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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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上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半晌,她轻笑着说道:“凌宣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果然不负朕的嘱托。”

我仍旧半低着头跪在原地,拱手说道:“不敢。全赖陛下英明,臣只是按照陛下吩咐的去做。”

“跪着难受吗?”奚瑾没有接我的话茬,轻柔的嗓音里带了一丝淡淡笑意,却让人听了禁不住要打个寒颤。

我后背早在她看书契那会儿就有些湿,胫骨也隐隐发麻,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坐在上面一直盯着我瞧,这些细节自然都看在眼里。我咬牙,沉声说道:“尚好。”

“呵!不是听说最近经常呕血吗?身子一直不大好,怎么跪了这许久,都不见你抱怨一声。”奚瑾声音转冷,最后一句话带了淡淡质问。

“君要臣跪,天经地义。臣,没什么可抱怨的。”我仍旧半低着头,淡淡回道。

“呯”的一声,奚瑾一拍桌子:“好好!好一句君要臣跪,天经地义。那朕要你死,你也去死吗?”

“陛下不会。”我面上神色一如往常:“陛下乃是圣君明主,断不会无缘无故枉顾人臣性命。”

奚瑾冷哼一声,接着冷声命令我:“起来。站起来,抬起头,跟朕讲话。”

我的确没有如郁岚井所讲,呕血之症时有反复,那句话不过是说给奚瑾的人听的,但我身体状况也不大好也是事实。从上次心脉受损以至呕血之后,身体一直很容易感到疲惫。虽然在身边人精心调养下,很久没觉得胸口疼了,但近几日马背颠簸匆忙赶路,我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

奚瑾她一声令下让我起身,对我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腿已经跪得没有知觉了,后背大片的衣服都湿透了,粘的人有些难受,鬓角和脖子后面也隐隐见了汗水。我也顾不得她会怎么想,一手手心朝下撑住地,半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子。睁开眼,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却仍睁着一双眼眸看向她的方向,面上未曾显露任何情绪。却在下一瞬右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晃,一边站着的宫人匆忙上前:“王爷。”

“谁准你去扶她了?”奚瑾一双水杏眸子异常严厉的扫向伸出手臂搀扶我的宫人,“退回去!”

年轻女子被她看的瑟瑟发抖,跪下磕头,又连忙退到一边。缓了一会儿,我视线恢复清明,一脸平静的看向端坐在我面前的奚瑾,等着她下一句话。

奚瑾站起身,迈下几级台阶,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为什么要故意绕道而行迟达西都?”

我勾起唇角,有些挑衅的看她,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玩。”

奚瑾正好走到我面前,听得我给出这么个答案,水杏眸子都要喷火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被她打的整个头偏向一边,又一阵头晕眼花,口中泛起淡淡腥甜,伸出舌舔了舔嘴角,我半眯起眼眸看向奚瑾:“陛下可觉得解气?”

奚瑾深吸一口气,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住,狠狠一挥衣袖:“混账!”紧接着又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我衣服领子:“你还真以为朕不能拿你怎样了!告诉你,就你现在所作所为,朕斩了你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对不住皇弟!”

我下巴略收,半垂下眼眸,只任她拽着,一语不发。

“你别给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奚瑾气的直哆嗦,一把将我推的连连倒退,“给朕说话,听到没有!”

我踉跄收住步伐,抬手轻轻抚了抚衣领和前襟,面无表情看向她:“陛下让臣说什么?”

“你!”奚瑾伸出食指颤颤指着我,水杏眸子圆睁,娇美的脸已经黑了一半:“你真是要气死朕了!你,你怎么就没点志气!脑子那么聪明,做起事来既懂策略又有狠劲儿,怎么就不能学你爹多些霸气,让我省省心?”

“陛下过誉。臣自问尚不及陛下三分,更不敢跟父皇相提并论。”我垂下手,看着她的眼睛,口吻依然淡淡的。

“不及我三分?”奚瑾摇头,有些讽刺的轻笑,“只要你想,你能做的比你父皇更要出色三分才是!明明是人中龙凤,为何宣儿你总要将自己当作家养的燕子?”

我勾唇一笑,家养的燕子?我更愿做闲云野鹤。奚瑾见我笑了,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渐缓:“宣儿,朕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一直不愿接下帝位。”她见我一直默然不语,突然有些恍然的挑眉:“是为了那三个人?”

“宣儿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既然一开始朕就安排你娶他们三人,以后再娶别的男子,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以你的身份,别说三夫四侍,就是美侍成群也是正常的。初时或者有些不惯,日子久了,他们也就接受了。”见我连连摇头,奚瑾眉心微蹙,观察着我的神色问道:“你怕郁岚井不同意?只要你想,以他的家世背景,做皇夫不成问题。我都已经封他为你的正君了,日后自然…”

“不是这样。”我露出一抹无奈的笑,“陛下,从来都不是这个原因。”

奚瑾更加不解:“那是为什么?”

“自古皇室中人,要美人不要江山者,都会被世人耻笑胸无大志,色令智昏,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天下百姓。只是,在我这,不是因为美人才放弃江山。而是这江山,我从来都不想接。”我微微笑着看向奚瑾:“每日上朝,批折子,处理政务,与各方势力斡旋,看朝堂上各方人马勾心斗角,或深沉或谄媚的嘴脸,阳奉阴违者一日比一日多,忠心耿耿者却少之又少。回到后宫,见到的夫侍不是邻国皇子,就是宰相孙儿,个个为了巩固自家权势地位耍手腕动心眼争宠吃醋,为了今晚皇上在哪睡各施其能不是换牌子就是收买宫人,极尽挑拨算计之能事。”

说到这,我深吸一口气,望着奚瑾越来越阴沉的脸,缓声说道:“这样的生活,从不是我想要的。”

奚瑾眉一挑,勾唇冷笑:“你以为谁会想要?宣儿,身在皇家,就由不得你任性妄为。这样的日子,你想不想,都注定是你要过的。”

“那样,我宁可死。”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想死还不容易!”奚瑾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我扔过来:“不是想死吗?朕成全你。就在这,朕看着你抹脖子。”

我蹲下身子捡起匕首,抽掉匕鞘往一边一扔,捻起自己一缕发置于刀刃上放,手一松,一截头发直接落地。乌黑发丝落在青砖之上,带出淡淡暗影,说不出的阴冷寥落。我勾起一边嘴角,抬眸看向奚瑾,朗声笑道:“刀不错。”

奚瑾面色一青,负手而立,眸中神色闪动,身体绷的很僵。我微微一笑,反手从右侧脖颈开始划,奚瑾大惊,冲过来拽我的手,一把把匕首甩到一边,眸中满是恨意:“你还真豁得出去!”

我下手并不重,只是这刀刃薄而快,只轻轻一划,血就顺着我的脖颈滴滴嗒嗒往下留,落在我淡紫色的衣裙上,也打在奚瑾手背,她手一颤,狠厉瞪我:“你这是逼我…”一边喊站在旁边的宫人快去传御医。

其实我疼的要命,面上却偏要装的一脸淡然。伸出食指摸了摸脖子,又放到眼前瞧了瞧,唇畔隐隐透出一丝笑,把奚瑾看的直吸气,一把握住我染了血的手指:“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盐不浸!”

一边狠狠瞪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正要为我擦拭脖子上的血迹,我抽出手接过,一把摁在脖子上:“我自己来。”

奚瑾脸一白,想握我的手腕又怕触碰伤口,急的在一边直吸气:“你,你别乱来!这口子划的不小,待会儿御医来了让她给你上点药啊,你这么弄,伤口…”

“陛下。”我打断她的话,沉声说道:“我不是豁不出这条命。只是您和我都心知肚明,您不想要我的命,为了这事,也没必要要我的命。”说着,我将帕子从脖子上取下,黏稠的血液让帕子有些粘,伤口再一次渗出了血液,只觉得脖子一辣,我紧咬着牙,眉心微蹙,将帕子握在手中,一脸沉静自若看她神色:“而且以现在几国之间的局势,这鸾凤的君主,确实不适合由我来做。”

奚瑾眉越皱越紧,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也明白我的意思,我轻声说道:“眼下咱们跟屿麟国刚签了协定,霄帝允诺,有生之年不再进犯我鸾凤半寸国土。但他说的是有生之年,这里面的深意,任谁都听得明白。咱们都清楚,鸾凤与屿麟开战,最迟不过三十年,避也避不得,躲也躲不掉。接下来二十年内,鸾凤要做的便是富国强兵,囤积国力,说白了,我这样的人,只适合打江山,不擅长坐江山。若是生逢乱世,定当为国尽忠,为鸾凤开疆辟土。可如今太平盛世,您身边有比我更适合坐这帝位的人。”

我长长一番话说完,奚瑾面色阴晴不定,一双眼就这么望着我,正欲开口说什么,宫人已传了御医过来。一旁的小宫奴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我和奚瑾坐下,御医行过礼之后,半弯着腰站在一边为我处理伤口。

涂过药又包扎好伤处,奚瑾屏退左右,拉着我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面色渐缓,水杏眸子也透着无奈:“宣儿,你说的,朕也知道。我知道你指的是梓彦,我也承认,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可是,你…朕真的很希望你来坐这个位子。可以说,从我登基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盼着有这么一天。”

我微微一笑,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因为我父皇?”

奚瑾点头,深深望我的眼:“你跟你父皇很像,在很多方面。当初,你父皇驾崩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他说,我登基之后,帝位再传何人,全在我一人掌握,他并无任何属意。你母妃过世前的几天,我去看过她,她也说,我不必强求非要传位于你,其实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件苦事。”

我一听这话不禁扬唇一笑,看她的眼光也带了淡淡无奈。她还真是固执!既然我父皇和母妃都撂下了这样的话,我又一直没有意愿坐上太女之位,她怎么还拗着劲儿一心要将江山交到我手上?

奚瑾被我看的有些尴尬,清清嗓子开口辩解:“他们没能看到你长大之后的样子,如果知道你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孩子,一定会赞同我的做法的。”

我抿唇一笑:“姑姑,你还真是死心眼。我父皇当日有诏书让你即位,是因为你确是帝王之材,才放心把江山交给你,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同样,你现在为鸾凤挑选下一位君主,只选最适合的便好,何必纠结那些陈年旧事,非固执要挑所谓‘最好’的呢?而且,我这个‘最好’,只是您一厢情愿的认为,真接过江山,我不一定能如您所料想的那般出色。”

奚瑾沉默半晌,目光有些犹豫的看向我:“宣儿,如果那三个人,再搭上整个王府,此刻命悬一线只等你一句话,你的答案还是如此吗?”

第三十章 不如归去(下)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冷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奚瑾也站起身子,与我对视:“他们所有人的命,换你一句允诺,值得的。”

我倒退两步,连连摇头,低低笑出了声:“姑姑,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尚不及你三分吗?因为我不够狠,不够无情,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么硬的心肠。你今日为了逼我即位,能把他们所有的人命都搭上,这种事,我这辈子也做不出来!”

奚瑾也被我说急了:“你若是一早答应,就不会有这么多周折。而且我现在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只是让禁卫军将王府围住,任何人不能进出罢了。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立刻就下令撤兵。”

我急的眼都红了,那些人本来就不放心我独自一人进宫,奚瑾这么一派兵围府,他们肯定会动手,不顾命了也要往外冲,这时候怕是早打上了。我抿唇,直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姑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你!”

奚瑾被我说的一惊,很快又恢复面容的沉静:“宣儿。”

“今日,如若他们任何一人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所有去到那里的禁卫军给我陪葬!”我没有说给他们,而是说给我。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奚瑾眉心越皱越紧,一边上前要拉我的手,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笑道:“这就是当君王久了的习惯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原则,更没有底线,只为了逼我接下这个江山,你就要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吗?”

我后退一步,死死盯着她,拼命不让眼泪流下:“你是想他们都死了,我无情无欲就能修成霸业吗?你还真不了解我,我不是那种舍小家为大局的人,他们要是死了,我不搅得整个鸾凤翻天覆地——”

“啪”!“够了!我还真是看错了你。”奚瑾反手打了我一巴掌,眼中也隐隐泛了泪光,“你身为鸾凤皇室,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你…”

“宣儿!”身子被人一阵风似的揽入怀里,熟悉的松柏冷香萦绕鼻端,来人一边轻轻抚着我的脸颊,一边冷声与奚瑾对峙:“奚瑾,敢动我的人,你要做好准备承担一切后果!”

钟离和苏落急忙凑到我跟前,苏落轻轻抚我脖子上的纱布,立刻就红了眼圈:“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脖子又受伤了?衣服上这么多血…”

我见钟离和苏落衣服上也都沾了血,两人肩膀、手臂处的衣服都有被兵器划破的痕迹,钟离一身黑衣尚且看不出什么,苏落银色长袍上多处沾染着或鲜红或已然变成深褐色的血迹,我不禁眼眶一热,一直忍着的泪就这么滑落下来。又想起郁岚井一直站在我身后,连忙转身,手摸索着他的胸膛,上下打量着他。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身上也没有像钟离那样明显划破衣服的痕迹,摸到肋下的时候,手触到温热湿意,我泪一串串往下落,一边又转头看钟离和苏落:“怎么都受这么重的伤…”

钟离轻轻拉我的手臂:“凌宣,我们没事的。你脖子上的伤,要不要紧?”

我转脸的时候看到奚瑾站在一边,神色复杂的一直紧盯着我。我一手推郁岚井的手臂,又示意钟离松开握着我的手,走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满脸是泪:“姑姑,年初时,您曾允我一个生辰愿望。您当时问我想要什么,我没有说。我现在求您,放我们离开,放过我王府所有人。从此,鸾凤国再没有奚凌宣,也没有宣王府。我保证,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凤都半步。您就当圆我这个生辰愿望,也当顺了我父皇母妃当年的意,放我离开吧!”

奚瑾面色苍白,半闭着眼仰头,深吸一口气,又低头看向我,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一丝哑:“宣儿。”

我“咚咚”连磕三个响头,磕到第四个时,奚瑾弯下身子扶住我的肩膀:“别磕了。朕,答允你。”

顺着她扶着的力道起身,我嘴唇轻颤,刚想说些什么,她摇头制止我,一边开口喊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禁卫军统领:“孙坚听令。”

一身狼狈的孙坚快步跑进来,跪在地上拱手候令。“朕命你,半个时辰之内,将殿里所有人遣送出凤都。路上不许有半刻停留,如有半点拖延,脱了你那身官服直接去大理院。”

我还想再说什么,奚瑾已经背过身去。我咬牙注视她背影半晌,孙坚站在一边,低声说道:“请吧。”

郁岚井揽住我的腰,几人一同走出大殿。

夕阳如血,天边红艳似火的云霞铺展天边,只映的人眼底也一片血红。

凤和殿外,数十级石阶下,奚棠谦和奚棠陌静静站在那里。快走到她们面前时,奚棠谦掀唇,只做口型没有出声:“保重。”一边奚棠陌仍然初见时的红衣红裙,唇畔带着淡淡笑意,和奚瑾肖似的水杏眸子在落日余晖中,分外明亮。

我扬唇一笑,毫不掩饰滑落脸颊的泪滴,朝她们俩轻轻点头。

擦肩而过的瞬间,奚棠陌的声音在一边清晰响起:“凌宣,保重。”走在我们前头的孙坚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眼眶一热,泪再次落下来。奚棠陌,你这兵部尚书,还真没白当啊!连禁卫军统领都要卖你三分薄面。

天色已经暗下来。

刚刚他们带着“凌”的人,还有郁岚井手下一些人,一路冲到皇宫门口。我们出宫门时,凌秀、凌羽立刻迎了上来,孙坚清咳一声,沉声说道:“陛下有旨,这些人也一并遣出城外,有生之年,再不能踏入凤都一步。”

我握紧郁岚井的手,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这样,是真的,放所有人一条生路。

萧晟和另一名男子各赶着一辆马车到我们面前,我抬起头看郁岚井的眼,他怎么知道…郁岚井与我对视,示意我一切都等出城再说。

我坐在马车里,掀着帘子,遥遥望着不远处的王府,紧紧咬着唇瓣,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好在要避开人多地方,所以挑了这条路走,我整个身子渐渐探出马车,郁岚井从后面搂住我的腰:“宣儿,当心。”

我哽着嗓子低声说道:“陛下下令遣散王府众人。可儿可以去药铺和小菲和大娘一起住。晏辰有白柳在,我也能放心。只是,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我,我好想跟他们说句话,哪怕一句都好…呜…”

郁岚井搂紧我的腰,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总有办法的。咱们不能回凤都,他们可以去找咱们啊。乖…别哭了…”

行至王府附近,远远就望见门口重兵把守,人头攒动。我探着头,正看见可儿、晏辰还有白柳都站在门口,面前挡着手拿长矛的禁卫兵,一直跟我摆手,可儿捂着嘴哭了,晏辰也半倚着白柳,死死咬着唇,满脸都是泪。我一边拼命跟他们摆手,一边用力点头,马车行过了好远,我被郁岚井抱回车里,靠在他怀里呜呜哭着。

郁岚井轻抚着我头,一手拿着帕子,不停为我擦眼泪。不一会儿我就哭湿了整条帕子,郁岚井一个劲儿的叹气,从钟离手中接过一条新的,为我擦着满脸泪水,一边还用帕子轻轻捏住我的鼻子让我擤鼻涕:“别哭了…你这样,还不如我们都陪着你进宫当女皇呢!”

我一听,哭的更凶了,抬头狠狠瞪他,可眼睛鼻子脸颊都哭的红红的,实在没什么威胁力。我一边捶他的肩,一边抽泣着说道:“才…才不要!当皇上一点都不好!呜…娶这个娶那个的,讨厌死了!”

郁岚井被我说的都笑出了声,一边抚着我的后背:“不好不好。别哭了,啊,你从在宫里就一直哭个不停,这眼瞅着都快出城了,你再哭,都快成兔子了。”

“哇——呜呜呜…”短暂的停顿之后,我“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使劲捶他的胸膛。钟离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哄道:“凌宣别哭,他不会说话,凌宣才不像兔子。”

我一扭甩开他的手,模模糊糊嘀咕他“讨厌”,又接着哭。钟离也愣了,郁岚井挑眉,那意思你哄啊!一边紧揪着袖口一脸心疼看着我的苏落终于吱声了,小声说道:“你们别提兔子了,王爷,王爷怕是想起那只雪兔了,留在王府带不出来…”

两人恍然,郁岚井连忙抚着我的脸颊轻声哄道:“宣儿乖,别哭了。雪兔很好找的,等咱们找地方住下了,我给你淘换去,想要几只要几只,要一窝都行!”

我被他说的逗得抿唇笑了起来,捶他的胸膛:“哪有要一窝的,又不是小猪。”

三人见我终于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郁岚井帮我把脸上的泪擦干,又轻轻吻我的唇:“来,坐起来,让苏落帮你看看脖子上的伤口,脸颊也肿了,还有额头,都磕破了。”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活不抬脸:“不要,好难看。”

郁岚井有些无奈的笑:“刚刚我们都看半天了,你就顾着哭,也没在意难看不难看。怎么这会儿要涂药了又想起来了?”

钟离伸手握住我挡着额头的手,一边露出浅浅笑意,漆黑的眸中却满是心疼:“凌宣怕难看,当时还磕的那么用力。”

苏落凑过来检查我额头的伤口,弯腰从木椅下抽出小箱子,拿出纱布和一些药,一手往纱布上倒了一些,站起来往我额头上轻轻一压,一边嘟起了嘴:“就是啊!磕的那声音我们听着都觉得疼,凌宣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好疼!我重重咬唇,一手紧握着钟离的手,另一手紧紧攥着郁岚井的衣襟。郁岚井握住我那只手,一边轻声说道:“这会儿知道疼了?”

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被他握着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掌心。他收紧手掌,一边轻吻我的太阳穴:“小笨蛋!干嘛求她?还又下跪又磕头的。只要我跟皇兄说一声,根本用不着,直接重兵压境,她只能放人。”

我侧眸看到钟离和苏落也都是一副不赞同我的神情,不禁悠悠叹了口气:“你们别这样。再怎么说,我也是奚家的人,她又是我亲姑姑。我怎么好借用别国兵力逼她就范?而且现在屿麟和鸾凤两国关系本就十分敏感,一个弄不好真打起来可就糟糕了。”

苏落又换了一种药,小心为我敷一层在脸颊,郁岚井轻轻抚着我颈子上的纱布,声音仍旧冷冷的:“不管怎么说,她动手打你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以后郁家再也不做鸾凤皇室的生意,她们再琢磨贡品什么的,找别人谈去!”

我无奈轻笑:“干嘛跟银子过不去?咱…”

“就跟她过不去!”郁岚井狠声说道,“咱们家也不缺她们那点银子!敢动手打你,我不把她们那些人往死里折腾,我就不姓郁!”

我无语,他现在在气头上,我说什么都没用。苏落已经动手解我颈子上的纱布,我连忙伸手去挡,一边笑着看他和钟离:“这个御医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

“凌宣,你还没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伤的。”手被郁岚井握住,钟离剑眉微蹙,轻声问道。

“那个…”我转转眼珠,这要是照实说了,他们会不会当场发飙把车顶掀掉啊?可割痕那么明显,我若说不是我做的,那就只能是奚瑾做的,郁岚井刚刚看到她打我两巴掌就已经成那样了,要再加上一道割伤,我不禁打个寒颤,他还不得立刻策马掉头回去拿刀子也给奚瑾那么一下子!

苏落已经解开层层纱布,惊呼一声,又立刻捂住嘴,大大的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凌宣,这是谁弄的?”钟离面色渐冷,漆黑的眸子里冰寒之色甚重。

郁岚井搂着我腰的手一紧,低沉醇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问道:“你自己划的?”

我眼一闭,轻轻点头。眼睫颤的厉害,唇也越咬越紧。半晌,头顶传来郁岚井的叹息声,钟离也抚上我一只手臂:“凌宣…”

苏落一边又剪了干净的纱布为我包扎,清脆的声音里也满是无奈:“凌宣,别怕。我们也都是心疼你,你…”

我缓缓睁开眼眸,装出最无辜的样子先瞄苏落,苏落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呃,这样子,应该是不气了。然后又委委屈屈的看向钟离,他深邃鹰眸正盯着我瞧,我吐吐舌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嘛。”最后又腾出自己一只手,轻轻抚郁岚井的胸膛,温言软语的劝道:“别气了嘛。当时那个情况,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郁岚井冷哼一声:“以后?甭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七日之内这伤口若不痊愈,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一脸哀怨的看他,轻轻扯他的衣襟:“伤口好的快慢,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郁岚井瞪着我,正要说什么,我连忙从怀里坐起来,“啊!你们都还没处理伤口呢!那个,我来我来,你们都乖乖坐好,我给你们涂药包扎。”

郁岚井一把把我又搂回去:“老实坐着,没你的事。”钟离挽上一边衣袖,苏落用棉布蘸着药,为他涂在伤口。三人明显在刚刚的战斗中培养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直接把我晾在一边,一边上着药,一边云淡风轻的聊起了天。

此时已经出城很远了。凌秀、凌羽坐在外面赶着马车,夜风微凉,吹进车内,带入淡淡的尘土气息。我靠在郁岚井怀抱,突然轻轻笑出了声。三人停下对话,共同看向我。我挑眉看苏落:“之前王妃不是送了支笛子给你吗?吹个曲子给我听听。”

我们走之前,萧可晴不仅送给我一条由一小朵一小朵玉兰花图案连缀而成的金制链子,又送给苏落一支笛子,送给钟离一把剑。郁司祺微挑嘴角看着我,那意思是我们家人不错吧?多大方多有风度啊!我当时就被他那神情逗乐了,连忙拱手一脸诚恐表示谢意。

苏落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只深蓝绒布的袋子,拿出一支通体碧绿莹润的玉笛,朝我微微一笑,吹起了一只曲子。我挑眉,勾起一边唇角。果然是大学士之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记忆力也过于常人。这支曲子他只听过一次,便可半点不差的吹奏出来。正是当初我在凤蘭殿迎接外国使臣的晚宴上,用象牙箸敲着琉璃碗弹奏的那段音律。

钟离薄唇轻抿,漆黑的眼眸透出淡淡笑意。郁岚井低低一笑,轻声唤我:“宣儿。”我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这三个人!

此情此景,倒是与当日我吟的那首诗分外贴合。那一晚,苏落和钟离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后,默默守候。而郁岚井坐在我对面,静静饮酒。那时的我,从未想过,郁岚井早不是第一次见我,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与他们三人会牵扯出如此这般一段姻缘。

我唇畔带笑,靠在郁岚井怀里,望着窗外苍茫夜色,和着苏落吹奏的曲子轻声吟道:“

日日深杯酒满,

朝朝小圃花开,

自歌自舞自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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