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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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楚晚宁用的是什么法阵,他自己是处于昏迷状态的,靠两个机甲人金属掌心中传来的金光托着,那些光芒不断往上涌,汇集在他肩背后的伤口处,显然是正在疗伤。

墨燃的闯入让金光迅速逸散,并且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法阵居然还会反噬!

只见金光散去,楚晚宁的伤口开始迅速被蚕食,他蹙着眉头,闷哼了声,呛咳出一口血,紧接着浑身的伤疤都开始撕裂,鲜血犹如烟霞,顷刻间浸染花池。

墨燃呆住了。

这是楚晚宁的“花魂献祭术”啊!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楚晚宁的灵流是金木双系,金灵流如同“天问”,主修攻击,防御。木灵流则是用来治疗。

花魂献祭术就是其中之一,楚晚宁可以调动百花精魂,来治愈伤口。但是施术过程中,法阵内不可有旁人闯入,不然草木的精魂就会散去,非但不能起到治疗效果,反而会加剧伤势。严重的话,楚晚宁的灵核极有可能被百花精魂抢食一空。

所幸的是,上辈子墨燃对花魂献祭术有所涉猎,当即快刀斩乱麻,切断灵流。失去了法阵支撑的楚晚宁当下软倒,被墨燃稳稳扶住。

失去意识的师尊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身体冷的和冰一样。

墨燃架着他上了岸,也来不及多看几眼,半抱半拖得把楚晚宁带回了卧房,放在床上。

“师尊?师尊!”

连唤了好几声,楚晚宁连睫毛都不曾颤动,除了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他看起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楚晚宁让墨燃联想到前世。

莫名就觉得喉咙发涩,心脏仓惶。

上辈子,曾经有两个人是死在墨燃怀里的。

师昧。楚晚宁。

他们两个,一个是他寤寐思服的恋人,一个是与他纠缠一生的宿敌。

师昧走后,人间再无墨微雨。

楚晚宁呢?

墨燃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一天,他守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冷透,没有哭也没有笑,欣喜和悲伤都变得遥不可及。

楚晚宁走后,墨微雨,再也不知何为人间。

灯烛明亮,照着楚晚宁赤·裸的上半身。

晚夜玉衡的平日里穿的衣衫都很严实,领衽叠得又紧又高,腰封缠绕三道,端正又禁。

因此也从来没有人看到,两百杖棍之后,他的身上究竟伤成何等模样……

虽然那天在戒律庭受罚,墨燃亲眼见了楚晚宁背后的杖伤,那时只知道是血肉模糊,惨烈至极。但后来他见楚晚宁没事人一般地到处晃荡,心想大概没有伤了筋骨。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楚晚宁的伤势,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鬼司仪留下的五道口子已经尽数绽开,最深处可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

楚晚宁大概也没有让人帮忙换过药,都是自己动手,药膏涂抹不均匀,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都已发炎溃烂。

更别说那一道道青紫交加的杖痕。覆盖了整片背脊,几乎见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加上刚刚的法阵反噬,此时此刻,楚晚宁伤口全数撕裂,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就将身下的被单染得斑驳。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墨燃根本不会相信坚持着去擦拭桥柱,为众弟子开启巨大的遮雨结界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这个可以划归到“老残病弱”范畴内的重伤伤号。

如果不是楚晚宁已经失去了意识,墨燃真想揪着他的衣领好好问一问——

楚晚宁,你是有自尊病吗?

你低个头,服个软,谁会拦着你?为什么非得倔着拧着劲儿,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些?

你为啥不愿意求别人帮你上药?

你为啥宁可让两个机甲人帮着你施展疗伤法阵,也不肯开口请别人帮忙?

楚晚宁,你是傻吗!!

你是倔死的吗?

他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飞速点了止血的穴位。然后打来热水,替楚晚宁擦拭着背后的血污……

尖刀淬火,割去已经完全腐烂的皮肉。

第一下,楚晚宁痛得闷哼,身体下意识弹起。墨燃摁住他,没好气道:“哼什么哼!欠· 吗?再哼本座一刀戳你胸口,死了就不疼了,一了百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墨燃才能露出凶神恶煞的本兴,像前世那样对他呼呼喝喝。

可是伤口泛白腐烂的地方太多了,一点一点地清理下来,楚晚宁一直在低声喘息。

这个人即使昏迷着,也会努力压抑隐忍,不会大声喊痛喊疼,只是浑身都是冷汗,刚刚擦拭干净的身子,又被汗水浸透。

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敷好了药,包好了伤口。

墨燃替楚晚宁穿上亵衣,又抱来一床厚实的棉被,给发烫的师尊盖上,这才重重舒了口气。想起来王夫人调好的药还封在油纸包里,又拿开水冲了碗药汁,端到楚晚宁床边。

“来,喝药。”

一手抱起昏睡着的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舀起药汁,吹了吹,自己先试着抿了口。

墨燃立刻大皱眉头,脸拧成了包子褶儿:“见鬼了,这么苦?”但还是放凉了,喂给楚晚宁喝。

结果刚半勺喂进去,楚晚宁就受不了,连连呛咳着把药汁吐了出来,大半都溅在了墨燃衣服上。

墨燃:“……”

他知道楚晚宁不喜欢苦,甚至有些怕苦。

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倔死个人的玉衡长老一定会忍着厌恶,气吞山河地把药一饮而尽,顶多事后再板着脸,偷偷吃一颗糖。

不幸的是,楚晚宁眼下是昏迷着的。

墨燃没办法,总不好跟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发脾气,只得耐着兴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喝,时不时还要拿帕子擦一下嘴角的药汁。

这对墨燃而言倒也不算难事,毕竟前世,有一段时日,他也是每日都这样来给楚晚宁喂药喝,而且那个时候楚晚宁还反抗,墨燃就扇他耳光,而后掐住他的下巴,狠狠地亲上去,舌头肆虐侵袭,血腥弥漫……

不敢再深想,墨燃最后几勺喂的有些马虎,几乎有大半都由着楚晚宁呛吐出来。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放,粗暴地捻了捻被子。

“我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你晚上可别踢被子,本身就发热,要是再不小心着了凉……”

叨叨地说了一半,忽然发起脾气,踹了床腿儿一脚。

“算了,你着不着凉关我什么事?巴不得你越病越重,病死最好。”

说完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又觉得一颗心悬着放不下,于是折返,想了想,替他把蜡烛熄了。然后又离开。

这一次走到了红莲池水边,看着那些吸收了楚晚宁鲜血而愈发娇艳的睡莲,胸中烦燥只增不减。

他恼羞成怒,却又同手同脚地返回了卧房。

像个生锈老化的机甲人一样嘎吱嘎吱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站到楚晚宁床边。

月色从半敞的竹制窗扉间散落,银辉浸着楚晚宁的清俊面容。

唇色浅淡,眉心微蹙。

墨燃想了想,替他合上窗。蜀中湿气大,晚上开着窗子睡觉,总归是对人不好的。做完了这件事,墨燃暗下毒誓:

再从门口折回来,他就是狗!

结果走到门口,砰的一声,楚晚宁居然一脚把被子踹了下来。

墨燃:“…………”

所以这个人睡觉踢被子的习惯到底怎么样才能改好?

为了不做狗,十六岁的踏仙帝君很有骨气地忍了忍,走了。

他说到做到,决不会再从门口折回!

所以片刻之后。

——英明神武的帝君打开了窗户,从窗口翻了进来。

捡起地上的被子,又给楚晚宁盖上,墨燃听着楚晚宁疼痛难忍地低哼,还有抽搐着的背脊,看着他蜷缩在床角的模样,不再有平日半分凶狠。

嘴上骂着“活该”,又隐约动了恻隐之心。

他坐在楚晚宁床边,守着。不让人把被子再踢下去。

夜深了,累了一天的墨燃终于也有些支持不住,慢慢地歪着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楚晚宁一直翻来覆去,墨燃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听到了他在低低地哼着。

浅寐昏沉,墨燃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什么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躺在了楚晚宁身边,抱住了痉挛颤抖的那个人。他眯着惺松睡眼,下意识抚摸着他的背,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梦呓着:“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墨燃睡着,呢喃着,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死生之巅,回到了凄清空阔的巫山殿。

自楚晚宁死后,再无人与他相拥而眠。

即使是因为仇恨而滋生出的缠绵,在那样日复一日的清冷里,也让他想的心脏揪疼,念的万蚁噬心。

可是再想再念,楚晚宁也回不来了。

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捧火。

这一晚,墨燃抱着楚晚宁,半眠半梦间,一会儿清楚自己已然重获生命,一会儿又道自己仍在当年。

他忽然都有些不敢睁眼,怕明日醒来,又只有空荡荡的枕席,清冷冷的幔帘。渺茫浮世,漫长一生,从此只剩他一个人。

他无疑是恨着楚晚宁的。

可是,抱着怀里的人时,他的眼角却有些湿润了。

那是三十二岁的踏仙君,曾以为再也寻不回的温暖。

“晚宁,不疼了……”

意识朦胧,墨燃像重生前那样,抚摸着怀里那个人头发,轻喃着,一句温柔至极的句子,竟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太困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唤了对方什么,甚至这句话说出口时就没有任何的思考,只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滑落,而后墨燃呼吸匀长,陷入了更深的梦中。

第二天一早,楚晚宁睫毛颤动,悠悠醒转。

他修为强悍,一夜高烧,此时已经退了。

楚晚宁困倦地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正起身,却猛然发觉有个人正跟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

……墨、墨微雨???

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晚宁霎时间脸色苍白,可偏偏一下子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更要命的是,他这一动弹,把墨燃也给弄醒了。

少年打了个哈欠,光洁细嫩的脸庞带着些酣睡时特有的健康红晕,他迷糊地掀起眼帘,轻描淡写地瞥了楚晚宁一眼, 混不清道:“啊……再让本座睡一会儿……你既然醒了,就去给我煮碗蛋花瘦肉粥喝吧……”

楚晚宁:“………………”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墨燃仍昏沉着,见楚晚宁没动静,也没催着人家起床煮粥,而是懒洋洋地笑了笑,伸出手,拉过楚晚宁的脸,在嘴唇上熟门熟路的亲了一下。

“不起也行,本座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唉……不提了。”他叹息着,拥住已经彻底呆滞僵硬了的男人。下巴磨蹭着怀中人的发顶,嘟哝道,“楚晚宁,让我再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发糖发糖,你们要的糖!

关于墨燃为何会叫他【晚宁】,这个不是口误,上辈子他到后面真的是这样喊师尊的,至于为何会喊的如此亲密,请听……呃,不知排在多少回的分解!哒哒哒跑走。

第33章 本座要去寻武器啦

楚晚宁被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震得神识尽碎,哪里还意识得到墨燃在嘟哝些什么,只觉得字句都是嗡嗡,耳边像下了场急雨。

那边墨燃却是风轻云淡,咕哝了几句,复又睡死过去。

“……”

楚晚宁想要推醒他。

然而榻边窗扉,外头一树海棠开的正好。不早不晚,就在楚晚宁手抬起来的时候,一朵殇落的淡粉色海棠花轻巧落在墨燃鼻尖。

“……”

墨燃有些难受地抽抽鼻子,但睡得很香甜,居然也没有醒来。于是伸出去推人的手,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方向,楚晚宁摘下那朵海棠,捏在指间细看。

一边看花,一边出神,慢慢的,他多少有些想起来了。

依稀记得,昨天是墨燃给他清了创口,喂他喝了汤药。

再后来,墨燃似乎是抱住了自己,漫漫长夜里摸着自己的头发和后背,在耳边喃喃低语。

楚晚宁发了会儿呆,他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梦吧?

耳朵尖却不自觉地绯红了,像是指尖停着的海棠,花朵荼靡时的灿烂颜色。

斥责的话语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实在是……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你怎么会睡在这儿?”

听起来像失足少妇。

“滚下床去,谁让你睡我这里!”

听起来像是失足泼妇。

“你居然敢亲我?”

其实只是嘴唇碰到了而已,比起在幻境里那次,还真算不上亲,如果斤斤计较,反而显得盖弥彰。

“……”

不知如何是好,玉衡长老只能默默在床上打了半个滚,把脸埋进了被褥里。细长的十指揪着被角,有些烦躁和恼羞成怒。

最后他选择掰开墨燃的手脚,坐起来先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楚楚,然后再摇醒对方。

于是当墨燃睁开惺忪睡眼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一脸高深莫测,神情冷淡的玉衡长老。

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师尊我——”

楚晚宁漠然道:“你昨日破了我的花魂结界?”

“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楚晚宁十分高冷,没事人般地一挥袖子,“你快起来吧。去上早课。”

墨燃都要崩溃了,他有些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倦了。”楚晚宁很是平静,“看你这样子,昨天应该忙活了许久。”

他说着,目光瞥过案几上的药盏,又道:“以后不可擅自闯入红莲水榭,若要有事,提前报我。”

“是,师尊。”

“你走吧。”

踏仙君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急急忙忙跑远了。

待他走了,楚晚宁就躺回床上,抬手打开掌心,从指尖缝隙里,看着窗外灿烂的繁花,风吹花落,香雪纷纷。

海棠柔软的色泽,就像是昨晚零星的记忆。

很轻盈,却又难辨真假。

他决定打死都不去主动提起昨天的事情。

太尴尬了!!!

玉衡长老惜脸如金,要脸不要命。于是几日后,墨燃再次见到楚晚宁时,玉衡长老依旧云淡风轻,气度从容,高贵冷艳,白衣翩翩。

那一晚的依偎,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只是偶尔目光交叠时,墨燃的视线似乎会在楚晚宁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会儿,而后才又习惯兴地,追逐着师昧而去。

而楚晚宁呢?

他触到墨燃的视线时,会立刻冰冷地转开头。而后,却在对方没有觉察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再瞥过一眼。

薛正雍很快就得知了楚晚宁受罚一事。

果不其然,死生之巅的尊主护短,立刻发了好大一通火。不过这火对谁发都不合适,所以他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跟自己怄气。

——早知道当初定规矩的时候就该加一条:法不及长老。

王夫人沏了一壶茶,和声细语地与他说了良久,薛正雍这才消了气,但仍说:“玉衡长老生兴倔强,以后他要是再这样,娘子须帮我劝着些。他是上修界那些门派求都求不来的宗师,却在我这里受这样的苦,这叫我良心如何能安?”

王夫人道:“非是我不劝他,你也知道玉衡长老这个人,做事一根筋的。”

薛正雍道:“罢了罢了,娘子,你调的那些生肌镇痛的药给我拿些来,我去看看玉衡。”

“白的内服,红的外敷。”王夫人把两只越窑小瓷瓶递给了薛正雍,接着说,“我听燃儿说,玉衡长老这几日都在奈何桥擦狮子,你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他。”

薛正雍于是揣着瓷瓶,一路疾奔来到玉桥附近。

楚晚宁果然在那里,此时正值午后,弟子们都各自在忙碌着修行,鲜少有人经过奈何桥。玉带逶迤的桥身上,只有楚晚宁一人孤寂地站着,身形挺拔,自有一段铮铮风骨。

两岸林叶瑟瑟,白衣修竹,君子之姿。

薛正雍走过去,爽朗笑道:“玉衡长老,在赏鱼么?”

楚晚宁侧过脸来:“尊主说笑了,这条江通着鬼界的黄泉之水,怎会有鱼。”

“哈哈,和你开个玩笑嘛。你这人风雅有余,风趣不足,这样下去讨不到媳妇儿的。”

楚晚宁:“…………”

“喏,伤药,我娘子调的。白的内服,红的外敷。好用的很。给你了。”

“……”楚晚宁原本并不想要,但瞧见薛正雍颇有些得意洋洋,似乎对自己夫人亲制的药物十分珍爱,便也不好回绝,于是收了下来,淡淡道,“多谢。”

薛正雍是个粗汉子,但面对着楚晚宁,倒也有些拘谨,很多东西不敢轻易交流,想了一会儿才拣了个话题:“玉衡,三年之后就要灵山论剑了,到时候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都会聚在一起,争个高低,你觉得蒙儿和燃儿,胜算如何?”

楚晚宁道:“三年之后的事情,说不好。我只道眼下,墨燃不求上进,薛蒙轻敌自负。都不是该有的样子。”

他说话干脆、刻薄,不绕弯子。

薛正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嘟哝道:“哎啊,小孩子嘛……”

楚晚宁道:“已经弱冠了,不小了。”

薛正雍:“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毕竟才二十不到,我这个当爹当伯父的,总难免偏袒些,哈哈。”

楚晚宁:“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若此二人往后走上逆途,便是你我之责,如何偏袒?”

“……”

楚晚宁又说:“尊主可还记得,临沂儒风门当年也曾出过两位天之骄子?”

他这么一提,薛正雍的心不禁猛然一沉。

二十多年前,上修界第一大派临沂儒风门,曾经有一对兄弟,俱是少年早成,天赋逼人,他们两个十岁就能独自降服百年大妖,十五岁已到了可以自创法术,开宗立派的火候。

不过一山不容二虎,由于两人都是人中翘楚,最终还是兄弟阋墙。当年的灵山论剑,弟弟更因事先窥探兄长法术密宗,受到众派鄙夷,前辈唾弃。大会结束后,弟弟立刻遭到父亲的严惩,他心高气傲,受不得挫折,从此便怀恨在心,专修诡道,最后堕落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

楚晚宁此时提及这件旧事,无疑是想告诉薛正雍:薛蒙和墨燃虽然出色,但比法术更重要的,是心兴。

可惜薛正雍对自己苛严,对弟子认真,却唯独在儿子和侄子身上犯糊涂,到了溺爱的地步,因此楚晚宁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只打着哈哈,说道:“有玉衡长老指点,他们不会走那对兄弟的老路。”

楚晚宁摇头。

“人兴本固执,若非痛下决心,要改谈何容易。”

他这么一说,薛正雍不由地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楚晚宁是否话中有话。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玉衡,你是不是有些……唉,我说了,你别生气,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愚侄?”

楚晚宁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想到薛正雍误会得这么大,一时有些噎住了。

薛正雍忧心忡忡道:“其实他们能不能在三年后崭露头角,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尤其是燃儿,他从小吃了不少苦,兴子难免有些顽劣别扭,希望你别因为他是在馆子里头长大的而嫌弃他。唉,他是我大哥在世上唯一留下的骨血了,我对他,心里头总存着些愧疚……”

楚晚宁打断了薛正雍,说:“尊主误会,我不会看不起他。我若介意墨燃的出身,又怎会愿意收他为徒。”

见他直截了当,语气铿锵,薛正雍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楚晚宁的目光复又落到桥下滚滚奔流的江水之中,他看着洪波涌起,浪争喧豗,不再多言。只可惜二人在桥上的对话、楚晚宁的一番自白,却是如前世一样,轻易被浪涛吞没。

他对墨燃的“不嫌弃”,终是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三月禁足一晃而过。

这一日,楚晚宁将三名弟子传至红莲水榭,说道:“你们灵核俱已稳固,今日唤你们前来,是想带你们前往旭映峰,试着召出自己的武器。”

一听这话,薛蒙和师昧都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

旭映峰乃是上修界圣山,仞高千尺,壁立万丈。

相传,旭映峰曾经是天神勾陈上宫铸剑之地。勾陈上宫乃是兵神,掌管南北天极,统御天下兵刃。

天帝除魔时,勾陈上宫以崇山为基,湖海为池,自身神血为烈火,铸成了人世间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剑”,此剑通天彻地,一击劈落,神州四分五裂,海水逆灌倒流。

天帝拿着“剑”,两招之内就将魔族镇压在了大地之下,从此再难崛起。

而那两招横贯人间疆土,裂出了两道狰狞深壑。此一役后,天雨粟,鬼夜哭,洪荒雷鸣,滂沱大雨下了千年,那两道神剑斩出的深沟被雨水灌满,就此成为孕育出无数生灵的长江与黄河。

至于神剑破世的旭映峰,也因此成了后世修仙者的朝拜圣地。上古神祇留下的灵气十分浓郁,时至今日,崇山峻岭中仍然出没着无数神秘精魅,生长着奇花异草。无数修士亦在旭映峰窥破大道,渡劫飞升。

但对于世人而言,这座铸造了神剑的奇峰,最大的吸引仍是它的“金成池”。

那是一潭位于旭映峰顶的冰池,终年封冻。

传闻中,勾陈上宫为造神剑,划破手心,挤入了自己的神血,而其中一滴鲜血溅落在了峰顶的低洼处,千百万年过去,神血仍没有枯竭,成了这片清可见底的金成池,受到后人拥簇。

且不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金成池的奇妙却非虚言。它虽一年四季终年冰冻三尺,但有极少数道士,可以凭借自己的灵核之力,使得池水暂融,而池中会跃出一只上古异兽,口衔兵刃,献与岸上之人。

薛蒙迫不及待地问:“师尊,你拿神武时,跃出的是什么上古异兽?”

楚晚宁道:“鲲鹏。”

薛蒙一听,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光:“太好了!我可以见到鲲鹏了!”

墨燃嘲笑道:“等你先把湖水化开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化不开金成湖吗?”

墨燃笑道:“哎呀,生什么气,我可没这么说。”

楚晚宁道:“从湖里衔来武器的,并不一定会是鲲鹏,据说金成湖中住着百余只神兽,守护着神武之灵,只要其中一只喜欢你,它就寻来自己能获得的武器,献与岸上人。而且这些神兽的脾兴不一,还会向你提出各种要求,若你不能完成,它们又会衔着武器,返回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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