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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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揽风“嗯”了一声,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你装得很像。”

“看得出连你都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我差点没笑出来……”叶长流以指腹揉压伤处,真气传送之下淤青渐散,如此反复几次,原本身上骇人的伤消逝无踪,肌肤白皙如常。

木揽风额间青筋凸现,他猛勒马缰,欲要将车停下:“我这就告诉他们真相。”

“等等、等等……”叶长流连忙揪住他的胳膊,眨着眼睛笑了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若连这点假伤都看不过眼,那日后……”

“有我一日,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公子,”木揽风斩钉截铁的将脸一沉,静默须臾方道:“就为救颗弃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么?”

“于别人是枚弃子,我拾起来……没准还能对弈扳局呢,再说……”叶长流脱去那件破衣,顺手从厢内箱中取出一件蓝绸锦袍,“救崔铭冲只是其一,能顺带将李大国舅拉下悬铁府尹这位置,何乐不为?”

“你这招用得俗,”木揽风冷嘲一声,“不过还算有效。”

叶长流笑意微微,倾倒壶水沾湿锦帕拭脸,“只能怪他笨了些。”

李德龙,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掉入叶长流所布的局中。

公堂之上,叶长流唱得那出誓死不认罪的戏码,其实正是给都察院的御史所听,要得就是在刑部收到认罪的口供时,对供词的真假产生怀疑。毕竟,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古往今来,屈打成招之事数不甚数。这桩案子说小不小,且证据匮乏,都察院若发现疑点,就会直接承报刑部尚书,那么,即使刑部侍郎与李德龙是一丘之貉,也无法独断专行。

当刑部尚书看到这份罪状词的时候,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嫌犯竟是叶闲叶大公子,是要来拯救大雍大军的大恩人,前两天正因他的马车遇刺而让圣上勃然大怒,下旨彻查呢,这回怎么又出现在死囚罪状中?

这又是叶长流摆下的另外一条导火线,对身份来历只字不提,只是声称自己是叫叶长流的书生。

叶闲,也许全汴梁城的人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然而,知道他字长流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极亲近的人,亦或是能在刑部卷室调取卷宗的人。如果当初李德龙知道此叶长流就是彼叶闲,哪还敢对他用刑?没把他放在供桌上拜就不错了。

当然,叶长流身上所谓的惨不忍睹的“伤痕”“吐血”,不过是他自己捣鼓出来冤枉人的,可怜的府尹大人又加了一条“刑讯逼供,虐待囚犯”之罪,呜呼哀哉。

“公子,这些毕竟都不是什么大罪,李妃圣眷正隆,顶多削减俸禄,未必能除去李德龙的府尹之位吧?

“陛下忍他大舅子有些日子,而李妃恃宠而骄,风光过甚,你看着吧,皇帝也是时候该压压他们的锐气了,”叶长流束发戴冠,玉簪横插,“至于,悬铁府新府尹人选,大致上有谁?”

“顺天知府袁叔函……或是廷尉郎中萧伯言,”木揽风深深看了他家公子一眼,“当年你费了心思安排他们入顺天廷尉,便是为了今天?”

“哎呀呀大木头,”叶长流白玉琅环系腰,眉睫一动,“袁叔函和萧伯言俱是出身寒门,恩科入仕,秉公实干,有栋梁之才,他们不论谁坐这位置,皆是万民之福,什么安排不安排,别把本公子说得如此阴险。”

木揽风斜睨他一眼,懒得接茬,只是沉默下来,专心赶车,叶长流斜倚窗棱,晃了晃手中的牛皮酒壶,慢慢饮了一口。

帝京深冬,纷白无尽,十里缟云铺着轮廓虚实之华。城门描字的金漆被阳光耀的炫目,叶长流掀帘侧目,久久凝望,微眯的双眸中散发出一股不言而喻怆然。

驾车的白衫人清冷俊逸,卓如仙鹤,而他身旁的蓝绸公子更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隐隐然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引得路人的目光不时在他们身上停驻。

约莫是意识到自己招摇过市,叶长流重新缩回车厢,捻起光酥饼细细品尝。不料恰在此时,马车骤停,食盒被弄得散落一地,正想抱怨木揽风的御车技术,但听帘外有人急促的喊道:“这是容府的车,容大人有急事,请速速让出道来!”

车中人拧紧了眉心,戳了戳木揽风的背,“什么容大人?”

木揽风转头看他,似笑非笑:“容辞。”

漆黑的双瞳骤然一缩,叶长流朝对面这青蓬马车凝目望去,平静无波的深眸中瞬间拂起一道潋滟冷绝。

第三局:初入龙城

“要让么?”木揽风捕捉到叶长流失措的眼神,眸光幽幽一闪。

也只是那么一眨眼功夫,叶长流恢复素常慵懒,他扬了扬下巴,坦然笑道:“算啦,他都已经是大人了,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咱们外来客还是应该识相点好。”

木揽风轻笑一声,拨转马首,避过对方来势汹汹的车马,冷不丁冒出四字,“你不见他?”

“自然有机会。”叶长流轻飘飘的笑了一笑,“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何必自寻烦恼呢?”

时值暮落,夜摊欲起,人行如织,马车在一座府邸前缓缓停下,守门的下人一瞅,连忙上前问安,叶长流慢吞吞的爬下车,瞥了一眼高高悬起的牌匾,微微一愣,“叶府?”

木揽风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道:“裴公子给你买的宅子,昨日刚挂的牌。”

“公子,你回来了,亦商请来京郊洛神医,此刻正在偏厅候呢,您……呃……”裴亦商匆忙迎上前来,他锦衣沾尘,显是一路快马加鞭从医馆赶回所致,见原先还奄奄一息的公子神采奕奕的杵在跟前,不由怔住,“您的伤……”

“现在不是伤不伤的问题,小裴,我叫你给我置办个平常的民宅,谁让你折腾出这么一座豪门大府了?”叶长流微颦着眉,一路亭台楼阁,左转右绕,兜了大半圈,最终伸手揉揉眉头,“你公子我散财捐国,没剩多少银两挥霍了,还要养茶水两个小家伙,大木头也要靠我吃饭,能省即省吧。”

裴亦商怔了一下,公子素来挥金如土,何曾见过他吝啬的模样,又气又笑,“公子爷,前年汴京的福昌商号遇危,福家曾到永安当用家宅抵押巨额,老余约莫是想留地升值,也未将此出卖,这回听说您入京久居,便和我合计着稍微整修一番给您留着作府邸,您毕竟曾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一睹风华,总不能再将这大宅子卖了住小屋吧?再说,您不在乎这身外之名,我这叶府大管家还丢不起这人呢。”

“管家?”叶长流噎了一下,“谁敢支使大雍第一商做管家?木头,你聘的?”

木揽风很识趣的摇摇头,“裴公子已辞去商号当家一职,留在汴梁给公子当管家,”他顿了一顿,觉得有必要补充道,“我劝过了,没用。”

叶长流见他们不似说笑,登时面沉如水,放下顽皮之态,辞气凛凛,“裴亦商,将德庆年五成商权转卖予你,是信任你能将商号发扬光大,也不枉费我这些年的心血,谁许你随意辞离了!”

裴亦商肩头微颤了一下,自家这主子往日总是一副笑语盈盈,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他可以视名门望族如草芥,亦可放下身架与下属放纵调笑。可但凡涉及正事,方才还春水初融的眸子顷刻间凛然慑人,清冷森肃。

“公子对亦商有知遇之恩,若非公子栽培,亦商仍颓然在家,更无法振兴裴家,愧对天上父亲的期盼,”裴亦商咬了咬牙,仰头迎上那道冷冽的目光,“亦商这一生,钦佩之人除了父帅、赵老将军和永陵小王爷,便是公子您了,我虽不知公子为何忽然散财进京,却明白公子前方的路必定不平,亦商要随公子左右,听候差遣。若然此举让公子恼怒,亦商甘愿受罚。”

叶长流直是给他气得怔住,这小子向来听话,今次怎就私自做主,还敢出言顶撞呢?他越想越怒,冷哼一声:“甘愿受罚?好啊,你现在立刻除尽衣物光着身子绕汴梁城跑一圈,回来了我就让你当这个管家!”

裴亦商闻罢面上一青,嘴角不住抽搐,求助似得望向木揽风,木揽风显然也是一怔,就算被倒吊起来鞭笞,裴大少爷也许还会欣然称诺,可这败坏名声的辱人惩罚,他哪吃得消?

“闲爹爹!”

一声稚嫩的呼唤打破了这肃冷的气氛,迎面蹦来的小丫头娇俏可人,两颊梨涡浅浅,叶长流一把将她抱起,摸着她齐刷刷的拖肩小辫,唇边浮起暖暖的笑意,“茶丫头,想死爹了!这两日有没有调皮捣蛋,给叔叔们添麻烦?”

“茶茶很乖很乖的,大家都很喜欢和茶茶玩儿呢,就是水水哥老是欺负我,闲爹爹要替我教训他!”

“水水这臭小子胆敢欺负我们家大小姐,简直是皮痒了,走,爹替你好好揍他一顿……”

木揽风轻咳一声,朝身旁使了眼色,裴亦商随即会意,一本正经的开始除腰带脱长衫,茶茶“啊”了声,双手遮眸,叶长流斜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吓小孩子么?”

“公子让亦商做什么,亦商就做什么,只要公子愿意收留,亦商万死不辞。”裴亦商面不改色的解开长袍,茶茶借着指缝不时偷瞄,叶长流兴味索然地摆了摆手,“罢罢罢,你先下去把那大夫请回吧……”

裴亦商眨眼,“回去?要告诉他公子无碍么?”

叶长流白了一眼,“你想让‘叶闲装病欺君’这流言遍布龙城?连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做什么管家。”

裴亦商听出话中意,面露喜色,连忙举袖作揖,维诺退下,茶茶见木揽风翘嘴偷笑,轻轻的“咿”了一下,“木叔叔,今儿夜里宝乐庙会有好看的花灯会,你带茶茶一起去吧。”

木揽风瞪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逛庙会?”

茶茶噘嘴吐舌,叶长流轻笑着将她放回地下,刮刮她的小鼻梁,“谁说不去的?你去,让水水准备下,爹和木头叔叔陪你们去。”

“真好,”茶茶狡猾地冲他眨眨眼,摇着小辫儿蹦出后院,木揽风冷冷道:“都七八岁的姑娘了,还宠?”

“不宠她,难道宠你?”叶长流摆摆手,微露疲色,“小丫头自幼丧父丧母,她笑,不代表开心,只是不希望我们担心……罢罢,不谈这些……小裴既已辞去掌柜之职,你觉得谁可胜任?”

“公子不是早料到这天,才有心栽培弥子瑕么?其实裴公子这些年尽心打理生意,只为振兴家族,如今责任已成,卸下这包袱,他始终还是想回到原点,查明当年的真相,为冤死的故人旧将报仇血恨……”木揽风略略一顿,眼角瞥了一下公子,“只是他不知道公子的身份,更不知你亦是为此……再返这个帝都的。”

“我将股权卖给亦商,本是盼裴家能再好一些,可现下仔细想想,坐拥倾国之富,又是故人之后,难免遭莫测之祸,亦商辞离,未尝不是一种保身之法,回头,也当让老余他们将产业零散分割,以免有人又动了其他心思。”叶长流稳稳当当的撩衣坐下,悠然微笑,“至于雪冤……那些人任意一个便是只手遮天之辈,复仇谈何容易?莫想过多,一步一步来吧。”

木揽风嗯了一声,见公子眸光黯淡,后悔自己提及往事,正寻思着如何缓回气氛,叶长流闲适而立,“走吧。”

“走去哪儿?”木揽风一怔。

“看花灯去啊,”叶长流勾住他的肩,食指一指,“不准推辞,还有什么事比陪我们大小姐更要紧的?”

东都外城,宝乐庙前,花市灯如昼。沿街摊子一字排开,千万盏彩灯密密匝匝,犹如星衢。

水水牵着茶茶一迭连声地嘻嘻哈哈、推推搡搡,穿梭在如潮人流之中,木揽风两手拎满稀奇古怪的灯饰,约莫是觉得丢人,逛到半途就溜进酒铺,留下自家公子在喧嚣熙攘中紧盯着俩孩子,以免失散。

“这是什么灯?”茶茶提起一盏镶龙绘凤的花灯,水水瞥了一眼,扬起嘴角,“这是满堂春,我以前在老家有见过。”

“喔,那这个呢?”

“马骑灯。”

“这个好别致,水水哥,你也认得?”

“这个……”水水端详半晌,见其上闲诗笔酣墨饱,提字行云流水:

汴有少年郎,万戟收绥阳。

誓当破蓝氏,阵解星月芒。

塞虏乘虎下,拂剑营中侃。

胡人不敢论,长揖以敬君。

人逸风迢迢,金鞍马萧萧。

岂知英倪色,惟见小陵王。

“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长陵灯都不识,唉……真是哀、哀伤、令人悲哀到痛心疾首、痛彻心扉……呜呼哀哉……善哉、善哉。”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位手挥折扇的俊秀少年,青袂耀眼,二十来头的模样却神色顽淘,一身轻浮。

“你是何人?”水水面色一沉,茶茶也眨着眼接道,“有何贵干?”

“本少爷姓屈,草字平休,乃是京城第一少,人称‘千晓生’,偶路此地,见二位小童捧着在下最崇拜之人的祭灯,却不知由头,一时兴致顿生,便前来搭讪,还望二位见谅。”屈平休笑意盈盈,茶茶为这分喜气所感染,歪头一笑,“大哥哥,你说这长陵灯是你崇拜之人的祭灯,那一定有什么故事吧,说说看嘛,茶茶最喜欢听故事了。”

水水斜了一眼自家态度急转的大小姐,“你不是只听爱情故事?”

茶茶不留痕迹的踩了一下水水,扯着屈平休的衣角,“就有劳屈哥哥当一回说书先生吧。”

屈平休一愣,较之受用的哈哈长笑,“好极好极,料不到我屈平休还有被唤‘先生’的一日,小丫头,你可听过京都四少的名头?”

茶茶摇摇头,“你不是京城第一少么?”

屈平休嗯了一声,面无愧色地道:“我说得是十几年前,汴京有四大如同我一般风度翩翩、享誉扬名的公子,文涛武略各谋所长,既有文状元,亦出武魁,既有名将,亦出名帅,不可谓不惊心不动魄不惊世不骇俗啊。”

水水冷冷打量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千晓生”,“这个我听木头说过,京都四少,文有容辞,武有云水,智有华颜,谋有赵永陵,其中小陵王以‘奇公子’著称,这只长陵灯,就是用来祭奠他的么?”

屈平休哈的一笑,眼中写满“孺子可教”,“小陵王何止是用‘奇’字可以形容的?他虽是云阳侯的三公子,却以十四弱龄取贡生之资入朝上殿,博古论今之能深得帝心,老皇帝一时兴起,便出了一对,小陵王巧言以辩,让皇帝不得不钦封他探花。”

“一个对子,就能当上探花郎?”

“这对的上阙是这样的:‘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小陵王当年略微思虑,旋即朗道,‘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屈平休见两个小家伙听得入神,得意的摇摇扇,“老皇帝当时一听,便拍手赞道,‘对得甚好,好个探花郎!’,小陵王当即跪拜,直道,‘谢陛下隆恩’。”

茶水二人闻言俱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茶茶“阿呀”一声,“原来老皇帝被他给绕进套里去了!”

屈平休眉开眼笑:“后来大家私底下都说,老皇帝本想赐封他为状元的,是小陵王自己不愿意出这风头,不是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可是……”茶茶微一蹙眉,“小陵王,那不就是王爷么?可他既是云阳侯的公子,又怎会是王爷呢?”

“嘿——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屈平休笑容满面,收扇直抵下巴,“大约在十七八年前吧,华庆两国勾结草原蓝族,企图犯我大雍,裂土私分。当时据说是兵力悬殊,搞得我们首战大败,绥阳失守,损兵折将,连第一军师都被俘虏,举国大哀啊……便在此时,小陵王主动请缨,随军大战。”

水水眸中芒光一耀,“他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非也非也——他生来宿疾,不能习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他的不凡之处,是在这里——”屈平休指指自己的脑袋,“他的军事天份,堪比那姓孔的大军师……”

茶茶听得一头雾水:“哪个姓孔的?”

屈平休翻了一个大白眼,“你不知道有个叫孔明的军师很厉害么?”

“他不是姓诸葛的么?”水水斜了他一眼,“你应该是在说诸葛亮吧。”

屈平休顿时呛了口气,“咳咳……我这是幽默,你们这样打断我绘声绘色的描述是相当不对的行为,如果把我惹恼了,我会很生气,一生气,说不定就不说了,可是我猜,你们肯定还想继续听吧?”

“你很罗嗦啦,”水水受不了这“千晓生”的“口若悬河”,茶茶笑眯眯,“大哥哥,你继续吧。”

屈平休诶了一声,“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喔,对,小陵王以钦点军师的身份,纵观战局,破解蓝族星月阵,携挚友云水打了一场漂亮的迂回战,短短三日就收回绥阳。老皇帝乐坏了,封他个什么‘谋军侯’,赏了一堆银两。当然,这仅是他立下的第一功,第二功——啧啧啧,更是被誉为传奇中的传奇。”

“第二功?”

“此战大捷后,小陵王随即带了百名亲兵直越庆国,面临虎狼之师却毫无俱色,在大殿之上舌战群臣,威风凛凛啊。其实嘛,庆国与华国本就因利生嫌,再经小陵王动之以诚,晓之以大局,庆国那老头儿竟放弃盟约,致使华国野心彻底瓦解,一解大雍之危。”

“这般气节,真是令人折服。”水水面露惊叹之色,“想来小陵王,还有第三功吧。”

“咦——不赖啊,懂得举一反三,还不算笨极,”屈平休手指指着他鼻子,笑吟吟的样子很欠扁,“两战之后,蓝族为求生存,欲降我朝,老皇帝便派小陵王前往淮河受降,未料中途竟发生哗变。后来的事很深奥很迷离,我会说你们也未必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蓝族的邪王为小陵王气势所镇,受降顺利,小陵王也因此被封了个异姓小王爷,虽未封地进爵,也算名动京师了。”

水水一时心驰神往,仿佛那个曾经笑看风云、叱咤天地的热血男儿正在眼前策马驰骋,豪气万丈;许是年纪尚幼,亦或是女儿家的所思所想与男孩不同,茶茶讷了一阵,突然嗫嚅道:“那……这个大英雄后来……是怎么死的呢?”

屈平休万年不融的笑容很明显的僵了一下,虽然他极快的调整过来,并胡乱的摇扇遮掩,“这个……”

“我听说……”水水怔怔的看着那盏长陵灯,“陵小王爷当年是在麒麟门之下处以腰斩极刑,重斧斩脊多次,血溅三尺高……极久极久才毙命……极是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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