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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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居然记得楚晚宁不吃辣的,特意安排了一桌清淡的菜色,请玉衡长老和临沂一些吃不惯辣子的人落座。

那些人都是墨燃和楚晚宁救出来的,飞花岛的时候就已经识得了这位冷冰冰的仙君,但识得归识得,跟他坐在一起吃饭,一桌子人都十分紧张。出于礼节,他们不能起身换位置,于是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其他桌都在说笑喝酒,这一桌就是各自闷头默默动筷子,谁都不吭声。

墨燃手艺好,在伙房帮忙,等最后一道菜上来了,他才从后厨出来,蜜色的脸膛上洇着细细的汗,眼神很亮,鼻梁很挺,人群里拔尖抢眼的英俊模样。

“灌汤包子来啦——!”大娘举着大托盏,上面堆满小蒸笼,嗓门吼的洪亮,“每桌都有,每桌都有,每桌十二只,六只荠菜鲜肉,六只香菇鲜肉,要趁热吃!”

墨燃就笑着,帮大娘挨桌把小笼汤包递过去。

“谢谢墨仙君!”

“谢谢仙君!”

更有熟悉墨燃的小孩子脆生生嚷道:“谢谢微雨哥哥!”

菱儿的目光绕着他,也挪不开,尽管知道这人并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喜欢自己,却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看着他——

哼,反正看看总没关系。

“谢谢墨仙君。”送到她这一桌,她朱唇如点绛,柔声谢过。

墨燃朝她笑了笑,那是一个不躲闪,也不带任何模糊暧昧的灿烂笑容,反倒把方才想趁机偷眼的菱儿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地低下了头来。

还剩最后两桌没送到,一桌有楚晚宁,一桌有师昧,他二人口味不同,因此并没有坐在一起,墨燃先给楚晚宁那桌送去,楚晚宁蹙眉道:“别再忙了,饭都冷了。”

再给师昧那桌送时,师昧则笑道:“阿燃到底是巧手,多谢。”

“哈哈,还好,帮大婶打了点下手而已。”

墨燃说着,转身折返,师昧以为他要去拿碗,便腾出些长凳的空座,说道:“坐这里吧,这桌我方才多要了一个碗,你不用去拿了。”

墨燃愣了一下,随即挠头笑道:“我坐师尊那桌。”

“……你什么时候不吃辣了?那边都是不吃辣的才去。”

“戒了。”墨燃说。

师昧沉默半晌,眸底深黑,却倏忽笑了:“听说过戒酒水,戒烟叶子的,没有听说过有人要戒辣椒。”

“其实也算不上戒,太久不吃,就不想吃了。”墨燃朝师昧挥了挥手,笑着往厨房跑,“拿碗去了,你乖乖坐着吃啊,再不吃汤包就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墨燃:我要戒辣了。

楚晚宁:何苦为难自己。

师妹妹:你戒辣也没用,你学不来师尊吃甜,他喜欢变态甜的东西。

薛萌萌:搞不懂你们基佬,谈恋爱就谈恋爱,为什么要牵扯我最爱的辣椒?

辣椒:呱?

第184章 师尊,我让你等了好久

他很快去而复返,除了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还揣了个食盒,坐到了楚晚宁身边。

楚晚宁微有些意外,犹豫着:“你……不去师昧那一桌吗?”

墨燃一怔:“我为什么要去那一桌?”

听他这样说,楚晚宁心境倏地欢欣,他垂眸轻咳:“我以为那边的菜合你口味。”

墨燃瞧着他耳尖微红,忽然意识到楚晚宁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他心下悸动,展颜笑了,小声在他耳边道:“你在哪里,哪里就合我口味。”

楚晚宁这回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原本膝盖靠着墨燃的膝,这时倍觉敏感,想要移开。墨燃却不愿意,借着桌子的遮掩,摸上了楚晚宁的腿。

“你——!”

这一声引起了旁人注意:“仙君怎么了?”

楚晚宁自知失言,强作镇定道:“没什么。”

墨燃忍着笑,他觉得楚晚宁真的有意思。

他其实也没有想搞什么荒唐好色的事情,毕竟这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他只是不愿意楚晚宁离得他那么远。

所以他拽着楚晚宁的腿,又幼稚不堪地把他掰回来,要他靠着自己。

楚晚宁再移开,他再掰回来。

最后楚晚宁实在受不了了,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但总算不再逃。

墨燃就笑了。

楚晚宁道:“你这个人简直有病。”

两人吃饭。

墨燃先看了一眼楚晚宁碗里,果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根青菜,一块豆腐,而那笼汤包早就给桌上其他不懂事儿的孩子抢着吃完了。

墨燃就递给他那个竹编小食盒。

“什么东西?”

墨燃小声道:“小笼,六个蟹黄,六个虾仁,我专门做给你的……嘘,别作声,快吃吧,我就知道你上了餐桌,从来抢不过别人。”

“……”

一张桌子上,就自己在吃小灶,这也太明显了,楚晚宁觉得有些丢人,不愿意动。但看到墨燃黑眼睛认真而诚挚地望着自己,脸颊上居然还沾着些面粉屑末,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何况那句,专门做给你的,听来实在很是令人心动。

楚晚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默默打开食盒,然后竖起竹篾盒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吃起了鲜香热乎的蟹肉小笼,浓郁烫口的汤汁从吹弹可破的面皮里汩汩淌出,浸得心都是暖的。

“好吃吗?”男人巴巴地望着他,希望得到嘉许似的眼神。

楚晚宁咬了咬筷子,说:“还不错,你也尝一个。”

“我不吃了,都是给你的。”墨燃笑了,黑眼睛都是光和热,“你喜欢就好,再吃个虾仁的看看?”

男人心无旁骛,颊边的面粉衬着一双黑亮眼眸,更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楚晚宁虽仍有些茫然于墨燃的选择,不明白他为何会弃师昧而转向自己,但这一刻,墨燃的目光太纯澈,也太坚决了,再也没有容下其他,足够让任何一个被他这样凝视的人安心。

用过晚饭,村长邀众人去宗祠外头看戏,戏台就搭在河边,铜钹一响,胡琴弹拨,台子上文生、旦角、生角、花脸、丑角依次登场,演绎至热闹处,水袖流舞,脸谱惊变,角儿手擒走彩飞金的火锁,口 松香喷管,仰起头鼓瞪着眼怒而一喷,刹那烈火汹汹,照的珠翠头面闪闪发光,博得满堂看客欢呼喝彩。

这种戏法楚晚宁原是不愿意看的,一是因为凡间把戏太过拙劣,他一眼就能瞧透玄机,未免失去了很多乐趣与刺激,二是因为看戏的人摩肩接踵,场面热闹非凡,令他无福消受。

他没兴趣,师昧也没什么兴趣,两人均打算离开,墨燃没说话,走在他们身旁,最后回头看了戏台一眼。

师昧温和道:“走吧,太迟回去,尊主该担心了。”

“嗯。”

墨燃不多言语,低头跟上。可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楚晚宁淡淡问了句:“你想看?”

“演的是王恺和石崇斗富,挺有意思的。”

他没说想看,也没说不想看,但楚晚宁安静地听他说完这句话,便道:“那回去看完再走吧。”

师昧微怔:“师尊,留下来吃晚饭已是耽误了交付委任的时辰,如果再留下来看戏……”

楚晚宁道:“就看这一出,看完就走。”

师昧很温柔,笑着说:“好,听师尊的。”

三人便又回到戏台前,挤进那热闹翻沸的人群中。临沂的那些离民很多先前都不曾来过川蜀,没有瞧过川戏,被那飞舞的水袖,缭乱的变脸惊得啧啧而叹,个子矮小的孩子看不见台面,有的被大人举着骑在脖子上,有的则爬到台面上垫着脚张望。

“王赐我那珊瑚玉树,宝气华光——”

台上的“王恺”和“石崇”卯着劲儿攀着富贵荣华,脸红脖子粗地要将对方压下一头。

“五十里紫绸铺归路,何人可当?”

“好!哈哈哈,再来一段!”

看戏的众人眼里都盈着光亮,小孩子嘴里塞着糕点,腾出手来,跟着大人拼命拍巴掌。

这不是仪态万千的上修界,没人傻乎乎坐着看戏,清清冷冷呷一口茉莉花茶,侍从捏背,婢女掌扇,台下的冷气逼得台上的戏子都唱的意兴阑珊,滋味索然,一曲霸王别姬听起来都像王八别蛐蛐。

这些人浑朴古拙,热火朝天,全都站着鼓掌,垫脚吆喝,粗鄙不堪,热闹不堪。楚晚宁站在这前胸贴后背的浪潮中,竟不知当如何应对,像他这种无趣的人,大概宁愿在上修界坐着听王八别蛐蛐,也不愿意在人群里看王恺斗石崇的。

跟他一样不喜这激烈情绪的还有另一个人。

师昧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被唢呐钹铙的声音震得有些头疼,但还是好脾气地立在原处,直到旁边一个大汉因为看到“击碎珊瑚树”那段而热血沸腾,豁地一下跳起来猛拍巴掌,竟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另一个汉子捧着喝的茶,那热茶哗地全部溅在了前面的师昧身上。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

“仙君,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这粗手大脚的。”

师昧忙道:“没关系,不碍事。”

但衣服却是弄脏弄湿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楚晚宁说:“师尊,要不我先回去了,回去换身衣衫,再和尊主述一下委派结果。”

楚晚宁道:“好,自己路上当心。”

师昧笑了笑,和墨燃也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了。楚晚宁觉得他这脱身技法不错,要不自己也找个人撞一下?这样就不用被群情热烈的人潮给包得脱不开身了。正这样思量着,忽听得周围又是一阵呼喝欢腾,他抬眼往台上望去,原是扮饰王恺的那个角儿演到激愤处,气的虬须直吹, 着火包,忽地往河面吐出一道巨大的热焰。

“轰——”

河流潋滟,粼粼水波被浸成橙红色。

“哇!好!”

“再吐一次!再来一次!”

“……”楚晚宁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让薛蒙过来,不用火包都能烧个百回千回。

兴趣缺缺间,忽瞥见旁边墨燃的笑容,那高大的男人根本不需垫脚,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原处,谁都挡不到他的视线。他英俊的脸庞被火光照亮,酒窝深深,目光柔和却深邃,里头仿佛闪动着谁都瞧不真切的心事。

觉察到楚晚宁的目光,他回头,却笑得更明朗了,黑眼睛好像有些湿润,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楚晚宁的错觉而已。

“小时候常去戏院子院外听这出,每次都等不到戏看完,就被管事的大爷赶走了。”墨燃的语气随意而平和,“这还是头一次把整一出听全了……师尊喜不喜欢?”

“……”

楚晚宁望着他的眸子,最后说道。

“嗯,还不错。”

墨燃笑容绽放,夜幕好像都亮了,台上忽起幽幽吟唱,一出落幕,一出又起,黛眉如烟,靛羽瑟瑟,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哦,霸王别姬。”墨燃转头看了一眼,笑道,“走吧,斗富看完了,心满意足啦,我们回去吧。”

“再看一会儿。”

“嗯?”

“不算无聊,再多瞧几出也无妨。”

墨燃微微扬起眉,似是惊喜的,随即灿然笑道:“好。”

别姬,金山寺,判双钉,坐楼杀惜。

一出接着一出,没人离去,随着时辰渐晚,人们反而变得愈发欢欣鼓舞,精神奕奕。

有老大爷都在跟着台上的阎婆子念:“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演到激烈处,宋江暴起杀人,赢得满堂喝彩,掌声甚至盖过了舞台上戏子的唱腔,楚晚宁被喝高了的村人笑着推搡拍肩膀,却端的是无路可退,又不好发作,正是为难时,一双温热的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正对上墨燃的眼睛,这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他身后去,笑了笑,把他带过来,让他靠着自己,不再被周围人所扰。

一时间那些笑闹声也好,锣鼓声也好,都变得那么渺远,楚晚宁耳根微微发烫,与墨燃对视片刻,最终转过了脸,不愿再去瞧他。

只是背后的温度那么热,气息那么烧炙,结实的胸膛贴着他,指节分明的大手拢着他的肩膀。皮鼓愈密时,喷火戏又出,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呼呼喝喝,呱唧呱唧拍着巴掌。

楚晚宁也想勉为其难地跟着拍两下手,以佯作淡定。

但是手还没有抬起,整个人便被墨燃从身后裹住了。或许是因为觉得没有人会注意到,又或许是被周遭之人推搡地贴合愈紧,又或许只是因为在这样盛大的热闹里,会格外想与亲密之人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能揉为一体,骨血相融。

总之,墨燃垂下眼帘,从后头抱住了他,把他圈在怀里,结实的手臂拥着怀里的人,而后侧过脸,在台上烈火映亮夜幕的那一刻,亲吻了楚晚宁的耳根。

倏地火焰骤起,映亮了戏子容颜,也烧进了看客心间。

“谢谢你陪我。”墨燃在他耳边说,嗓音低沉微哑,很是温柔,“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

“……想多了,我喜欢的。”

墨燃轻轻笑了,不再说话,把他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颈间。

火光闪烁,楚晚宁忽然就很想问一句话,于是他开口:“墨燃,你为什么……”

“哈哈哈,好!”

他的声音微弱,顷刻就被喧哗人声吞没殆尽。

墨燃问:“什么?”

“……没什么。”楚晚宁的脸微红,又被薄怒轻轻覆盖,这句话他不想问第二遍,一遍就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此刻他只觉得很羞恼,不愿再开口。

墨燃静了一会儿,他其实并没有听清楚晚宁的问题,却忽然说了句:“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

心跳骤然激烈起来。

“一直都是你,是我太笨了,从前分不清自己心意。”

咚咚咚,心如擂鼓,台上的钹铙声都好像要被自己胸腔里的余响遮盖。

“对不起。”

“……”

“我让你等了好久。”

眼前都是烟火缭乱的,耳中嗡嗡鸣响,什么都听不清,天旋地转,不知道脚是踩在地面还是云端,唯有身后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风曾经并没有颜色也没有踪迹,如今却成了鼻尖萦绕的墨燃的气息。

楚晚宁其实并不想听太多的解释,他想要的,也就是心爱之人的一句肯定而已。此时骤然得到了这句肯定,便再也瞧不清周围的一切,头晕目眩间,觉得什么都是五光十色的,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就浸没在这激烈澎湃的油彩里,最终失去五感。

作者有话要说:别在意戏曲曲目乱入,毕竟架空23333

小剧场《玉凉一个村的助攻》

师妹:唉,我觉得这个村对我充满了恶意。

狗子:何以见得?

师妹:那个叫菱儿的头号助攻选手我就不再提她,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我站着看个戏还有人泼我茶汤?我这么久没出场了,出来串个戏而已,npc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么?

狗子:唔……大概这个村的人都是猫狗按头小分队客串的群演吧(笑哭)。

第185章 师尊私会被抓包

当意识回笼,能勉强觉察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楚晚宁模糊地感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从热闹拥挤的人群里出去,到了他们能找到的最近的树林里,他们在激烈地亲吻,彼此呼吸都是烫热又急促的。

好渴。

都是渴望对方渴望了很久很久的人,亲吻缠绵的方式激进又焦躁,甚至有些疯狂,喉结滚动,吞咽,唇齿湍急地磕碰,甚至出了些血,但谁都觉察不到,谁都停不下来。

墨燃将他抵在树上,粗糙的木质纹路紧贴着他微微颤抖的后背,远处好像还有弦乐之声传来,但那不重要,所有的声音无论远近高低,都是破碎支离的,唯一完整的只有彼此的喘息。

唇舌湿润,粗糙地磨蹭着,交缠翻滚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

楚晚宁不愿服输,可是他从来禁,而对方忽然出匣的望是那么鲜活可怖,近乎于凶兽,要撕咬他的喉管,吃掉他的血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走到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接下来又当如何。

这个守礼、禁、克制、孤寂、每走一步都会为后一百步计的人,好像在这一刻被撕碎了,被摧毁了。

唯剩他的倔强刻入骨髓,海里仍是支撑他的浮木,他不肯示弱示软,哪怕背脊早已发麻,魂灵都似抽空,他还是情愿主动,不去做一个软绵绵任由摧折的掌中之物。

可惜野心虽足,技巧却是极差。

差到墨燃不止一次被他唇齿磕着,力道不收敛,咬破了舌尖,尽是腥甜的血,差到自己气息愈急,脸庞愈红,呼吸愈是混乱困难。

到最后墨燃都笑了,只觉得努力又毫无水准可言的楚晚宁,实在是教人怜爱得厉害。

他那颗曾经冷硬的心都化掉了,成了粼粼春水,万里湖泊,泛着细碎的金色波浪,绕指柔间。

分开的时候唇舌间连着粘润的水丝,淫靡浪荡,他们的嘴唇都是红湿的,眼底泛着柔情与望,墨燃的嗓音沙哑,水汽极重,他低头凝视着楚晚宁的眸子,粗糙的指腹低低擦过楚晚宁的脸颊。

楚晚宁也知道自己水平烂到令人发指,但就是不愿意认怂,他眯起眼睛,竟是胁迫的口吻在问:“你笑什么?”

见墨燃不答,反而眼底笑意更深,他愈恼。

“我做的难道不……不对吗?”

墨燃的笑意终于浮于唇角,他再次抱住他,这次是面对面地相拥,同样挺拔的男子身躯抱在一起,并没有男女之间来得那样贴合无间,可却迸溅着更烈的热焰,更重的星火。

“哪有不对,对极了。”墨燃亲昵地磨蹭着他的发顶,而后耳鬓厮磨,“师尊是最好的……”

“那你还笑!”

墨燃却又低沉地笑了,胸膛火热坚硬,可心却越来越软,越来越柔。

“我的反应也不止是笑啊。”

楚晚宁尚未理解这其中深意,就随着墨燃抱他的姿势愈深,从只是上身的近贴,到全身叠覆,他忽然感到这人剑拔弩张极其凶悍雄浑的热情贴合着自己,随着呼吸微有动静,那感觉那么刺激,那么激烈,那么鲜活,令人头皮发麻,心跳失速,不寒而栗,却喉头发紧、发干。

这东西让楚晚宁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男人,其实有多具有侵略兴,有多悍劲,有多凶暴,以至于一血一肉皆可谋人兴命,撕裂脏腑。

他寒毛倒竖,登时就想要推开他,可是手还没有抬起,墨燃的形状饱满、热度惊人的嘴唇便再次吻了下来,湿润炙热地, 住了他的唇瓣,吮吸舔吻。这个男人呼吸沉炽,一起一伏间,他凶烈的躯体也隔着衣料不断地贴合着楚晚宁。楚晚宁因这可怖的热切而失神,墨燃粗热的舌头已经侵入了他的口腔,如饥似渴,沉醉痴迷地吮吻着他,磨蹭着他,到最后楚晚宁的头脑一片空白,腿都是软的,是麻的……

他微微发着抖,因那刺激,因那陌生的无力感,因那硬热,因那燃烧着的滚烫热情。

那天,楚晚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死生之巅,做什么都像是木僵的,没有神识的,唯一记得在红莲水榭前分别时,他们又在黑夜里喘息贴合着相拥,饥渴地亲吻了对方很久,恨不能把爱人与爱都生吞入腹,怎么都不够……不够……

模糊之间他记得墨燃低声地央他,让他允准自己今夜睡到红莲水榭去,楚晚宁大抵是用了最后的清明,才喘息着,勉强唤回些许理智,没有答允。

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不答允,可能是莫名的自尊,也可能是孤身太久竟无法适应,也可能是死板迂腐,觉得这一切荒谬不经,虽无限诱人,却猝不及防,太快了。

好不容易挣脱情,挣脱墨燃,楚晚宁推扉而入,进到水榭里头时,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头也不敢回”。

他知道自己的弦也已绷到极致了,若是此刻回头,恐怕功亏一篑,望决堤,再也推不开眼前的人。

他们会被烧成灰烬的,连渣滓都不剩。

回去沐浴更衣时,楚晚宁发现自己的亵裤都湿润了,腥甜微骚的味道刺得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连那冷厉的凤眸眸梢,都红了,薄薄两尾海棠花色。

他在原处呆了很久,他忍不住想,怎么会这样的?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这样被动过,从来没有。

妈的,他该怎么办。

以往楚晚宁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书中寻求解决之道,因此他自幼博览群书,脑中卷帙浩繁。

这是第一次,那汗牛充栋的卷宗,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所以他抓瞎了,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以何策相对。

幸好墨燃似乎很是懂他,被拒绝一次之后,便明白楚晚宁心中的茫然与焦躁,不再继续冒进。

但他们之间的亲密也不再止于牵手,他们会在孟婆堂后面的巷子里激烈拥吻,会在夜幕降临后到某个荒僻无人的林中耳鬓厮磨,墨燃是个情话不多的人,有时甚至是楚晚宁问什么,他才答什么,但他的眼睛会说话,里头有蜜语甜言,柔情万千,只是他很笨,不会表达,也表达不好。

很多时候,比起嘴上挂着,墨燃更愿意直接去做。

而且莫名其妙的,楚晚宁觉得他总能很好地觉察到自己想要什么,明明他们只是刚在一起,但偶尔楚晚宁会觉得,墨燃好像已经用这种身份,陪在自己身边很多年了。

日子渐移,他们在一起亲吻拥抱的时间越来越长,却也越来越浇不熄腾腾的火,几乎每次分开,彼此都是意犹未尽的,都是焦躁胀热的。

楚晚宁还好,毕竟他清修多年,定力非常人所能及,但墨燃不一样,他和楚晚宁修的不是同一种心法,更何况年轻人,血气方刚,真的是每次幽会完,他都没有办法立刻起身回去。

太明显了,衣服都遮挡不住,会被人瞧出端倪来。

他真的忍得太痛苦了。

这天,他们晚饭之后,便在后山附近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纠缠了小半个时辰,但晚上还有长老集会,楚晚宁算一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就对墨燃说自己得走了。但墨燃算了算时间,觉得还来得及,便不愿放他离开——

他拒绝的方式比较粗暴,不是用说的,而是直接又亲了上去。

这片树林里有一些废弃的园景山石,墨燃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抱着楚晚宁让他面朝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这个姿势一般坐在下面的人会略矮于坐在腿上的人,但墨燃原本就生的高挺,这样正好与楚晚宁齐平,未显任何劣势。

又湿濡悱恻地吻了良久,从嘴唇到脖颈,齿间噙咬楚晚宁的喉结,听到对方低沉压抑的喘息,墨燃更是难受,简直心如火焚。

楚晚宁也受不了,他想脱身,他想走,可是腰是软的,腿脚竟是不听使唤。这个拥抱的姿势近来墨燃很是喜欢,可以这样亲密无间地搂着他,令人浑身发麻的张力,楚晚宁甚至都能想象出若没有衣冠为屏,会是怎样一番令人心悸的景象。

也许是真的濒临临界了,即便再激烈的吻都无法纾解望,反而火上浇油,愈烧愈旺。

墨燃松开湿红的嘴唇时,目光都是潮的,他低沉地喘着气,喉结兴感地滚动,他专心致志地凝视楚晚宁,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发了狠地咬上去。

真的是咬上去,楚晚宁都觉得疼了,但是很刺激,针扎穴位般酸疼而战栗。

男人因爱意所困,喉间有细碎模糊的呜咽,他拥抱着怀里的人,抚摸着那墨黑的头发,他只觉得自己的师尊是那么好,令人恨不得能掏心掏肺地怜爱,又觉得自己是师尊是那么诱惑,让人想狠狠地,用力地欺负……

静谧的空气里,原始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楚晚宁仰起头,微微阖上颤抖的眼帘,很难受,这样的拥抱接吻已是隔靴搔痒,他都这么难受了,更何况抱着他的这个年轻男人。

墨燃的眼尾都是烧红的,微有湿润。

他低沉地开口,嗓音沙哑,有些隐忍,也有委屈:“师尊……”

“……”

“求你,我受不住了……”

受不住了是想要做什么?楚晚宁想到了那些破碎模糊的梦,尾椎窜上细微战栗,他没有作声,耳根红的厉害,受不住了……是要怎么样……

在墨燃又一次噙住他已经被亲到湿润红肿的嘴唇前,楚晚宁低声地,近乎是微不可闻得说了句:“那……别在这里。”

别在这里,就是可以有更多,在别的地方。

墨燃猛地抬起头来,近乎是惊喜交加的,而后又狠狠地吻住他,竟想把他这样抱着站起。

楚晚宁只觉得羞耻到了极致,怒不可遏道:“你放我下来!”

墨燃将他放下,却不忘吻他:“师尊想去哪里?”

楚晚宁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近处草垛有簌簌异响,他蓦地一惊,神智陡然清明,一下子把墨燃推开——

两人方才分离,就见着一个人从竹林暗处走来,手上提着一只幽幽摇曳的风灯,衣摆在风里拂动。

那人静默良久,声音响起,即使压抑,也饱 着惊愕与茫然。

“你们……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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