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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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蓝天星疏,护龙山庄前,白色的灵幡在晚风中高扬摇曳。

慕容执死后,尸身送去刑部仵作验尸,直待前日才送了回来。

纵是他死前犯下重罪,念他生前立下不少汗马功勋,便准许护龙山庄自主安葬。

灵堂当中摆着慕容执的牌位,两旁香烛高烧,蜡烛闪着溟蒙幽光,后方高悬横幅,一片缟素凄凉。

往里看去,一位披着素麻长衫的青年静静坐在灵柩旁,目光呆滞的看着长明灯,想来,正是慕容执的独子慕容耀了。另外一位替他添加供桌上油灯的少年,确是西门轩。

叶长流脚步微微一顿,跨入灵堂,依礼燃香祭拜,木揽风和裴亦商紧随其后。

西门轩见了来人,霍然起身道:“叶大人。”

叶长流面上沉静,“西门公子能把人带回,辛苦了。”

“你答应过我,保我师父平安无事,”西门轩颇有怒色,“我把师兄带回来,竟连最后一面都……”

“我很抱歉。”叶长流主动承认错误,“不过,我以为这种时候,你应该多担心你爹,而不是陪你大师兄在这里守灵。”

西门轩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慢慢别过头去,“我的事,不劳叶大人操心。”

叶长流叹了一口气,他缓步走到慕容耀跟前,蹲下身,直视着他:“慕容公子,西门轩是希望你替西门傲将军说一说话,减轻他爹的罪名么?”

慕容耀神思倦怠的看了叶长流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见叶长流迟迟不肯移开视线,缓缓道:“不是。只是我爹之死确与西门将军无关……想来,他们皆为奸人所害。”

“喔?”叶长流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认为……这个‘奸人’正是本官?”

西门轩道:“叶大人,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件事……我相信您亦是受害者……”

“受害者?”叶长流眯着眼睛,“所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就以为……这种说辞,究竟是可以保护护龙山庄还是保护自己的爹呢?”

他站起身,看了西门轩一眼,道:“西门公子,你爹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你是帮不了他的。”

西门轩怒道:“我说过,我的事,不劳叶大人操心。”

“这不止是你的事。”叶长流冷然,“若你为了替你爹减少一份罪,而让慕容执死的不明不白,对慕容公子何其残忍。”

慕容耀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叶大人,请回吧。”

“我来,是给你送解药的。”叶长流将一个瓷瓶摆在慕容耀身旁,“这是‘阴阳紫阙’的解药,也是……杀害你爹的毒药。”

慕容耀浑身一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长流的眼睛如题结冰的湖水又静又冷,“如果你爹知道我有这个解药,想来他也不必用自尽,惨死牢中。”

慕容耀脸色一白,却又没法反驳,他踉跄站起身,嘴唇嚅动半天,放挤出几个字:“不……”

“不敢听么?还是,不愿意承认呢?”叶长流认真地看着他,“我曾应允过西门轩,不会让你爹死,那是因为只要慕容庄主肯与我共同指出幕后真凶,大理寺就可以斟酌量刑,可他却对我说,你中了‘阴阳紫阙’,他不得不妥协……”

慕容耀的眸中带出了丝阴霾和苦楚,叶长流正色道:“我当时手中并未有这瓶解药,但我告诉你爹,我可以救你,希望他能够相信我……可惜,他不敢赌,他不能保证我会否有救你的能力,所以他放弃了和我的合作——他选择自己服下‘阴阳紫阙’,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这样,既助了幕后人扫平障碍,又能确保那人不会引发你身上的毒——”

“不要再说了!”慕容耀捧着长明灯,手颤得厉害,他将叶长流推开,喝道:“你走!你走……”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但是,慕容少爷。”叶长流此刻的神情,是平日里嬉皮笑脸截然相反的凌厉,眸中灼灼令人不敢逼视,“你的父亲曾是何等的英雄,他究竟是为了谁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你——明知惨烈真相而视若无睹,即便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和名声,良心可会不安?人活一世,若时刻思虑着自己的利益,不肯替他人牺牲一分一毫,那么当你离世时,又有谁会替你惋惜?”

慕容耀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叶某言尽于此。告辞。”叶长流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叶大人。”慕容耀的眸子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我不怕死。”

叶长流足下一顿,慕容耀道:“你可以帮我保住护龙山庄么?”

叶长流转过身,道:“尽我所能。”

“好。我说。”慕容耀静静看了他片刻,道:“这些年,西门傲将军命我爹做了多少勾当,我并不甚清楚,可有一点,你说得不错,我爹是因为我,才受制于人。”

“因为十二年前,是由我亲手……杀死裴云和赵云水的。”

西门轩与裴亦商皆已惊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耀,倒是叶长流容色静静,未有什么变化,木揽风看向他的袖口,似有血迹渗出,瞳孔微微一缩。

“那年阳谷关一役,我军惨败,裴云将军和赵云水侥幸存活,一路南下,逃往荆州……我爹念在与他们曾是同袍故友,便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藏在地窖之下。后朝廷张榜追捕,明言谁窝藏叛军,诛九族。那几日我爹为了替裴云和赵云水周旋,不在庄内,不曾想……当时庄内有人贪图赏金,竟去告了密,西门傲便带了人入庄搜捕……更搜到了地窖口……”慕容耀说到这儿,已是唇色发白,目光空洞,“我当时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只当护龙庄难逃此劫。可西门傲竟未破门抓人,只是对我暗示……若叛党已是身死,那我们护龙山庄不但免了窝藏之罪,更有捉拿钦犯之功……所以……我……”

“所以你就杀了我爹!”

“所以你就杀了云水哥!”

裴亦商和西门轩异口同声怒吼,他们二人早已是双目通红,泪流不止。

“我……我不知道……”慕容耀双手抱头,蹲下身,喃喃道,“我很害怕,就……命人锁上地窖大门,后来……后来西门傲走了,我也再没有去过地窖,我不准任何人靠近……不让送食物和水……我……”

“你将他们活活饿死。”叶长流忽然道:“后来,朝廷查明真相,证实他二人是遭奸人所陷害,皇上甚至还为赵家盖了祠堂……如此,你们便犯下诛杀忠良之罪,而这把柄,恰好让西门傲牢牢抓在手中。”

慕容耀仍然只会摇头流泪,“我不知道……我、我爹回来的时候已过了十几日……我们,再也没有打开过那地窖……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裴亦商的手指几乎将身旁梨花木上捏出印子,他在强忍着自己不上前杀死这个杀父仇人,西门轩心中更是悲痛至极,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罪魁祸首,他又当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叶长流语气出奇的镇静,仿佛他当真只是个局外人,慕容耀口中的人都与他全然无关,“慕容公子,今日这番话,明日你可有勇气站在公堂之上当众再说一次?”

慕容耀终于抬起了头,迎上叶长流的目光,虽然视线小弧度的一颤,最终仍是点点头,“这些话,我说迟了十二年。”

“不迟,有些话,明日说,刚刚好。”叶长流语调很轻,但很平静,“慕容公子,你勿需过于自责,当时护龙庄内的情况,本在西门傲掌握之中,即使你不动手,他们也难逃一死,我想,只为两个人的性命搭上整个护龙山庄,亦非裴将军与赵云水所愿。”

慕容耀黯然,他显然没有把这劝慰之语听进耳中。

“亦商,我们走吧。”叶长流深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控制情绪,“去看看你爹和……赵云水。”

裴亦商浑身一震,颤步跟上,西门轩亦走出几步,叶长流忽道:“西门公子,有些真相……对你来说,不如不知,不如不见。”

西门轩咬了咬牙,“我不见……不代表那就不存在。”

叶长流轻轻一叹,未再多言。

十多年未曾有人接近,护龙山庄的地窖比想象中来得更为沉闷、黑暗。

木揽风持着火把开路,沿着长长向下倾斜的走廊延伸走去,叶长流与他并肩,西门轩与裴亦商紧随其后,一路上几人无语。待到走到了那黑色沉重的大门口时,众人心神俱是一凝,木揽风忽然道:“锁让人撬开了。”

裴亦商眸光微微一闪,“莫非当年……”

“看这个痕迹,是新撬的。”叶长流淡淡瞥了一眼,“就在刚刚。”

一句话残酷的打破了故人幸存的奢望,裴亦商与西门轩均是神色一黯。

“公子。”木揽风提醒了一声,叶长流略略颔首,道:“恐防有诈,你们两个先在外头守着,我和木头先进去看看。”

裴亦商心中焦急,“公子,我也……”

“小裴,若有什么人图谋不轨将我们关在里头,那可就死不瞑目了,等了这么多年,不急于一时。”

“……是。”

这是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窖,只是四围都是石壁,连门窗也无。火焰啪啪的在浑浊的空气中燃起几个火球,让这寂静的气氛添了几分诡异。

越往里走,恐惧愈深。

窖内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柄火把,随着火把经之处,可以看到一些破旧的酒罐、墙上挂着的画轴……然后是一张床,桌椅。

床上躺着一个人,若非那是一具白骨森森的尸骨,侧身微曲的姿势仿若熟睡一般——他的身上还盖着棉絮,显然临死前,还有人照料着他。

叶长流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视线落在那具白骨的衣袖上,没有说话。

“公子……”木揽风知道他在忍耐,他一直强忍着巨大的悲伤——他已经习惯把痛苦咽下肚,直把心搅绞碎,把希望绞灭,他还能那么云淡风轻的站着,笑着。

“裴云将军,他总喜欢将袖口往上撩开,以前父帅常常笑他是土包子……”

木揽风见叶长流依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吓的心惊胆战,“公子你不要这样……”

叶长流将手搭在木揽风的手肘上,手上微一用力,把火把的方向掉转个头,光线落在了那张桌前的椅子上——那是另一具白骨。

那具白骨的主人想必在垂死前,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然后静静的看着桌上那一盘残局,寂寂而终。木揽风浑身一震,这是——护龙棋局,与当日叶长流与慕容执所弈,一模一样。

那么,他就是……

“噗”的一声,殷血飞溅撒向棋盘,触目惊心。

“二哥……”叶长流跪倒在地,饶是他咬紧牙关,鲜血无可抑制的从他口中渗出,地面很快积了一小滩血水。

“公子!”木揽风当即运功抵住他背心——不知发抖的是他的手,还是公子的背。

无论岁月怎么变换,无论眼前的人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这么清晰的感应到,这是他的二哥,赵云水。

“我只怕你不带上我,不让我与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弟,我知道你的心装着天下苍生,可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想我的家人朋友能够平平安安。”

“三弟,保重了。”

叶长流拼命遏制着自己痛苦到极致让心脏钝痛的感觉,那些过往,那些十多年前的回忆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走马观花,然后,变成一根根尖锐的刺,刺向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刺得他簌簌发抖。

“公子?”木揽风见他渐渐止了血,心下稍安,不料凑近一看,看到了叶长流蓄满泪水的双眼,大滴答滴的顺着面颊滑落,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却仍是无法捂住间隙哽咽的声音。

这是木揽风平生第一次见到叶长流哭泣的样子,即使是谢留宵那次,都未曾如此刻这般……悲伤。

木揽风心中忽然一阵钝痛,“公子……”

叶长流怔怔的抚上云水那白骨森然的肩骨,一路往下,到了手指的位置,突然顿了一下。

五指蜷在一起,中间留着大大的空隙,仿佛原本进京握着什么。

握着什么呢。

木揽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亦是一呆,“像是剑柄,或是……匕首什么的……”

叶长流微微喘息起来,闭目凝了凝神,又重新睁开眼睛。

匕首!还有撬开的锁!

他倏然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木揽风连忙搀住了他,急道:“怎么了?”

“你在这儿控制好小裴和小西门,莫让他们做出什么蠢事。”

现在最容易做出什么蠢事的人……是公子你吧。

木揽风默然,算是答应了。

叶长流快步走出地窖,顾不上与裴亦商他们说上什么,飞快运足离开。

飘忽雾气悬浮林间,森森草木翻天作海。

他一路直奔护龙庄外的山峦上,四处张望,似在寻着什么人,苦于雾中迷蒙,四周事物皆不甚清楚。

月亮升起,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峦顶前,隐约有一人飒然驻足。

叶长流目光微动,在离那人几步之差时,站定。

林中雪梅零星,在夜色中的颜色显得迷离。

那人负手身后,临风而立,一袭黑袍猎猎作响,叶长流蓝衫轻拂,视线慢慢落在那人手中的匕首上。

那是一柄金镶玉匕首。

那年出征前,小容送了一块护身润玉给自己,云水则收到这柄华贵的匕首。

那时,赠物的少年笑道:“甚好甚好,我俩兄弟受了排挤,互相关照才是正理,将这好好收着,让小陵王也嫉妒嫉妒。”

那一役后,他远走天涯,再未有音讯。

叶长流轻轻一叹。

华颜,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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