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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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楚晚宁倔气不肯服输,即便在床上都是如此,他开始动作,开始吮吸抽送……墨燃从前并不是短练的人,当踏仙君的时候就更加不是,那些男男女女花样百般地伺候他,他都不觉得心动。

可是楚晚宁伏在他胯间,亲吻他, 吮他。

他眼前尽是苍白,又是漆黑,忽而五光十色,忽而大地空濛。

太刺激了。

墨燃不可自制地将头颅微微后仰,低声地喘息着,修长匀称的手臂不住抚摸着楚晚宁的长发,发出兴感而沉炽的闷哼。

他的晚宁,他的师尊……

晚夜玉衡北斗仙尊。

这世上最俊俏的男人……

白壁无暇楚晚宁,愿意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没有用药,没有逼迫。

是心甘情愿的……

墨燃的眼眶湿润了,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

是心甘隋愿的。

楚晚宁的技巧不好,力道掌握的也不那么对,甚至有时贝齿不曾留心,还会弄痛他,但他几乎是不可自制地在楚晚宁的刺激下投诚,最后释放的时候眼角竟有湿热泪过。

他一把将楚晚宁抱过来,紧拥在怀里,不住亲吻着他,只觉得心痛的那么厉害,却又那么暖,好疼。

“晚宁……”他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呢喃,“晚宁……”

楚晚宁因为望而湿润的黑色凤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因为羞耻而垂落了睫毛,半晌仍是沙哑地轻声问了句:“你喜欢吗?”

一句温柔,入血入肉。

痛楚尤深。

墨燃紧紧拥着他,缓声道:“喜欢。”

楚晚宁的耳根就愈发红了,他得了认可,就不再吭声。

墨燃不住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只喜欢你……最喜欢你……晚宁。”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好。

除了你,谁都不能再动我心。

师尊。

我爱极了你。

第210章 师尊的手帕只能给我

半夜时分,楚晚宁自浅寐中醒来,墨燃已经下床了,衣服都也已经穿的端正。他坐在桌前,点着一豆孤灯,正低头摆弄着一堆物件。

之前那些不安与无助,都在这一豆孤灯与缠绵的余韵里变得那么淡,楚晚宁几乎是有些慵懒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在做什么?”

“师尊醒了?是不是光太亮……”

“不是。”楚晚宁又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墨燃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楚晚宁起身,披起衣袍,赤着脚,踱到他身边,靠在桌旁看着。原来是桌上摆着的是自己的海棠手帕,墨燃拿了另外三块素白的帕子,正在对着上面的纹饰刺着。

“你在绣手帕?”

“……我想师尊做的,只给我一个人。”墨燃放下针线,一手揽住楚晚宁的腰,贴过去,亲吻他的胸膛。

楚晚宁心口有道疤。

楚晚宁不曾说这道疤的来由,墨燃便也不多问。

只是肌肤相亲的时候,下意识地,常常会怜惜地亲吻这里。

墨燃说:“其他人的手帕,我来刺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他说着,拿起一块已经绣好的帕子,笑着问,“师尊看,照着刺的,和你的那块像不像?”

楚晚宁叹道:“不用看都知道像。”

这个人的占有怎么会这么强烈?

楚晚宁摸了摸墨燃的头发,墨燃便也就微笑着仰头去看他。

灯太昏暗了,墨燃熬得眼睛有些疼,抬起眼来时,有些血丝,但面容和笑意都是温柔而灿烂的。

楚晚宁问:“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吗?”

墨燃一愣,而后轻声道:“不想了。”

“嗯。”楚晚宁道,“那就好。”

“都顺其自然吧……”这句话,墨燃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楚晚宁说的。

都顺其自然吧。

这样的日子太少太少了。

他墨微雨不是神,他不过是茫茫红尘里,一朵再小再小不过的浮萍。人都是有私心的,给一个快要渴死了的人一杯水,才抿了一口,然后就要那个人主动把这一杯水都倒掉,自己选择干渴而死——这真的太难了,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

墨燃想,再多饮一点甘霖吧。

今后若再入炼狱,也不那么痛了。

有一泓往事清澈,足可慰平生干涸。

第二日,众人咸集于山庄外,一同出发前往蛟山。

马庄主命下属给每人都备了一匹膘壮骏马,黑金色的马鞍前还挂着一只绣着夜猫花纹的乾坤袋,薛蒙骑在马背上,抄起那袋子看了一眼,立刻嫌弃地直皱鼻子。

忽听得旁边有人在轻笑:“这马庄主的品味真是不敢恭维,乾坤袋上绣个大头猫也就算了,还在背面绣了个正红色的‘马’字,有趣了。”

薛蒙一回头,看到梅 雪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骏马上,也正掂弄着这袋子玩。他抬起浅碧色眼眸,似笑非笑地瞧了薛蒙一眼,额间吊着的水滴状晶石散发着温润光泽,一晃一晃的,衬得这张脸愈发迷人。

薛蒙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人渣。”

人渣只是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竟是丝毫不生气,反而说道:“薛公子今日瞧来,气色不是太好,是不是没睡饱?”

“……”

“眼底有青晕,印堂还发黑,我这儿有些安神助眠的草药膏……”

“梅 雪你很闲吗?”薛蒙忍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忍不住了,怒而回首,“踏雪宫把你逐出师门了?你来死生之巅这边晃悠做什么?”

“我师尊让我过来的。”梅 雪依旧笑容不改,“给你爹送点昨天他要的暗器。”

“那你送完了快滚啊。”

梅 雪居然还不发怒,笑吟吟道:“嗯,这就滚了。”

“???”

薛蒙简直觉得这个人有病,几次见他,不是软绵绵的像个娘们儿,就是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上回在儒风门撞见他,他还皮里阳秋地挤兑自己,今天就又换了副“你打我左脸,我把右脸也送上来”的好人脸孔,薛蒙有些憋不住了,他调转马辔,盯着马背上那个俊美至极的男人。

“不是,梅 雪,我跟你没仇吧?”

“没有。”

“那我跟你很熟吗?”

梅 雪笑了,倒是没有很快回答,只是那双浅色的眼眸里凝着细碎光亮,风一吹,他细碎的金色长发在帽兜下拂动着,被阳光一照,色泽更是温柔。

薛蒙倒也没有真的想听他的答案,皱着眉头说:“送完暗器马上滚,你要去勾搭别的门派的人,我管不着,别想着跟我打好关系来浑水摸鱼,污脏我死生之巅的小师妹们。”

“……噗。”梅 雪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手捏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一声,很是有趣地打量了薛蒙一会儿,说,“好。”

他牵过马缰,白皙的手腕上系着根银铃,风吹过,叮当作响。

梅 雪笑而侧目:“走了。”

薛蒙瞪他:“快走啊?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放鞭炮送行?”

梅 雪就真的走了,马蹄踩了两步,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薛蒙并不想听,但薛蒙好奇,所以他没好气地问:“什么?”

梅 雪微微一笑,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点在唇边,端的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低声笑道:“你可真辣。”

薛蒙的脸瞬间爆绿!

“你……你——你!!”他算是彻底被恶心到了,你了半天,居然半个下文都你不出来,这是前方掌门那一队都在号令集结,准备动身了,梅 雪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策马行远。

墨燃骑马踱到薛蒙旁边时,梅 雪已经消失在人海里了,墨燃就看到薛蒙在原处气的直拍胸口,连连干呕。

墨燃愣了一下:“……你吃坏东西了?”

“呕——你别现在先别跟我说话,我他妈大清早,我吃了个狗屎我……”

墨燃:“……虽然辟谷很饿,但你再饿也不至于要吃狗屎……”

“滚!!!”薛蒙一把推墨燃的胸口,把墨燃连人带马推开,他简直气到一佛升天二佛涅槃,朝远处脸红脖子粗地嘶吼道,“呕——!狗屎!你他妈才辣呢!”

喧闹一阵,数千人从孤山出发,往蛟山方向行去。这场景实在是非常难得,毕竟平日里大家出门都是御剑,哪怕集结了大队伍,也是转瞬就到的,很少有这种一群修士骑马赶路的情形。

这里头有许多人并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第一天还好,后头就有些受不住,所幸马庄主的乾坤袋里什么都有,提神醒脑的药丸,香风习习的小扇子,甚至还有几本缣绢制成的书册,印着桃苞山庄各种新奇商品的价目与适兴。

薛蒙瞪着休憩时在树荫下嚷嚷的马庄主,这位天下第二富豪正在兴高采烈且不遗余力地嚷嚷:“诸君诸君,有什么看上的商货,在册子里头勾上就好,我马某人回去之后就会一一送货上府,七日包退,十五日包换,诸君所定的仙器到了,然后再付清钱两——”

有不少人真的没事可做,而且马庄主绝对是故意的,偌大一个乾坤袋,里头只扔了这些册子,想看别的统统没有。

盯着看久了吧,总有一两件能打动心扉,连薛蒙都忍不住提笔在“老少咸宜,味淡有益,选料上乘,灵力大增——南屏山灵燕燕窝糕”上面画了个圈儿。

他可总算知道墨燃所说的“赚钱”是怎么个赚法了。

行路七日,马庄主赚的盆满钵满,众人也都有些疲惫,这一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磐龙群山。

“龙有傲骨,望君尊之。”

薛正雍望着磐龙山道前竖着的那一块巨大的岩石,念了一遍岩石上的字,回头问南宫驷:“南宫小公子,这啥意思?”

南宫驷道:“意思是接下来的所有路途必须步行,而且从进山之后,直到蛟山结界开启之前,都绝不能讲污言秽语,否则将受其谴。”

既然南宫驷这样告诫,众位掌门便立刻传下去。不过每个门派传讯方式不同,踏雪宫宫主拿起腰间的玉笛吹了两声,玄镜大师摇了摇手中银铃,姜曦站着不动,是华碧楠替他传的讯,华碧楠一挥衣袖,一团黑烟自袖中涌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非是烟,而是成千上百只小飞虫,一一停到孤月夜门徒耳畔叮嘱。

薛蒙被恶心的厉害,说:“寒鳞圣手可真变态,难道他浑身上下都是虫子?”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师昧道:“说起来,你还去霖铃屿求学过呢,没跟华碧楠接触吧?别到时候你也耍起虫子来,那可真够我喝一壶的了。”

师昧转过头来,微笑道:“……少主真是多虑。”

这时候,死生之巅也开始传讯了,别的门派多少有些炫技的意思,薛正雍倒好,以扩音术大喊一声:

“进入山谷之后,莫要讲脏话粗话!管不住自己的,用噤声咒提前把嘴堵上!都听到了吗?”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山林间回响,声震林木,响遏行云,回音袅袅,不绝如缕——

“都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到了吗?吗?”

众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薛蒙是直的》

梅 雪:我跟薛蒙没一腿。

姜曦:我跟薛蒙没可能。

墨燃:我跟薛蒙见了鬼。

楚晚宁:我跟薛蒙没前途。

师昧:我跟薛蒙谁做攻?

南宫驷:薛蒙长得不够美。

薛蒙:……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第211章 师尊,进蛟山吧

弃马进山,第一日安然无恙,到了第二日晚上,所有人就地打坐歇息时,便发生了意外。

有个修士半夜去密林中小解,放水放完觉得腿痒,他低头一看,一只硕大的毒蚊子停在他的腿间,正喝血喝的欢畅。那修士一巴掌便把虫子给打死了,末了还习惯兴的叨唠了一句:“他娘的,敢叮你爷爷我。”

结果话音方落,就听到周围林木中传来怪异声响。这修士一惊,猛地想起山前南宫驷提醒过的话,吓的连裤头都来不及提上去,就夺路狂奔,大喊:“救命啊,师尊!救命啊!”

原来这人正是江东堂一名随侍在黄啸月左右的弟子,这一声哭爹喊娘的大嗓门,犹如巨石入幽潭,激起千层浪,原本都在静静打坐的众人纷纷起身,瞧见一个江东堂修士屁滚尿流地从远处狂奔而来。

此人光着腚,甩着屌,一边哭一边跑。身后还跟着最起码上百条的黑皮小蛇,有几条已经缠上了他的腿脚。

黄啸月惊道:“徒儿?”

南宫驷道:“都别过去!”

那弟子哭嗥着奔过来,但攀上的蛇越来越多,他最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嚎啕道:“师尊!师尊救我!”

黄啸月原本要施以援手,南宫驷说:“这蛇是恶龙的龙须所化,你杀一条,他会变成两条,越杀越多,且报复心极强。黄道长要是不怕,就上去应战吧。”

黄啸月一听,立刻怂了,但嘴上念叨:“大局为重,大局为重。”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弟子被潮水般的黑蛇吞没,那人在蛇潮里翻腾打滚,痛苦地扭来扭去,蛇潮已经完全覆盖了他,成了一团黑色的低丘,这团低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当潮水四散,原地除了一滩血水,竟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这事儿一出,最后一天的路程便没人再多说半句废话。

言多必失,这是谁都清楚的道理。

薛正雍甚至给自己,顺带也给薛蒙上了噤声咒,不为别的,只因父子二人平日口舌太爽快,万一顺嘴嘀咕了一句“狗东西”,怕是眨眼功夫便要成为蛇群的腹中餐。

众人谨言慎行,总算在第三天深夜,穿过磐龙群山,来到了儒风门的英雄冢——蛟山之下。

蛟山结界与凰山不同,蛟龙厌诈,因此结界是透明的,未施任何障眼之术,从外面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山麓景象。

姜曦看着眼前的情形,问道:“这就是儒风门世代英杰的埋骨之地了?”

月光照在南宫驷脸庞上,他沉默一会儿,说:“不错。”

蛟山,魔龙所化,儒风门初代掌门降服此龙之后,与其定下血契,令其化作高山,守护儒风门世代的英魂与珍宝,宗庙与祠堂。

这座山,南宫驷自记事起,每年冬至都会跟随父亲来这里扫墓。从前他来的时候,能看到延绵无止的恢宏汉白玉石阶,早已侍立好的暗城护卫守在山道两旁,青衣鹤麾,衣袂飘飘。

“恭迎少公子。”

耳畔依稀还能听到隆隆呼喝,众人跪落,他沿着山道往上走去,就能在最顶端的宗祠天宫,看到已在准备祭祀之礼的父亲。

“南宫公子,伤春悲秋就免了吧,大战在即不可耽搁,你还是趁早把结界打开,好让我们进去,诛魔卫道。”

南宫驷转过头,说话的人是黄啸月。

在儒风门的鼎盛时期,这种人哪怕是南宫驷心血来潮,毫无理由地赏他十来个巴掌,也是不敢还口的。

今天都可以在他的祖坟面前,对他吹嘘瞪眼,耀武扬威。

南宫驷隐忍着,他不得不忍。

臼齿咬的格格生疼,也要竭力忍耐着。

“都后退一点。”他说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山门之前。

那里一左一右立着两只辟邪灵石铸造的镇墓神,光是脚趾就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那么大。这俩神像一人三面,或慈或怒,分别手擎法器,臂绕钏环,但奇怪的是,这种神像通常而言都是豹目圆睁的,可他们却双目紧闭,蹙着眉心,看起来多少有些诡谲。

南宫驷眼也不眨,袖箭刺破手指尖,在辟邪灵石上画下一道符咒,而后说:“儒风门第七代源血宗亲,南宫驷,拜上。”

轰隆隆——

大地震动。

有少见多怪的人惊呼道:“睁眼了!那个雕像!”

墨燃立在人群中,也仰头看着。

如果不是局面紧张,他真想跟那个人说:不是那个雕像,是那两个雕像。

一左一右两个镇墓神都睁开了眼睛,眼睛是琥珀色的,瞳仁细狭,像是蛇的眼珠子。

左边那个雕像缓缓言语开口,声如洪钟,嗡嗡有余响:“南宫驷,汝可熟记,儒风七戒?”

南宫驷道:“贪怨诳杀淫盗掠,是我儒风君子七不可为。”

后头黄啸月在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止黄啸月,许多人都在心里念叨,这七不可为,当真是对如今的儒风门,最大的讽刺。

右边那个雕像则跟着开口,声色渺远,似从亘古传来:“南宫驷,上有明镜高悬,下有苍茫黄泉,汝行于世,可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这两段是南宫驷从小记到大的问答,无论是南宫家的谁,只要踏进英雄冢,就必须先经过这两个问题,答出这两个答案。

儒风门的初代先祖设下这两个提问,其实是希望家族后人在上山朝拜时,能够记起先辈教诲,能够反省自身。

此时此刻,南宫驷忍不住想,父亲每年冬至来此祭拜,回答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触动,一丝一毫的内疚?

还是真的就把这一问一答,当做机括密钥,当做一把打开蛟山结界的验身符,仅此而已。

结界开了。

原本两个站立着的石像,忽然缓缓地震动,改换姿态,最终变成了一左一右单膝跪落的模样。

“恭请,主人进山。”

南宫驷背对着众人立了一会儿,谁都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连叶忘昔也是。

只有瑙白金在他的箭囊里呜咽,雪白的爪子探出来,扒着箭囊的边沿:“咪呜,咪呜呜——”

“进来吧。”

南宫驷最后落下这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而后一马当先,踏进了蛟山山域内。

薛正雍解开自己的噤声咒,问道:“在这里还需要注意谨言慎行吗?”

“不用。”南宫驷道,“谨言慎行是在磐龙群山那一带做的,其实也是为了杜绝一些对儒风门心怀恶意的人进山。到了这里,蛟龙便认定来者应当不是敌人,便不会再多管言语措辞了。”

但即使他这么说,很多人还是心有戚戚,不肯多做言语,只闷声不吭地跟着南宫驷往山上走。每行三百米,便有两只十二生肖的图腾石刻左右林立,先是雌雄二鼠,而后是雌雄二牛,虎、兔……自半山腰起,就是儒风门的历代英雄埋骨之地。

这些英雄按照生平贡献,由低到高,依次往上,在蛟山长眠。

他们最先来到的,是最下层的埋骨之地。

这里竖着一块八尺高的白玉,上面流光溢彩,镌刻的都是一个个人的名字,最上头留有“忠贞之魂”四个手书。

“听说这里葬的是南宫家历代死去的忠仆。”薛蒙小声和墨燃说,“总有个千来号。”

他说的不错,这片山域密密麻麻地都是坟墓,放眼望不到尽头。

师昧忧心忡忡道:“要是这数千个仆奴都起来了,该怎么办?南宫家的仆人身手都不差的,恐怕能缠一阵子。”

薛蒙忙去捂他的嘴:“嘘,你疯啦,快呸呸呸,别乌鸦——”

墨燃在旁边阴沉道:“恐怕还真的不是乌鸦嘴。”

“喂,狗东西,你去哪儿?”

墨燃没有去管薛蒙,他径直从大部队中离开,走到一座忠魂冢前面,半跪下来,仔细打量着。

儒风门的英雄冢和普通的丧葬不一样,没有坟茔封土,用的是一种半透明的玉棺,和厚厚的冰面一样,一半棺椁沉在地下,而棺面则直接露在外头,所以群葬之地瞧上去就是一片一片连绵着的玉带,在月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华。

这种寒玉和死生之巅霜天殿的停尸棺材差不多,能保存尸体不腐不朽,宛如生前。墨燃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具棺材,群葬冢都不会被打理得太仔细,因此玉棺的棺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墨燃只能模糊地瞧见下面那个死者的轮廓,看不清五官,看体态似乎是个女子。

他盯着那个女子看了一会儿,视线重新沿着棺椁逡巡了一圈——

他觉得这棺材有些不对。

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不太说得上来。

他左右看了看,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把手贴到棺面上,闭了眼眸,仔细感知着……

忽然掌心一抖。

墨燃睁开双目,脸色极为难看。

这棺椁里确实有邪气,但是已经不浓郁了,珍珑棋子不在里面……难道自己想错了?

“墨燃!”薛蒙他们已经要走远了,在遥遥地朝他喊。

墨燃低声自语道:“马上。”

他修长的手一寸寸摩挲过棺面,去擦上面厚厚的积灰,试图在不开棺的情况下,把下面那个女人的相貌看得更清楚些。

他擦着擦着,忽然余光瞥见了个细节,便猛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积灰。

这棺材的积灰不对!

除了他刚刚擦拭过的地方,墨燃忽然发现还有一个地方没有灰尘——就在棺椁的侧面,有四个长短不一的印子,他犹豫片刻,伸手去比照了一下,竟发现那刚好是一个人从里面爬出来,除了大拇指之外,其余四根手指会搭到的地方!

墨燃悚然色变,刚想让众人停下上山的脚步,就忽地感到面前传来一阵湿冷寒气。

他猛地抬头,冷不防对上一张尸白色的脸。

一个穿着寿衣的女人蹲在墓碑后面,正幽幽地瞪着他。

第212章 【蛟山】太掌门

“别往前!往后退!都往后退!到山脚去!”

冷不防一声暴喝,众人纷纷回首,见墨燃一袭黑衣掠地而来,在他身后,一具女尸穷追猛赶,口中发出可怖的嗥叫声。

薛正雍惊道:“燃儿?怎么……怎么回事?!”

“退后!都回去!”墨燃漆黑的眉眼下,一双目光如刺刀出鞘,他朝南宫驷喊,“南宫!落下前面的拒魂石!”

南宫驷立刻赶往更上面——在忠魂群葬墓上面,是儒风门历代高阶弟子群葬墓,为了防止后世生患,两个群葬墓之间设立了一道漫漫墙垣,以作阻隔之用。

他发足疾奔,叶忘昔紧随其后,但还没到拒魂墙前,南宫驷的步伐就猛地止住了:

只见山道上端,缓缓走下来一群人,各个穿着青衣鹤麾,帛带飘飞,乍一眼看,就好像儒风门还未灭门,浩浩汤汤行来一群英姿飒爽的儒风弟子一般,端的是声势宏大,气势惊人。

但南宫驷知道不对。

叶忘昔也清楚。

这些儒风弟子和他们以前朝夕相处的有一处差别,那就是每个人的眼前,都蒙着一道绣着鹤影的青色缎带。

看上去只是一个极其细小的区别,但南宫家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活人是绝不会绑这根遮目缎带的。这是儒风门弟子下葬前,师门给他们佩戴的丧物,意味着双眼遮祥云,驾鹤西去,往生长乐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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