前在我家喝酒的时候说的内容相差不多了。但是柳师傅坦言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而且也未经证实,这些内容也都是从别的师傅口中听来的。这样一来我更确定了大毛起初的想法。既然此人可以有这么强大的脉络,即便在退伍之后还能够操控一些人来为自己办事的话,而且要寻找的鬼魂是一个死于枪杀而且是很多年前的鬼魂,这样的鬼魂出现在三川鬼市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能力强大。别的地方卖不出去,而且收了它的师傅未必有足够的能力来管束,要么就是这个幕后的神秘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鬼魂会出现在三川鬼市,所以一早就来蹲点了。

如此看来,这两个可能性都是非常大的。在我们那个年代,参军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因为你会在众人的欢呼中胸口带着大红花结坐上入伍的汽车,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最重要的是,当你退伍的时候,还能够拿到一笔复员费和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按照柳师傅说的内容来看,那个幕后的神秘人,正是因为在部队里接触了一些我们寻常老百姓接触不到人物,从而才能够有这么大的关系网,以至于从部队退下来以后,竟然还把爪牙伸到了我们这个行业里。

我对柳师傅说,您说的这些情况,恰好就是我们希望去调查的内容。所以请您带我们去找这三川鬼市。柳师傅却摇摇头说,他不会带我们去找,但是可以给我们画一个示意图,这个示意图是用来钻过那片竹林的,按照这个图走就行了。

说完他就取来笔纸,一边画着一边对我们说,这个地方在出了县城往西北方向走,在第三个岔路口的时候再往左走,大约在走半个多小时会看到一座坟山,坟山边上有一个土桥,站在土桥上就能够远远看到那片竹林。但是进入的时候需要先过桥后下到河边,顺着河边走到竹林边上,从那里进去,竹林很茂密,没有像样的路,你们需要自己找到一条距离入口处最近的小径。从那个小径开始往深处走,每到了一个分路的地方,你就按照我这上面说的方式往下走就可以了。

一边说他一边也画完了。但是我接过图纸过来一看。其实有些不太明白,因为这位柳师傅的画功也实在不敢恭维,只能说能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道第一个岔路口往那边转,转多深。然后到了哪儿又该怎么办。这一套走法总共有四十九处,只要任意走错了一个,那就无法到达那个竹林当中藏着的古镇。柳师傅说,这个地方在清朝的时候曾经是一个茶马驿站,后来闹了瘟,人死的死走的走,就荒废了。没有人来治理,有年年战乱,那竹子长得跟疯了似的,没过几年就把这个小镇完全掩盖在竹林里了。所以你们去找的时候。最好是留下点记号,以免走错了一步,绕着绕着,就出不来了。

我问他,难道说曾经还有人没出来过吗?柳师傅说当然有。人数还真是不少,但是没人能够找到丢失的人的尸体,这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人钻进了竹林子,也没能去到鬼市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强调道,就这么二十多年来,每年都有差不多两三个人在这里失踪。然而这个地方除了少部分行里人知道之外,本地的老百姓都很少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说。随着这些人老的老死的死,知道真相的,也就更少了。

我很幸运我知道了真相,也很庆幸我估计不会那么年轻就死去,所以我还能够将这个秘密守护很多年。接下来的时间,我又请柳师傅跟我说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个鬼市的一切,但是柳师傅讳莫如深,似乎不愿多提,就好像说的越多就越是干涉了我自身的因果一般,毕竟万一我不幸走失在竹林里,说不定也成了失踪的一员,那么他就成了诱使我失踪的一个原因。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我看柳师傅师徒二人也没有要留我和大毛吃饭的意思,于是就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想说趁着时间还早。按照柳师傅说的地方,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所以还是先去看看地形比较好。而我心里也充满了期许,想要一窥这神秘鬼市的究竟。

我们找到那个土桥的时候,其实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因为一般来讲,桥梁都是修建在河流之上的,而且柳师傅先前也说了,那竹林就在河边。所以我一致认为那是一条河,可是在坟山边的土桥上往下望的时候,发现这哪里称得上是河,充其量也就是个小河沟,大约只有十来米宽,看上去也不深,似乎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够直接淌水过河一般。而这座土桥整个的宽度包括连接两头土包包的地方,也不过二十米左右。倒是我们真的看到了好大的一片竹林,就我们站立的位置目测过去,纵深大概得有几里地的感觉。

南方的竹子本来就多,而且四川的竹子因为所在地的不同而品种多样。所以在南方看到这么一大片竹林,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我和大毛认为它稀奇。是因为我们知道了竹林深处的秘密而已。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于是我跟大毛胡乱吃了几个馒头,就过河到了河边。

在河边朝着竹林走过去的时候,我就开始默默地做着一些准备,既然这个地方会经常有各地的买卖人前来,所以路上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因为这些做买卖的包括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或多或少都比较精于玄术,我想没有哪个鬼魂愿意在太岁头上动土,自讨苦吃。所以我的准备,也仅仅是兵马香而已,想说如果真的迷路了,还能够让兵马带带路,至少能够把我们带回入口的地方。

而事实上表面。我们想得还是有些简单,因为竹林里的地形是在太过复杂,在钻进去不远之后,根本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我和大毛都不是用罗盘的人,而四周围看上去都是竹子。虽然还是有天光透射下来,但整个空气似乎都是绿色的一样。还好柳师傅给我们画的示意图,只需要管前后左右,而非东南西北,否则的话,我们恐怕就算在这里找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找到正确的路。

仅仅四十九步,我们却绕了两个多小时。竹子当中有些小飞虫,总是会粘在我们的流汗的脖子上,那感觉非常不舒服。在第四十八步的时候。在小径边上有一个藏在竹子当中的石头神龛,我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却发现和我们以往见到的在路边的小神龛有点不同。通常我们的神龛里,放的都是例如土地公,或者山神河神。或者地藏菩萨一类的东西,但是这个小神龛当中,却摆放了一个手持圆环武器,身做攻击状,相貌狰狞,下獠牙外露,头上有三个角的怪物,姿势是人形,但样子却像妖怪。我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东西的造像,却在那一刻始终想不起来。

到了第四十九步。按照柳师傅写的,再多转一步后,我们继续顺着唯一的路走,就能够到达古镇的入口处。而我这一路上暗暗留心,在每个转弯处我都用香灰在柱子上偷偷做了一个不明显的记号。所以我直至这时,才发现这是一个鸳鸯阵的排列方式,因鸳鸯是成双的,所以在成双的数字时,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出去,是一个死阵,而四十九是单数,意味着鸳鸯已经被破。这套阵法使用的人极少,据说是古时候一个叫做戚继光的人创下的。而从刚才的神龛新旧程度,和这小径上明显被砍伐的竹桩的痕迹来看,这些东西包括这条进入古镇唯一的路,应该是最近几十年才被人刻意设计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要被外人找到。

大毛说,他当时进出这条路的时候,眼睛被蒙上了,但是鼻子里能够闻到这种竹子的味道,也感觉弯弯拐拐绕了很久,所以肯定就是这个地方没错了。于是我对大毛说,那个当初雇你们的人说不定此刻也还在那里,你赶紧把你的帽子戴上,用毛巾遮住脸,万一被认出来了,咱们这么费劲到了这里,可就功亏一篑。

于是在走出竹林之前大毛戴上了自己的草帽,还用手绢做了个面巾捂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我们再继续往前走,大约二十多米之后,到达了竹林的边缘,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个藏在竹林深处的长街小镇,出现在面前。

第七章 .一条长街

我们站在小镇的入口处,其实这个地方原本不是入口,大概只是这条街的某一处罢了,只是因为荒废了太久,原本边缘的一些房子垮掉之后,也长出了竹子来,因为我们看到了好几处类似房屋垮塌后留下的地基。

而这个地方只能看到长街的一部分,却不是正对着长街的。从建筑风格来看,似乎和一般的川地小镇没有太大区别,并不是那么精致的老房屋排在道路的两侧,却又跟那种四四方方的古城有区别,这里就是一条青石板街道,大概在许多年前还没有荒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以贩卖茶水,给路过的马队做歇脚打尖之用。

让我感到非常吃惊的是。这里竟然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通常就算是人走到了树林深处,远离马路和城镇,但至少也能够听见虫鸣鸟叫等声音,可是此地却完全没有。似乎年虫儿和鸟儿都刻意地回避了这个地方一般。我连自己呼吸的时候鼻子里的气息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若真是要说这里有什么声音,就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时候,发出那沙沙的声响,以及竹叶飘落下来的时候,在地面那轻微的一声罢了。

见此情形,我反而心里有些害怕和警惕,于是我用手捂着嘴,凑到大毛耳边对他说,你当时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况也是如此吗?大毛也低声说是的,只不过今天比那天还要更加安静,因为当天除了王承乾和他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人,那些人都是那个幕后神秘人的下属。一个个穿得整整齐齐,但都不说不笑,似乎是受到了严格的命令一样。我又问大毛,那你还能够想得起你当时和你师父住的那间屋子吗?大毛说当然想得起,但是好像不是在这半段,得往前走才行。

于是我和大毛开始往长街的方向走,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于是我走路的时候,也就没有刻意地减轻脚步,因为就算是被人发现,大概也不会问我,把我当做一个寻常的买卖人罢了。

于是这一路走过去,大毛就跟我说,这里每到晚上天黑,就点上了许多灯笼和蜡烛,街道两边全都是买卖人。我低头一看,整个街道空空荡荡,看上去甚至是破破烂烂,只有那因为被许多人走过的青石板路还亮闪闪的之外,还有在路边随处可见的香头和烟蒂。从这些东西的新旧程度不难断定,这里昨晚还刚刚开过市。而让我有些不解的是,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些破烂不堪的危房,一般来讲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刻意去关闭门窗的,但是这一路走过去。我看到的几乎每一间屋子,要么就关着窗户,窗户上还钉上了木板或者糊上了报纸,而门也大多都掩蔽着,就好像是有谁专门把这里的门统统关上了一样。

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多年以来的职业习惯让我会很容易在一个地方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明明是个市场却大白天清清静静,这无论如何在我看来都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我甚至察觉到这里的墙壁和地面之间。大多布满了爬山虎和地衣,这说明此地是一个阴湿之地,才会生长这些东西,也就意味着这里的阴气会相对比较重,也更加容易被聚集。

又走了一段之后。大毛轻声对我说,你小心了,看见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了吗?我说我看见了,因为在距离我差不多三十多米之外的一个道边小屋门口,正有个身穿中山装,站得笔直的人守在门口。大毛说,那个屋子就是当初软禁我和我师父的地方,但是门口那个人我却没有见过,但是看这样子,那屋里似乎也是关了别人。或许也是天眼或者阴阳眼的师傅。这家伙在这儿把门呢。

而在我看到那个笔挺站立的男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是因为我和大毛的到来有些警觉,但是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意味着这样的事情他早已见过。或许在几天之前,他就曾经见过有人白天到这里来,以为也是来摆摊做生意的人罢了。而从他那笔直的站姿来看,此人一定是受到过一些训练,才能够在没人监督的时候依旧站得这么挺拔,加上之前大毛和柳师傅都在不同的情况下透露出,此人的背后雇佣者,应该是一个有着军方背景的人,那么这个家伙大概也是军人出身。可是从他的头发来看,属于中发,比大毛的头发还要长差不多一寸。中国的军人是不允许留这样的头发的,说明这家伙以前是军人,但是已经离开了部队。

我自问如果跟兵蛋子打架是没有胜算的,所以我也不打算惹事。反而一副泰然自若地从他的身边经过,不仅如此,我还刻意地让他察觉到我在看他。因为他既然可以有怀疑,我凭什么不能怀疑?而且在看他的时候,我还特别注意了一下当初关押大毛和王承乾的那个屋子。外形上和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道门看上去更加新一些,而门上还挂了一把锁。

这样说来,现在这间屋子里也是关了其他人,正在遭遇当初王承乾和大毛遭遇的同样的事情。大毛一直眼望着前方,如果我也这么做的话,大概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于是我故意看着那个人。并上下打量,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里还是砰砰乱跳。

很快我们就走得距离那个男人稍远了一些,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此刻那家伙一定还在盯着我和大毛看。大毛这个时候跟我说,山空哥。这个地方差不多就是这个鬼市的中段了,从我们刚才走过来的地方算起,这条长街我们走了差不多一半。我轻轻抬头,因为道路两边都是房屋的关系,我其实是看不见屋子后边的环境的,但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许多从房子后面高高冒起来的竹子,绿色的竹子在天空的映衬下,出现了一条细细长长的豁口,就好像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一样。我问大毛,咱们要一直走完这条路吗?走完了又该怎么办?大毛说,不走完,待会儿看到那个房子的门是开着的,咱们钻进去躲起来就行了。

我心想着也是唯一的办法,只是继续走下去却发现那些房屋的门窗却都清一色的关闭着。但是都不像先前那个男人站立的那间房屋一样还挂了锁。于是我扯了扯大毛的衣袖,就朝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走了过去,打算就这么钻进去得了,反正门是虚掩着的,也不必非得找个大大开着门的屋子。

可是当我们推开门走进去。然后我立刻关上了门,正在庆幸总算是找到躲藏的地方了,这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谁?来我屋里干什么?这地方有人了,没看到门头上的鸡毛吗?

这声音夹杂着一股比较浓重的川北口音,因为川东川南的人说话是没有翘舌音的,但是这个人的翘舌音却非常重。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加上这个地方本身就从最初开始给了我一个阴森恐怖的感觉,所以当这句话传来的时候,我狠狠地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到我的挎包里去摸出了我的弯刀来,这把刀上除了有先前的几任苗巫的头发之外,还多了一缕花白的头发,那是我的第二个民间师父秦不空的头发,这是一个传统。也是一种纪念,自从他死后,每次我使用这把弯刀,都给了我的心理以足够的力量。

可是当我摸出刀来的时候,那个黑暗中冷冰冰的声音却说道,呦呵,动刀子是吧?你以为我没刀子呢?你闯到我的地方来还敢跟我拔刀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必自讨苦吃。于是我压低声音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人,这里冷冷清清的,我们只当这房子都是荒废的,所以才冒失闯了进来,得罪了。我们这就离开。

由于刚才从户外进入黑漆漆的屋内,所以一时眼睛难以适应,我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说话间,眼睛似乎渐渐习惯了黑暗,我也能够看到屋子里的一些轮廓。其实说不上是屋子,就是四面墙的中间地面上,有一块不知道是布还是席子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盘着腿黑漆漆的人影。

我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却没有将我的弯刀收起,毕竟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肯放我们离开,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只见那个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影站了起来,然后哧啦一声,他点亮了火柴,随后点起了蜡烛。接着那个人手里抓着蜡烛,走到我们跟前,我这才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头发有些长,衣衫褴褛,发迹线上还缠着一根编成辫子状的五彩绳,个头不算很高,但皮肤看上去却紧实黝黑,唇上和下巴上都有胡子,耳朵上套着一个看上去像是耳环的东西。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也许是看我还抓着刀的关系,他也没有离我很近。然后他冲着我扬了扬下巴说,小娃娃,新来的吧?懂规矩吗?

第八章 .羌人甲玛

规矩当然要有,只是这地方有什么规矩,我实在是没摸透。被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人这么一语道破,我也觉得有些尴尬,抓着刀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究竟是放回去还是继续抓着,而就在昨晚犹豫不决的时候,大毛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对我说,山空哥,不挣扎了,这屋子里全都是鬼。

大毛是年轻一辈里杰出的天眼师父,来到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比我还要更加警惕。开了天眼的人是不会在意屋里到底是亮还是暗,他们能够看到的视野,远非我这样的凡胎肉眼能看到的。所以他进屋之后,或许和我一样没能够看清那个在地上打坐的人,但是大毛一定看到了这屋子里的鬼魂。

直到大毛这么说,我才下意识地用鼻子用力呼吸嗅了嗅,发现这屋里除了那种老旧木料石块的粉尘味之外,的确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臭鸡蛋味。于是我就放下了手里的弯刀,对着那个手握蜡烛的中年人说,这位师傅,是在抱歉,我们的确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果冲撞了您,还希望念在我们年轻无知,多多包涵。

众所周知,我原本不是一个会这样子说话的人,但是这些年以来,我却好似经历了几十载的风风雨雨一样,说话也开始变得老气了许多。那人见我认真道歉,于是就越过我的身边,走到门口,将刚刚被我和大毛关上的那扇老木门重新打开一条缝,然后指了指挂在门头上的一根倒吊下来的鸡毛说,你进屋之前没看这个呀,这就表示这坑有人占了,这是这鬼地方的规矩,你们一看就是新来的,趁着没出乱子,赶紧滚蛋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不计较我们的擅闯之过,但也懒得跟我们废话了。不过这人虽然一直语气不怎么好,但是也没有对我做出过什么过激的动作。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自己回到先前打坐的那张破烂草席上坐下,然后又是一副打坐的姿态。接着冷冰冰地丢给我和大毛一句,记得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掩上。

我和大毛互望一眼,但是脚下都没有动。虽然现在知道这些外表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屋子,其实里面都住了人,大概就是这里的买家或者卖家吧。如果我们此刻出去,未必还能够找到没有悬挂鸡毛的房子,而且从此人屋里养着鬼魂,黑漆漆的也不睡觉而是打坐来看,这家伙有别于我以往在这个行业里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但是这个行业算得上是包罗万象,有能耐的人何其之多,只是未必个个都有我这样的运气,能够经历那样的奇遇罢了。于是我开口问道,这位前辈,请问这附近可还有空屋子,能够供我们容身的?

那个中年人懒洋洋地说,你长了眼睛,你这朋友还开了天眼,你们不会自己看呀?我一听心里更是一惊,这家伙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出大毛开了天眼,而并不是阴阳眼。说明大毛在刚才短暂的举手投足之间,就已经被这个中年人识破了。

这家伙搞不好有点来头,我这么告诉自己,眼见互相已经没有敌意,我就又壮着胆子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对他说。这位前辈,还没请教,您是?我一句礼貌地问话,却被此人粗暴地打断,他说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不重要,这地方不是你们这种小娃娃来玩的地方,趁现在赶紧走吧,还有你这位蒙着脸的小朋友,早前跟着你的师父在这里吃了大亏。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我更加确定此人深藏不露,否则在黑暗之中,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大毛来。而且他的言下之意,大毛和王承乾当初在这里是吃了亏的,大毛说是个孩子,别人还能有机会欺负欺负。可王承乾是成名已久的老师傅啊,个性也绝非那种甘愿吃亏的人,难道说大毛当日在我家喝酒忿忿不平,竟然还有内情没有告诉我?

大毛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您当时都看见了?那人哼了一声说,何止我看见了,当时那条长街上的人,统统都看见了,只不过那些人未必有我这么好的记性,恰好把你们师徒俩记住了而已。听他这么说,我稍微有点放心,若是这里的人都能够只从眉眼就认出大毛来的话。那大毛可就算是曝光了。不过那人接着说,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这里的人,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互相之间是不会说话的,今天见到你们两个,都是我这三个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呢。

小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燃了很久,门也算是打开了一条小缝,所以此刻我才看清,屋里的地面上,放着几个箩筐,装着什么萝卜呀苹果啊菜叶之类的。都是可以直接生吃的东西,菜叶虽然生吃不好吃,但是却能够充饥,这人说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月,难道说这几个月下来,他就靠着吃这些东西生存?

看来要想从对方嘴巴里套出话来,我必须得先给对方交底才行。于是我告诉他,身兼两脉师承,并报上了我两位师傅的名号,听到林其山的时候,那人无动于衷,但是听到秦不空的时候,他却睁开眼睛看着我许久,然后对我说道,小伙子,撒谎要有个限度,秦不空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怪人一生不娶妻不生子,更加不收徒弟,你下次撒谎的时候,记得先了解了解再说。

我听他口出此言,说明他是知道秦不空的大名的,心里隐隐有些骄傲。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秦不空的收了我这么个顽徒,说明他和秦不空也没有多熟悉,或许只是江湖传闻听过一些而已。于是我再次从包里摸出了那把苗巫弯刀,对他说道,这把刀就是秦不空传下的,而这上边的花白头发,就是秦不空的头发。说完我就把刀递给了眼前的这个人。

我并不担心他会把我的刀抢走不还我,因为那把刀开刃必须要咒文,才能跟施展此刀的人合二为一,达到制敌的效果。一般人就算是将它偷了去,也顶多只能当成割猪草的工具而已。此人拿着弯刀端详了一会儿,看了看刀把和刀刃焊接处的那些污垢和痕迹,然后才算是相信了我的话。他站起身来对我说。小伙子,既然你是秦前辈的徒弟,算起来你我算是同辈,你就不必再称呼我为前辈了,我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实在担不起前辈这个称呼。我叫做甲玛聃。师门何方我就不细说了,有辱师门。

甲玛聃,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几个字是这么写的。但是我却知道“甲玛”是一个羌姓。羌族人民起名字和汉族有点不同,我们大多是子随父姓,而羌族则除了父姓之外。还有房子所在地的名字,例如房子修在墙底下,说不定此人就会姓“墙”。而还有一个名字的重要来源渠道,则是羌族巫师经过一定的测算后,给出一个姓名来。有可能这个姓名并不是父母的姓氏,或许是完全随机且和这个家族无关的,但是因为是巫师经过计算后得到的,往往这个名字反而会更加被使用者所重视。

我当然不会去追问甲玛聃为什么会落魄,从他脏兮兮的居住环境,不修边幅的外表,以及每天吃萝卜青菜的生活水平,其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是此人观察力甚好。能够一眼就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加上对我也没有敌意,又是这个地方的老油条,倘若从他这里打听,或许还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可是问题是,我究竟能不能信任这个人。尤其是当我们才刚刚认识的时候。甲玛聃在跟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不再多说话,也许告诉我名字也是因为对秦不空的一份敬重吧。我本来还想追问一点内情,例如这个三川鬼市是否有值得去挖掘的地方,这里背后的势力又是哪里等等,还没开口的时候,却看到甲玛聃重新桌下,双腿盘膝,然后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于是我想好的问题也没能够问出口,因为此刻再问,显得非常不礼貌了。于是我就站起身来,对甲玛聃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也许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甲玛兄不吝赐教啊。

既然他说跟我同辈,但是岁数比我大了这么多,我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称谓来称呼他,索性就叫他为“甲玛兄”了。

微弱的光线之下,只见甲玛聃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不过那一言不发的样子,似乎也是在赶我们出去。于是我和大毛就转身离开了屋子,并且按照他说的那样。在离开的时候掩上了门。不过我却暗暗记下了此人所在的位置,心想无论如何,我必须先亲眼看看这鬼市是如何运作的。

于是我和大毛出门后,接着寻找那种没有悬挂鸡毛的屋子。

第九章 .初见鬼市

由于此刻才知道挂了鸡毛屋子就不能进,于是寻找那种空屋子,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难题。不过好在这每天都又热来来往往,前面的人离开后,也会扯下门上的鸡毛丢在地上。于是我和大毛找到一间屋子,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是鸡毛却被丢弃在地上。于是我推门先问了两声无人应答,大毛也看到里边没有鬼魂,确定是一间空屋,我们就住了进去。

地上很脏,有一床被当做地垫的被子铺在上面,被褥的面料也老旧不堪。看上去脏兮兮的。大概是住进这个屋子的人,都直接倒在上边就睡了的关系吧,也不计较了。可是我和大毛都接受不了这么脏的地方,于是就先把被子那道门外掸了几下,再把我们自己的衣服铺在上边,这才勉强能够算是一张床。

住的地方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吃喝。古镇边上有一条小溪,是直通那座土桥底下的小河沟的,喝水的问题也因此而得到解决,毕竟这条小溪看上去还是算挺清澈。房子里的一个小屋就是一个连顶棚都没有的茅坑,所以拉屎拉鸟也算是解决了,关键就在于吃。我和大毛身上都还有些馒头,就算省吃俭用,也最多只能够支撑一天左右,剩下的时候,我们去哪里找吃的?这竹林里一没虫子二没鸟类,照这样看来,想要打点野味来充饥也并不现实。总不能开口去找人要吃的吧,就算是如此,找谁,难道去跟甲玛聃一起啃萝卜吃青菜吗?

这件事彻底难倒了我和大毛,也怪我们之前没有想到,而大毛当初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是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吃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所以还是怪自己太缺乏经验,同时也对此地的诡秘莫测,又多了一丝畏惧。

于是我和大毛一商量,打算无论如何,至少先把今天晚上挨过去再说,因为晚上是有鬼市的,若是我们运气好能在短短时间内看出端倪,也许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算了算时间,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作用,于是我和大毛商量了一下,晚上鬼市开始的时候,他要全程天眼陪着我,让我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但是不可轻举妄动,不管发现了什么,都一定要和我商量之后再做。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让大毛自己先休息,养足精神,而我由于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心里虽然畏惧害怕,但多少还存有一丝兴奋,也许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就是如此,越是觉得神秘的事情,就越发的有兴趣。于是我就一直蹲守在门边,透过打开不大的门缝,偷偷朝外张望。到了天刚开始擦黑的时候,原本四周围安安静静的环境突然变得有些嘈杂热闹了起来,一路走来几乎都关着房门的那些屋子,或多或少都能够从屋里看到透出来的烛光,有人咳嗽的声音。有人在念经的声音,有人发出那种用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声音,倘若只是听声音的话,绝觉得这里一派壮观的社会主义生活气氛,可是当这声音结合户外那不同寻常的动静时,就让我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曾经听师父的一个和尚朋友说起佛经里的十八层地狱。阴森诡谲稀奇古怪,正是这种不明所以的畏惧感,让我第一次对这个叫做三川鬼市的地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天一旦开始黑,黑下去的速度就会比较快。没过多久,我就只能够看到一些屋子的轮廓了。而在这个时候,许多房屋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人们开始前前后后地提着灯笼,背着竹筐和木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我们那个年代,由于已经通电,所以人们要么用手电筒,再不济就是蜡烛。却很少会看到人手提那种白纸糊的圆柱形灯笼,这样的灯笼当初我跟着师父学手艺的时候,只有做死人法事的时候才会用到。而这些陆陆续续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差不多样式的灯笼,看上去很像是一支送葬队伍。

而最让我感到稀奇的还不止这些,因为我躲在门缝后面。透过缝隙我能够看到许多人从我面前走过,他们有的手持招魂幡,有的手里拖着一根麻绳,时而我还能够听到那种有别于正常人的体重,而发出的很重的脚步声,就好像这些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巨大但是我却看不见的人,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在提醒着我:他们牵着的是鬼,全都是鬼,而并不是人!

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从我们门前经过的人已经有好几十个,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当我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这些人想得更加阴森了些许。而这些人都各顾各地走着,完全不和其他人交流,就如同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而通常如果说古镇上摆摊,大多会选择在自己家门口,为什么这些人明明住着这些房子,却要走到另外一头去摆摊?

大毛这时候早已经没有休息了,我转身去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去?他说等等一会儿,大概二十多分钟,等那些摊位基本上设定好了之后,咱们再出去。于是我接着继续在门缝里张望。只见慢慢开始有些摊贩把摆摊的位置设得越来越靠近我们住的这间屋子,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人是从这条长街的另一头开始,挨个按照先后顺序朝着长街的尾端铺设摊点,既然此刻我的门前已经有人开始坐下摆摊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周围是有鬼魂的。而此人的背后就是我们的房门,会不会那些正在被他贩卖的鬼魂,此刻就充斥在我们这个破屋子里?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退后了几步,朝着大毛靠近。大毛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望了我背后一眼,然后对我说,放心吧,这些家伙都被拴着,虽然在看着咱们,但是不会过来的。听了大毛的描述后,我忍不住回头朝我身后望了一眼,似乎那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地方,此刻在大毛的眼里正站着好几个鬼魂,清一色地转头望向我。虽然没有很害怕。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我和大毛就待在里屋静候,等了差不多足足二十分钟。

随后我和大毛就起身准备走出屋子,但是由于门口有鬼魂,而且已经被摆设了摊位,我还一度担心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可是谁知道从我们打开门,到跨过对方的摊位,再到走到长街之上,门口那个人竟然全然没有反应,甚至是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先前听大毛说起过,这里的人基本上不会互相沟通,买卖的时候全靠手比划,为的是不让身后的鬼魂记住自己的声音。所谓入乡随俗,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乱说话,就算一定要说,也要轻声一点才行。

当我站到长街上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白天还冷冷清清的长街,此刻两边都坐满了卖东西的小摊,因为我们这间屋子已经靠近长街的一头,可就这么目测过去,似乎也有一百多个摊位。身边的那些灯笼在黑暗里似乎就成了区分每一个摊位的指示灯一样,但是虽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好像是在火车站月台上互相并不认识的人,虽然人多,但是却也安安静静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虽然在此之前曾经在心里对这个画面有过一定的幻想,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吃惊。我努力克制住怦怦狂跳的心脏,在大毛的带领之下,先走到了长街的一头,这里算得上是鬼市的开端或者末尾吧,然后反方向朝着另一头开始慢慢走慢慢逛。

其实这里的人很容易区分,坐在道路两边的,清一色都是带着鬼魂来卖的商人,而像我和大毛这样慢吞吞走在长街上的人,就全都是来买鬼魂的。如果说卖鬼魂我还能够理解的话,那这些买鬼魂去的人。又会是一些什么人,于是我默默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人大多都看上去有些奇怪,或许是有些人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相貌,大晚上的还带了黑色的眼镜,有的人甚至还在脖子上包上了围巾。然后将围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这个和大毛的面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而还有一些人则毫不遮掩,甚至还有一男一女挽着手好像真的在逛街一样,而那对男女都已经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人,男的穿着小西装,女的穿着旗袍,一副民国时期的打扮,而他们看上去表情轻松,在每个摊位都会逗留片刻,就好像真是在逛夜市一般。

我和大毛就这样和这些人擦身而过,那些摊位上就如大毛说的那样,排列着许多小竹牌,上面写着鬼魂的种类和属性,但是都没有标注价格,于是我好奇走到一个摊位前,伸手随便指了一个牌子,对方就跟我比起几根手指头,意思是在要价,然后我摆摆手接着离开。

我从未见过这样买卖东西的,我就好像在跟一群聋哑人打交道一样,虽然不能说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感觉不对劲。就在这个时候,大毛突然表情一阵紧张。然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来。

第十章 .做个买卖

出于我对大毛的了解,和职业的本能性,于是我知道大毛的这个动作,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刻意回避的感觉。大毛本身是天眼师傅,这里虽然我知道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鬼魂,但大毛本身并不惧怕鬼,这些鬼也是被那些贩卖它们的人所控制住的,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捣乱。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地朝前看,却只见大约在距离我们三十多米开外的长街上,那个白天看守在门口的家伙,正带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行走在路上。小姑娘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看上去很是憔悴,但是表情有些呆滞,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感觉。穿着也非常土,即便是在我们当时的那个年代里,她的穿法,也和寻常的村姑看上去差不多,只不过她是瓜子脸,眼睛也挺大,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傻笑,正常表情的时候,看上去还算是一个五官长得不难看的女孩子。

那人站在小女孩的身后,时不时地伸手去搭拉一下小姑娘的肩膀,似乎是用这样的动作来让小姑娘接着往前走,而不是流连同一个小摊上。毫无疑问,这个小姑娘如果不同样是一个天眼师傅的话,那么就是一个体质特殊,具有阴阳眼的人。因为从她那恍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她虽然看似在逛着街边的小摊,但是眼睛却一直朝着小商贩的身后看来看去,这大概跟当初大毛和王承乾到这里来的时候,那种观察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说明了两件事,第一,这个三川鬼市的幕后神秘人,正在大规模搜索这种天眼或是阴阳眼的师傅们来帮着寻找,大毛和王承乾没能找到,于是就换了一拨人来,只不过这姑娘不知道是第几拨而已。第二,但既然她还在接着寻找,就说明那个幕后神秘人的目的还未达到,那个绿色旗袍的女鬼,还没有出现。

我们又稍微走近了几步,此刻我也没有多余的经历去顾忌大毛遮遮掩掩的表情,而是继续仔细观察起那个小姑娘来。此刻虽然只有周围灯笼的光线,但我还是能够看清楚小姑娘的表情。虽然按照这样岁数的小女孩来说,如果看到什么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会自然而然地出现那种畏惧和退缩,这个很正常,她的害怕,说明她并不是常常会见到一些可怕的东西,更不要提着整个市场上都是鬼魂了。可是让我不解的,是她竟然还会偶尔露出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感觉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一个人如果白天被软禁,每天晚上都会带出来目睹着这一切的话,肯定会跟大毛和王承乾当初的感觉一样,会疲劳,会崩溃,会沮丧,绝对不会高兴才对。

正当我不解的时候,那小姑娘突然转身,对着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伸出了右手的手掌。脚下还不断跺脚跳跃,似乎是在索要什么东西。但是后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却摇摇头,伸出手推了小姑娘的肩膀一下,那意思大概是要她接着往前走的意思,但是小姑娘不肯,开始有点耍无赖似的缠着这个男人。嘴里嗯嗯啊啊的,说了一些话但是由于距离很远,我们也没能够听清,而且她被推了一下之后还是不肯,依旧伸着手,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给我!不给我就不走!

我很好奇,难道说这幕后的神秘人找来这些异能人士的时候,竟然没有谈好价钱?而需要走几步就给一次钱?以此人的神秘和他能够操控这个鬼市的能力来看,似乎不会犯这样的蠢才对。于是我接着装作逛街,但是眼睛还是用余光时不时地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小姑娘。

男人似乎是拗不过对方,于是无奈地摇摇头,接着伸手到怀里摸出了一个彩色的小圆球。那东西我认识。是那几年特别流行的一种小糖果。其实就是寻常的蔗糖做成了圆形,然后加了些食用色素变得五彩斑斓,看上去非常好吃。那小姑娘伸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来糖果,然后就一下子塞到了嘴里,那脸上灿烂的笑容,就如同吃到了极其美味的食品一般。笑得极度开心。

于是这样一来我就更加不解了,怎么难道说请这个小姑娘来寻找鬼魂的酬劳,竟然不是钱财,而是糖果?可小姑娘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似乎是早已忘记了大概十几秒之前,自己还被路边的鬼魂吓得不轻,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天生乐观的人,但是这姑娘似乎也太心大了点吧?

只见小姑娘接着一蹦一跳地继续逛街,然后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雨不定,时而害怕,时而开心,时而又是那种见到新鲜玩意的兴奋。然后她也没忘记嘴里的糖果吃完之后,又转身去问那个男人索要。

渐渐地我们和对方越来越近,观察了数次这样的循环之后,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天眼师傅,因为她感觉并未学过这些,至少学过这些的人,应该智力正常才对,她已经明显让我感觉到,她的智力有些缺陷。而这部分看似疯疯癫癫傻子当中,因为常常说疯话胡话,基本上听到的人就不会当真,即便她说的是真话。于是我觉得此人应该是具有阴阳眼。也曾经跟许多人提起过自己能够看到好多妖魔鬼怪,但是周围的人并不相信,却被这个幕后神秘人所知道了,于是也就把她给虏了来,给自己寻找鬼魂。

这不免又给了我一个新的讯息,那就是这个幕后神秘人,其实已经有些走投无路的感觉,也许在此之前能够找来的正规师傅都找了个遍,大家都没能够找到他要的那个绿旗袍女鬼,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师傅来顶替,于是就抓了个阴阳眼的傻姑娘过来。

我对我自己的判断力和观察力还是非常自信的,所以我敢说我的推测不说全对,起码也对了八成。心里暗暗想着这家伙也太抠门儿了,连一个大子儿都不给,净拿糖果打发人了,只不过钱财和糖果摆在这姑娘面前的话,估计她也会选糖果。

于是我暗暗留心,即便是和那个姑娘与那个男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也会时不时地回头去观察对方,因为这傻姑娘是不会撒谎的,如果她找到了这个女鬼的话,我是应该能够察觉得出的。

整个市场上安安静静,只是偶尔会远远传来那个傻姑娘索要糖果的声音。那些在道路两边摆摊设点的商贩,每一个都会盯着中间的这条长街,但是我目光所及之处,这些人却统统没有看着我们的脸。这就是说,他们这些卖鬼魂的人,只是从长街上行人的脚来判断是否有人靠近自己的摊贩,而在此之前,他们并不会看我们的样子。

在那个男人和傻姑娘越过我们差不多十米左右,我却在路边发现了一个摊贩,正是先前白天被我们误闯进屋的甲玛聃。而甲玛聃和周围所有的人一样,都是眼睛望着长街的地面,所以当我和大毛走近的时候,他也只是知道有客人上门,却没有发现对方究竟是谁。于是我带着大毛走到了甲玛聃的小摊跟前。直到站定之后,他才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见是我们,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摇摇头,那意思似乎是在说,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别捣乱,赶紧走吧。

可是我没有离开,他开门做生意不就是做买卖吗?那我买不就行了吗?于是我没有搭理甲玛聃,按照这个鬼市的规矩,大家也都互不说话。我仔细看了看他面前摊位上的那些小竹牌,上下总共三排。大约有十多个牌子。这意味着当时我和大毛闯进他屋子里的时候,大毛收周围全都是鬼魂,大概就有这么十多个吧。幸好当时没有动粗,否则这十多个一起围攻我,我还真是难有胜算。

我仔细看了看他面前的牌子,当中有意外死亡,有溺死,有自杀,还有枪决服毒的人,这些其实都是比较常见的死法,但是不难观察出,他手上的牌子。除了自杀是自己愿意去死之外,别的都是死得不甘心的一类,也就是说这类鬼魂的怨气会相对比较重,且抛开正邪对错不论,单单从本身属性来说的话,鬼魂怨气的大小。就如同活人正气的大小,怨气越大的鬼魂,估计就越能够卖个好价钱,因为它本身的怨气大小决定了它的力量强弱,既然都来了这个地方买卖鬼魂,没理由指着弱的买才对。

而自杀的就更加不说了,死后以七天为一个循环单位,每七天都重复着一次死亡之苦,因为自杀基本上和杀人是同罪的,并且自杀之人是没有机会自行离去,因为需要收到惩罚,所以如果没有合适的价钱,师傅们也不会愿意超度自杀之人,担负的因果会相对更大。而从先前打照面的时候来看,甲玛聃是完全有能力超度自杀亡魂的,至于为什么留到现在,他不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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