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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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瑶微微一笑,说道:“奴家虽凭处置,却有一言相告,沈公子要不要听?”沈秀笑道:“请说,请说。”白湘瑶笑道:“拙夫性子不好,若我娘儿们受了委屈,只怕不但天部覆灭、西城除名,沈公子想得一具全尸也不容易。”她神态温柔,言语淡然,却不知为何,话中之意却令沈秀心子一跳,干笑道:“夫人言重了,谷岛王威震寰宇,小子素来敬畏,只要夫人小姐不与小子为难,小子又岂敢让令母女受半点委屈?”

“好!“白湘瑶笑了笑,“我随你去见沈舟虚。”杨青、郑自然闻言大惊,叫道:“夫人。”白湘瑶头道:“眼下形势,敌强我弱,你二人速速离开,告知岛王,神通自有主张。”

杨、郑二人均露出悲愤之色,站立不动。白湘瑶秀目一寒,叱道:“还不快走?”二人泪如雨落,双双一揖’转身便走。沈秀有意让消息传出,震慑东岛,故而笑吟吟任其离开。白湘瑶目送二人去远,方要转身,忽觉有人拉扯衣襟,低头一看,却是那个乞丐,白湘瑶皱眉道:“你做什么?”谷缜道:“我要说话。”白湘瑶怪道:“说什么话?“谷缜道:“我什么话都会说,人话,狗话,猪话,鸟话,样样都会。”

天部众人均是大笑,心想当真是个傻子。沈秀生平最爱戏弄弱者,当即笑道:“你会说猪话、狗话,会不会学狗爬?“谷缜笑道:“会呀会呀,我爬给你看…”当真手脚着地,如狗儿般爬向沈秀。

众人见状大笑。沈秀志得意满,见了这么一个活宝,有心取乐,摇扇笑道:“乖狗儿,再叫我一声好爷爷,我给你糖吃。”谷缜笑道:“我是乖狗儿,你做了我爷爷,岂不也做了狗儿?这样么,我叫狗爷爷好了,狗爷爷,狗爷爷…”他没口子乱叫,沈秀不由大怒,厉声道:“臭乞丐,你想死?“谷缜魏:“我不想死,我想骑大马,狗爷爷,你借我骑一骑好么?”沈秀勃然大怒,飞起一脚,想要踢死谷缜,谷缜忽往左闪。沈秀一脚踢空,暗叫不好,目光方转,那“乞丐”恰似换了一人,身如疾电,已向右纵,两旁的天部弟子阻拦不及,抬眼间,谷缜跨在沈秀颈上,左手扼住沈秀咽喉,右手二指如钩,扣住沈秀双目。

沈秀双眼剧痛,只听谷缜笑道:“狗爷爷,动不得,你一动可就成了瞎眼狗儿了。”这几句话没有掩饰嗓音,沈秀听得耳熟,吃惊道:“哎呀,是你。”

“狗耳朵挺灵。”谷缜笑语方落,沈秀“天突”穴一痛,身子软麻倒地,心中真是悔恨交加,不知谷缜从何而来,又为何这副装扮。

谷缜“猫王步”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心中得意,哈哈大笑。施妙妙、谷萍儿听出是他,喜极而呼,一个叫“坏东西”、一个叫“哥哥”。谷缜冲二人笑笑,说道:“沈兄,还不放人?”沈秀怒道:“放屁还差不多。”

谷缜早已看穿此人,知道他嘴上强硬,骨子里却贪生怕死,当即笑道:“好吧,先借沈兄一只眼珠子。”沈秀不由打个突,怒道:“眼珠也能借?”谷缜道:“不打紧,我先借来把玩把玩,再还给沈兄如何?”沈秀脸色发白,胸口急剧起伏,喘了一会儿气,怒道:“我放了这两个女子’你也要放我。”谷缜道:“要不这样’你这两只眼珠我一起借了,你什么时候放人,我什么时候还你,放一人我还一只,放两人,我尽数奉还。沈兄,如此可公道?““去你娘的…”沈秀风度尽失,破口大骂,天部众人听了,无不大铍眉头。谷缜任他谩骂,笑嘻嘻不做一声。沈秀骂了半晌,未有回应,恨恨啐道:“我若放了人,你如何对我?”谷缜想了想,说道:“我保你不死。”

沈秀沉默半晌,咬牙道:“放人。”天部弟子不敢违命,放开施妙妙与谷萍儿。谷萍儿抢上前来,夺回“分潮剑”,举手便刺沈秀心口,谷缜拦住道:“我答应不杀他。”谷萍儿怒道:“跟这种人讲什么信义?”谷缜笑道:“信义却是其次,你杀了他,谁能破这‘天机云锦阵’?”谷萍儿瞧瞧四周,心生犹豫,谷缜却笑道:“白湘瑶,你的‘玉蛟索’呢?”白湘瑶半嗔半笑,注视他片时,从袖里取出“玉蛟索”。

谷缜接过,将沈秀攒马蹄绑了,丢在马背上笑道:“有道是‘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沈兄是难得的好人,最爱助人为乐,只可惜兄弟俗人一个,与佛无缘,故而沈兄也不必送到西天,送个三五百里,我就欢喜不尽了。”

沈秀怒目以向,谷缜笑笑,叫声“贼猫儿,出来”,路边的树丛里“喵”的一声,北落师门跳将出来。谷缜张手去抱,不想北落师门忽使“猫王步”,将他绕过,级入谷萍儿怀里。谷萍儿惊喜不胜,抚着它凌乱长毛,连声道:“粉狮子,粉狮子。”北落师门轻叫两声,舔着谷萍儿的娇嫩脸颊,逗得她咯略直笑。

谷缜悻悻骂道:“贼猫儿不要脸,欺负我也够了,见了女人却装好猫。”哼了一声,牵了马匹当先带路,白湘瑶母女坐上马车,施妙妙却向一名天部弟子说:“把篮子还我。”她被擒之后,银鲤篮子均被夺走。那人只得将篮子送回,余下弟子却布下锦障,严加防备,怕她一得暗器就翻脸伤人。

施妙妙本也存有此心,但想方才沈秀对自己无礼,天部弟子亦曾仗义直言,于是收了银鲤,上马去了。

谷缜四人走了百十里,天部弟子始终不即不离,四人也时刻提防。入夜时分,四人入宿客栈,谷缜将沈秀交给其他三人,自去沐浴更衣。回来时,忽见沈秀满脸青肿,谷缜故作惊讶:“沈兄的脸怎么了?谁这么大胆,竟敢欺侮沈兄?说出来,我给你出气。”

沈秀低头咬牙,面色不胜阴沉。谷萍儿却笑道:“是我打的,瞧你怎么出气?“谷缜看她一眼,忽地伸手,将她头上玉簪摘下,转身便走,谷萍儿娇嗔追赶,两人绕着桌子嬉闹起来。

沈秀瞧在眼里,几乎气炸了肚皮。施妙妙亦觉心中酸涩,咬了咬嘴唇,转头不瞧,唯独白湘瑶坐在桌边含笑不语。

谷缜忽而停下,谷萍儿一头撞入他怀,夺过玉簪,却就势偎着,拈着簪子笑道:“哥哥,你摘下了,就须给我戴上?”谷缜一瞧施妙妙,见她神色冷淡,心中气恼,笑道:“好,戴就戴。”说罢给谷萍儿戴上玉簪。

施妙妙见两人举止亲昵,意态温存,哪儿还有半分兄妹的样子,不由腾地站起,喝道:“你们…”话未说完,眼已红了。谷缜顿时心软,放开谷萍儿叹道:“妙妙,你别当真…”伸出手来,想为拭去她泪水,施妙妙却是怨恨难消,打开他手,厉声喝道:“别当你做了一点儿好事,就能抵消之前的罪孽…”说到创。满腹委屈迸发,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谷缜望着施妙妙,心中忽悲忽怒,一时痴了。这时又听啜泣,转头望去,谷萍儿撇着小嘴,满脸是泪,不觉烦恼道:“你又哭什么?”谷萍儿哽咽道:“我…我也不知为什么,就…就是想哭…”

谷缜暗暗皱眉,忽见沈秀望着自己,满脸幸灾乐祸,当即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沈秀怒道:“姓谷的…”谷缜笑道:“沈兄莫怪,方才见你右脸上有只苍蝇,又大又黑,难看极了,忍不住帮你赶一赶…哎呀,不好,又飞到左脸上了…”手起手落,沈秀左颊剧痛,方知身在敌手,不容逞强,当即垂头丧气,不敢出声。

谷缜在沈秀那儿出过了气,转眼看向白湘瑶,见她气度雍容,捧着茶盅细细品味,谷缜道:“白湘瑶,我知道你嘴里不说,心里却很开心。”白湘瑶淡淡一笑,说道:“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谷缜正想骂她几句出气,忽听有人敲门,施、谷二女一惊收泪,谷缜捏住沈秀后颈,笑道:“进来。”门开时却见一名天部弟子,手持一支竹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谷缜道:“有事么?”那弟子道:“部主传书,交于少主。”谷缜笑道:“你送出来,由我转交。”弟子目视沈秀,见他点头,当即抽出管内纸条,一挥手,纸条为掌风所激,飘至谷缜身前,悬在半空,久久不落。

东岛诸人均是一凛,不料区区一名天部弟子,竟有如此掌力。只有谷缜不以为意,接过纸条念道:“地部叛逆囊括祖师七图,宁不空重现中土,事出非常,速率弟子来天柱山与吾会合。

谷缜心想“地部叛逆,必是姚大美人,这么说她在天柱山?她在天柱山,陆渐也在不远。宁不空为陆渐劫主,七图是祸乱之源,加上叶梵那厮,糟糕,陆渐大大不妙。”想着抬眼望去,那弟子环顾屋内,目光闪烁,当下笑道:“你告诉沈舟虚,沈兄立时赶往天柱山。”

弟子一愣,转身要走,谷缜忽道:“且慢。”转身说道,“白湘瑶,借你的镯子一用!”白湘瑶挽起衣袖,如玉皓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镯,凝乳铸雪,点瑕也无,白湘瑶摘下来递给谷缜。谷缜笑道:“你不心痛?”白湘瑶笑道:“给儿子用的,有什么心痛?”谷缜啐道:“谁是你儿子?”向那天部弟子喝道:“接着。”将锡子抛了过去,天部弟子接下镯子,意甚迷惑。谷缜笑道:“夜寒露重,这屋前屋后、房屋顶上的弟兄们等久了,你拿这枚镯子换几坛好酒,给他们暖一暖身子。”

天部弟子目定口呆,他此次借口送信,实欲趁机救回沈秀。他在门前吸引谷缜等人,另有十余名金、银二品的好手,埋伏上下四周,只待屋内人松懈,立时杀入房中,抢回沈秀。怎料谷缜看似漫不经意,实则防范周密,那弟子方寸大乱,望着谷缜十分丧气,忽听谷缜笑道:“还不快去?”他这才醒过神来,低头走了。

那人一去,谷萍儿不由叫道:“哥哥,你疯了?这獨子若换银子,买下十座这样的客栈也有多的!”谷缜道:“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谷萍儿翘嘴跌足,大发娇嗔。这镯子是白湘瑶袓传之物,她喜爱已久,几次讨要,白湘瑶亦不曾给。谷缜却讨了送人,谷萍儿心中气闷,嚷道:“娘,你干吗给他?”

白湘瑶勉强笑笑,说道:“缜儿说得是,这镯子不过是一块石头,没什么了不起的。娘不给他,他会笑娘小气,索性给了他,省得受他嘲笑。”谷缜拍手笑道:“好脾气。”白湘瑶一皱眉,并不做声。

施妙妙若有所思,抬眼道:“谷缜,你怎么知道房屋四周有人潜伏?难道你当真得了奇遇,不但功力大进,连耳力也非同一般?”此番来的都是天部一流好手,施妙妙自幼修炼暗器,耳力极好,也只听见些微动静,不想以谷缜之能,竟能听得如此清楚。

谷缜摇头道:“我听不见,却猜得到。”施妙妙冷笑道:“唬人么?”谷缜道:“声东击西,趁机救人,不过是最寻常的伎俩,何必听了动静才知道?都怪你平时不学无术,只知蛮干,故而老是吃亏。”忽见施妙妙秀眼瞪圆,忙摆手道,“你早早歇息,明天还要去天柱山呢!”施妙妙呸了一声,说道:“谁去天柱山了?”谷缜笑道:“你啊,你非去不可。”施妙妙怒道:“这是什么话?”谷缜道:“我今天救了你是不是?”施妙妙道:“是又如何?”谷缜道:“我救了你,便是于你有恩。你老爹施浩然不是说过吗,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施妙妙隐隐感觉又入了谷缜的圈套,心中气恨,骂道:“你这个施恩图报的小人。”谷缜笑道:“不错,我就是小人,就是施恩图报。难道说,你这位大君子还要忘恩负义吗?”施妙妙道:“你放…放…哼,谁忘恩负义了!”

谷缜笑道:“那你怎么报答我?”施妙妙道:“我…”忽一咬牙,“我赔你性命好了。”谷缜摇头道:“你死了,‘千镇’岂不失传?”施妙妙气急道:“那你说怎么办?”忽见谷缜笑容诡谲,忙又道,“你若有非分之想,我宁死不从。”

“什么非分之想?”谷缜笑了笑说道,“我年纪小,什么也不懂。”话没说完,谷萍儿已笑出声来。施妙妙羞怒难当,转身要走,忽听谷缜说道:“你若走了,即是忘恩负义。”施妙妙止步怒道:“你想我怎么报答?要说便说,不要废话。”

“说的是。”谷缜笑道,“第一件事,随我去天柱山。”施妙妙皱眉道:“还有第二件?”“不错。”谷缜笑道,“第二,不许将我当作劳什子重犯叛逆,动辄打呀杀的。”施妙妙哼了一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我便寻这个借口,不亲手捉他,至于别人怎样,我也管不着…”

谷缜见施妙妙脸上时喜时忧,猜到她心中所想,不觉暗喜:“这傻鱼儿,还有点儿良心。”当下又说:“至于第三么…”

“什么?”施妙妙叫了起来:“坏东西,你有完没完?”谷缜笑道:“至于第三,我还没想好呢,待我想好了再跟你说。”施妙妙气极,张口欲骂,却被他一双眸子盯着,心中的隐秘似乎尽被洞悉,一时心头鹿撞,啐了一口,转身入房。

谷萍儿撅嘴道:“哥哥,我也要去天柱山!”谷缜挥手道:“去去去,你小孩儿家,回岛玩去。”谷萍儿腾地站起,瞪着他泪花直转,谷缜瞧得心软,又瞧白湘瑶一眼,笑道,“白湘瑶,你要不要去?”

白湘瑶笑了笑,说道:“我们母女孤弱,若无妙妙护卫,难免为人所乘。又听说天柱山风光独好,还是禅宗袓庭,前往一观也是好的。”

谷缜微微冷笑,心知这毒妇静待时机,等着算计自己。但眼下自己占了上风,并不怕她,再说路上多一个对手比斗智谋,亦是赏心乐事,于是笑道:“好’大家正好同路。”一转眼,见谷萍儿低头不乐,便笑道,“答应你了,还不开心么?”谷萍儿抬头看他一眼,神情幽怨,默默入内去了。

白湘瑶亦冉冉起身,含笑道:“夜色亦深,你也早早休息。“谷缜大笑道:“这些虚情假意,趁早收起来吧!“白湘瑶的目中闪过一丝阴影,笑了笑,转身去了。

谷、沈二人独守外屋。沈秀四肢被捆,血流不畅,被谷缜兄妹打伤的地方更是隐隐作痛,当即闭眼假寐,一心盼着谷缜睡熟,然后设法脱身。不多时,便听身畔传来鼾声,沈秀心中大喜,张眼瞧去,却是一愣,敢情谷缜正笑嘻嘻地望着他,神采奕奕,殊无睡意。

沈秀情知中计,暗暗恼恨,又假寐片刻,再听谷缜呼吸匀细,俨然睡熟,当即张眼,又见谷缜望着自己,不由怒道:“你这厮不睡觉吗?”谷缜笑道:“沈兄不睡,小弟也不敢睡。”沈秀咬牙切齿,再度闭眼,但听谷缜忽而呼吸均长,忽而鼾声大作,可每每张望,谷缜总是笑眯眯地盯着他。沈秀不胜其诈,放弃逃走之念,任是听到何种声息也懒得睁眼,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卷三:金刚法藏

第二十八章 虚张声势

白湘瑶独睡一床,妙、萍二人同床共眠。施妙妙辗转反侧,不知怎的,心中老是浮现出谷缜的样子:幼时的天真顽皮,情窦初开时的缱绻情深,以及那噩梦一般的晚上,布满血污的脸和愤怒绝望的眼神…一切仿佛历历可见,只一想到,便觉心痛难忍。

施妙妙暗恨自己不争气,坐了起来,肌肤上微微见汗。她怔了良久,忽觉谷萍儿轻轻颤抖,伸手一摸,少女的面颊湿漉漉、热乎乎的,施妙妙吃惊道:“萍儿,你哭了?”谷萍儿忽一转身,手中精光乍闪,“分潮剑”逼在施妙妙颈上。剑气森冷,激得她肌肤战栗,吃惊道:“你做什么…”

谷萍儿细齿如贝,啮着红唇,眼中泪光迷离,流转着极复杂的情意。二人默默对视,寒夜深深,心跳可闻,谷萍儿泪如走珠,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妙妙姐,”谷萍儿的嗓音极轻极细,“你说,若你死了,哥哥会喜欢我吗?”施妙妙心一紧,望着谷萍儿无言以对。谷萍儿凄惶道:“妙妙姐,你说呀!”施妙妙惨笑一笑,说道:“莫非…你真的喜欢谷缜?”谷萍儿点了点头。施妙妙喃喃道:“可…可他是你的哥哥呀!”

谷萍儿道:“别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我也喜欢他。”施妙妙印证日前所想,胸中方寸间有如钢针刺扎,一时口唇颤抖,无法言语。

“妙妙姐,”谷萍儿的声音柔和起来,“我若杀了你,你会不会怪我?”施妙妙身子机灵,张眼望去,谷萍儿的眸子神来换散,渐渐迷乱起来。她先是一惊,跟着心灰意懒,叹道:“你真要杀我么,那就杀好了。”

谷萍儿定定望着她,神色迷茫已极,过了半晌,叹气说:“若是杀了你,就能让哥哥察欢我,那就好啦…”徐徐放下短剑,望着天上呆呆不语。

施妙妙心中混乱已极,眼前这个少女身陷情海,不可自拔,而她爱上的偏又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当日谷缜与之有染,施妙妙始终以为只是谷缜放荡无耻,故而对谷萍儿倍加怜惜。而今看来,当日的情形只怕并非如此,若是谷萍儿爱慕谷缜,以身相许,那么逼奸之事无法成立。只能说二人情投意合,暗通款曲,至于那贼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了…

施妙妙的心里忽地涌起一股恨意,恨不能谷缜就在眼前,使出“千鳞”将他射成筛子。谷萍儿低着头,揪住被衾,嘤嘤出声。施妙妙的心中怜意又生,将谷萍儿揽入怀中说:“萍儿别哭,姐姐明白,你是个好女孩儿,从小到大连蚂蚁都不曾踩死一只,又怎么会杀我呢?这些事不怪你,若要怪,只怪谷缜太可恨…”

谷萍儿忽地推开她,怒道:“你…你才可恨…“施妙妙吃惊道:“萍儿’你说什么?”谷萍儿恨恨道:“你什么都不明白,枉费哥哥这么对你,你却从来都不曾明白过他。”施妙妙心里有气,说道:“我不明白谷缜,难道你就明白?”

谷萍儿道:“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可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偏偏要和你在一起,叫人好生不服…”施妙妙听到这里,心头一动,半喜半疑,喜的是谷萍儿亲口道出谷缜对自己有情,疑的是谷缜倘若对自己有情,又怎会逼奸谷萍儿?再说谷萍儿本就深爱谷缜,谷缜若要行苟且之事,她又岂有拒绝之理?难道说,那晚在东岛,谷萍儿的痛苦委屈,全都是装出来的?

一念及此,施妙妙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愿再想下去,可是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这时忽听白湘瑶傭懒说道:“萍儿,妙妙,明日还要赶路呢,这么晚啦,嘀咕什么?”谷萍儿身子微微哆嗦,嗯了一声,倒身就睡,施妙妙虽也躺下,可是再也无法入眠。

次日整装上路,谷缜不耐寂寞,不时风言风语,撩拨佳人芳心。不料施妙妙冷冷淡淡,不羞涩,也不恼怒,有时候分明恼了,也只涨红了脸瞪他一眼。谷缜十分无趣,词锋一转,对准白湘瑶,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白湘瑶城府深沉,任他口出恶言,不过淡淡一笑。

谷缜不能快意情仇,心中十分气闷,好在沈秀在旁,真是天生的出气筒。谷缜遍找由头寻他晦气,走了不足三十里地,沈秀挨了不下十记耳光,双颊高肿,有如猪头。似他隐忍功夫极好,任由打骂,默不做声,间或目光一闪,透出浓浓恨意。天部众人诎诎跟着,眼见少主受辱,均是敢怒不敢言。

正亇时分,施妙妙脸色惨白,忽地走近谷缜说:“你来,我有话说。”谷缜道:“什么话?“施妙妙道:“这里不方便,你我寻个偏僻处好好商量。”谷缜求之不得,笑道:“好啊。”当即起身,二人走了数步,谷萍儿忽地大声说道:“鬼鬼祟祟的,了不起么?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谷缜正想哄她几句,施妙妙却道:“萍儿你别担心,我与他一定清清白白。”谷缜也笑道:“你乖乖守着这位公子哥儿,他可是咱们的救命法宝。”谷萍儿又气又急,一跌足,撅嘴坐下。

谷、施二人并肩绕过一片树林,忽见流泉淙淙,如奏笙簧,溪岸平沙,一片野花红紫杂糅,堆锦积绣。谷缜探身摘下一朵杯口大小的鹅黄野花,拈在指间,笑道:“妙妙,这朵花正好配你。”随手插在施妙妙的云髻上,施妙妙没有闪避,望着水中倒影,花光人面,掩映流辉,衬得两眉之间清愁可挹。

施妙妙瞧着瞧着,忽地泪如泉涌,顺颊滴入溪水,又随溪水流去。谷缜见她神色,注目远山叹道:“妙妙,还记得么?那时咱们还小,在海边拾贝壳,比谁的贝壳好看,我每次都输,可输了又比,总不服气。”’

施妙妙道:“那是因为萍儿做裁判,她总向着我。”谷缜笑道:“那个小鬼,夏日炎炎,闹着要冰吃,你陪我去风穴取冰,我差点儿被风吹下悬崖,亏你拉着才没摔死。”施妙妙轻声说:“你那时胆量又大,人又倔强,试了好多次,冰还是被你取到了。”

谷缜看她一眼,忽道:“妙妙,你待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施妙妙木然道:“爹爹死后,世上只剩我一个,那时我伤心极了,常常躲在礁石后面哭,可你每次都能找到我,逗我开心。”

谷缜沉默时许,叹气道:“妙妙,这世上别人不信我,我都不在乎,唯独你不信我,让我格外心痛。”

“我信你又如何?”施妙妙凄然一笑,“或许今生今世,你我注定无缘。”谷缜面色陡变,扣住施妙妙双肩,拧得她面朝自己。施妙妙目光一转,默默投向远处。

“妙妙,”谷缜涩声说道,“我不信什么缘不缘的,我认定的事必然做到,我要你做我的赛?,就一定会娶你。”

施妙妙转过头来,凝视他道:“那么萍儿呢?”谷缜道:“我当她是妹子…”施妙妙接口道:“论实你们却是夫妻,何况她本就喜欢你。”

行缜脸色变,放开施妙妙双肩,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施妙妙叹气道:“谷缜,萍儿从小叫我姐肌,我也很疼爱她,我只想她欢欢喜喜,不受烦恼。从前我不知道她的心葸,见她受你肷负,十分生气。如今她对你情爱已深,你们…你们正好可以结成一对饵侣…”她说到这里,忽见谷缜额上青筋暴突,双眼喷火,不由顿了一顿,按捺心中激动,续道,“你有罪也好,无辜也罢,瞧萍儿的面子,我从此不再追究,你带她走得远远的,去西极也好,去南海也罢,好好过日子…”

谷缜啐了一口,大声说:“施妙妙,你真要把我送人?”施妙妙转过脸去,一字字说道:“此情悠悠,此恨绵绵,木已成舟,情断义绝。”

谷缜面无血色,望她半晌,忽地扬声大笑:“好个木已成舟,情断义绝。”一拂袖,飘然穿过树林,转回休憩之地。谷萍儿见他神色惨淡,心中好奇,要问缘由,又不知怎么开口,旋即又见施妙妙郁郁转回,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谷萍儿心生妒忌,轻哼一声,闷闷不乐。

此后谷缜一言不发,一路上清静不少,但少了他插科打诨,众人反觉十分不惯。

次日抵达天柱山,下马步行,入山不久,忽听前方传来喝叱,谷缜心中好奇,说道:“我去瞧瞧。”转过一片树林,忽见叶梵守在一座山洞前面,八名手下正往洞口堆积柴草。叶梵一手按腰,冷笑道:“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

话音未落,洞内一个娇脆的声音冷笑道:“姓叶的,你也算是东岛四尊?不敢光明正大地攻进来,尽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谷缜听出是仙碧,不觉心头微微一动。

“番婆子,少说废话。”叶梵大为不耐’“你那点儿本事七拼八凑,不过尔尔。你老子的‘乱神’、‘绝智’固然厉害,你却只得了五成。叶某气凝神固,又岂是你能动摇的?至于温黛妖妇的‘化生’你没学会,‘坤元’又是个半吊子。要不是你运气好,遇上天部的玄瞳、鬼鼻,一个用瞳中剑,一个用劳什子臭香…”洞里一个怯怯的声音插嘴说:“不是臭香,是散魄香…”

“名字取得臭屁,其实亦不过如此。”叶梵傲然道,“若是真能散人魂魄,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仙碧冷冷道:“‘不漏細艮’该换名号了。”叶梵道:“什么名号?”仙碧道:“改作‘不漏海口’才是,要不然,怎么尽夸海口,不敢当真来攻?”

“错了。”洞内一个粗重的声音道,“该叫‘不漏屁眼’,憋了一肚皮狗屁,尽从嘴甩放出来…”谷缜闻言大乐,心道:“这不是虞兄么?”又听虞照不住喘息,俨然中气不足。叶梵脸色阴沉,冷冷道:“虞照,我敬你是个人物,本想留你全尸,现如今,只怪你自己不识趣。”

“放屁!”虞照呸了一声,“有种的,你不要借力于人,正大光明地赢我一回。“

叶梵冷哼一声,扬声道:“点火。”随从点燃柴火,浓烟腾起,叶梵呼呼两掌,逼得浓烟灌入洞里。洞中传来一阵咳嗽,跟着闪出四道人影。叶梵纵声长笑,双掌横推,两股狂飙扫荡过去、红影闪动,仙碧运起“坤元”,地上泥土纷起,势如长剑刺出八叶梵大袖一拍,“土剑”崩颓,仙碧绕到他身侧,“刷”的一掌劈出。叶梵势子微吐,正要抵挡,仙碧身如狸猫,疾向右掠,娇叱一声“起”。

叶梵前后左右的泥土应声拱起,如四面墙壁挤压过来。叶梵心知这些泥土中蕴含“周流土劲”,一被裹住,难以摆脱,当即旋身跳起,飞掌击落。

仙碧潜运“坤元”,泥墙突然炸开,“砰”的一声,撞上了叶梵的掌力。仙碧趁机后退,叶梵嘿了一声,劲力内缩,“滔天炁”变“陷空力”,满天泥土为他内劲吸引,聚成四尺见方的一个泥球。他双脚落地,大喝一声,推动泥球,狂风似的撞向仙碧。

泥球里附有“陷空力”,滚动时不住吸附地上的泥土,如滚雪球,越滚越大,滚到仙碧身前,直径已有丈许。

仙碧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催动“坤元”结成土障。不料叶梵一心逞能,要用泥土击败地部高手,“陷空力”上加了一重“涡旋劲”,带得泥球忽而横转,忽而直滚,忽而立地旋转,所过声如闷雷、泥土横飞。仙碧结成的土障与之遭遇,要么瓦解,要么被他卷走。

东岛四大神通,西城诸部最忌惮的就是“鲸息功”。只因这门武功与“周流六虚功”同源异流,处处相通。当年西昆仑梁萧客居灵鳌岛,为了重振天机宫,将“鲸息功”传给了妻弟花镜圆。花镜圆之后,历代修炼者又屡加改进,时至今日,这门武功变化之奇,较之梁萧之时犹有过之。但因为修炼不易,东岛修炼者多,成功者少,练成以后内劲浑成、变化由心,往往能够克制“周流八劲”。八劲为西城神通之本,一旦受制,八部的奇技异能全会大打折扣。

叶梵凭借这门神通。以土制土,压住“坤元”,几个来回,泥球胀大了一倍,滚动之势却越来越快,带起烈风阵阵,刮得仙碧面皮生痛。

虞照而如黄错,由宁凝、苏闻香搀扶着观战,瞧到此时,忽一晃身,宁、苏二人不由自主,被他推开数尺。

虞照如同醉酒,摇晃晃地走向仙碧,每走一步,均极艰难。八名随从见状,各举兵攻来。虞照待到兵刃近身,两臂分开,左手抓住一面琵琶,右手攥住一管玉萧,“咔嚓”,琵琶粉碎,下箫寸断,两名少女倒跌出去,挣扎不起。

虞照左手斜挥,铮铮数声,两面古筝长弦齐断,十多根琴弦为劲力所激,分成五路反射回去,抽中五名男女的额角。五人不及哼上一声,也纷纷倒在地上。

虞照打倒七人,身法稍稍停顿,一股青黑之气闪过面庞。剩下的一名少年本已胆寒,见状不胜惊喜,纵剑直刺他的心口。剑将及身,虞照身形忽偏,长剑自他腋下穿过,處照手臂下垂,将长剑牢牢夹住,少年一抽不动,左拳挥出,击向虞照心口。不料虞照双眉陡扬,目如悬镜,“呔”的一声大喝,有如一声巨雷在那少年耳边迸发,少年的拳头停在半空,身子抖瑟数下,忽地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虞照震昏少年,眼前一阵发黑,取出腋下长剑支撑身子,举目一望,仙碧已被叶梵逼到一片山崖下面。

虞照高叫道:“叶梵,我还没死呢,你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叶梵应声止步,泥球距离仙碧不过半尺。仙碧背靠石壁,娇喘连连。

叶梵瞧了虞照一眼,笑道:“不愧是雷帝子,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旗帜不倒!”虞照也不瞧他,冲仙碧高叫道:“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仙碧怒道:“你这疯子,又说疯话!“虞照冷冷道:“我有手有脚,何必你管?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在他人拳脚之下,总好过死在娘儿们的怀里…”仙碧气得脸色发白,喝道:“还说疯话?“

“说疯话又怎样?”虞照粗声大气地说,“总胜过你用情不专,三心二意…”仙碧一摆:“你…你说什么?”虞照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三心二意,左右逢源,一会儿向着左飞卿,一会儿向着我,将我二人耍得团团转,你好从中取利。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你的诡计?之所以未予揭发,全为顾全地母的面子。”

他这话十分可恶,仙碧气得几乎昏厥,她妙目睁圆,一双黛眉如飞蛾扑翅,口中一字字说道:“虞照,你说这话当真?”

虞照闷声道:“那还有假?”仙碧呸了一声,说道:“你当自己很聪明么?你那点儿猪脑子,能想出什么馊主意?哼,你想激我离开,好自己一个人送死!”

虞照被她道破心曲,面皮发烫,大声说:“你骂谁是猪脑子?”仙碧咬了咬膽’冷冷道:“这些混账職都记下了,待我宰了逊生叶的,再来跟你算账…”“呼”的一掌劈向叶梵。叶梵略偏身形,转动泥球,挡开仙碧掌势,泥球力压向前。仙碧运掌阻挡,被叶梵的“涡旋劲”一带,马步动摇,斜蹿而出,雪白的双颊闪过一抹血红,眼中的神色倔强如故,娇叱一声,反身又拍两掌。

虞照见她不但不受激将法,反而放手强攻,大有拼死一搏的意思,不由得心急如焚,一跌足欲要上前,偏又身软无力。他本来性急,怎受得了这种煎熬,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这回骂的却是叶梵,先骂他偷鸡摸狗,惯傲小贼又骂他赌博输了裤子,光屁股在街头招摇;更说他镇守狱岛,专门收容女犯,以逞淫欲…

叶梵天性凉薄,却是大高手身份,行事大张旗鼓,唯恐世人不知,至于苟且偷赌,

更是决然不做。更何况,狱岛三百年来从不收容女犯,东岛女弟子犯了岛规,别有关押处所,虞照所言,无一不是信口污蔑。但他一瞥众人,忽地发现,众人目光怪异,俨然均已相信,尤其是宁凝、苏闻香性子天真,一听深信不疑,各各目视叶梵,流露鄙夷神气。叶梵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泥球撞开仙碧’他又身形一拧,将那泥团推得比箭还疾,直向虞照撞去。

虞照千方百计,正要引火烧身,见状叫声“来得好”,抛开宝剑,便要硬挡。不料仙碧后发先至,一伸手,挽着他横飘丈余,泥球掠过二人身畔,激起一阵狂风。虞照只觉青丝拂面,香泽微闻,纵在千万险危之中,仍不免心湖荡漾,对于方才所出的恶言深深后悔起来。

叶梵撮口长啸,左手挡开宁凝的“瞳中剑”,右手捏成两枚泥丸,“嗖嗖”两声,分别射中宁、苏二人的膻中。两人跌倒在地,软麻不起,眼睁睁望着叶梵双手忽推忽拨,将泥球驭得有如一阵狂风,雷奔星驰地追赶仙、虞二人。

正焦急,忽听一声轻笑,二人转眼望去,远处草木分开,踱出一个人来,不但形容俊逸、襟带潇洒,眼中更是笑意如春、温润和煦。

虞照惊喜道:“好兄弟。”

那人也笑道:“好虞兄。”叶梵眼神一变,停手叫道:“谷笑儿,你来得好,老子正想着你呢。”

“彼此彼此。”谷缜笑了笑,“叶老梵,不过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叶梵道:“怎么说?”谷缜道:“不想你在‘鲸息功’之外,另外练成了一门厉害武功。”

叶梵向他打量,狐疑道:“什么武功?”谷缜漫不经意道:“我管叫它‘屎壳郎神功’,不知叶老梵你中不中意?”众人均是一愕,仙碧最先会过意来,咯咯大笑出声,虞照也是拍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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